第5章 荷包

如瀾在阿穆的服侍下用了碗粳米粥,吃了幾小個點心,那艾草餅卻是一口也不碰,全給阿穆。阿穆不曉得如瀾心思,只道是如瀾不喜艾草的味兒,如瀾讓她拿去吃她便高高興興地道謝,拿着吃去了。

将那帕子收妥,如瀾攏了攏頭發便欲舉步向門外去,阿穆趕緊說:“姑娘別去了吧,昨晚您睡的不踏實,今兒個又早起,再出去吹了風頭又該疼了。”

阿穆曉得如瀾要去哪裏,如瀾每次不聲不響出門定是要去那顆大樹下眺望遠處的天空,而且每次一站最少得半個時辰,今天不用想她也是要到那兒去。

聽了阿穆的話語,如瀾正欲邁出房門的腿縮了回來,在門邊站了一會兒,默默地轉身回到床邊坐下。阿穆瞧出如瀾有些不樂意,當下又陪着笑臉:“求姑娘體諒奴婢的難處,您要是有個好歹奴婢擔待不起啊!”

如瀾依舊不言不語,只是打開床頭的箱子從裏頭翻出一個物件來,卻是已經做了一半的荷包。湖藍色的料子,正面繡着鴛鴦交頸,鴛鴦羽毛鮮豔,神态逼真,端的是一手的好手藝。如瀾因為手指剛剛被針紮破,自是不能再撚針做繡活了,于是翻開箱子找出些許朱紅流蘇,準備給這荷包打上絡子。

阿穆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剛走到門口就迎面就碰上了養心殿的總管太監高無庸,她趕緊屈膝行禮請安:“奴婢給高谙達請安!”

高無庸點了點頭,問道:“喬姑娘呢?”

阿穆朝屋裏揚頭示意,側開身子低聲說:“姑娘昨兒個沒歇好,今日沒甚麽精神。”

“你該幹嘛幹嘛去!”高無庸臉色一實,目光斜睨過來,阿穆心中一凜,趕緊低頭跨出房門,徑自去了。

高無庸進了裏屋一眼便瞧見如瀾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手裏拽着幾縷赤色流蘇卻不動手編結,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地,連他快走到跟前也沒發覺。高無庸輕咳一聲,叫道:“喬姑娘。”

如瀾這才擡頭,見是高無庸,慌忙把手中的荷包藏入袖口。高無庸迅速往如瀾的手中一瞥,恰好瞧見那湖藍底子上用玄色線繡的”祯“字,他嘴角抽搐一下,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如瀾站起身福了福,輕聲道:“給谙達請安!”

高無庸伸手虛扶一下,堆起笑臉說:“姑娘如此客氣作甚?咱家可受不起啊!”

如瀾也不理會他的場面話,開門見山問道:”不知谙達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姑娘是個聰明人,咱家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高無庸依舊打着哈哈:“皇上讓咱家過來請姑娘過去養心殿一趟。”

“我不去。”如瀾緩緩地坐下,別開頭望着窗外。

高無庸嘴角又抽了抽,臉上的猙獰稍縱即逝,他心裏暗罵一聲“賤蹄子!”表面上卻依舊春風滿面:“萬歲爺沒說姑娘可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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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谙達,如瀾精神不佳,怕到了禦前有失儀态。”如瀾看了高無庸一眼,淡淡地說。

“喬姑娘,你這頭疼的毛病也不是一兩天的事,萬歲爺早知曉了,不會怪罪。”

“如瀾不想惹人嫌,皇上禦前那麽多人,何必一定要如瀾侍候呢?”

“喬姑娘,你說這話可就不對了,能侍候皇上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要珍惜才是啊!”

“谙達,我笨手笨腳不懂侍候人。”如瀾不耐地皺起眉頭,冷冷地說。

高無庸臉一僵,牙齒似乎咯一聲響,愣了半響才擠出一句與如瀾話語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喬姑娘剛才那荷包繡的可真不錯,如此別出心裁的花樣可得好好護着才是。”

如瀾聽罷高無庸那句話身子似乎震了震,臉色漸漸變得蒼白,拽住袖口的手指因為過度使力竟然不聽使喚地顫抖,她着咬嘴唇,胸口起伏。高無庸看到如瀾這般模樣,滿意地眯起眼睛,不冷不熱地說:“姑娘何必如此呢?萬歲爺只不過請你過去一趟,說不定還是好事來着,你要是一味執着,只怕會害了別人,咱家是個奴才,命賤如土,挨了罰也沒甚麽,姑娘可別連累那些個不該挨罰的人,那時反倒是自個兒心疼了。”

低下頭,心思百轉千回,想到的卻全是他,不忿,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手指劃過荷包上的字樣,絲線的觸碰給指尖帶來一陣酥麻,在心底描繪着每一道筆畫,那一撇一捺早已深深刻在心頭,刻骨銘心再也忘不掉了。如瀾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略做平靜道:“有勞谙達到屋外稍等片刻,容如瀾梳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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