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多學生吓壞了,忙不疊對斯內普連聲道歉。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連口也不開,推開對方就往地窖走去。

位于霍格沃茨地窖的魔藥辦公室總是冷冷清清的。

往常時候,這樣的冷清恰恰是斯內普所看重的,然而今天,他卻覺得這種氣氛叫人無法抑制的煩躁并……

斯內普深吸一口氣,将心底翻湧的叫人難受的情緒全部壓了下去。

他不願相信,自己方才竟感覺到了恐慌。

打開門,進入辦公室,是還燃着爐火但靜悄悄的客廳以及半掩的卧室的門。

哈利還沒有醒過來。

斯內普胡亂扯下外袍,把自己抛到沙發上試圖休息——但完全沒有成功。他驀地睜開眼,帶着怒氣用力揮舞一下魔杖,一瓶未開封的威忌士就從廚房飛到了他手中。

斯內普毫不猶豫地開瓶倒酒,将其大口大口喝下腹中。

刺激性的液體從喉嚨流入胃中,火辣辣的燒灼感又從胃中直沖到腦海。

斯內普就這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到他喝下了足有半瓶的酒,直到他絕望的發現,自己依舊清醒着——他不能比現在更清醒了,他明明白白地感覺到痛苦,自心底而生的,對冷酷的命運的憎恨和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苦在他內心交纏着,如同色彩斑斓的毒蛇那樣,用鋒利的牙齒和毒液腐蝕他的心髒……他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

從來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牆上的時鐘走動時固有的滴答聲單調又乏味。

斯內普在沙發上坐了許久。

他慢慢地,搖搖晃晃站起來,如同一個最普通的、半醉了的醉鬼那樣向掩着門的卧室走去。他想看一看躺在卧室裏的那個人,他想多看一看,多看一看,在還能夠的時候,盡可能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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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了。

這是一個簡單的、普通又制式的房間。整體以墨綠色為主,家具則只有衣櫃、床以及靠近角落的沙發——并不難以理解,從霍格沃茨那裏拿到這個房間的時候,除了必要的東西之外,現任的嚴肅的魔藥教授可從來懶得再添什麽多餘的物品。

平常的時候不覺得,但現在……走進卧室的斯內普看着在床上安靜休息的孩子。

或者至少應該有個床頭櫃?以便放些什麽東西……一杯水,或者其他什麽?他微微搖動有些暈沉的腦袋,走到床邊坐下了。

床上的人依舊熟睡着,呼吸平穩,表情寧靜。

可是僅僅幾小時前,他還全身痙攣得痛苦到說不出話來……

不,至少不主動做什麽就再不會了,只要用那個配方慢慢調養就沒有問題的。

是的,當然沒有錯,可以這樣。但‘不主動做什麽’……?

沒有問題的,西弗勒斯,不要多想,沒有問題的。

西弗勒斯,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明白,鄧布利多也明白,你們都知道,沒有什麽所謂的‘不主動做什麽’,他會要求的,只要知道了,他就一定會的,他一定會的——

“不。”斯內普虛弱地拒絕着。

但那個聲音就在他心底像是生了根一樣,頑固在他耳邊重複着,用最冷靜的、最殘酷的聲音重複着:——只為那該死的、與你從來沒有關系的正義。

——只為了那樣的東西。

為什麽?

為什麽非得這樣?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再遇見了一個……一個在意的……一個喜歡的……一個愛着的……

“為什麽……?”斯內普喃喃着。他疲憊不堪地彎下腰,靠在床頭上。

距離他僅有咫尺的哈利睡得很熟。斯內普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鼻腔內噴出的淺淺的呼吸,溫暖而帶着些許的潮濕……

斯內普的目光落在了哈利臉上。

他的臉色和初見時候一樣糟糕,蒼白泛青,毫無血色。就連嘴唇也是一樣,沒有健康的顏色,只隐隐約約泛着青……

斯內普感覺到昏沉了。

他的目光停駐下來,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那些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與感覺。那樣的感覺……

如同被蠱惑了似的,斯內普慢慢的、一點一點地湊近床上躺着的人……很快,他碰觸到了那樣的柔韌,帶着些微的冰涼,隐約又有一點火焰燃燒似的炙熱……跟記憶完全吻合。

他不受控制地輕輕摩挲着那一抹柔韌,然後是吮吸,然後是含咬,然後……

直到沉悶的呻吟在斯內普耳邊炸雷一樣響起時,被酒精與痛苦攝住的成年男人才驟然驚醒。

他被燙着似地一瞬抽離身下的溫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紅腫着嘴唇,連衣襟都被扯開了一半的僅有十一歲的孩子。

“梅林……”斯內普從牙齒縫中擠出了這兩個字,他豁的站起身,連重重撞到旁邊的衣櫃都顧不得了,轉過頭就撞撞跌跌地逃跑一樣離開卧室。

床上的哈利依舊安眠。

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

事實上睡了很久,但自我感覺只有一瞬的哈利從黑暗掙脫,睜開眼睛的一剎那這麽想到。

他摸索着自己的魔杖,将手抽出被子,朝半空輕輕揮了一下,就看見一行綠字憑空浮現。

哈利注視了那行綠字一會。

顯而易見。他對自己說,并慢吞吞坐起來穿上衣服。不是一小時,也不是兩小時,是八個小時,整整八個小時。

他推開了卧室的門。

地窖不論什麽時間總亮着燈。

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想什麽的斯內普明顯被推門的聲音驚到了,他不止一下子扭過頭來,甚至還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這樣的反應讓情緒有些糟糕的哈利愣了一下:“教授……?”

斯內普看了哈利一兩秒,然後他飛快的狼狽的移開視線,重新坐下:“你醒了。”

“嗯。”哈利有點奇怪,但沒多做考慮,他來到斯內普對面坐下,“教授,你知道我白天突然感覺的痛苦是因為什麽嗎?”

斯內普又靜了一兩秒,然後他平靜地說:“是因為魔藥配方,魔藥配方有問題。”

“唔……”哈利斂一會眼,然後問,“教授,你不問我那時候有什麽感覺嗎?”

斯內普不悅地皺起眉,冷冷說:“我認為我才是這個學校的——你的——魔藥教授,雷文斯先生。”

哈利沒理會這句話,他直視着面前的茶幾,說:“我感覺到被烈火燒灼一樣的痛苦。這樣的痛苦真奇特……我真想不透,有什麽樣的身體問題能叫人感覺到這種近似——完全——跟魔咒傷害一樣的疼痛……”

“雷文斯先生,”斯內普陰沉着臉,“你要暗示什麽?”

哈利答非所問:“昏迷前,我聽見了鄧布利多教授的聲音。”他擡起眼看着斯內普,看見對方的神情就跟他身上的黑袍一樣刻板冰冷,“他說要找我是嗎?很巧合……非常巧合,是不是?”

“我想你現在不适合談話!”斯內普粗暴地結束了兩人間的對話,他站起身準備離去,“也許等你清醒一點兒了——”

“魔鬼火焰。”哈利說。

斯內普的腳步一下停住了。

哈利并不急着往下說,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讓自己放松一些,但這顯然失敗了——從他那突然露出的煩躁的神情上可以窺探出來。

“讓我想想……教授,你的意思是讓我來說嗎?……這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他說道,聲音顯得有些冷漠,“我突然感覺的疼痛感來自于魔鬼火焰。至于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我恐怕是因為鄧布利多教授在處理魂器吧。鄧布利多教授其實早就有這樣的擔憂了,所以他沒有立刻處理自己取得的魂器,而是收集告一段落的時候,嘗試性地用了一點魔鬼火焰,試圖驗證……”

“夠了!”斯內普咆哮道。

可是哈利幹巴巴的聲音已經接下去,并把話說完了:“現在看來……他是正确的。”

魔藥辦公室內一下沒了聲息。

不論是火焰燃燒的聲音,還是時鐘走動的聲音,或者偶然的自外頭傳來的腳步說話聲……一切的、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都變得遙遠、虛幻起來。

斯內普聽見了自己心髒的急促的跳動,他定了定神,試圖說些什麽——但幹啞的喉嚨早發不出聲音來了。

短暫的靜默。

坐在椅子上的哈利放松身子,他擡起頭,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其實也不是太難理解,總要有些代價的,這個世界……我破壞了那麽多……”

斯內普聽不懂哈利的話。但他能夠看見,在他面前坐着的,笑着說“沒有關系”的男孩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在流逝。

他注視着那雙碧綠色的眼睛。

那雙一向清澈的眼睛在此刻滿載痛苦。

短暫有限的時間被無限的延長了。

不知過了多久,斯內普看見那個孩子的臉上終于沒有了笑容。

他聽見了他的聲音,那幹淨的聲音輕緩而絕望。

哈利喃喃着,僅僅只對自己說:

“為什麽……?”?

68、魂器完結 …

在鄧布利多和斯內普交談的一周後。

在哈利正式上課的五天後。

在伊爾即将回到霍格沃茨的一天前。

校長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正在銀器面前觀看霧氣的鄧布利多沒有回頭,他還說:“請進。”

門打開,又合上。

鄧布利多轉過頭去:“哈利?”他有些驚奇。

“是,教授。”哈利回答,并露出一個有些局促地微笑,“嗯,我在底下那裏試驗了幾個甜食的名字——”

鄧布利多立刻露出理解的笑容:“當然,當然,我最近頗為喜歡血腥棒棒糖,最新的一款味道真特別。那麽有什麽事呢?哈利?”他說着,又指了指椅子,“先坐下,我們可以慢慢說,哈利。”

“不,不用了,”哈利說,“我只是想來說說,關于魂器和我之間的聯系的……”

這一句話讓老校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了哈利一會:“西弗勒斯告訴你了嗎?”他輕聲喃喃,“這真出人意料……”

“是我自己猜到的。”哈利簡單說,旋即繼續正題,“我想……”他有點說不下去,不由停下來深吸一口氣,“那個,我想……”

哈利還是沒能說下去。他只覺得自己喉嚨裏憑空多了一個腫塊,就塞在那裏,讓他的聲音根本沒法發出來……他覺得難受極了,他甚至在想,何必這樣勉強自己呢?假裝不知道不是很好嗎?總沒有人能怪他的,總沒有人能要求他——要求他自己——步入死亡的……

可是這樣的逃避有什麽意義呢?哈利失魂落魄地想道。他真的能夠假裝這些不存在嗎?他既然永遠不可能忘記過去,忘記那些犧牲的人們,又怎麽可能——怎麽可以——假裝魂器不存在嗎?又怎麽可以,無視因自己而産生的惡果呢……?

都是他的錯。

他想到。

都是他的錯。

沒有錯,這樣的局面是他造成的,他有責任——義務——将其導回原來的軌道,何況他本來就已經準備好了,只是時間提前一點而已,并沒有什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哈利這樣對自己說。

而且說不定不會失去生命呢?說不定依舊只是健康問題呢?他又安慰着自己,全不管這樣的安慰到底有多蒼白。他再深吸一口氣,繃緊身子咳了兩聲,覺得自己終于能夠發音之後,盯着自己合握的雙手,将多日的想法和準備,慢慢的、幹巴巴的,全沒有音調起伏的,一齊告訴了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一直注視着哈利。他平靜宛如大海的眼睛慢慢溢出哀傷,他喃喃着:“哈利,哈利……”

——我很抱歉。

——我非常抱歉。

和鄧布利多的交談并沒有花費哈利太久的時間,半個小時之後,離開校長室的哈利正準備回到禮堂吃飯,卻在樓梯上意外的碰見了伊爾以及莉莉。

他有些吃驚。

莉莉和伊爾則是驚喜了。伊爾快步走到哈利身旁:“哈利?你怎麽在這裏?”

“和校長談一些事情。”哈利說,“你呢?”

“我明天就能回來上課了,現在過來找教授簽個字。”伊爾揚了揚手中的羊皮紙。

哈利點點頭:“那麽——”

“哈利,晚上一起吃飯怎麽樣?”莉莉搶在哈利告辭之前開口,她滿懷熱忱地邀請道。伊爾也期待地說:“嗨,一起吧?晚上莉莉煮好吃的,兄弟!”

哈利遲疑了一瞬。

下一刻,一只有力的蒼老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當然,我想哈利非常樂意的,莉莉。”

鄧布利多說道,看見哈利轉過頭來,微笑着沖對方眨眨眼睛:“嗯,你還可以在那裏休息一個晚上,但是第二天必須回來上課,否則西弗勒斯該沖我發火了。”

哈利因鄧布利多的話露出笑容,他不再猶豫,決定順從自己小小的任性,點頭說:“當然,我很高興,伊爾……”他眼底滑過一絲遲疑,但對着面前笑容甜蜜燦爛的紅頭發女巫,還是低聲說,“莉莉。”

全沒有想過哈利會這樣叫自己,莉莉又驚又喜,覺得今天簡直是自己的幸運日,她不再猶豫,一把拉過哈利就動手替他整理長袍和頭發,一邊高興一邊抱怨:“哦,哈利,我要說你的頭發比伊爾和詹姆可好得太多了——甚至比我的還好一些!詹姆和伊爾那難道是頭發嗎?那簡直是雜草,天啊——”

剛剛做好一些心理建設的哈利頓時懵了,他覺得這态度也……呃,跳得也太快了吧?他不由轉看向伊爾,以目光詢問:她……莉莉,一直這樣?

伊爾正跟着鄧布利多去校長辦公室,他接到哈利的目光,忙不疊回給對方一個安撫以及同情的目光:嗨,我們都習慣了,你明白的……

三十步的距離,被從頭到腳熱情地挑剔了一遍的哈利覺得自己真的明白了。

他轉頭看着正給自己整理袖口的莉莉,想以目光表達無奈,卻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唇角已經不自覺地彎出了一個大大的弧度……

這一天晚上,當莉莉帶了哈利和伊爾回家,并告訴詹姆晚上哈利會和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随意穿了一件襯衫,正在客廳裏一邊喝水一邊無所事事翻着《預言家日報》的詹姆立時就将含在嘴巴裏的水噴在了報紙上。

“……啥?”他結結巴巴地問。

已經進了廚房的莉莉氣憤地說:“嗨,哈利和我們一起吃飯,這讓你如此驚訝嗎?嗯?”

“哦,哦,”詹姆定了定神,“當然……我的意思是,當然不。”他看見了走進客廳的伊爾和哈利,胡亂将報紙團了一下,交代伊爾先照顧哈利,就匆匆上樓去了。

急促的腳步聲穿過廚房,開始動手準備晚飯的莉莉好奇地探出身子,“伊爾,哈利,詹姆去幹什麽了?”

“誰知道呢?”伊爾聳聳肩膀,順便撞一下哈利算作招呼,“随便坐,這反正是你家。”

哈利的雙手插在口袋裏,他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當那些熟悉的格局進入他眼底的時候,他慢慢放松下來了,并在自己之前習慣了的位置坐下去。

伊爾說的沒有錯。這裏是他的家,就算……

他看着廚房裏的莉莉,又看着身旁的伊爾。

而此時,伊爾已經摸到放在茶幾下的糖果和餅幹了。

廚房裏的莉莉立時叫道,就像是背後長了一只眼睛那樣:“伊爾,要吃飯了,不許吃別的東西!”

“喂,只是一點!”伊爾不滿地叫了一聲,接着他看見了哈利,立刻狡猾地沖廚房說,“莉莉,你不能這樣,你叫我用什麽招待哈利呢?”

莉莉回答得可沒有半點含糊:“就是哈利也不行——要吃飯了!你可不能把壞習慣帶給你的兄弟。”

伊爾立時蔫了。

哈利覺得有些好笑,但他随後接觸到了伊爾哀求的目光。

伊爾輕聲說:“你跟她說說?我打賭她會同意的。”

“這倒不是不行,”哈利故意說,“但問題是我不想吃啊。”

伊爾氣鼓鼓地瞪了哈利一眼,正要說什麽,就聽見有開門聲從二樓傳來,接着,穿戴一新的詹姆從樓梯上走下來了——于是兩個人都知道詹姆剛才是去幹什麽了。

“這是幹什麽呢……?”伊爾驚奇地喃喃道。

哈利其實也想這麽問。

詹姆很快來到了客廳,他朝伊爾使了一個眼色。

伊爾看看哈利,頓時了悟了:“那個——我去房間拿點東西,你們先聊?”他沖哈利詢問道。

哈利有些感動,微微點頭算作同意。

伊爾這才松了一口氣,向二樓走去。

詹姆坐到哈利旁邊,他清了清喉嚨:“那個,哈——哈利,這兩天你在斯內普……唔,斯內普教授那裏,還習慣嗎?”

“沒有任何問題。”哈利回答。

詹姆松了松綁得過緊的領結,他看起來很想找些有趣的話題:“我聽伊爾說,你過來的時候已經二十四了?霍格沃茨都畢業六年了……”

“是的。”哈利回答。

“你那時候在做什麽?”詹姆問,随即覺得這有些唐突了,連忙說,“我的意思是,我小時候很喜歡魁地奇,夢想是當個魁地奇球員,當然後來做了傲羅——呃,我是吧?”他有點不确定。

“是,一直都是。”哈利的聲音有點低。

詹姆一開頭以為哈利不太高興,但他旋即發現那雙碧綠色的眼睛比一開頭明亮不少,看過來的目光裏,還有了隐隐約約的緬懷。

緬懷……詹姆不否認這樣的感覺很奇怪。但說起來,還算不上糟糕,畢竟——嗯——那一雙眼睛跟莉莉可十足地相似,不是嗎?

他這樣安慰着自己,慢慢地也就自然了:“你呢?如果你當了個魁地奇球員,哦,我得說那真是太棒了……對了,我要說我完全不懷疑你有這個天分。”他笑道,“伊爾也一樣。”

“事實上是傲羅。”哈利回答,他靠在了椅背上,坐姿也不再像開頭那樣處于随時能夠不停頓站起來的警惕了,“不過我當時有打算做幾年傲羅之後就去飛魁地奇。”

“哦,”詹姆有些驚奇,“這不太容易吧?我的意思是魁地奇那些隊伍總是嚷嚷着年輕年輕,甚至都不管他們是不是真正從霍格沃茨畢業或者拿到巫師等級證書了。”

“是這樣子的,不過救世主嘛,”他聳聳肩膀,調侃道,“總能有些優惠的。”

詹姆也覺得新鮮:“這種感覺——既然想玩魁地奇,為什麽不一開始去玩?玩到了退役年紀就去當傲羅,這樣也避免一開始因為年紀小而被別人安排打雜了。”

“年紀倒不是問題。”哈利避重就輕。

但剛問完詹姆就領悟過來了:“是……因為伏地魔的餘黨?”

哈利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兩人間一時有些安靜。但立刻的,詹姆就咳了咳,再開口問道:“後來你做了球員嗎?嗯……六年?”他不太确定地問。

“沒有。”哈利說。

詹姆連忙說:“這倒沒什麽關系,這一次準可以的。”

哈利自然地點點頭:“我想也是。”

廚房裏傳來了莉莉的聲音:“詹姆,哈利,再等我十分鐘,很快就好了!”

詹姆和哈利同時應了一聲,他們都愣了一下,再接着,兩人相視而笑。

詹姆已經完全放松了,他對哈利說:“那六年裏你做到了什麽職位?讓我想想……嗯,救世主總是不一樣的,”說道這裏,他自己也笑了笑,“傲羅隊長?二十四歲,或者更早的傲羅小隊隊長……青年才俊啊,哈利。我可是到二十六那年才獲得這個職位的。”

“呃……”哈利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

正巧這時候伊爾從樓梯上走下來,聽見詹姆的話,鄙夷道:“哈利剛滿二十就是隊長了,還是總隊長,可憐的詹姆。”他轉去了廚房。

詹姆呆滞地看着哈利:“啊哈?”

“呃……”哈利看看離去的伊爾,又看看詹姆,“好吧,我想,”他不自然地說,“他是對的。”

“哦、哦……”詹姆看起來被打擊得不輕,他磕巴了兩聲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提升的速度……”

“我一進去就是總隊的副隊長了。并且事實上,那時候的局勢也不算太好。”哈利安慰對方。

“哦,可以理解,”詹姆看上去着實被安慰到了,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可以理解,戰後總是有些問題的,能說說嗎?”他問。

哈利點點頭:“沒什麽不行的,那麽久了。其實雖然說不太好,但那時候的局勢真要跟伏地魔在的時候比,那可是好得太多了,你——嗯,你大概沒法想象,和平時期該進阿茲卡班的三大不可饒恕咒在那時候簡直是平常玩意。伏地魔死後,是有一部分的食死徒安分下來,但是他們很快發現,就算魔法部願意放過他們,那些受害者的家屬也不願意放過他們,更別說還涉及到某些新生的……”哈利含混了一下。

但詹姆立刻理解了:新生的權利階級——利益分配。這有些難以啓齒,畢竟不是那麽地——嗯,光明正大。

“然後呢?”詹姆有些好奇。

“然後,發現了這一點的前食死徒開始活動了。一部分精明的、膽小的在地下搞破壞,這樣的破壞不容易被發現并且隐患巨大;而另一部分當時逃脫的,窮兇極惡的食死徒開始無差別攻擊麻瓜種巫師或者麻瓜,有時候哪怕混血,甚至純血,都是他們攻擊的對象。事情傳開之後,恐慌以及憤慨這樣的情緒再一次在魔法界彌漫。我就是那時候加入傲羅的……升任隊長本來不應該那麽快,”哈利老實說,“但各種呼聲……嗯,你應該看過麗塔那個女人的文章吧?”

“一派胡言的女人。”詹姆嘀咕道。

“但煽動情緒是一把好手。”哈利無可奈何,“就是因為她的幾篇文章,‘雪片一樣的信件’——當時的隊長向我形容的——飛到了辦公室,加上我沒出什麽大錯,所以兩年後就升任了。”

詹姆表示明白,但他立刻想起了一件事情:“你那時候一個月要出幾趟任務?”

“副隊長的時候?”哈利問,随即想了想,“十幾次……或者更多一些?二十次但不到二十五次。我記得我每個月總能在家——嗯,這裏或者格裏莫廣場呆上三五天。”

“二十或者二十五次?”詹姆重複道,他看着哈利,目光裏突然浮現複雜的情緒,“我一個月最多出去五次……”

“和平和戰争時期。”哈利平靜說。

“是啊,”詹姆回答,他靜了一會,“和你的身份也有關系吧?和食死徒有關的、有難度的……他們會第一時間想到你吧?其實你去當魁地奇球員也沒有人能說什麽的……”

哈利抿抿唇,沒接話。

詹姆則感覺到了難過——這樣的難過并不劇烈,但十分綿長。

他頭一次意識到,自己跟莉莉恐怕還有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從出生到死亡,都承擔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這并不公平,不是嗎?

而且也不叫人愉快……

“嗨,你們可以上桌了,吃飯了!”莉莉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一起靜下來。

詹姆先笑着說:“哈利,上桌吧,今天莉莉做了她最拿手的蘋果派——我打賭你吃過一次就不會忘記的!”

“我想也是,”哈利笑着起身,“我已經聞到香味了。”他來到了餐桌,看見伊爾一邊呼着氣一邊捏着一塊剛出爐的蘋果派塞嘴裏。

“哦,哈——哈,吃——咝——吃!”他直接撕下一塊塞給哈利。

哈利接過了剛嘗一口,就被從廚房走出來的莉莉生氣的制止了。莉莉将兩人一齊趕進漱洗室洗手,然後問詹姆要不要酒。

“哈利,你要嗎?”詹姆扭頭問。

“天——詹姆,”莉莉叫道,“你在問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要不要酒?”

“哦,親愛的,哈利可不止十一歲,我打賭他有喜歡的姑娘了……呃,曾經……”詹姆說。

“我要我要!爸爸!”伊爾的聲音傳出來了,“我要火焰威忌士,霍格莫德賣的最好的!”

“伊爾!”莉莉怒氣沖沖。

“別開玩笑了,”詹姆也說,“不過如果你媽媽不在的話,我倒可以給你一杯黃油啤酒……”

“詹姆!你說什麽!?”莉莉的怒氣對象轉移了。

吵吵嚷嚷間,四個人一起上了桌。

這顯然是一頓溫馨而愉快的晚餐。四個人都努力地營造氣氛,也确确實實地消除了隔閡。所以當飯後,詹姆遲疑地想叫哈利稱呼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哈利不等詹姆真正說出來,就爽快地把稱呼換成了足夠親密的教名。

詹姆看起來和莉莉一樣非常高興。

當天夜裏,哈利還睡在自己之前的房間——他的房間被保留了。

而本可以睡在自己房間的伊爾則抱着被子擠到了哈利的床上。

哈利有點擔心自己晚上的睡眠問題。

但伊爾團團被子,先把自己團成一個大繭,才打着哈欠對哈利說:“好了,睡吧,這樣我大概不會再睡着睡着就抱住你了……啊——哈,詹姆和莉莉都不愛跟我睡,他們都說我的睡相差,不過莉莉就算了,詹姆的話……”他滿臉鄙夷,“我覺得他純粹是想跟莉莉睡才找的借口,他的睡相可沒比我好多少。”

哈利莞爾。

伊爾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又睜開,問哈利:“我們以後也能這樣吧?”他不太确定,又有點遲疑和期待,“我的意思是,我們都希望你過來……嗯,不止是我,詹姆和莉莉也非常期待,我們可以一起生活……哪怕有一點不習慣什麽的,也很快會适應……”

“我知道。”哈利打斷伊爾。“我想……”

他睜着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還沒有長出葉子的幹枯樹梢上孤零零挂着一輪彎月,偶然的幾聲鳥叫又尖又利,還有風透過窗戶,吹起窗紗時候輕微的響動……到處流淌夜的靜谧。

這樣的靜谧——這樣的景色,他還能看多久呢?哈利不期然想到。

但在那之前,他已經微笑地回應了伊爾:

“當然,我會過來了。這一直是我的期望。”

……就算有些自欺欺人。

但是我想——我一直想——擁有這些。

那麽,去嘗試吧,去努力吧。有聲音在哈利心底輕輕說道。

在真正離開之前。

接下去直到一年級的期末考,都沒有哈利什麽事情了。他恢複了自己初到霍格沃茨的悠閑生活,白天跟着德拉科以及伊爾(當然,這兩個人永遠不會同時出現)慢悠悠的上課寫作業,晚上則喝着斯內普調制的魔藥,并繼續魔藥課的額外輔導。

值得一提的是,哈利覺得斯內普對自己越來越好了(他好久沒聽到對方的譏諷了),但似乎越來越沉默了(往往一個晚上說不到三句話)……哈利有點不安,找了個時間虛心地詢問對方并婉轉道歉,結果斯內普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後,氣沖沖地轉身離去,第二天,尋常的、刻薄的、偏心的、油膩膩的魔藥教授就回來了。哈利再一次過着被對方嘲諷得體無完膚的日子,于是他徹底安心了,繼續厚着臉皮賴在魔藥辦公室裏,準備即将到來的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持續了一周的時間,當成績出來後,哈利發現自己得到了一個不好也不壞的成績——年紀第二。

他瞟瞟第一名,不意外的發現了上面寫着自己熟悉的名字:赫敏?格蘭傑。

他對一旁興奮地紅了臉頰的小女巫道喜,然後擠出人群回到魔藥辦公室。

斯內普正在辦公室裏熬制魔藥,他瞥了進來的哈利一眼:“你回絕了波特去高錐克山谷小住的邀請?”

“嗯,沒錯。”哈利奇道,“你怎麽知道?”

“莉莉貓頭鷹我了。”斯內普心情惡劣,但并不是因為莉莉的來信,而是因為面前的小鬼三天前就告訴他暑假暫停魔藥課——而他還以為對方是和莉莉一家去旅游!

梅林啊,他早該知道的,要一個雷文斯不鬧騰,還不如直接期待白巫師與黑魔王握手言和一起跳舞。

“你暑假有什麽計劃?”斯內普問。

“要去一個地方。”哈利含糊地說,“一些以前的事情……教授,你最近在研究什麽?一直沒有進展嗎?”他發現斯內普臉色陰沉地給面前的坩埚來了一個清理一新。

斯內普冷哼一聲:“這可不關你的事,雷文斯先生。”

哈利聳聳肩膀:“那麽……教授,我先走了?”

“什麽時候回來?”斯內普問。

“不好說,恐怕要花整個假期的時間……回來之後我能去蜘蛛尾巷嗎?”哈利問。

這個問句讓斯內普心情好了一些:“孤兒院那裏?”

“我和院長打過招呼了,反正我從小時候就很透明。”哈利不在意地說。

斯內普慢慢吞吞地看了哈利一眼:“莉莉那兒呢?”

哈利愣了一下:“伊爾不是說他們暑假打算出去旅游嗎?我要去……總該先打聲招呼吧?”

斯內普心情徹底好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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