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說:“魔藥課程我會貓頭鷹你。”

哈利立刻乖巧道:“我會把成品和問題貓頭鷹回來的。”

斯內普以鼻音回答哈利。

哈利這才回房收了收東西,轉身離去。

兩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在這兩個月中,斯內普繼續研究着他的藥劑——關于怎麽治療哈利身體的,關于怎麽緩和因魔鬼火焰而産生的痛楚的,還有關于怎麽在危急時刻保住人性命的。

他在用一切辦法幫那個小混蛋——自己在意的小鬼——保住性命。

而在這個時候,哈利則履行自己之前與交易對象的承諾,滿世界地幫對方找稀有材料,并且同時收集一些有關魔法契約的消息資料。以及他還在一個東西。

——伏地魔的魂器之一,應該還在某個森林游蕩的大蛇,納吉尼。

尋找稀有材料的過程總伴随着些危險,哈利有好幾次沒能準時把魔藥和問題用貓頭鷹郵回去——甚至有時候他還沒能接到貓頭鷹送來的書信。

一開始哈利還以為斯內普會怒氣勃發乃至直接停止這樣的遠程授課,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斯內普依舊準時地用貓頭鷹寄給他厚厚的羊皮紙,上面除了常規的書籍裏能找到的注意事項之外,還密密麻麻地寫上了斯內普自己的注解以及各種實用技巧……他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這些技巧會洩露出去。

除此之外,哈利同時也收到了詹姆莉莉還有伊爾寄來的明信片,他們确實如同一開始計劃的那樣,整個假期都在外國游玩。

其他也有一些,比如鄧布利多寄來的告訴他金杯拿到的信件,又比如德拉科寄來的聊天抱怨的信件——但是斯內普以及波特家的這兩份貓頭鷹給哈利的安慰是不同尋常的。

他陷入了一個奇怪狀态:一方面,他越發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以及這裏的人;但另一方面,他又堅定了自己一定要消滅魂器的想法——為了他自己,也為了這個世界安穩生活的人。

他在距離開學還有三天的時候,結束了自己長時間的旅途。

哈利風塵仆仆地回到蜘蛛尾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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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那個打開門,在一瞬間有些驚喜的男人,他的第一句話是:“我找到納吉尼的行蹤了。”

驚喜定格在斯內普臉上。

他靜默了一會,低着聲音,不可置信地詢問:“你這個假期出去,就是為了這一件事情……?”

而我,天天呆在工作室裏,整夜整夜地熬到天亮,就為了一個完全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混蛋……?

“嗯?”哈利覺得斯內普的語氣有些不對,但他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這是目的之一,其他的——”

他沒能說完。

因為斯內普當着他的面,狠狠甩上了門。

哈利完全愣住了。

而怒火中燒的斯內普完全不想搭理哈利,他咒罵一聲,回工作室将又失敗了的坩埚清理幹淨,也沒精神清理自己了,直接回到卧室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夜幕低垂。

斯內普打開門走下去,發現那個回來了的小鬼根本沒有進來,他沉了沉臉,走進廚房胡亂弄了點東西吃下去後,在客廳呆坐一會,終究沒能放下,再次鑽進工作室打算試驗另一個思路……但是很快,他從工作室走了出來,狐疑地看着閉合的大門。

那個小鬼……不會那麽傻吧?斯內普遲疑地想着,然後他走到窗戶邊,掀起了窗簾……

孤零零的夜燈下,一個披着破爛黑袍的矮小身子靠在牆上,雙手插在口袋裏,腦袋往下一點一點地,偶然點得大了驚醒過來,沖口出的就是一個大大的哈欠……

斯內普看不下去了,他猛一下打開門來,叫道:“哈利?雷文斯!”

靠着牆差點睡着的哈利頓時驚醒了,他下意識地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動作太快,差點扭到了脖子。

這回哈利完完全全清醒了,他伸手揉揉抽疼的脖子:“教授?”

“你自己沒有鑰匙,不會進來?”斯內普不可置信地詢問。

哈利也很無辜:“教授,你又不是不在裏面……你都當着我的面甩門了……”我哪敢再進去啊?

這完完全全的尊重讓斯內普說不出話來。

他連瞪視哈利的立場都沒有了——當然啦,就算沒有立場,也不妨礙他小心眼地惡狠狠地瞪了面前的傻瓜好幾眼。斯內普讓開門讓對方進來:“你不會一直在外面等吧?”他祈禱這個小鬼能聰明一點。

“哦,沒有,”哈利老實說,“我先去了對角巷一趟。”

斯內普稍稍安心了,但依舊多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在外面等的?”

“我第一次見你的兩個小時後。”哈利放下東西,自己找出水杯一氣喝了一整杯的水。

斯內普立刻算了一下自己休息的時間,然後發現……對方整整等了六個小時。

這個數字讓他的臉色陰沉下來:“你不會敲門嗎?”

“我敲了。”哈利更委屈了,“敲了不止一下……”

“……”斯內普轉了話題,“晚上吃了嗎?”

哈利默默看着斯內普。

斯內普:“……廚房裏自己去弄。”他看着一臉疲倦的哈利,想了想,有點遲疑,“……你要吃什麽?”

這話的意思是弄給他吃?哈利受寵若驚地看着斯內普,然後說:“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弄,”他已經走到廚房的冰箱前了,“教授,你吃了沒有?要不要來點什麽?”

斯內普拒絕了。

哈利站在冰箱前猶豫一下,決定給自己弄個最簡單的:一盤炒面條。

兩人坐到了餐桌上。哈利吃了兩口東西,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又回頭翻找自己的行李:“對了,有東西……”

“你先吃完不遲。”斯內普說,但他随即看見了哈利要給自己的東西——一疊厚厚的羊皮紙。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嗯,是之前幾次沒能準時做好的作業——還有幾次地方比較偏,所以……”

斯內普接過了,他什麽也沒說,只慢慢翻看起來。

哈利也不再說話,繼續吃着自己遲來的晚餐。

晚餐結束後,斯內普将羊皮紙拿回工作室仔細收好了,哈利則在客廳坐了一會,接着,他擡起頭對斯內普說:“教授,我想把納吉尼的事情告訴鄧布利多教授。”

工作室裏走動的身影停了一會。接着有冷漠的聲音傳出來:“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是,沒錯,”哈利有點猶豫,“教授……你是不是不太高興?”

斯內普轉過了身,他注視着哈利,目光隐隐約約有些複雜:“我為什麽要不高興?”他反問道。

哈利被問住了。他總不能接着說“那你之前甩門幹什麽?”——這也太叫人尴尬了。

幸好斯內普接下去說了,他聲音低沉:“我常常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會有什麽後果……”

“我知道,教授。”哈利說。

“那麽……”斯內普說。這個世界,就讓你一點留戀也沒有?

哈利不知道斯內普心裏所想,但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他垂下眼,有些意志消沉:“就算第二次了,我也舍不得……我還沒有活夠,我還想再跟你們……跟教授你,跟伊爾、詹姆莉莉、甚至德拉科繼續相處,我還想去飛魁地奇……可是教授。”

他對斯內普說:

“總有些事情值得我們付出生命。”

短暫的靜默。

斯內普最終說:

“你可以告訴鄧布利多,讓他把魂器收集齊全。”

“但……再給我半年。”

哈利有些恍惚。他張了張嘴,又猛然停止。

他突地發現,自己剛才要說出口的,不是斯內普,也不是教授。

而是西弗勒斯。

作者有話要說:魂器初步完結,下一章解決哈利身上所有歷史遺留問題,擔心能不能HE的姑娘不用再焦急了,嗯。

以及升級強力版LV馬上就要出現,然後文章正式過一半——最後表示今天雖然遲了一點,但是完成了對你們的承諾,三月最後的一次萬字更新。

好啦,大家看文。

69、準備·即将結束 …

二年級的開學典禮在許多人的期待裏姍姍來遲。

分院帽的校歌和聚餐過後,斯萊特林的宿舍重新劃分,哈利發現自己不再擁有一個單獨的住所了——他有些遺憾,但并不在意,因為他從開學之前就被通知繼續住在魔藥辦公室裏了——“有助于斯內普教授随時了解你的身體狀況”,這是鄧布利多的原話。

本來期待和哈利同一宿舍的德拉科知道了這件事,立刻對哈利表示了自己的默哀與精神上的支持。

哈利表示斯內普教授其實很好。

德拉科索性沒理哈利了。

二年級開學的第一個月人心散漫,大多數的——幾乎全部的——低年級生每天都在走廊裏打鬧玩笑,完全不知道教授到底教了什麽東西。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一個月末尾,互看不順眼的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自發組織了一場魁地奇友誼賽,格蘭芬多那裏有終于如願騎上了掃帚的伊爾,斯萊特林這裏則是德拉科以及哈利——至于這場比賽到底誰做找球手,他們用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确定:猜拳。

哈利的運氣看起來會比德拉科好上那麽一些。

這是一個陽光熾熱的沒有風的下午。

觀衆臺上,李?喬丹用一個大喇叭聲嘶力竭地解說球場情況:“比賽開始僅僅十分鐘!十分鐘!這是我看過的最精彩——最暴力——的球賽了!哦——看啊,弗林特幹了什麽!他從背後撞到了安吉麗娜!這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他以為友誼賽就不會有人把他罰下場嗎?”

斯萊特林方陣一片噓聲。

李假裝沒有聽見,繼續大聲說:“哦——現在讓我們來看看10:30,格蘭芬多暫時落後,但我打賭這不會持續太久的……等等,斯萊特林中的那個矮小的男孩是誰?他是找球手嗎?我怎麽沒有在訓練中見過他?難道是斯萊特林特別找來的外援……?”

“嗨,這不關你的事!”

“混蛋,滾下去!讓我們來說!”

“下去!下去!”

“你夠了沒有,格蘭芬多的傻瓜!”

斯萊特林那邊一片不滿的嚷嚷聲,格蘭芬多也不甘示弱,站在李身後就跟着朝斯萊特林叫罵道。

但是場中的比賽還在繼續。

李看起來完全不被周圍的嘈雜所影響,他繼續解說:“哦、哦,讓我們繼續關注比賽,看看啊,看看啊!弗雷德進了一球!他靈活地繞過三個人的圍攻,将鬼飛球打進了斯萊特林的球門——幹得好,弗雷德!二十比三十,比分馬上就好拉平了……哦!”

李突然尖叫起來:“波特和斯萊特林的找球手在看什麽?他們都沖一個地方去了……他們難道看見了金色飛賊?天啊,現在才過了二十分鐘!僅僅二十分鐘——啊!”他叫道,“看着斯萊特林的找球手,他在幹什麽!斯萊特林的找球手!他整個身子都翻倒過來了,還把雙手放掉——他想幹什麽……?”

場中突然爆發出浪潮一樣的聲音,有驚叫,有歡呼,混雜在一起,響亮得叫人頭暈目眩——但這完全掩蓋不了解說員李?喬丹的驚呼。

他面孔漲得通紅,拉長了脖子用盡全身力氣說道:“天啊,天啊——這難道是升級加強版的朗斯基假動作嗎?那個被評為最具危險性的十大動作之一的朗斯基假動作?我毫不懷疑!毫不懷疑現在看見的這個的動作比那些職業球員所做過的更大膽、更艱難!哦,難道他不要命了嗎?我打賭這是外援!這絕對是外援,斯萊特林不要臉的——”這時候李的後面有人大聲地叫了些什麽。

李不請不願地說道:“好吧好吧……那麽這場友誼賽的獲勝者——”他的聲音驟然變得又小又低,“哦,是斯萊特林。”

魁地奇球場中,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球員都從掃帚上飛下來了。

伍德和幾個球員氣呼呼地拿着掃帚回到更衣室了,伊爾沒有跟着進去,他一見哈利從掃帚上下來就哇哇大叫:“哈利,你作弊!作弊!”

跟着哈利慶祝的德拉科恰巧聽見了,他斜着眼朝伊爾冷笑:“你說反了吧?波特,你怎麽不瞅瞅你自己用什麽掃帚,哈利又用什麽掃帚。”

伊爾根本不是在說這個,不過他看看哈利,又看看馬爾福,明智地保持了沉默:“那麽哈利,我先回去了。你們,呃……”他糾結一會,“你們……繼續慶祝吧。”

哈利笑着點點頭,然後他轉身将掃帚還給了原主人。

“哈利,你真沒準備進入魁地奇?你飛的那麽好,找球手一定是你的。”德拉科滿臉羨慕,他已經注意到弗林斯雙眼發亮地看着哈利了。

“唔……我大概沒什麽時間吧。”哈利說,“你知道的,我每天晚上都跟斯內普教授學習魔藥……”

他們一起離開了球場。

城堡二樓,正對着魁地奇球場的某扇窗戶後,斯內普移開了目光,繼續向校長辦公室走去。

那位留着長長白胡子的老人正坐在辦公桌之後。

“西弗勒斯?”他擡起頭,“有什麽事嗎?”

“我有一個想法,”斯內普開門見山,他一只手按在嘴唇上,深黑的眼睛閃爍思索的光芒,“關于他的。我需要你的幫助,鄧布利多。”

“沒有問題。”桌子後的老人坐直身子,“具體的內容是什麽?時間呢?哈利已經來找過我一次了。”

“這一點也不叫人意外。”斯內普冷冰冰地說,“那個白癡……好吧,讓我想想。”

他有點煩躁,移開目光,漫不經心地看了旁邊的銀器一會,最後說:“也許……在聖誕節之後。”

九月之後緊咬着是葉子金黃的十月,十月一過,萬聖節就熱熱鬧鬧的來臨了。

一團團聚在一起的黑雲一樣的蝙蝠在餐廳裏盤旋飛舞,這使得被挖空了點上蠟燭的南瓜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移動身子,竭力躲避那些沒頭沒腦到處亂竄的小動物。

熱鬧的大宴會結束之後,四個學院又分別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舉辦了一場小宴會。但是伊爾和哈利有默契的一起溜出休息室了,他們通過壁爐回到了高錐克山谷(鄧布利多給的特權),剛剛走出壁爐,就被突然沖過來的蝙蝠吓了一跳。然後他們看見了同樣的點着蠟燭的南瓜頭,放滿餡餅、飲料、爆米花等等食物的桌子。

莉莉站在桌子旁,她披着一件吸血鬼披風,頭上帶着一頂破破爛爛的尖帽子,眼睛在魔法的作用下變成了淡紅色,牙齒也在同樣的效果下變成犬牙,尖尖地從嘴唇裏露出了一點兒,十分可愛。

哈利和伊爾已經站到了桌子旁。

莉莉笑眯眯地朝兩人施了幾個小魔法。哈利發現伊爾頭上長出了一對羊角,伊爾發現哈利臉上多出了貓的胡子。

兩人相視大笑。

這時候強勁的夜風把門吹開來了。

衆人一齊向外看去,就看見一頭雄壯美麗的牡鹿,踩着月色,從屋外輕盈地跑了進來。在經過大門的那一刻,它突然加速,朝哈利旁邊的伊爾沖去,并迅速低下頭顱,再飛快一揚——

伊爾已經坐到那匹雄壯的牡鹿身上了,他大笑着一手抓住鹿角,一手朝哈利招呼着。

牡鹿在哈利面前停下了。

哈利有點不知所措。

牡鹿就再次低下頭,溫馴地蹭了蹭哈利擡起的手,然後用褐色的眼睛滿是慈愛地看着他。

哈利碰觸過牡鹿的手僵在半空中。

莉莉悄然上前,蹲跪下來,張開雙手環住所有的人。

哈利的手終于落到了面前的牡鹿優美的長頸上。

血液的溫熱透過表皮,抵達掌心,再潛入新的血脈。

它是鮮活的。

心髒的鼓動連動經絡,振動手掌,又與另一顆心髒發生共鳴。

它是真實的。

哈利的眼眶在一霎之內盛滿淚水。

他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将這一刻的所有美好小心翼翼地收進眼底,關進心底。

他會記住今天,珍視今天。

哪怕明日便将直面死亡。

萬聖節帶着衆人的不舍離去了,聖誕節又随着冬的腳步,悄無聲息來臨了。

寬敞的禮堂出現了十二棵高大漂亮的冷杉樹。有些樹上挂了彩帶,有些則是小星星,還有挂着冰柱和閃爍着星點光焰的蠟燭的。

大家興奮極了,都迫不及待地期待着放假。伊爾和哈利并肩走在走廊上,他試圖說服哈利聖誕節回高錐克山谷過——當然最好小住一番。

哈利有點心不在焉,他沒有回答伊爾到底是行還是不行——盡管事實上,他十分希望聖誕節能夠回高錐克山谷。

“嗨,哈利,給個準話吧?”伊爾無奈地說,“要不然回去吃飯也成啊。”他琢磨着都吃了飯難道還不能把人留下來嗎?

“嗯……”哈利遲疑地說,“我等一會再給你答複?”

伊爾冷靜地指出問題所在:“等一會我們就上霍格沃茨特快了。馬上就放假了,哈利。”

哈利也知道這一點。

答應吧?哈利在心底對自己小聲說道。就算是要開始了,也僅僅只是遲了一天而已,也不會怎麽樣……何況根本沒道理在這個時候開始啊……大家總要過聖誕節……

哈利張了嘴,他已經決定先答應伊爾再說了。

但就是這個時候,斯內普從拐角走出來,他們的目光對上了。

斯內普什麽也沒說,和平常一樣神情陰沉冷漠,甚至不曾停留哪怕一丁點的功夫——但是他和哈利對視時,眼神中那一掠而逝的複雜卻讓哈利什麽都明白了。

哈利的腳步停下來,他沖身旁的伊爾說話,話的內容卻有了截然不同的轉變:“我想今年沒辦法過去了,伊爾。”

“什麽?”伊爾叫道,“那你打算在哪裏?天啊——莉莉會把我的耳朵吼聾的!”

“抱歉。”哈利歉意地笑了笑,舉步就朝斯內普離去的方向追去。

伊爾在後頭追問道:“哈利,為什麽不回去?明年呢?你會回去了吧!”

正朝斯內普方向跑去的哈利回頭看了伊爾一眼。

正因為哈利不能回去而感覺不解郁悶的伊爾驀地一怔。

他只覺得自己看見了一雙飽含複雜的眼睛——但是複雜在哪裏?伊爾再定睛細看的時候,卻發現那雙眼睛依舊清澈并明亮。

“好,我會的。”哈利唇角上挑,眼睛彎起,沖伊爾露出一個很漂亮地笑容。然後他頭也不會地走了。

這是他想到的答案。伊爾覺得自己應該高興。但他并不高興,他覺得有些悲傷。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悲傷。

另一邊,下了決心的哈利幾步趕上斯內普。

斯內普沉着臉看了哈利一眼,什麽也沒說,只往地窖走去。

哈利跟到了地窖。他問:“教授,已經開始了,是嗎?”

“誰告訴你的?”斯內普說,他惡狠狠瞪了哈利一眼:“雷文斯先生是迫不及待地想嘗試死亡的滋味了是嗎?”

“我已經嘗試過了。”哈利冷靜地說,他又補充道,“另外,不是迫不及待,只是不逃避而已。”

斯內普對此僅僅報以冷笑。

兩人一時都沒有出聲。

最後,還是哈利打破沉默:“教授……”

斯內普沒有等哈利說完:“如果你要問是不是準備好了,或者要問我當初對你的承諾,”他語氣糟糕,“那麽如你所願,雷文斯先生。”

有那麽一刻,哈利覺得自己失去了聲音。但差不多立刻的,他冷靜下來,并能控制着自己說出接下去該說出的話:“那麽……要多久?我的意思是,真正開始……”

“三天之後。”斯內普冷冰冰說。

“哦。”哈利僅能說出這一個字了。

“那麽,”斯內普的臉色不能再難看了,他神情陰沉得幾乎可以擰下水來了,“蜘蛛尾巷,就算你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斷送自己的小命——”他皮笑肉不笑,“作為你的可憐的教授,我也不得不在自己應盡的義務的範圍內,替你花費心思——這真不叫人愉快,我可巴不得能夠擺脫彼此了,你說是嗎?”

哈利因為斯內普言不由衷的話扯扯嘴角——他可不會再因為對方的某些刻薄話而忽視眼前的東西了。

但斯內普顯然不因為哈利的理解而愉悅。

他皺着臉看了哈利一會,轉身去拿火爐旁邊的飛路粉,準備回蜘蛛尾巷。

但這時候,哈利出聲了:“教授,可以問一下嗎?”

“什麽?”斯內普冷淡說。

“你為什麽為我花這麽多心思?”哈利看着斯內普,欲言又止,“我的意思是,很多完全不必要的……不該你的……不……”他遲疑着。

斯內普前行的腳步滞住了。他的背脊似乎有些僵硬,但立刻的,他就冷淡開口:“只是因為你是我唯一額外教導的學生罷了,雷文斯先生。”

哈利靜了一會。然後他釋然地笑笑:“是這樣子。”他跟着來到斯內普身旁,從小盒子裏拿起一撮綠色的飛路粉。他問身旁的斯內普:“教授,你說如果我不能再回來……對他們說我去外國旅游了,他們會信嗎?”

斯內普沒有回答。

哈利也沒有等斯內普回答。他将飛路粉丢進爐火,在火焰變綠的那一刻踏進火焰,大聲喊道:“蜘蛛尾巷!”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一萬字才五十個評論麽……

傷心絕望了。

計算失誤,下一章解決問題。

寫萬聖節那一段戳中了我的淚點……

70、幸福的彼端(上)

三天的時間一晃就過了。

天剛剛下了一場雪,不大,稀稀落落地灑在地上,在夜裏安靜地折射出細微熒光。

位于蜘蛛尾巷那根巨大磨坊煙囪後的,一幢破爛的、還亮着燈的屋子裏,哈利披着件毯子,縮手縮腳透過掀開一條縫的窗簾看向外頭單調的鵝卵石街道。

他保持這樣的動作有一會了。

斯內普正在一樓的工作室裏忙碌,他忙碌了整整一天了,但是事實上,所有的事情早在昨天晚上便全數完成。

客廳昏黃的燈光下,房屋裏的氣氛沉重而凝滞,這個時候,牆上挂鐘走動的聲音也被無限地拉長放大,刺耳枯燥得幾乎能把人逼瘋。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

斯內普繼續在工作室裏調制魔藥,他看上去好像完全把客廳裏的人給忘記了。

但坐在客廳裏的、宛如雕像一樣的哈利終于動了。

他跳下沙發,動了動僵硬的手腳肩頸,又湊到壁爐前好好地烤烤火去了寒氣,才打着哈欠,重新裹上毛毯,對斯內普說:“教授,鄧布利多教授是在等你開始的信號吧?我得說,”他滑稽地聳聳肩膀,“讓一個老人熬夜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工作室裏背對着哈利的黑袍停了下來。但是他沒有轉過身,也沒有說話。

哈利等了一會,然後低聲說:“教授,也許——你把東西放下來,然後去鄧布利多教授那裏?我想我能夠……能夠自己一個人。”

“能夠自己一個人?”斯內普低聲重複哈利的話。他轉過身面對哈利,臉上一開始還沒有什麽表情,但立刻就浮現出暴怒來了,“愚蠢!魯莽!不自量力!不知所謂!”他看起來簡直怒不可遏了,“你是不是非得要把你那本來就微乎其微的活命機會給折騰掉?如果你當真不想活了,你大可以馬上離開這裏!你以為所有人都會感動于你的犧牲嗎?嗯?聖人雷文斯?救世主雷文斯?”他嘶嘶冷笑,“我恐怕他們會說:哦,看啊,有一個蠢貨雷文斯,為了毫無意義的叫魂器的——”

“‘毫無意義’?”哈利不可置信地重複,他驟然提高聲音,“你說‘毫無意義’?”

“難道不是嗎?”斯內普說,他尖刻地指出目前還沒有出現的潛在的隐患,“如果這一切和你之前的世界重疊,那主魂在哪裏?你試圖以死來逃避這一切嗎?”

“逃避?”哈利再重複道,他看起來完全受不了這樣的字眼。

“你沒有聽錯。”斯內普柔聲說,“逃避,雷文斯先生,我真不想這樣理解,但你對于死亡的迫切真的叫我不得不做這樣的聯想。你害怕了嗎?在你戰勝過它之後,又一次面對它的你居然害怕了?你試圖以死亡來逃避這些,只因為——”

哈利已經準備好無數的反駁的話了。

但斯內普接下去的平靜的一句話,輕輕松松就刺破了他的所有僞裝的堅強:“你害怕,再一次失去你所珍視的人們。”

哈利面色慘白。

斯內普看了哈利一會,默不作聲地揮舞一下魔杖,遞給對方一杯熱水。

哈利有點意外,但他接過了,并感激地朝斯內普道謝。

斯內普什麽也沒說,他主動走到沙發前坐下來。

哈利也跟着坐下來了。他喝了好幾口熱水,覺得手腳都恢複熱度之後,才深吸一口氣,斟酌地說:“也許……我是這樣的。我真的沒法再忍受任何一個人有什麽事了……教授,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摸到尖頭叉子,我爸爸……”

這個名詞讓斯內普嫌惡地皺起了臉。

哈利的聲音緊繃了。他閉起眼,但這并不能阻止他的眼眶發紅,也不能制止輕微的哽咽混雜在他的嗓音裏,洩露出來。

他低下頭,用手按住額:“你不會明白的,教授,你不會明白的……”

斯內普坐在沙發上。油膩膩的黑發從他臉頰的兩側垂下來,遮住他的大半面孔,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哈利漸漸平靜下來了。他直視斯內普,目光清澈而寧靜。

斯內普注意到對方的眼睛。這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并不純淨,不同于他先前迷戀的那一雙——因為經歷并沉澱過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但是它們擁有同樣的幹淨。

“也許是這樣。”哈利再一次承認,但他同樣問,“但是你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嗎?教授。”

“魂器一定要銷毀。”哈利平靜繼續,“有了魂器,伏地魔會一直存在,永生不死……我沒有想過比這樣更荒誕可怕的事情了。而其餘的……我得說,‘救世主’大概很重要,但我真的不是那麽重要。事實上,就算在以前,一直和伏地魔戰鬥的也是鄧布利多。一直都是因為他,我才能一次次的逃脫乃至勝利……”哈利搖搖頭,并不太想說下去。

“你已經成長得足夠多了。”斯內普短短說道。

“并非不可替代。”哈利的回答同樣簡練。

然後他站起身,以行動表示這次的對話至此為止:“也許我們應該開始了。”

斯內普沒有動。

“教授。”哈利出聲催促。

斯內普依舊沒有動。

“教授。”哈利再出聲了,但這一次,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非得這樣嗎?”斯內普低聲問了一句。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也并不期待得到任何回答。

他已經站起身,走進工作室去拿熬制好的各種藥劑。

哈利獨自在客廳站了一會。

接着他轉過身,邁着沉重但堅定的步伐,朝二樓的休息室走去。

這是斯內普的房間。和霍格沃茨的那間卧室一樣的風格,簡單沉冷,牆壁上的木板釘着的窗戶被黑色的窗簾嚴嚴實實地遮起來了,整個房間唯一的光源就是天花板上吊下來的點着蠟燭的燈。

哈利在門口呆站一會,他突然發覺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六年前他來的時候,這間卧室除了床之外,沒有沙發軟椅其他任何可供坐下的地方;而六年後他再來,這間卧室也并沒有多出任何一點東西……那麽,他該坐在哪裏?

“上床去。”斯內普也跟着上來了,他瞟了哈利一眼,一下子就明白對方在想什麽了。

“這……這個,不太好吧?”哈利磕磕巴巴的,沉重的心情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被吹散了大半。

“……你在想什麽?”斯內普皺眉問,“這只是為了避免你到時候從沙發上滾下來罷了。”

哈利連忙正色表示自己什麽都沒想:“我的意思是,如果怕我從沙發上滾下來的話,完全可以用變形咒把沙發變成一張小床。”

斯內普目光閃動一下。

面前這個小鬼說的當然也是一個辦法——一個很簡單很容易聯想的辦法。

但他在想到“需要一張床”的時候,第一反應并不是這個,而是把這個小鬼帶進他的房間……帶進他的空間……

斯內普的臉色有些陰沉,他說:“既然——”

哈利瞅瞅斯內普,他突然地、莫名地覺得有些不妙。這樣完全出自于直覺的預感讓他忙不疊打斷斯內普的話,讨好地沖對方笑了笑:“不過既然上來了——那教授,借用一下你的床沒問題吧?”

斯內普還沒說話,就看見面前那個小鬼裹着毯子,飛快地脫了鞋子鑽上床鋪,并在一瞬間調好了枕頭的位置靠上去——只差沒掀被子了。

斯內普不想糾纏這些。他瞪了哈利一眼,提着他的藥箱來到床邊,揮舞魔杖給自己變出一張椅子坐下後,從藥箱的最上一格取出一份珍珠母色澤的藥劑遞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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