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許深,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江一許打開冰箱,裏面放滿了吃的,全是燒烤麻辣燙小龍蝦,她高興壞了,拿起一只小龍蝦,殼已經剝好了,就往嘴裏塞。

忽然,一雙手環着她腰抱住她,緊接着一個沉重的身子壓在她身上,帶着酒氣的唇在她敏敢的脖頸上碾磨。

江一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慌又怕,心髒都快跳出來,但不知怎的,就是出不了聲。

那雙手摸上她的熊,用力捏了一把。

她怕到極致反而變得大力,也不知怎麽做到的,背對着那人也把他推開了。

她轉過去,看清那人的臉……

江一許吓醒了,坐起來眼裏沒有光,茫然地看着前方,無意識地抹了下臉,全是冷汗,肚子在咕咕叫,好餓。

“許許,又做噩夢啦,沒事吧?”關切的詢問叫江一許一瞬清醒,低頭看下去,是室友林翎,遞過來一張紙,她接過去細細地說了聲“謝謝”,電話忽然響了。

她一看來電顯示,臉就白了一分,抿着嘴,但也只等了一秒就接通電話放到耳邊,軟軟道,“爸爸。”

“在上課?”電話那頭江父問道。

“沒有,上午沒課。”

“那就回來一趟,家裏有點事。”江父說道。

江一許一下捏緊了手機,指尖發白,立刻說,“好的,我馬上回去。”

“天氣變冷了,多穿點。”江父囑咐道。

江一許咧咧嘴,發現笑不出來,聲音卻更軟,“知道了,謝謝爸爸。”

“你要回家啦,什麽事啊?”林翎聽到她說回去,随口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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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許也有些茫然,“不知道。”

“你也不問一下。”林翎嗔道。

江一許“啊”了聲,意思好像是,要問嗎。

她這樣無措的睜着一雙妖妖的眼睛看着你,哪怕林翎也是女的,都差點被勾走了魂兒。

林翎看着她那副無辜的樣子,嘆了口氣,明明長了一張美豔勾人的臉,卻是個單純軟糯的性子。

“問一下不也就一句話的事嘛,”林翎随口說,“不是說女兒都是爸爸上輩子的晴人麽,怎麽你那麽怕他?他不會還打人吧?”

江一許慢吞吞地從爬梯上下來,冷不丁聽到林翎那句話,腳一滑差點摔着,吓了林翎一跳,忙去扶她,被江一許神經質一樣的躲開了。

林翎看着她臉色煞白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由得心驚,“怎麽了?”

江一許扶着爬梯站好,一陣陣地犯惡心,勉強忍了下來,擠出地扯扯嘴角,“沒事,有點頭暈,應該是餓的。”

“低血糖啊,趕緊吃點東西。”林翎不疑有他,去自己桌上拿了顆巧克力剝開給她。

“謝謝。”江一許吃了東西,身體慢慢有勁了,眼裏才有了些神采,她打開衣櫃,裏面清一色黑灰的衣服,她考慮了會兒,挑了件寬松的灰色毛衣,配一條淺灰的喇叭褲,林翎忽然說,“許許,你真該換換風格了,老是穿這些這麽老氣,太浪費你顏值身材啦。”

江一許抿嘴道,“我長的又不好看,還胖。”

“江一許你太過分了啊!”林翎憤憤不甘地抱着她胳膊把她搖的頭暈眼花,“你這都叫不好看,我們豈不都是異形了!還有你這胸,這腰,這大長腿,還說自己胖,你讓不讓我們普通人活啦!別聽你媽說你不好看的話,那都是大人為了讓小孩認真讀書別早戀瞎說的。可你都大二了,談戀愛怎麽了?再說你不是在追許神嗎,不打扮漂亮點怎麽追?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啊,他們藥學院大一那個叫孟薇的,雖然長的不如你,但人家有天然優勢啊,一個專業的師妹,近水樓臺先得月知道嗎,而且她長的還是小白花款的,男的最喜歡這長相了,你再不加把勁,到嘴的鴨子可就要飛了。

提起許深,江一許眼裏有了些光,臉一紅,害羞地嗔她,“他才不是膚淺的人呢。不跟你說了,我換衣服去。”

至于孟薇,她并沒有在意,許深那樣的人,原本就配得上所有女孩子喜歡的。

江家離學校并不遠,江一許到的時候才剛十點。

站在門外,她深吸了口氣,掏出鑰匙開門。

但家裏好像并沒有人在,她皺着細眉,烏黑的眼睛裏有些不安。

她拿出手機打給江父,電話很快接通,她輕輕問,“爸爸,我到家了,家裏好像沒人。”

“來書房一趟。”江父吩咐道,語氣雖溫和,卻是不容反駁的。

拿着電話的手指緊了緊,她說,“我馬上來。”

放下電話,江一許呼了口氣,捏捏自己的臉,心道她應該是太杯弓蛇影了,爸爸叫她這時候回來,應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但上樓前,她還是悄悄确認了下放在褲兜的防狼筆打開了。

書房門是掩着的,沒鎖,江一許敲了幾下門,聽到江父小聲的“進來”,她皺皺眉,爸爸聲音有氣無力的,不會生病了吧?

她又有些擔心,立刻就推門進去,誰知屋裏沒人,身後的門突然被關上,江一許心一慌,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一個身影撲了過來把她壓到門上,低頭就來親她。

江一許吓的渾身直抖,奮力掙紮,哭着說,“爸爸,我是許許,我是你女兒許許啊。”

江父停了停,湧滿欲.望的眼睛盯着她,“乖,別反抗,我好好疼你。”

她滿心絕望,媽媽,哥哥,你們在哪?快來救救我!

也許是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雖然恐懼到極致,她強迫自己冷靜,哆嗦着從褲兜裏摸出防狼筆,毫不含糊狠狠地朝江父腰間最軟的肉刺進去。

江父一聲慘叫,放開江一許疼的彎下腰,就趁這一點功夫,江一許趕緊打開門跑出去,沖回自己房間迅速反鎖,熟練地搬過來一張椅子抵在牆角,這樣就算江父能開鎖也不容易進來。

江一許大口大口喘着氣,眼淚不停地掉,驚恐地握着防狼筆不停地抖,鎢鋼筆尖對着門。

仿佛江父要硬闖進來她就和他同歸于盡。

江家到處都鋪着地毯,隔音效果也好,她在屋裏什麽也聽不到,直到有人敲門,江父無奈的聲音傳來,“許許,開門,爸爸剛剛喝醉了,爸爸跟你道歉,你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聲音響起的剎那,江一許驚的跳起來,防狼筆也掉在地上,她趕緊去撿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去,迅速淹沒在棕色地毯裏。

她站不起來了。

她太怕了。

爸爸說她喝醉了。

可她知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死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想起十五歲那年夏天的晚上。

那晚臨睡前她忽然很餓,想去廚房找吃的,想着這是自己家,又是深夜,就沒太注意,穿着粉色吊帶睡裙就下樓了。

在冰箱找了瓶酸奶喝,并沒有注意周圍,忽然,一雙手環住她的腰,她吓了一跳,還以為誰在跟她開玩笑,但很快反應過來家裏沒人會這樣開玩笑,而且這人周身熏人的酒氣,跟着沉重的身子壓下來将她抵在冰箱上親她,迫使她轉過頭去回應。

她吓得尖叫,大喊救命,奮力掙紮,那人,那手卻不放過她。

她怕的渾身冰冷,餘光看到冰箱旁邊的餐具,忍耐着絕望的恐懼勾來一把叉子,往那人腰上狠狠插下去。

那人吃痛放開她,她也怕的渾身酸軟,鼓足了勇氣逃到門口,一回頭看,那人居然是爸爸,正看着她,目光讓她不寒而栗。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茫然而慌亂,丢下叉子跑回自己房間反鎖,心髒砰砰砰跳的吓人,眼淚簌簌而落。

江父忙于事業,經常見不到人,但對子女還是有些關心的,江一許不願往壞處想,下意識地覺得江父喝醉了把自己錯認成媽媽。

但,許是女孩子的敏、感,她暗中留意着江父,才覺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是一個父親該有的眼神,她去網上搜索,才知這世上是有一些變态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的。

她迷茫,恐懼,慌亂,害怕,每每看到江父,都怕的快窒息。

她想求救,卻無人可說,媽媽本就不喜歡她,總嫌她長的不清純,嫌她胸太大不是好女孩,何況那個人還是媽媽很愛的爸爸,媽媽怎麽能相信她的丈夫是個禽獸!肯定會罵死她的。

至于哥哥,從小就欺負她,對她冷嘲熱諷,就好像她是舊社會裏賣身給他的奴婢,随意羞辱。

她想過離開,可離開她又能去哪,她才十五歲啊!

而且,雖然媽媽哥哥對她不好,她還是舍不得他們。

自那以後,江一許在家裏再也不敢穿的那麽随便,一個人在家都會把門反鎖,還會拿椅子抵住牆角,更不敢單獨和江父在家。

随着年紀增長,她胸越大腰越細,不止在家,在外面也總有放肆的目光盯着她的胸,連哥哥也會,所以她的衣服越來越寬大,越來越灰暗,她越來越不敢在家待着,也不敢在外面,上學全住校,放假報很多興趣班。

她小心翼翼還算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四年,沒想到爸爸今天突然撕破她努力維持的家庭和睦的假象,欲對她,對她……

門外江父似乎找到開鎖的鑰匙,吓的江一許跳起來,手腳越發抖個不停。

不行不行,這樣下去,爸爸很快就會闖進來,他不會放過她的。

她逼着自己冷靜,四處逡巡,想找一個能擋住門的東西,屋裏能搬動的只有床和書桌,書桌太重太遠,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搬過來。

她死死咬着唇,飛快跑過去先把床頭櫃移到門後,又跑到牆邊,用生平最大的力氣一點點把床推過去。不用完全擋在門後面,只要讓門開不了就行。

只要她撐到媽媽回來就行。

鑰匙打不開,江父開始踹門,每一聲都仿佛踢到江一許的心口,身體都要抖一下,過了大概十來分鐘,踹門的聲音越來越小,她聽到江父罵了幾句,再沒了聲音,應該是放棄了。

她蜷縮在書桌下,眼淚不争氣地再次掉下來。

這個時候她真的好想有人陪陪她,可她又能跟誰求助呢。

媽媽哥哥不行,林翎不行,朋友們都不行。

許深!

她忽然想到他,很快又頹然,許深不會理她的。

江一許哆嗦着摸出手機,在屋裏昏暗的光下發出一條信息:

許深,我好怕,你能理理我嗎?

她知道,許深早就把她拉黑名單了,絕不會回她,可是,就這樣一條永遠不會被人看到的信息,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抱着手機,指腹摩挲着收信人“許深”二字,眼淚吧嗒掉下,覆蓋了他的名字。

“許深……”她輕輕呢喃,仿佛呓語。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手機響了,驚了她一跳,看到來電是媽媽,差點哭出來。

可她知道媽媽不喜歡她這樣脆弱沒用,深深吸了口氣,鎮定地接通電話,“媽媽。”

只這兩個字,幾乎花光她所有勇氣。

“聽你爸說你回來了?下來,有事跟你說。”江母的語氣有些冷淡,細聽之下,甚至是冰冷的,不過此時的江一許是聽不出來的,她只有終于得救了的感動。

“好的媽媽,我馬上下來。”

江一許激動地站起來,結果忘了自己躲在書桌下,一動就撞上去,疼的又掉眼淚,然後傻乎乎的笑起來。

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理了理頭發,把屋裏的床椅放回原位,确定房間裏沒什麽異常,自己也沒什麽不妥,這才下樓。

來到樓梯口,她一眼就看到江父沉穩地坐在沙發上,頓時呼吸一滞,手腳變得冰涼。待看到媽媽哥哥都在,才松了口氣。

她這時才注意到,客廳裏還有個人,坐在媽媽旁邊,是個女生。

“你這穿的什麽鬼!老太太都比你時尚!虧的你學了這麽多年畫,也沒提高點審美,簡直白浪費錢!”江一許來到客廳,正為難地叫不出“爸爸”,坐一邊的江一源就嫌棄的開口了。

江一許低着頭,沒吭聲,站在那兒像個被審問的犯人。

“坐吧。”江母淡淡道。

“謝謝媽媽。”江一許嘴角彎了彎,擡頭說,便看清了那個那個女生的臉,愣了愣,她好像就是許深的師妹,孟薇,她怎麽在這兒?

孟薇友善地沖她笑笑,她也笑了笑,壓下一肚子的疑問,像課堂上的小學生一樣在沙發上端坐着。

“你看看這個。”江母把茶幾上的幾份文件遞過來,江一許縱然滿肚子的問好,乖乖照做,才看一眼就呆住,這是,親子鑒定書!???

她驚恐地看一眼江母,又看看孟薇,心裏忽然冒出個念頭。

不,不會的,不會的!

但鑒定書的結論,無論父親還是母親,她都不是親生的。

反倒是孟薇,和爸爸媽媽的親權概率都達到了99.9998%,也就是說,孟薇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她不是?

怎麽會這樣?

“你也看到了,親子鑒定結果表明你并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薇薇才是,當年我生産時條件差,才發生抱錯孩子的事,好在真相大白了。”江母仿佛沒看到江一許雪一樣的臉色,淡淡開口,提到孟薇,臉上才有些笑意。

這樣的态度猶如當頭潑了江一許一盆冰水,忽地驚醒,怪不得媽媽從小就不喜歡她,嫌她笨,總說她長的不像她……

她猛地看向江父,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親子鑒定是要時間的,他肯定早就有所懷疑,甚至早就知道鑒定結果才那麽對她!

渾身的血忽然全都竄至大腦,一貫膽小的她忽然出奇的憤怒,積壓了幾年的恐懼盡數化作怒火在胸腔裏燃燒,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撲過去把他暴揍一頓。

他憑什麽!憑什麽!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雖然你總讓人不省心,但好歹也養育了你十九年,別說你是個人,就是條阿貓阿狗,也養出了感情,所以,你仍然是江家的女兒,衣食住行,求學工作,嫁人生子,江家都會負責到底。”江母繼續說道,薄涼的語氣澆滅了她心口的怒火。

她迷茫地看着她。

江母這麽說,還願意認一個養女,她實在該感恩戴德的,可是,江一許忽然覺得很難過,很委屈。

盡管這十幾年來江母都是這樣高高在上施舍般的态度。

江一源眉頭一皺,他媽這說的什麽話。

就連一旁的孟薇也不贊同地擰着眉。

“媽……”江一源滿臉不高興,正要開口,江一許忽然說,“我,我有點亂,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她的語氣,仍如以往那般,軟軟的,帶着一點怯意。

“可以,不過晚上媽媽要帶你和朋友吃個飯,四點前回來,記住了?”

江一許胡亂的點點頭,道了聲再見,捏着衣角匆匆出去了。

“哎?”江一源就要追出去,江母叫住他,“一源,薇薇剛回來還不熟悉家裏,你帶她四處逛逛。”她笑着說,“說起來,薇薇可能不知道,我們能找回你,還是一源告訴我們的。”

孟薇有些詫異地看了眼江一源,卻是問道,“就讓一許這樣出去,真的沒關系嗎?”她本想叫媽,卻發現還叫不出口。

“她經常都不着家的,也不知在外面混什麽,哪有半點好女孩的樣子。”江母淡漠地說,眼角輕嘲。

孟薇驚異地看了她一眼,抿緊了唇。

從頭到尾,江父都沒出聲,就仿佛是個工具人。

離開江家,江一許一口氣跑了很遠才停下,坐在冷清的公交站,茫然地看着車水馬龍。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了很多。

她這十九年,雖然過的磕磕絆絆,總的來說還是很順遂的,今天發生的事,無異于人生裏驟然發生的十級地震,忽然自己從一個人人豔羨的豪門千金變成鸠占鵲巢的可憐蟲。

這也還好,原本她也沒有太在意所謂的千金小姐身份。

可是忽然,家沒了,她的天塌了。

她忽然好想許深。

一年前的那個夜晚,就是許深拉她出深淵,為她撐起一片天。

這個時候他在就好了,她就沒那麽怕,沒那麽難過了。

可這也只是想想而已,哪裏就那麽巧呢。

她這輩子的好運,大概都耗光了。

下午三點四十五,江一許準時回到家。

不管心裏有多少怕,又有多少怨,她還是得回到這裏,當一個聽話乖巧的養女,不然她真的成孤兒了。

她已經習慣當一個搖尾乞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憐蟲。

她太渴望媽媽的愛了。

她回來,江母一點也不意外,嘴角又勾起一點諷意,然後叫她去換衣服化妝,做好造型。

江一許回到房間,衣櫃前挂着一條火紅的裙,好看是非常好看,但,她聳聳鼻頭,走過去小心地捏着一點裙擺前後看了看,呆住,低胸V領露背?

這是媽媽給她準備的?這完全不像媽媽的風格!

她慌慌張張地跑去找江母,“媽媽,那個裙子,是不是拿錯了?”

“不是你喜歡嗎?”江母冷淡地微挑眉梢,江一許正要解釋她沒有,江母又道,“時間來不及了,趕緊換上,你要是想換一件還得麻煩人再送衣服。”

江一許就不敢吭聲了,“知道了。”

江一許換上了那條紅裙,她從未穿過這樣暴露的衣服,還有擠的快爆出來的胸,讓她渾身都不自在,又紅了眼圈。

她看着鏡子裏茫然不知所措的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

鐘表滴答滴答地響,時刻提醒她時間來不及了,媽媽還在外面等着。

她吸着氣,把淚吞回去,惶惶膽怯地上妝,做頭發。

如今十月中旬,晚上已經很涼了,江母額外準備了件風衣給她,她穿上,還是很冷。

她裹緊了衣服出門,又怕媽媽說她不優雅,逼着自己放松。

到了樓下,江母看到她微微一愣,随即皺眉。

江一許肯定,她看到江母眼裏的厭惡。

明明媽媽也不喜歡,為什要她這樣穿?

可她不敢再問。

“媽媽,我可以換一件外套嗎,我有點冷。”她怯怯地說。

“冷?”江母盯着分明豔光逼人卻柔弱像白蓮的江一許,聲音冷刻,已經無法維持淡漠地微嘲,“一身脂肪還怕冷?沒用!”

江一許低着頭,眼淚快要溢出來。

但不敢哭。

直到上車,江一許才發現赴宴的只有她們兩個,她想問孟薇不去嗎,又不敢開口,難得江母主動解釋,“薇薇剛回來,還在熟悉環境,下次再帶她去。”

“哦。”她輕輕地應道。

車子出發了一會兒,江母忽然說,“今晚是給你介紹男朋友的,你要好好表現,別惹人嫌,如果能讨人喜歡還能嫁過去,那就最好了,對你也好。”

江一許坐的端端的,眼睛看着前面,思緒卻放空了,冷不丁聽到江母的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過了會兒才意識到什麽,驚吓到轉過去時扭到了脖子,疼的她兩眼冒淚花。

“龇牙咧嘴的,像什麽話!”江母一見,冷冷道。

江一許抿着唇,抽了紙巾輕輕擦淚,鼓起勇氣問,“您不是說不能談戀愛,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嗎?”

“媽媽介紹的自然不同。”江母微微一頓,瞥過來的那一眼就像在打量廉價的貨物,“你別覺得委屈,陳總年輕有為,英俊多金,想嫁給他的名媛能排到法國去,若不是他看上你了,你也沒資格跟他相親。”

“可是,”她咬着唇,緩緩擡眼,目露哀求,“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知道媽媽是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可到了這一步,她只能說出來,媽媽和…爸爸就是自由戀愛的,她能理解她的吧。

“喜歡誰?你同學?”江母輕笑,那笑意輕蔑得仿佛剝光了人的衣服審視,讓人羞憤,她卻是毫無所覺的樣子,又道,“如果他能給公司提供二十億的訂單,媽媽就同意你們交往。”

她忽然輕聲一嘆,語氣軟了下來,“媽媽也不想這樣,可你爸公司資金鏈出了問題,今晚要見的陳總才能幫咱們家渡過難關。否則,我們全家人都要喝西北風去了。媽媽養你十九年,你當了十九年的千金小姐,吃的穿的用的,上學培養興趣愛好,凡是別家有的,哪樣虧待了你,哪像薇薇那麽可憐,哎……就當你報答爸爸媽媽了,今晚好好表現好不好,許許?”

十九年了,江一許幾乎從來沒有看見過江母這樣溫柔的模樣,她一下子就心軟了。

若不是家裏真的太難了,媽媽定然也不願這樣逼她的。

雖然心裏很痛,可是她沒辦法拒絕這樣求她的媽媽。

可是,許深呢?

雖然他不喜歡她,可是她舍不得他啊。

車子停在一家豪華會所前,江一許站在那兒,滿心惶然,不經意發現這裏離學校很近,坐車不過幾分鐘的路程。

可是,那又怎樣呢。

“走吧。”江母淡漠道,江一許垂下眼,跟着她進去,被侍者帶進一間包廂。

才十月,包廂裏已經暖氣十足,還沒人,江一許暗暗松口氣。

“風衣脫了挂這裏。”江母提醒。

江一許咬着唇,“媽媽,我不熱。”

江母薄涼的目光掃過來,江一許鼻尖一酸,乖乖地脫了風衣,渾身開始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抱着胳膊。

江母盯着她胸口,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過,冷聲說,“站沒站相。”

江一許抿着嘴,放下胳膊,姿态一瞬優雅。

在包廂裏沒等太久,門開了,有人進來,江一許一下繃緊了身子,心提到嗓子眼,緊張害怕。

江母帶着她去門口,就看到一個……禿頂的,滿臉肥肉,看着四五十歲的男人進來。

江一許就覺眼前一陣眩暈,她知道以貌取人不對,但是,這不是媽媽要介紹給她的人吧。

“這就是許許吧?”男人進來,脫了大衣擱在一旁,只穿着件銀灰色的襯衣,驚豔地看着江一許,目光落在她胸口,放肆垂涎。

江一許臉一白,驚慌失措地往江母身後躲,江母嗔道,“你這孩子,怎麽還這麽怕生。”她溫柔地用力拽着江一許往前,臉上堆滿了笑容,“陳總,真不好意思,這孩子打小害羞的很。”又嗔着江一許,“許許,不可以沒禮貌,快跟陳總問好。”

“沒關系沒關系,小孩子嘛。”陳總和氣地伸出手,“你好許許,我叫陳棟。”直勾勾盯着她胸的眼睛總算移到她臉上,仍是叫人頭皮發麻。

江一許都說不上此刻是什麽感受,頭暈,窒息,惡心,全身無力動彈不了,被江母掐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去握手,幾乎是氣音說,“陳總好。”

“你好你好。”陳總一副驚喜的樣子,握着她手不肯松開,毫不遮掩地揩油。

江一許都快哭了,掙不脫手,求助地望向江母。

江母仍笑眯眯的,“陳總,你和許許好好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許許,記得媽媽的話,要乖一點。”說完,手覆在她背後,她還以為江母要幫她,豈料江母一個用力,将她推入陳總懷抱,立刻就拿了外套出去關好門。

“原來許許這麽熱情。”包廂裏只有他二人,陳總徹底撕破溫和的假面具,緊緊抱着“投懷送抱”的江一許,大手在她翹豚上柔捏,聽到她害怕的尖叫,表情愈發興奮,對懷中人為所欲為。

江一許怕的哭叫連連。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她都已經答應來相親了,為什麽會是這樣?

媽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許深,救救我!

沒人能救她,她奮力地掙紮捶打,才想起她手上一直拿着的手拿包裏裝着防狼筆。

強忍着陳總對她所作所為,江一許哆嗦着,迅速地拉開拉鏈取出防狼筆,咬着唇,用力插陳總腰間軟肉。

“啊啊!”陳總慘叫,江一許趁機推開他往外跑,才沒跑出多遠就看到驚愕的江母,臉沉如水,“你對陳總做什麽了?”

“媽媽,他,他對我不軌!”這時候,她仍然對江母懷有一絲期待。

江母就看到陳總捂着腰出來,臉慘白慘白的,她臉色劇變,啪的一巴掌打在江一許臉上。

江一許懵了,喃喃道,“媽媽?”

“去!向陳總道歉!他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媽媽?”江一許慘白着臉,難以置信地絕望着。

可在看到江母陰冷地厭惡和憤怒時,忽然就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原來如此!

她早就知道陳總是什麽人,也早知道她會有什麽遭遇,可她依然選擇賣女兒。

為什麽?

她也早就知道了,甚至四年前,他們通通早就知道她不是親生的,只不過親生女兒沒找回來,一個女孩又可以留着賣個好價錢才沒有揭開。

時機合适,告訴她真相,讓她內疚讓她不安,她本就對江母言聽計從,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後,縱是再不願,也如她所願。

反正不是親生的,就算被人欺負零辱,也不會心疼啊。

替別人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怎麽能不收回一點報酬。

犧牲一個養女,換二十億的訂單,賺大了。

但凡她沒有謹慎地帶上防狼筆,今天就出不了這個門,這輩子,都逃脫不了惡人的魔爪。

但凡她徹底被江母洗腦,就會淪為任她擺布的高級技女。

可是為什麽,哪怕她不是她親生的,十九年了,就像她說的,哪怕是條阿貓阿狗也養出感情了,她怎麽忍心,她怎麽舍得!

“江一許!聽話!”江母眼看陳總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分說上前來拉她,可江一許正是精神最緊繃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地着筆揮過去,一下戳中江母手臂,疼的她大叫,“江一許你找死!”

江一許也愣了下,對上江母陰毒的臉,神情越發慘淡,握着筆不住地抖,“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她惶惶地看着對面可怕的臉,再也不敢待下去,轉身跑了。

只要離開這裏有她就安全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吹着冷風,呼呼地刮在她身上,很快就渾身濕透了。

可她又哪裏顧得了這些,她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鞋子掉了就赤腳奔向學校。

那裏有唯一能救她的人。

此時還不到晚上七點,大部分人要麽上課要麽自習,只有極少數的人來了學院樓。

一來,便看到一個穿着濕漉漉紅裙的女生抱膝蹲在學院樓門口。

女生垂着眼睛,抱着自己瑟瑟發抖,滴着水的黑發粘在雪白的臉上,冷白的燈光照的她肌膚慘白,身上的紅裙張揚着暗黑的氣息。

黑白紅三色的碰撞,狠狠地沖擊着圍觀者的感官,只遠遠看着,分明狼狽,卻都感覺到悲絕的美感。

那樣強烈的對比下,女孩更顯得弱小無助,凄然惶然。

“深哥,那好像是,江一許?”有人認出她,驚愕道。

聽到深這個字,江一許條件反射地擡頭。

門前幾人齊齊地吸了口氣。

他們從來都知道江一許是個少見的美人,卻從來不知道,她竟美成這樣!

膚白如雪,烈焰紅裙,但那雙眼睛,如琉璃明淨,如湖光濛濛,于深淵黑夜裏,綻出一縷光。

忽然就叫人明白,何謂美的驚心動魄。

唯一人,容色疏淡,靜無漣漪。

墨色的眼眸只在女孩臉上停頓了一瞬,便垂下眸,執着傘不疾不徐地來到女孩面前。

雨已經下的很大了,天邊隐有雷聲轟鳴。

傘骨邊緣垂下的水流,仿佛一道天然屏障隔絕出獨特的天地,任如何風雨雷鳴,傘下人依然淡靜從容。

雨幕下那張臉有些模糊,但當他來到她面前,她的眼裏便只有他,他的模樣早已深刻入骨髓。

她仰頭望着她唯一的救贖,仿佛溺水的人期盼最後的救命稻草,“許深,我已經不是千金小姐了,我沒了父母,沒了家,成了沒人要的孤兒,我這麽可憐,你可不可以同情一下我,做我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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