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況特殊

“西城區剛發生一起嚴重車禍,傷者是女性beta,顱腦有外傷,胸骨骨折,意識已經喪失。懷疑腦部有嚴重出血……”

“心率和血壓呢?”

“心率不到60,血壓68/20……”

“快進手術室!”為首的醫生當機立斷,同時朝另一個方向大喊一聲,“應泊涵!”

這是急救室最平常的一天,醫護人員們推着急救床向急奔而去。伴随“砰”一聲響,剛剛空出的手術室再次緊閉大門,只剩“手術中”三個字在門框頂端閃閃發亮。

“傷者失血太多,再加一包輸血袋!”

“動脈有破裂,快止血!”

“不行,組織黏膜太脆弱了,做不到有效止血……”

“心率和血壓還在降低!”

“滴——”

這短促的信號聲讓原本因忙碌而嘈雜的手術室一時安靜。一旁的心電圖已拉成了一條直線,室內彌漫着的低氣壓更加讓人不适了,應泊涵扶着氣管插管的手不由微微一頓。他的老師——這場急救手術的主刀——當機立斷,給病人上了電機。

病人的心髒卻再也沒有恢複跳動。

死者是一位beta女性,45歲,無既往病史。根據現場描述,她與兒子看完電影回家,在斑馬線上被一輛飛馳而來的寶馬車撞飛十數米遠,當即重傷昏迷。

而她的兒子因落後了她幾步,與她錯開了點距離,幸運地與死神擦肩而過。

即便立刻被送到醫院急救,這名病人也未能挺過危機。應泊涵跟着老師出了手術室,來到在外等候的那名幸運兒面前。

老師簡短地向他闡述了搶救結果,歉意道:“我們盡力了,抱歉。請你節哀順變。”

家屬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原本坐在長椅上,看到有人接近才徐徐起身,靜靜聽着他們向他闡述手術結果。他很瘦,四肢纖長,皮膚泛着病态的蒼白。臉只有巴掌大,五官小巧而精致,眼神沉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或纏着醫用繃帶、或貼着醫用膠布,長褲膝蓋處有一些磨損,應該是車禍發生時因摔倒所致的傷口。在得知親人死亡後,他并沒有像任何一個失去親人的家屬那樣震驚欲絕或者肝腸寸斷——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表情甚至沒有一絲變化,禮貌地致謝:“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短短八個字,聽不出悲傷,也毫不顫抖。

他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是一個剛剛失去至親的當事人。

應泊涵不由多看了他兩眼。但急救室并沒有時間讓他耽擱,他甚至來不及記住這張臉,便立刻奔向消毒室清潔、換衣、消毒,投入下一場工作中去了。

那時候的他顯然沒有想到第二次會面來得這樣快。

那天急救中心由應泊涵當值,負責陪同救護車進行本片區的外業救護。他替暫時離開解決內急問題的接線同事接了個電話,對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很稚嫩,像是一群小孩子,語氣非常慌張,前言不搭後語地向他求救。

好在應泊涵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曾經在兒科輪過三個月的班,再難纏的孩子也有辦法治得服帖。他耐着性子安慰對面亂成一團的孩子們,在混亂中盡可能快地提取出了有效信息:這些孩子們正在一個課外油畫班上課,授課的老師卻突然倒下了。孩子們中最年長的一個不過十歲,無法用語言準确描述病人的具體狀态,只能抽噎着表示“老師出了很多汗,看上去很難受、很疼”。

接線同事在此刻返回。應泊涵站起身,留下一句“我跑個現場”便急急而去。

那間畫室離市醫院不遠,僅隔兩個街區,坐落在鬧市區的一幢寫字樓裏。車剛在樓下停穩,應泊涵便和同事向電梯奔去。索性電梯很快,一行人剛到畫室所在的樓層,便立刻被蜂擁而至的孩子們領到了畫室,伴随着他們如釋重負的大聲叫喊:“醫生,醫生!這邊!”

應泊涵第一個到達現場。教室裏亂成一團,架着為完成的畫作的畫板們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當事人就躺在這一片狼藉中,蜷縮成一團,身體不住抽搐,嘴裏溢出無意識的低聲呻吟。空調作用下的教室溫度适宜,他只穿了一件白襯衫配休閑長褲,此刻已經盡數被汗液浸濕,緊緊黏在身上。

濕得最厲害的,是他的臀部。濕透的布料勾勒出飽滿的臀型,中間部分皺成長長的一小條,夾在臀縫之間,随着主人的動作一進一退,有種無言的色情。

……這是個發情的omega。

應泊涵站在門口愣了兩秒,立刻去摸自己身上的抑制劑。小小藥丸剛送進嘴裏,他又立刻意識到不對:發情的omega,怎麽一點信息素的氣味都聞不到?

同事已經來到他身後,奇怪地問他:“泊涵,你愣着幹嘛?”他朝室內看了一眼,不由“啧”了一聲,“發情的omega?你來得不巧啊。”

畫室的孩子們也聚在門口,七嘴八舌地重複:“發情?”

“哎喲。”這位同事叫周落,是個beta。他看到應泊涵手裏的抑制劑,拍了拍他的肩,錯過他往裏走:“這些孩子就交給你了哈。保險起見,他還是我來處理吧。”

應泊涵接受了他的建議,他三言兩語便哄得這些半大孩子們紛紛聯系自己的父母來接自己下課,同時揉了揉那個致電120的學生的頭:“你做得很好,你救了你老師的命。但我們要對他做一些急救處理,成熟聰明的孩子都會懂得尊重他人的隐私。”

能成為小首領的孩子顯然有過人之處,他領了應泊涵的命令,帶着其他人去到隔壁的備用教室,給他們留下充分的“急救空間”。

周落已經給發情的omega做了簡單的舒緩發情處理,并上了儀器檢測他的體征。“心跳和血壓都正常。但發情到這種程度,打抑制劑不合适吧?”

應泊涵點點頭。

周落撤下檢查儀器,話裏有一絲揶揄:“他的信息素對你一點影響都沒有?應泊涵,所有alpha抑制劑的廠商都該找你代言,只有你才能把它們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我沒有聞到信息素。”應泊涵走近他們,“從身體表征來看,他應該能引得附近的所有alpha都發瘋。可這裏只有他一個人。”

“妙啊。”周落擡起頭來看着應泊涵,“無味信息素?”

應泊涵湊近神志潰散的omega,他被周落翻了個個兒,此刻正仰面半躺在地上,能清楚看到下腹鼓囊囊的一團。他看上去平靜了不少,呼吸變得緩慢而綿長。應泊涵仔細嗅了嗅:“不是。就算是無味信息素,我也不可能一點都感知不到。”

周落說:“那看來是個情況特殊的omega。”

應泊涵點點頭:“先聯系他的家人。”他蹲下身來,撥開omega汗濕而遮住大半張臉孔的頭發,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先生、先生?”

應泊涵和周落對視一眼,後者立刻扒開omega的眼皮查看情況。“昏過去了。”他說。

應泊涵在omega的褲兜裏找到了他的手機和證件。“鐘泠。”他念出卡片上姓名欄的兩個字,同時開始擺弄手裏的手機,皺着眉說,“有密碼,沒有設置緊急聯系人。”

他迅速去了一趟隔壁,這些半大孩子對老師的私人情況同樣茫然,應泊涵只能嘆氣,交代他們乖乖等候父母,盡快回家。

接着他回到畫室,當機立斷,把失去意識的omega帶回了醫院。

在架起他的瞬間,應泊涵隐約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當omega被放到病床上注射葡萄糖時,他終于恍然大悟:

這是之前那個冷靜無情得像機器人的重大車禍幸存者。

所有關于醫院和急救的內容都是作者瞎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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