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那鐘泠，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應泊涵坐在徐陽身邊，目不轉睛地盯着顯示屏幕。
徐陽的臉色非常古怪，應泊涵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們看着檢查結果，默契地選擇了閉口不言。
鐘泠躺在病床上，兩眼無神，只有偶爾抑制不住的低吟暴露了他此刻并不是太好過。
應泊涵站起身來，走到鐘泠面前，無視了他的抗拒，從他的外套口袋裏摸出了他的證件。他的視線落在中間一欄，性別後赫然跟着幾個大字：男性，Omega。
鐘泠微微阖了眼，不帶什麽情緒地說：“應泊涵，我可以告你侵犯隐私。”
“你還可以告我性騷擾，或者性侵未遂。”應泊涵不為所動，“你不是Omega。誰給你植入的人工腺體？這是違禁手術！”
“泊涵，冷靜一點。”徐陽說，“根據腺體的結構來看，鐘先生并非近年做的手術，保守估計是在十餘年前……而那時候這并不違禁，只是一個變性手術。”
腺體作為AO人群中的重要器官，一旦出現問題，将對AO産生不可預估的影響，無論是身體機能，還是精神狀态。撇去先天缺陷不談，腺體作為暴露器官，也極有可能在後天受到損傷，為了解決這些問題，人工腺體應運而生。在AO體內，它們能替代或者激勵元腺體更好地發揮作用。這項發明堪稱醫學史上的裏程碑。
相應地，為了提高AO人群的比例，有關beta利用人工腺體轉性成AO的研究也開展得如火如荼。當時負有盛名的一位beta臨床學者信誓旦旦地表示，通過數次臨床試驗，beta可以在幼年時期通過腺體移植手術，利用人工腺體釋放出的各項激素和荷爾蒙促進第二性征發育，轉性成為alpha或者Omega。
他甚至帶了一個植入人工腺體的元beta、現Omega來證實自己的成功。
此事一出，舉國嘩然。AO人群因其特殊性，如alpha具備更優質的體能、更高水平的智力，Omega具備更極致的專注力、更嚴謹的邏輯能力等，在各行各業都比beta更容易受到青睐。很難說那段時間究竟有多少beta夫妻帶着自己的beta孩子做了腺體移植手術，一開始這似乎的确是樁喜事，但緊随而來的是那名成功的實驗體在十年後的突然猝死，以及腺體移植下産生的各式各樣的畸形beta：腺體移植并不能讓他們真正轉性成另一人群，只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決定第二性別的，不僅僅只是一個腺體這麽簡單。
作用于beta上的人工腺體移植術從此列為違禁。
“抱歉，是我失态了。”應泊涵做了一個深呼吸，卻還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可你為什麽不去做腺體摘除？它引起了假性紊亂發情，而你剛剛差點因此丢掉性命！”
“應泊涵，你的生殖課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徐陽冷冷地說，“人工腺體移植前些年才被視為違禁，現在還沒有有效手段能順利摘除人工腺體。腺體在他身體裏留存了十幾年，釋放出的荷爾蒙和性激素和人體自身相互交融、互為一體，幾乎每個做了腺體摘除的beta都要麽殘疾，要麽癱瘓。”
他頓了頓：“你現在太不冷靜了，給我出去，把鐘泠轉到生殖科來，我來做他的主治。”
應泊涵挫敗地抹了一把臉。“對不起師兄，謝謝你。”他最後看了一眼鐘泠，對方偏過頭，視線低垂，并沒有搭理他的打算，他卻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拉了一把他的被子，蓋住他尖尖的下巴，低聲留下一句“注意保暖”，推門出去了。
應泊涵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專注力可以差到這個地步。截稿期近在眼前，他也只剩一點收尾工作，卻無論如何也難以如往常一樣快速高效地完成任務。他機械地在鍵盤上敲字，視線不受控制地往放到一旁的手機上瞟。不知過了多久，那支黑匣子終于亮了，應泊涵立刻抛下鍵盤，好似它是洪水猛獸。
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個小小的聊天框預覽：
徐陽：你那鐘泠，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應泊涵撥通了徐陽的電話。
對方很快接通：“喂？”
“師兄。”應泊涵往後倒在辦公椅上，深深嘆息，“他不肯配合治療對不對。”
“是。”徐陽說，“但好在體征恢複平穩了。他堅持要出院，我給他開了營養劑和發熱貼。”
他語氣聽不出異常，像是在安慰應泊涵：“泊涵，你不要焦慮得好像他得了不治之症似的。他的情況雖然特殊，但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談個戀愛就能解決。實在不想談，來一場做好安全措施的一夜情也不是不行。
“不過話說回來，他當年植入的人工腺體應該花了大價錢，除了造成假性發情以及發情期紊亂以外，沒對其他的器官造成什麽實質性損害。”
“可單發情就能要了他的命。”應泊涵悶悶地說。
“哎。”徐陽笑着嘆口氣，”架不住人家潔身自好嘛。“
“謝謝你師兄。”應泊涵誠懇道謝，“你繼續忙吧。”
他挂了電話，強打精神把paper改完，草草檢查一遍關閉了電腦。他脫掉白大褂，離開辦公室徑直走到住院登記處，敲了敲桌子，喚回正低頭整理病歷的omega護士：“嗨，幫我查一下鐘泠的住址。”
“應醫生？“值班護士被他吓了一跳，”鐘泠？上次那個發情期紊亂的病人？“又立刻伸手攔住身前的電腦，”不行，這是違反規定！”
本國身份證件上為了保護隐私，對私人住址做了不可見處理，但在用證件辦理出入境、住院等手續時，會經由系統自動調取相應信息。但除非特殊情況，任何擁有調取權限的機關、單位或者個人都不能随意查看私人信息。
應泊涵雙手合十，做可憐兮兮狀：“他今天下午又發情了，有失溫症狀，做了急救，但不肯住院。他的發情期間隔很短，我擔心他晚上又發作，沒人照看，真鬧出人命怎麽辦？”他頓了頓，“你還記得上次他半夜發情有多吓人吧？“
小護士的臉皺成一團：“可我也不能把病人的私人信息随便給你啊……”
“我請你吃飯，每天給你帶早餐。”
“……”
“請你看一整年的電影。”
“……”
“你喜歡周落對不對？我幫你追他。”
“應醫生！！！”小護士漲紅了臉，“你別胡說八道了，我給你就是了。”她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打印出一張小紙遞給他，低聲說，“我就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千萬要保密啊。”
應泊涵笑着接過來：“我們小恬人美心善，我讓周落每天給你帶早餐，每周陪你去看電影。”
-周落：？
對了，本文不存在“分化”這種概念，每個人一出生就能同時确定第一和第二性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