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就等你出來了

教職工宿舍已經被陸敘改造成了他習慣的樣子。

他靠在柔軟的沙發上, 支着腿,似笑不笑地看着眼鏡,拍了拍他身邊的座位,“坐。”

眼鏡卻拉了個椅子, 坐在了陸敘對面。

他還在長個子, 身高上比陸敘矮了一頭。

坐下以後,他挺直了身板, 試圖讓二人的視線在同一水平線上。

陸敘見弟弟少年強裝老成, 愈發覺得好笑, 迎上眼鏡壓着怒意的目光,“叫什麽陸老師,太見外, 叫哥哥。”

那語氣就像是個十足的無賴。

“陸敘!”眼鏡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平靜,乍一聽, 聽不出喜怒。

但那攥緊的拳頭早就出賣了他的情緒。

眼鏡說:“看不出, 你還有玩角色扮演的愛好。”

“吃膩了大餐, 偶爾也想換換口味。”陸敘向後仰着, 雙手交扣在脖頸處,“這身衣服不适合你。”

眼鏡挑眉:“怎麽,怕我穿了暴露了你的身份?”

陸敘搖搖頭, “你說反了, 怕暴露的不是我,而是你。”

他站起身, 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酒, 開瓶給自己倒了一杯。

又将一瓶依雲遞給了眼鏡,“再過八個月零三天,你也可以喝一杯了。”

八個月零三天, 剛好是眼鏡十八歲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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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數字,那麽熟稔地從陸敘嘴裏說了出來。

眼鏡擰開了礦泉水,抿了一小口。

“媽沒跟你說過當年的事情吧。”

如果說了,以弟弟的聰慧,多半也不會對他充滿敵意。

陸敘十分了解她媽,多年尋子,見面心切,怕是那一頓飯,光顧着一眼不錯地盯着樂樂,反倒是沒有把應該說的事情告訴他。未知的風險不需要弟弟擔心,但曾經的遭遇,樂樂有必要知道。

眼鏡脊背仍舊挺得筆直,只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陸敘。

關于他的身世之謎,終于從另一個男人簡潔明了的口吻當中逐漸解開。

陸敘說:“我們找到你養父母家的時候,他們已經不見了。

“他倆人——生死不知。”他故意把這四個字拎出來說,就是希望自己還在象牙塔裏的弟弟,能夠清楚地知道,陸家起家的過程得罪過不少人,被認回去以後,他可能面臨着更多的危險。

談到這裏,有些話,不用陸敘說,眼鏡也都猜了個大概。

陸敘輕描淡寫只提了葉婉如來尋子的時候,車被人動了手腳。

卻只字不提,他為何只派了助理過來,十足低調。

想也猜得到,那天他必然有不能來的理由,或身不由己,或思慮沉重。總之,絕非刻意怠慢了他。

少年人心裏梗着的那口氣,便消了大半。

“所以你這些年從不在各種媒體露面,也是怕被人尋仇報複?”眼鏡百度過陸敘的資料,大部分都是說他在事業上怎麽牛逼,怎麽把陸氏做大做強,年紀輕輕手段雷霆。

在這種信息發酵的時代,金融新貴如陸敘,沒有一張照片、一段視頻流出來,這才更彰顯了他的手腕。

陸敘莞爾,“倒不是因為這個——”

他打了個比方,“今晚唱歌的蔣坤,他唱完後發生了什麽,你記得吧。”

蔣坤本來就個性十足,容貌更是文山實驗毫無争議的校草。

他唱完以後,臺下的粉絲一窩蜂地湧過去,要和他合照,還鬧着要聯系方式。

蔣坤完全是冷着一張臉,憑借強大的武力值,推開人群,才能順利走到他們這桌來和同學們聊上幾句。

陸敘難得開玩笑:“在沒找到你未來的嫂子前,抛頭露面不太好。”

眼鏡一口礦泉水徹底噴了出去,他那份優雅從容,在聽到他哥如此“男德”的論調以後,徹底繃不住了。

誰能想到商場叱咤風雲的陸敘,人後竟然是這個樣子。

眼鏡的五官都快扭曲在一起了,這會兒的他,才像個少年郎。

陸敘滿意地看着他的傑作,這才對嘛,幹嘛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他放下酒杯,拍了拍眼鏡的肩膀,“沒辦法,家傳的,你要是從小生活在他們身邊,你就知道我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了。”

眼鏡直咂舌,校門口那短暫相望,他看到了陸廣生。

那明明就是個硬漢,面相偏兇,能吓哭小孩的那種。

難以想象他的生父會是陸敘嘴裏說出的那般模樣。

眼鏡知道如今陸家的産業大部分都是陸敘在打理,他也不可能真的抛開龍城的一切,就窩在他們學校當一名體育老師。

眼鏡問:“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怎麽,這就要趕哥哥走了?”陸敘雙肘支在腿上,“文山這地方不錯,民風淳樸,山清水秀。”

眼鏡怎麽聽都覺得陸敘這話,得反着聽,就文山這個窮鄉僻壤,民風彪悍……

陸敘忽地想到了什麽,“哦對了,媽收購了一棟商場,給你建了個游樂場,她聖誕過來剪彩。”

眼鏡這下真的大跌眼鏡了,啥家庭啊,一出手就是一棟商場!他一激動,碰倒了陸敘的紅酒杯。

酒灑在了陸敘昂貴的地毯上,還弄濕了他的褲子。

陸敘起身朝衛生間走,他怕酒味熏着弟弟,“我沖一下,完事再給你講天體物理。”

其實都已經半夜了,兩人聊了這麽久,眼鏡本想走的,但架不住天體物理的誘惑。

于是順手拿了本雜志,坐在那兒等陸敘洗澡。

好巧不巧,那是本獵奇雜志,當期主題講述的就是不同風俗的同性婚禮,封面上赫然是兩個帥哥在擁吻。

顧曦回宿舍直播打了一會兒王者,順便回複了粉絲們的留言。

其實平時她也沒有時間回,主要這次她在賬號裏上傳了蔣坤的演唱視頻。

有人問起她的學生,她當然要好好打一波廣告,給蔣坤多争取點流量。

正回着,宿管老師又給她打電話告狀了,這次倒不是說李競他們太吵。

而是說起了眼鏡,“那個徐亞洲,大晚上不知道蹿到哪個宿舍去了,校領導突擊查房,他宿舍沒人的咧。”

“他和我們一起回來的,您不是也看到了嘛,這會兒可能是給哪個同學講題去了吧。”顧曦趕緊替眼鏡遮掩。

班主任都不追究,她一個宿管老師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就十班的學生,哪個看上去也不像是大半夜需要人講題的樣子。打這個電話,也只是提醒顧曦校領導來過了。

挂斷電話,顧曦看了看時間,是很晚了。

她記起眼鏡是跟着陸敘一起上樓的,這麽晚還沒回去?

她忙呼出系統看眼鏡的情緒狀态,卧槽,這情緒五顏六色像一道彩虹,是有多複雜。

顧曦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奇特的情緒顏色,五顏六色。

“系統,徐亞洲這什麽情況?是不是出BUG了,怎麽跟個彩虹似的。”

“系統睿智無比,怎麽會有BUG!”

那他這情緒可真是雜糅,顧曦覺得這麽晚了,徐亞洲還沒回宿舍,她有必要去陸敘那邊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換好衣服,她趿拉着拖鞋,就去走廊對面,敲陸敘的門。

眼鏡正坐在那看雜志,聽到有人敲門,起身就去開了。

四目相對,他狐疑地看着顧曦,“顧老師?”

顧曦聽着房間裏傳來的流水聲,又撇了一眼眼鏡手中拿着的雜志封面。

那雜志封面上,兩個帥哥正在擁吻。

她忽然知道了那彩虹的顏色是怎麽來的了,出BUG的不是系統,而是她的學生!

顧曦狐疑地看着徐亞洲,“許川呢?”

“許?”眼鏡反應過來是陸敘的化名,“許老師在洗澡。”

“洗澡?”

顧曦眼皮跳了跳,忽然想到一些新聞報道,心中生了怒火。

這許川本來就是海外留學歸來的,長成那個樣子,聽說還沒有女朋友。

晚上在酒吧的時候燈光昏暗,她還沒細看。

這會才發現眼鏡和許川穿的衛衣是同款不同色的。

那牌子十分小衆……

腦海裏忽然閃現一句話——自古黑白出CP。

顧曦一把把眼鏡拉出了房門,急躁地問:“他洗澡你在這裏等着幹什麽?”

“他是不是脅迫你了?”

顧曦撸起袖子,“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你都不要害怕,老師給你做主!”

眼鏡直撓頭:“顧老師,你可能是誤會了。”

眼鏡連忙把手裏的雜志背在身後,他以為是那本獵奇雜志讓顧曦誤會了。

殊不知他這動作,在顧曦眼裏幾乎等同于掩耳盜鈴。

豈有此理,大半夜的把她的學生拉過來,假借講天體物理的名義,行如此卑鄙的事情。要不是她誤打誤撞過來,眼鏡指不定要吃多大的虧!

這分明就是欺負眼鏡一心只讀聖賢書,不知道人心險惡。

竟然還拿那種雜志給眼鏡看,簡直就是在污染祖國花朵的心靈。

許川=人渣!

顧曦厲聲說,“眼鏡,你先回宿舍,這裏交給我就行了。我一定給你一個公道。”

她說完,轉身進了陸敘的宿舍,回頭一把将房門關上了。

徐亞洲看着緊緊關上的房門,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是誰?我在哪兒?顧老師怎麽會誤會到那個維度去?

他拿着雜志,風中淩亂地站在原地,他的天體物理課就這麽泡湯了嗎?

徐亞洲悻悻地往宿舍走。

而彼時,顧曦正怒氣沖沖地,站在陸敘的宿舍裏。

呦吼,別人的宿舍都是樸素的上床下桌。

這陸敘一看就是個纨绔子弟,不止換了門,連裏面也重新裝修的如此豪華。

真皮沙發,羊毛地毯,柔軟大床,一看就……造價不菲。

她氣勢洶洶坐在真皮沙發上,滿臉蕭殺地看着浴室的門。

垃圾許川,就等你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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