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離婚的事很快就辦妥。
即便米杉的經紀人采取措施,還是無法和崔仲敏的律師抗衡,米杉上次和崔然鬧醜聞,得到崔仲敏善後,只在圈內傳開,而這一次,線上線下大肆傳播,國內國外,徹底的身敗名裂。而那位厲久榮,也并沒有出面為米杉打點,從米杉得知崔仲敏要離婚時的反應就能看出,厲久榮對她也算不上好,她無依無靠。
崔然沒有再見過她,她也沒有再來找過他。算是對她的一點哀憐,崔然沒有打聽她的下落,想來她現在也該會覺得,所有人都忘記她才好。
顧倫在半個月後回香港,這次有粉絲接機,崔然沒去湊熱鬧,只訂了晚餐,等他赴約。
甫一落座,就問起米杉的事。
顧倫很少問及他家裏,崔然有些意外,稍有愣神後才簡單簡述了過程。其實也和媒體報道的相差無幾,這件事公開來說,也是米杉惹禍,只不過如若公正來說,崔仲敏的婚姻早就無所謂背叛,夫妻任何一方都從來不存在忠誠。
“也許崔仲敏下一步,會帶一個男人回來。”崔然調侃。
顧倫若有所思。
崔然笑道:“說起來,按外界傳聞,我也是米杉的奸夫之一。”
顧倫從思緒中回來,稍稍一愣,搖了搖頭:“講其他吧。”
要轉移話題,崔然卻偏偏來了興致,追問道:“你信不信?”
顧倫沉吟半晌:“信過。”
崔然道:“現在不信?”
顧倫道:“聽得出,你之前尊重她。”
那就是說,在剛剛交談之前,還是相信的。的确也是,沒有人會相信崔然會是正直的。
崔然忽然覺得很有意思,便順着話茬,侃道:“我也很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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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倫細細盯着他看,眯起眼睛,笑了笑。
崔然一本正經:“講真的,至少現在,我喜歡找你吃一吃飯,兜一兜風。”
顧倫點頭:“我很榮幸。”
崔然唉聲嘆氣:“還是不信。”又道,“所以我們還需要繼續吃飯,繼續兜風。”
的确不是難事,但沒能實現,崔然就負了傷。
打馬球經驗豐富,雖然說不上球技高超,但崔然對騎馬還是比較熟稔的。怪只怪這項運動本就風險大,江凱維一幫人還唯恐天下不亂,請來幾位職業球員,即便對面足夠小心,崔然還是在沖鋒時摔了一場。
摔下馬不是小事,也好在崔然知道急救保護,沒有傷及頭部。
顧倫當晚就到病房,崔然吊着一條打着石膏的腿,虛弱得像是傷及心髒。
顧倫道:“需不需要我請醫生過來,再做一次全身檢查?”
一臉沉靜,然而額角和脖頸都帶汗珠,妝也沒卸。崔然心情有些複雜,漸漸收起假态,短暫的晃神,氣氛有些僵硬,他依舊找不出話來救場,下意識地,擡手刮了刮他的鼻梁。
顧倫捉住他手,放回床上。
崔然笑得有些俏皮:“昨天看你的劇,就見你這樣刮女主角的鼻子。”
顧倫蹙眉沉思:“什麽時候的劇?”
崔然道:“比現在年輕很多。”
顧倫不加評價,估計是自己也想不起來,他拍過的劇太多了。不過又過去幾分鐘,他似乎才意識到關鍵,又輕笑一聲:“換臺時候看到的?什麽電視臺又開始重播老劇。”
崔然道:“找來看。”
這下顧倫笑容收了,的确驚人,崔然居然特地去看他的劇。
又聽見崔然補充:“然後就在沙發上睡着。”
顧倫忍俊不禁,像是已經想象出那個畫面。崔然歪着頭,在沙發上打呼嚕,電視上年輕的他和女主角愛得死去活來。
正這時,有人敲門,顧倫當是護士,開門後見到的卻是江凱維。
“顧先生。”一臉驚愕,看顧倫,再看看病床上的崔然。
“你好。”顧倫微笑,将人迎進來。
江凱維提了一只果籃,往床櫃上一放,笑道:“意思一下,反正你不吃水果。”
趁他坐下,崔然擡手往他腦袋上一巴掌:“阿倫的位置。”
剛關上門,正從別處端椅子來的顧倫腳下一頓。
江凱維回扇他腦袋一掌,起身去接顧倫手上的椅子,侃道:“阿倫快去保護他,離你遠一毫米他都要不能呼吸。”
忽然改口,阿倫兩字又刻意加重,一臉暧昧。
所幸兩位當事人一位臉皮銅牆鐵壁厚,一位喜怒不形于色,他這一侃猶如石沉大海,不見後續。顧倫為江凱維倒來一杯水,坐回原來的位置。江凱維将椅子搬到病床另一側,往其他果籃裏翻水果吃。太子爺這一摔,影響不小,果籃已經堆滿半間病房,只有顧倫一人沒送,知道只會浪費。
崔然問他這麽晚來湊什麽熱鬧,他像是方才想起來意,拿出一張信封,“球隊的致歉信,球員的處置決定。”
滿室的榴蓮味,一開口更臭。崔然蹙眉,讓他離遠些,接來信封,拆開匆匆一掃,笑了笑,不置一詞。
江凱維道:“大好時光用來給你做信使,還挨你一巴掌。”
崔然道:“你要是再把榴蓮拿近一些,我還能再賞你一掌。”
江凱維得意洋洋,反倒刻意捧着榴蓮送到他面前晃,崔然擡手要揍,他又機敏躲開,趁着崔然腿腳不便,與他玩得不亦樂乎。
待江凱維走,崔然已經面色不善,讓他把吃到一半的榴蓮也一并帶走。
病房總算清淨下來,崔然深吸幾口氣,扭頭,見顧倫正拿着剛剛的信函看。
崔然見狀,鬼使神差地解釋了一句:“不是我的意思。”
好像迫于證明自己沒這麽壞。
顧倫像是也有些意外,擡頭看他,崔然也正為剛剛的反常發愣,兩人對視許久,顧倫将信折好,放回桌上。拿起崔然的杯子,将涼水倒了,又接一杯熱水過來。
“與他無關?”忽然問。
崔然一怔,遲疑片刻,才明白顧倫把江凱維的前科與這件事聯系到了一起。
“他與盧一擎只不過想給我吃一次苦頭,不至于沒完沒了。”他搖頭,又笑,“再說,又不是中學生,摔馬不夠他們玩的。”
狐朋狗友一幹,他心如明鏡。
崔然伸手,将顧倫的手牽過來把玩。
顧倫低着頭,手指反纏住他的,撫摸他食指上的戒指。
“一幫無賴,游離浪蕩,無所事事,總要尋些樂趣,老江本就沒有把我當朋友。”
崔然垂着眼睑,睫毛濃密而長,他的聲線難得低沉,語氣難得舒緩。
顧倫沒有動靜。
短暫的等待之後,崔然擡起眼睑,見顧倫正專注地看着自己,眉心擰打,眼神和昨天所看的劇中女主角與男主角說出分手時候如出一轍,歲月改變顧倫的模樣,卻對他的眼睛網開一面。
只不過崔然有些好笑,居然是分手時的眼神。
但很快他又笑不出了,分手的眼神,帶着痛感,他忽然能察覺到顧倫沉澱下來的情緒。
像是恍然回神,顧倫忽然抽手。
崔然從桌上拿來水,邊吹氣邊喝,等一杯水喝完,問顧倫是不是該回去了。
護工在外面已經等候很久。
“只有護工?”顧倫忽然問。
崔然道:“如果老崔不離婚,或許還有米杉。”
顧倫摸了摸他的頭,崔然笑着躲閃:“別這樣,我會又聯想你的言情劇。”
顧倫不再碰,告辭離開。護工進來,問崔然餓不餓,崔然沒理睬,正專心致志懊悔。
一句玩笑話,顧倫居然當真。
翌日,崔然給球隊打去電話,讓撤銷對那幾位球員的懲處,對面領導馬屁拍穿,頗為尴尬,不住賠禮道歉。一幫狐朋狗友大跌眼鏡,前來探望時紛紛出言調侃,懷疑他看上某位球員。
崔然有些迫切地想知到顧倫聽聞這件事以後的态度。
等了一個禮拜,将要出院,顧倫也沒有再出現過。
給顧倫打去電話,無人接聽,心口忽然生出一股煩躁,一刻也等不了,又給周愫撥過去。
“崔先生?”
時間已經不早,聲音依舊清醒,助理一職,的确也不容易。
崔然微笑:“請讓阿倫接電話。”
忽然安靜,從呼吸可以感覺對方的驚訝。
不知道是為這句稱呼,還是為崔然篤定的語氣。其實崔然也不過一試,看她反應,顧倫确實還在工作。
“崔先生。”周愫像是鼓足勇氣,忽然變了語調,“顧老師和你已經毫無關系,他應該有私人空間。”
私人空間?
崔然一怔,旋即了然,周愫是誤以為他讓人監控顧倫的一切。
煩躁感使得他有些耐心不足:“讓他接電話。”
那頭沉默,也不挂斷。
崔然氣極反笑:“我連追求他也不可以?周小姐,你這位助理未免管得過寬。”
有人開始說話,裴朝玉的聲音,似乎是問周愫和誰在通話。
周愫呼吸有些重,電流聲嘈雜,崔然更加火冒,忽然就聽見她道:“你既然已經知道,又何必為難我?崔先生,在我看來,感情無所謂先來後到,如果你是真心想追求,盡管公平競争。我無意冒犯,如果惹你生氣,我願意登門道歉。”
崔然張口結舌,竟然讓這樣一個女孩教訓到無言以對。
一頭霧水,更加無法入睡。細細推敲,周愫的态度轉變過于突然,太過蹊跷,每一句話聯系起來,好像另有文章。
手機忽然響起,已經淩晨。
“手機不在身邊,又關了響鈴。”顧倫解釋。
崔然不說話。
顧倫道:“有急事?”
“沒有。”崔然忽然一笑,聲音憊賴,“想問你一件事。”
一陣汽車鳴笛穿透幹燥的空氣,又很快消失,重歸寂靜。
顧倫輕輕應了一聲“嗯”。
崔然呼吸一窒,下身有了反應,腦中冒出顧倫的臉,以及硬邦邦的,精壯的胴體。他輕哼一聲,把手伸進褲裆裏,握住自己性器,低聲道:“忽然很想你,然後硬了,護工已經睡着,怎麽辦。”
顧倫一時無言。
崔然忍俊不禁:“我明天出院,想去你那邊住。”
顧倫一愣,略有猶豫:“我作息不定,不如護工照顧你周全。”話音才落,又道,“讓護工一起?”
崔然眉開眼笑。
翌日中午,周愫到病房,送來鑰匙,态度相較于與顧倫分手前冷淡一些。崔然悶得無聊,去顧倫住所途中,一直拿她尋樂,周愫最終離開時,摔門聲一響,客廳好似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