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頂樓大戰一場,顧倫被操弄到腿軟,崔然親自服侍——以往無論事前事後,都是分開清洗,顧倫素來無需崔然照顧,那天一來情濃,二來放不下心,便親力而為。往浴缸裏一泡,顧倫半睡半醒,崔然沒有經驗,怕清理不夠幹淨引起發燒腹瀉,便一股腦把手指伸到最深處掏弄,顧倫明明已經合着眼,如此一弄,忽然掙紮,捉住崔然的手叫他別摳。崔然便低聲笑,湊近他耳邊道:“只有潤滑劑、精液和腸液,不會掏出其他東西。”

顧倫像是極為難堪,眉心蹙起。

崔然了然,顧倫對肛交歷來十分講究——畢竟不是個幹淨的出口。

嘆一口氣,崔然牽起他的手,引導他的手指插入他肛門內,一邊低頭吻的他的發線,放柔聲音哄勸鬧脾氣的老人家,“那你自己弄,我不看。”

埋下頭吻顧倫的臉。

顧倫這才自己掏弄摳挖起來,直至結束,崔然又将手指探入檢查一番,才将人抱出浴缸。顧倫骨架不小,又肌肉緊實,抱起來頗為不易,下樓進浴室時只做背,要容易一些。想來那時他用肛塞自渎,顧倫抱他也不輕松。

一早醒來,顧倫肛口腫脹未消,崔然見他走動有些費力,連哄帶騙要他躺回床上,早飯親自送到床頭,又讓司機送藥過來,再親自抹了藥,才放心離開。晚上帶回一張全家福,裝裱在相框裏,将其收入抽屜中就去洗澡,睡覺前卻在主卧床頭看見,挨近他睡的一側。

臺燈将照片籠罩在一片暖黃色光暈裏,一家三口的笑被玻璃一刀切開,永久凝固。

崔然凝視片刻,翻身上床,将顧倫壓到身下。

顧倫即将入眠,被他鬧醒,撐開眼皮,也不說話。

崔然舉着兩只拳頭,笑出一口白牙:“猜一猜,戒指在哪一邊。”

他自己常戴的戒指已經取下,放在床頭,手指光溜溜,幹淨漂亮。顧倫将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指尖在他指背上一撓。

崔然道:“講話。”

顧倫眯着眼睛端詳半晌,食指一點他右手。

崔然笑道:“選錯就沒有,不許改。”

顧倫長籲一口氣,應了一聲,随手攬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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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然神神秘秘:“魔術開始。”

話音一落,往兩只手上各吹一口氣,舉起拳頭左搖右晃,嘴裏碎碎念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最終停下,拳心朝上,發到顧倫面前,逐漸展開右手指頭。

不知是否是被他同化,顧倫居然也下意識屏息,緊緊盯住他的雙手。

手指一寸一寸打開,掌心盛滿燈光,空無一物。

顧倫不言,淡淡一笑。

崔然卻又将左手遞上前一些,打開掌心,顧倫登時愣住——同樣為空。

見顧倫神色變化,崔然好似惡作劇得逞,朗聲大笑,圈住顧倫的脖子,臉埋在他胸口又頂又蹭。

顧倫煙波一軟,掌心放到他的頭上,“早些睡,明天不是還有工作?”

崔然不答,臉抵着他的溫柔的胸膛又笑了一會,擡起頭,在他唇角一吻,“戒指不過騙人的東西,老崔與黎冬琳有許多對戒,各式各樣,一戴十餘年,後來照樣同床異夢。”

光影打在他側臉上,五官十分立體,顧倫早發現他鼻梁好看,這時更為突出,鼻尖微微上翹,鼻梁好似有弧度,像總等待人用指背去刮。

顧倫确實也如此做了。

崔然嬉笑,探出舌頭一舔他指尖,忽然送開雙手,一個利落的翻身,将臺燈熄滅,又鑽進顧倫被子裏,雙手圈住顧倫的腰,臉往他肩上貼。手指不安分,在顧倫腰側一刮,“這只戒指如何?”

顧倫扭頭。崔然不見他的表情,倒明白他的疑問,低聲一笑,手臂收緊:“人形戒指,獨家定制。”

一股急促的氣流從顧倫喉嚨裏溢出,笑聲相随而至。

黑暗中,崔然也咧開嘴,又張口,在他左肩上也咬下一口。力道非常輕,癢勝過痛,顧倫不甚在意,擡手攬過他的肩,随手一捏他的肩骨。

崔然聞見男人身上淡淡一陣沐浴露香氣。

“他們曾經相愛。”

聲音低沉,來得急,消失更快。

顧倫拍一拍他的後腦勺,不言語。

葬禮過去,老宅也空去一半,崔仲敏的事明明歷歷在目,但崔然時而醒轉,卻感覺好像已經過去七年八載。他才知道這是疲倦,麻木神經,便總是不知今夕何夕。

事情漸漸回歸正軌。

沈充給崔然找來公司細目與各部門彙報若幹,除去開會時間,崔然就在辦公室研讀,然而這一幹東西好比經書,不出半個鐘頭就要讓他頭昏腦漲,幾天下來,也不見多少進步,一進會議室,依舊只能說瞎話。

近來顧倫休假,每日在家看書,研習老電影。崔然每日早出晚歸,不能再往市郊別墅跑,卻也不回自己挨近公司的住所,無論下班多晚,一定要到顧倫這裏報到。總算明白為何有話說累了就該歸家,較之他那一套套空曠的鐵盒子,顧倫這套居所才可談為家。有那段如夫妻般朝夕相處的回憶,有他親手為他建造的植物園。因為總往顧倫這處跑,所以把崔仲敏的像也移動過來,搬一張紅木桌,就放在客廳旁的陽臺上,即便他忙碌,也有顧倫幫忙供奉香火。

崔然總在做夢,噩夢居多。每夜同床共枕,前所未有的親密,也就更容易觀察崔然的一舉一動。顧倫有時會被他吵醒,見他痛苦掙紮,有時像是喘不過氣,有時捂着心口,再有時捂住小腹。将他叫醒,卻說并沒有哪一處疼痛。他不想說夢境,顧倫便也不問。

這樣的事在這段日子中不見少,有時在浴室泡澡,半個多鐘頭沒有動靜,顧倫趕進去,又回主卧,往床上撲一張大毛巾,到浴室将在池子中酣然入睡的崔然抱起,放到床上用毛巾擦身,再為他套上幹淨內褲,蓋上被子。崔然全程睡死,連被擦拭陰莖也只輕哼幾聲,不抓住機會做一番痛快事。

顧倫提心吊膽,一開始幾次,打開浴室門時雙手都有些僵硬,怕看見滿池的血。

見他實在辛苦,顧倫便不時追問他工作狀況。

崔然道:“過目即忘,而且根本無法靜下心來看資料。”

早有自知之明,也從沒有給自己留過後路。如今硬生生要找出一條路來,只能從頭開始,親手開墾。

“黃至渝本就看不起我。”滿臉漫不經心,“如今除了顧老師,大概沒有人不想看我笑話。”

顧倫沉默,随後問:“紀總他們如何?”

崔然深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一翻白眼,再徐徐吐氣,聳肩道:“酒肉朋友一幹,不指望他們為我兩肋插刀。”頓了頓,“我也從沒有為他們兩肋插刀過。”

崔仲敏感染HIV自殺,消息傳出,崔然自然也有感染病毒的可能,接受媒體采訪之前,所有人都在猜測,而于崔然而言,沒有一通問候電話,所有人避之不及。

顧倫在他頸後一捏:“盡力而為。”

《捕魚兒海》開機,顧倫随劇組前往內地。崔然卻依舊住在他家中,連自己常住居所的傭人也盡數解雇,說來也是恩怨難了——那位白人廚師再度因顧倫被辭。又在顧倫這邊另聘鐘點工,連以往心水的海濱別墅也被閑置。

以前崔然總有花不完的時間,只要願意,甚至可以到顧倫的拍攝場地,二十四小時與他如膠似漆,然而昔日有力無心,如今是有心無力。

辦公室內乒呤乓啷一連串巨響,黃至渝剛到門外,頓足不前。

兩位秘書助理縮起肩膀,對視一眼,似乎嘆了口氣。

不多時,咔噠一聲,門朝裏打開,沈充站在門後,見黃至渝,略微欠身,叫一句黃總。

黃至渝朝裏看去,地上是碎裂的花盆、玻璃杯,倒潑的咖啡,以及灑落一地的書籍,報刊雜志,文件夾。

沈充低聲吩咐兩位助理進去清掃。

擡手一提衣領,黃至渝徐徐步入,見崔然躺在沙發上,合着眼睛,一動不動。淺藍色襯衣,灰色西褲,深藍細紋領帶,乍一看,好像是另一個人。全是沈充軟磨硬泡的結果,起初太子爺連出席董事會議都是花T恤,黑皮衣,牛仔褲,一雙機車靴,他人一走,會場淨是閑言碎語。

黃至渝将手上一沓文件往辦公桌上一放,轉身朝崔然道:“微泉的贊助合同,下午我再過來一趟。”

誰也不想觸黴頭。

崔然合着眼,聽聞黃至渝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然而兩位秘書助理進來清理一地的雜物。輕手輕腳,不久後是極輕的關門聲,辦公室徹底清靜下來。

十餘分鐘過去,他一抹眼睛,長籲一口氣,睜開眼,起身到辦公桌前,打開合同。

除開看工作報告與項目細則,崔然每天須得往各部門視察,旁聽大小會議,借此學習。茶餘飯後看沈充找來的商業刊物,了解商界行情,連時政都不可忽略。高處不勝寒,崔仲敏為居其位付出的時間與精力崔然一清二楚,自從十二歲那年黎冬琳離家,他就沒有做過一天正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時光推移,又發現其實對死亡都已經坦然,更加胡作非為,醉生夢死,不留後路。

偏偏殺出一個顧倫。

當年飛機遇險,他确實是不怕死的,然而崔仲敏死亡後,他卻無法照計劃捅自己一刀。人總是貪婪的,一旦嘗到情愛的甜頭,就不甘于放手。

只要他在,他就舍不得随崔仲敏離開。

無數次将辦公室砸得一片狼藉,休息過了,又只好繼續。

按沈充的說法,崔仲敏喜歡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以至于公司諸多瑣事他都要一一過問,細致審核,故而黃至渝的決策權并不大。老崔如同廢丞相之後高度集權的皇帝,大權在手,卻工作繁重,嘔心瀝血。而如今,崔然無法不顧黃至渝,事事需要參考他的看法,但又不能過度依賴,更為尴尬。

審議贊助合同後,又提起某項熱門戶外節目,凡藝擁有一個名額,三位備選藝人,都才出道不久,如今唱片銷售大不如前,歌手要提高曝光率,除開制造緋聞,還需倚靠出席綜藝節目與客串電視電影。都是小藝人,崔然不甚了解,沈充臨時拿來資料,供他翻閱。對于捧藝人,崔然倒不全是門外漢。

翻來看去,在其中一疊資料上停留時間稍多。

黃至渝道:“鐘梵不懂變通,過于木讷。”

二十二歲,眉清目秀的大男孩,創作出身,曾經有作品為幾位知名歌手的專輯收錄,半年前簽入凡藝,剛出第一張原創EP,亟待宣傳。

崔然點了支煙,低頭繼續看他的詳盡資料。

黃至渝拿起另一疊,“李秋文參與過多場選秀節目,舞臺感染力強,綜合能力更勝一籌。”

崔然接來,方才沒有過多留意,眼下專心端詳,忽然覺得眼熟。然而再細想,偏又想不出所以然。或許只能怪他閱女無數,無意間已經将美女混淆,如今也的确不乏美女,千篇一律的美,崔然最擅長分辨真假,萬中挑一,找出最具特色、五官最純天然的一位,其餘面孔自然過濾,也就難留印象。

又一番交流,黃至渝思路清晰,有理有據,崔然倒也沒有過于偏執,最終妥協。

四月中旬,顧倫從內地飛回,趕錄一場節目,順便獲得三天假期,恰逢他自己生日。

裴朝玉放出顧倫檔期信息,當日機場有粉絲相候,崔然無法湊熱鬧,只好在辦公室中發脾氣。之後便看見顧倫與大陸丁慕凡“雙影帝”機場偶遇的新聞,附上兩人合影數張。在場記者就一直以來大衆對兩人“王不見王”的戲言發表提問,兩人皆是老江湖,官話流利,尤其丁慕凡,可謂幽默風趣,又滴水不漏。

“竟然說你們登對。”

晚飯時,崔少爺又悶悶不樂。

顧倫一愣,旋即道:“當下風尚。”

崔然冷哼:“世風日下。”

顧倫啼笑皆非,才剛剛開始學好,就知道控訴世風日下。

晚上在床上做得大汗淋漓,兩個月不見,不僅崔然像是狂躁症發作,連顧倫也似是換了人格,幾次翻身反将人壓至身下深吻。以往顧倫身上留下的痕跡居多,這一次連崔然的脖頸至鎖骨、胸口都被吸啜出紅印。

事後一同在床上吸煙,崔然忽然把手伸到他腰後,撓他癢。顧倫紋絲不動,倒記得他的弱點,索性将煙頭掐滅,直接往他腰側襲去,崔然起初還能反擊,然而随着顧倫手上動作加快,他又避閃不及,便完全癱倒在床上打起滾來,煙頭都甩到地上,喉間是一顫一顫的笑聲。

顧倫停手後,他便光裸着身軀,呈大字型躺着大口喘氣,臉和脖子都脹紅,眼角挂着淚花。

這副慘象,就是顧倫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崔然喘勻了氣,擡手一刮顧倫的下颌,“這樣玩弄為夫。”

顧倫依舊在笑,也勾起食指往他下颌一撓,崔然回擊,顧倫再撓,如此你來我往,竟然玩鬧起來。

熄燈睡覺後,崔然又往顧倫被窩裏鑽,一張大床只用三分之二。兩人都一絲不挂,側卧着,一條腿放到顧倫腿上,膝蓋蹭着他的陽具,自己的陰莖抵住顧倫側邊胯骨。才射過兩發,眼下軟塌塌地貼着他的皮膚。氣溫已經回升,雖說有空調,顧倫還是被他黏出一身汗。

像是脫胎換骨,如今崔然反而不将想念挂及嘴邊。或許如他對戒指的情緒,其實他從來是看不起這些小把戲的。

所謂老崔玩剩的戲碼。

節目錄制過後,崔然便接顧倫到提前預定的會所。往年顧倫生日都在拍戲,今年打算回一趟家,崔然得知後非要尾随,如此一來,私人空間也有所縮短,便要提前一天,獨自為他慶生。除開帶他回家略有猶豫,顧倫倒一切無所謂,都随他高興。

在走廊中遠遠看見一人,姿态過于顯眼,走近才發現是魏展。粉T恤,銀白耳釘,鬓角蓋住耳根。

三人一同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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