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鷹的紅衣
風起,紅衣動,冰冷絕色的妖豔。
最後的三個黑衣人已蠢蠢欲動。
掙紮。
鮮血自黑衣滴落,成線,成積。
然而,劍與劍的勝負生死卻沒有停。
展昭掙紮,卻徒勞,他眼睜睜看三個黑衣人用踉跄卻視死如歸的節奏,逼近,仿佛只是被人扯線操縱的玩偶對死的意義毫無感知。
飛沙,紅影。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劍,黑色的步伐,隐匿于黑夜。
劍聲息,一切,歸于悄無聲息。
馬車前,一紅一黑決絕的對立。
一個生,一個無息。
紅衣女子拔出刺在黑衣人喉間的劍,抹去唇邊自己血漬,輕輕一推那抹黑色,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下。
黑色,被黑色淹沒。
紅衣,失了本色。
她踉跄着,先邁出一步,再艱難的拖動另一步,來至馬車前,用最後的意識駕車。
密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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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搖曳的光。
紅衣女子迎着微光躺在床上,蒼白的臉,烏黑的發,绛紅的衣。
這三種分明的顏色呈現在她身上竟無半分突兀,反而更美麗。
她身上的傷醒目的痛,這分明的痛提醒着她還活着。
痛,就沒有死。
夜鷹不會讓她死。
見到夜鷹的時候,她冷靜淡漠的眸裏閃過溫暖微弱的光,一閃即逝。
如風中燭火,熄滅,還原清冷。
夜鷹已至身旁,較國色天香的施然華麗不同,一身黑色勁裝。
男人中,他算得上傾城,褪去粉黛之色,這美倒令他多了幾分神秘。光線勾勒出他側臉的精致輪廓,蟄伏着冷傲沉着與深不可測的慵懶,如黑夜裏伺機而動的鷹。
“嘶……”女子掙紮欲起,行動被疼痛淹沒。
他生硬的按住她的肩制止她的舉動,漠然陰冷的眸光裏七分責備混着隐約可見的憫惜。
她還要開口,他卻了然:“我知道展昭你已送去雪兒那裏,想必毒已經解了。你為他設想的很周到。”
紅衣女子望着他,“你并不真正希望他死。”
“是!他的愚執還有利用價值!”
“……”女子沉默,價值這個詞自他口中談吐的語氣,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太熟悉。
自己是否也因尚有價值才得以換他一絲憐惜?
這便夠了……
他掃過她的傷感,面上無異,輕扯唇角,手輕輕拂上她蒼白精致面龐那道凝血刺目的傷,開口卻是無關痛癢的言語,“他可以選擇中立,只是那樣,可能死的便是我。”語氣淡淡,無關生死。
紅衣女子看見他眼中滋生的異樣溫暖,垂下眼睫遮住深深眸光,“展昭那種人,為救落成,一定不會置身事外。”
夜鷹笑:“你倒是很了解他。”
紅衣決絕堅定的目光擡起:“我寧願如了解他一般了解你……”
夜鷹笑,笑容穿透衣物遮掩玩味的調笑着她的心跡,紅衣女子心中一滞。
他看在眼裏,“你想多了。”語氣漠然寒冷。
“是。”她回答的有些苦。
夜鷹道:“其實他可以選擇不被卷進來。”
“他們已經行動了?”
“是。”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破壞他們的計劃?”
夜鷹搖頭,“沒有,一點把握都沒有。”
紅衣女子笑了:“你生,我陪你生,你死,我陪你死。”
夜鷹冷聲道“殺手動了感情無異于找死。”
紅衣女子苦笑。
夜鷹漠然:“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信。”
“你并不蠢!”
“是。”
“那就等傷好了馬上給我滾!”
良久,紅衣女子哽咽的聲音響起,“好。”
夜鷹不再說話,凜凜的站在那裏。
紅衣女子突然道:“如果展昭知道真相,絕不會置身事外。”
夜鷹冷笑:“他太蠢!刻意中毒引出“八方暗魅”,這種蠢到用自己作餌的游戲,我永遠不會做。”
紅衣女子道:“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雪兒未必會愛。”
夜鷹眸光驟然一冷,卻又緩緩化冰成涼。
紅衣女子沉默,唯有沉默才是掩飾的最好方式,掩飾她的認知。
——夜鷹的心中有痛,一旦湧動噴發是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
“八方暗魅”是藏在黑暗裏的鬼,暗月宮裏,能單獨應對他們的,除七落,便只有你,明知生死一線還讓你去,你可會怪我?”
他的語速很慢,口氣很淡,紅衣女子卻聽出他言語中有恍惚的不忍,她只當自己太渴望他的不忍,只當自己聽錯了。
“能為宮主出生入死是浮塵的福氣。”
他輕嘆,“也是我夜鷹的福氣……”
“宮主……”
夜鷹沉默。
她本以為夜鷹會笑,那種穿透人心的笑。
她并不完全了解夜鷹。
“你今天話太多了……”他說着,一雙幹淨修長的手扶起浮塵靠在胸前,珍視如己出。
他已不想再開口。
紅衣女子輕勾起的唇角,一瞬即逝。随後貪戀的閉上眼滿足踏實的倚靠。
——在“暗月宮”衆多的殺手當中,他對于她,總歸是不一樣的。
——江湖之中,“暗夜宮”對于別人,也是不一樣的。它就如暗月下的風,飄忽不定,無始無終。如夜鷹,在刺眼的白與濃烈的黑之間存在着……
——她對他,又豈是一樣,在他面前,她心甘情願做回女人,身體和心放下防備全然深信不疑的依靠,即便下一刻會死在他手上。
她不在意。
夜鷹小心利落的解開紅衣女子的衣,紅衣上的血,有些已幹,有些依然粘濕的弄髒夜鷹幹淨的手。
素愛幹淨的他,渾然不覺。
衣衫褪去,luo露出一道道深約寸許的傷口,那張牙舞爪的猙獰蜇的夜鷹微眯了眼睛。
痛使她呼吸鈍窒,卻給他寬慰的笑。
盡管他看亦未看。
鋪天蓋地的痛襲的她痛不欲生,她用渾身的力氣攥握以分散疼痛,指尖嵌進血肉,硬是哽住呻?吟。
他不作聲,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傷口,擡眼,卻迎上她勉力慘白的笑。
他看在眼裏,內心叫嚣噴湧着與命運相抗衡的狠辣和與死神失之交臂的警醒,驀的俯身,發洩似的在她額前、耳邊、唇瓣、頸項霸道的攫取與占有。
浮塵別過臉,阖眼。
雪頸,蝶骨在微光的旖旎下愈加魅惑。澎張跳動的血液勇敢決絕的迎上他毫無憐惜的索取,無異飛蛾撲火。
撕裂的疼痛、付之一炬的迎合令她失了本心,不由控制的緊繃、顫栗,他修長的手附上她頸後,繼而生硬霸道的鉗制,目光鎖定她眼中乍然驚現的無措,嘴上動作未歇,一帶,一扯,束胸滑落。身前一涼,未待她做出反應他已欺身而上,舌尖霸道生硬的抵在尚未收口的傷處輾轉厮磨。
疼痛,痛不欲生,她終于失痛出聲。
他隐忍,埋頭在她胸口,良久,撐離,卻對上她疼痛的憐惜。
這個男人不是不會痛,而是用更加徹骨的痛來麻醉自己,用折磨她的方式,折磨他自己。
她的淚不受控制的滑落。
無論何時,只要他想要,她便會給。
可是有些東西,他想要,她給不起。
夜鷹頹然起身,踉跄了一下。
“你受傷了?”她驚呼出口。
他擺了擺手,已不打算開口。
替她上藥,包紮,着衣。
她便就這樣看着他。
——她五歲的時候便跟在他身邊,看十二歲的他勇敢倔強甚至茍延殘喘的活着。
——她九歲的時候,他執着她的手殺了欲要霸占她為己有的人,之後,帶着她亡命天涯,颠沛流離,用更加厚顏無恥的方式活着。
——她十四歲,他為她單人匹馬重創“鑄劍山莊”贏得佩劍“驚鴻”,引來江湖仇殺,他不在乎。
——直到今日,他的霸氣、陰狠、隐忍、決絕,練就成今天獨霸一方的“天行劍”夜鷹、“暗夜宮”宮主、“天香囯色”的主人,已足可給她安定,她卻生生的怕,怕終有一天,他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