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一樣的屍體
捆綁之際,公孫急步來至展昭身側,不容分說探他手腕。展昭意欲抽手卻被公孫從未有過的淩厲眼色制止,臉色不由又蒼白了幾分。
公孫卻是面露訝色,"展護衛,你的毒…"
"先生,毒已無礙。"
"毒,确實已解,可你的內傷…"
是誰說,女人總是多事。
方芷諾全然忘了方才兇險,搶身上前拍下公孫的手,不容分說探向展昭腕門,展昭怒目回視卻見她難得的專注認真,忍了忍終是由了她性子。
片刻功夫,她突然擡頭看他,一臉的鄭重,"展昭,是誰先我一步?這麽有難度的毒為什麽不留給我!"
"留給你!"公孫聽的倒吸一口涼氣!什麽都留得,難道毒也留得?
展昭嘆氣,"留給姑娘一具屍體?"
方芷諾打個哈哈,"屍體也有用的,經久不腐,"她瞟了眼展昭,"很适合研究!"
思及方才生死一線,展昭面色一沉,"你鬧夠了沒有!"
"沒有!"方芷諾答的飛快,而且,理直氣壯!
"你…"展昭被這大義凜然之态噎的死死的。
公孫突然道:"方姑娘,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我沒鬧夠"她又超級耐心的重複一遍,姿态可嘉。
公孫皺眉,面色凝重,"不是這句,是前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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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句?"方芷諾轉動眼珠思索着,"啊!公孫先生也又興趣把展昭撥皮剔骨用來研究?"
"方芷諾!"展昭終于怒喝出聲。
"嘿嘿,是他問我的!"她一臉無辜的指着公孫。
公孫滿臉寫的都是無奈,急道,"方姑娘誤會了,學生是問天淨殺确可以致使中毒者屍身不腐?"
方芷諾得意的笑,有點忘形的做作,"本姑娘研毒時日尚淺,但這點還是可以确定的"她說着不修邊幅的拍了拍公孫肩膀。
公孫凝眉沉思渾然未覺。
趙虎一直對方芷諾的良善程度有所異議,頃刻之前又害展昭身處險境,終耿然無法釋懷,此時見她無狀,更免不得怒氣沖冠,"方姑娘言行舉止還是謹慎些的好,免得日後一個不小心把脖子架到旁人刀下。"
"哈,我脖子架不架人刀下輪不到你操心吧!是不是,展昭?"
換來的是展昭一記眼刀!
包拯見狀詢問:"公孫先生,可是那不腐屍身已有解?"
公孫點頭。
展昭聽出端倪忙問原委,于是公孫将前幾日與洛城房中驚現屍身原原本本說給展昭。
展昭眉頭緊鎖,不得舒解,"除了屍身不腐可還有其他線索?"
公孫思索着答道:"死者是得意錢莊的老板康廉。"
"得意錢莊?"
"得意錢莊號稱錦繡第一莊,生意做的風聲水起,往來客商達官販夫走足絡繹不絕。要查康廉生前所涉卻也不難,只是…"
展昭追問:"只是什麽?"
"只是那錢莊背後的主人卻沒人見過。"
"展某也是曾聽聞江湖朋友猜測,說錢莊真正莊主是名女子。"
"那送屍身之人也神秘莫測。"
"頃刻間将屍身懸梁而不被發覺,應該也不是無名之輩。屍身可還在?"
"在後院。"
話音未落,展昭已轉身。
"展昭,等我。"身後方芷諾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
"方姑娘不打算離開!"
"嗯,玩幾天就走!"
"開封府衙怕是沒有姑娘感興趣的東西!"展昭說的是氣話,步子也染了怒意,又快了幾分。
"當然有!"方芷諾武功平平跟的很是吃力,已見喘籲。
"請教!"
"你!"方芷諾莆一開口,就結結實實撞到展昭身上。
殓屍間就在眼前。
所以展昭停下。
只是停的太突然,不知道是因為到了地點,還是方芷諾的答案太出人意料!
摸摸腦袋,方芷諾沒好氣的嘟哝:"我今天怎麽這麽背,你能不能把自己喂胖點,也可憐可憐我的頭!"
展昭推門入內,權當未聞。
屍身,卻沒有腐氣。
展昭謹慎撩開遮蓋,死者面色死灰,同一般死者無異。
"展昭,這人好奇怪!"
展昭在聽。
方芷諾接道:"天淨殺毒死的人面色依舊,而他的臉…"
展昭依言看去,他的臉似乎有些異樣。像有什麽東西在皮膚下面,呈現出一種起伏不定的扭曲。
方芷諾說着伸手解死者衣服。展昭看清她動作沒說話,卻一把撈住她手腕。方芷諾不屑的甩開,"膽子這麽小!"
公孫已至,忙道:"姑娘還是小心為妙。"
"我玩毒的時候你們還…算了,都比我大,當我沒說!"
展昭收回手冷冷撇了她一眼,"小心駛得萬年船,展某恭祝姑娘長命百歲!"
"展昭你咒我?"
展昭已抿唇查看屍身,沒了說話的意思。
衣衫已除,屍身彈軟。
別無異處。
死人怎麽可能是軟的?
"展護衛,這屍身較之昨日有出入!"公孫驚道。
方芷諾誤以為公孫策一介書生沒見過死人,向着他弩了弩嘴嗤道:"少見多怪!"
下一秒,她卻如木雞呆立當地!
屍身上深淺不一的扭曲仿佛在動,從微不可見到劇烈,最後屍體的皮肉如日滿破殼的蛋,随着一道道紋路撕裂開,裏面湧出小指粗細的黑蟲,頂着冠上一點豔紅,一條條擁擠着,源源不斷爬出。
"快讓開!"展昭一把拉起身邊猶在癡愣的方芷諾向後退開。
那蟲繼續湧出,從屍身五官七竅,以及破開的肚腹四肢,竟是說不出的恐怖詭異。
"展昭!"方芷諾如夢驚醒,一把扯住展昭衣袖,眼中呈現的是異樣的恐懼!
展昭轉頭看向公孫,他眼中驚現的是同樣的恐懼之色。
蟲還在蠕動,呈擴散之勢。
方芷諾只感覺那蟲仿佛爬在她身上,一動一動。
嗆哴聲龍吟于耳,巨闕驟光流轉,砰然聲起,腐氣彌漫。
數不清的蟲身斷裂。
公孫茫然回神,"該是怎樣的仇恨需用這種方式?"
"公孫先生?"
方芷諾看了一眼展昭,緩緩開口:"這是我只風聞存在卻未得一見的"赤煞星",蟲卵生于水中,肉眼不可見。服食下去蟲卵便吸食體內精血慢慢長大,快則一年半載,成蟲破體而出。"
展昭雙目赤紅望向那育蟲的軀體,明明令人作嘔的頹腐卻帶着慘不忍視的冤屈。
展昭握緊巨闕的手,緊了又緊。
書房內,三人。
黑衣包拯,紅衣展昭,藍布書生公孫策。
"大人,公孫先生…"
展昭将從天香國色一路跟蹤方芷諾的經過娓娓道來。
出得天香國色,賣糖葫蘆老妪的腳程并不快,展昭跟起來絲毫不費力氣。
老妪兜兜轉轉,仿佛熟悉地勢,展昭便一路尾随。時不時他還要留意跟蹤自己的人腳程是否跟上。
值得欣慰的是,身後之人的輕功比老妪強太多,所以展昭無需刻意坐等。
一切仿若情理之中,不動聲色。
經一處茶樓。老妪閃身而入,動作倒也靈活。
也許她已察覺身後有人。
茶樓并不大,陳設簡潔,幹淨。
展昭擡頭"胡記茶坊",映入眼中卻是赫赫挑起的"不醉不歸"四個紅燈籠。
茶,不是酒,如何不歸?
展昭瞥見老妪入得內室,自己則在一不起眼角落落座,目光掃視店內,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層陰郁之色。
要了饅頭,小菜。确實餓了。
簾幔卷起,意料之中進來戴苛夢。
她徑直走進一間小包廂,仿佛早定下了局有人在等她,展昭不以為然的咬一口饅頭,吃一口菜。
他似乎什麽都知道,也許什麽都不知道。
因為一切可能都是他的猜測。
所以他要耐心的等,等他要的答案!
不久,戴苛夢走了出來,手裏多了包東西!
不同的門進去,相同的門裏走出來。
多的是醒目的紅稠包裹。
展昭擡眼掃過,繼續低頭斯文的吃着菜,周邊人的蠢蠢欲動卻一絲不落落入他眼中。
老妪也走出來,很快的步子,走到門口。
展昭知道出了這道門她也走不遠。
戴苛夢不會讓她走遠。
戴苛夢卻在展昭桌邊停下來。
展昭繼續低着頭,咬一口饅頭,吃一口菜,溫文爾雅的咀嚼下咽。
"展大人,這裏的飯菜還可口?"戴苛夢笑着問道。
展昭動作略停,微笑,"展某不挑食。"
"果然是只好養活的貓。"
展昭不屑一論,溫柔的笑笑。
"展大人既然來了便應嘗嘗這裏的‘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是酒的名字,很烈,很醇。
說話間展昭留意到坐在角落裏的幾個夥計已不動聲色出了茶樓。
“小二,上壺‘不醉不歸!’”戴苛夢已對面坐了下來。
展昭靜靜的看着夥計捧來不醉不歸放置桌上,淡淡道:"展某不喝沒來由的酒!"
"展大人要個理由。"
展昭不置可否。
戴苛夢哈哈一笑,"螳螂捕禪,黃雀在後,難道不該喝一杯?"
展昭一笑,"确實應該。"
"展大人爽快!"
展昭看了一眼門扉,時間上估算,老妪應該已經在他們手裏了。
在這裏,動是麻煩,索性不動。
"展大人隔了門板是否看到黃雀捕禪?"戴苛夢輕笑,拖腮觀望,一副雍容旖旎之态。
這場游戲,老妪是蟬,展昭是螳螂,她則坐享黃雀身份。
只是這裏,螳螂的心思很微妙。
——也許他真實目的并不是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