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狄凱是個殺手
展昭醒了。
被方芷諾吵醒的。
他只感覺這個女人讓他太無奈,太無力,可是又不能真的丢掉不理,畢竟多少人觊觎她這份酷似公主的容貌,留在開封府總比外邊安全。
"展昭,你這只賴床的貓!"
寵溺的聲音又自耳邊響起,展昭不知如何應對,索性閉着眼睛裝睡。
"展昭,我給你熬了藥粥,再不起來喝就涼了。"
展昭緊閉着眼睛。
"展昭,你打起架開可真潇灑,什麽時候教教我?"
展昭緊閉着眼睛,只盼她打消了念頭離開。
"展昭?"
"展昭?"
"貓?喵嗚…"
"我知道你醒着,我這麽吵你還睡得着那你就不是貓,是豬!"
這姑娘倒有一點好,很有自知之明,展昭只覺好笑。
"展昭?那天你又救了我一次,所以呢,我決定要報答你,準你以身相許!"
展昭閉着眼睛心裏卻千遍萬遍的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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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
"男人的睫毛怎麽可以生的這樣好看?比我的睫毛還長!"
她兀旁若無人喃喃自語,眼睛卻盯着展昭看。
于是,她确定一件事,這個男人比他見過的所有男人都養眼。
見他打定主意不動,方芷諾的耐性在時間流逝中消磨殆盡,她索性咬了咬下唇不甘心的做了個自己都覺得大膽的決定。
左右這只貓不過是只紙老虎,不會真的拿巨闕指着她。
她想到一個辦法,可以萬無一失的惹得這只裝睡的貓兒乍毛的辦法。
為此,她偷偷的笑。
下一秒附下身,蜻蜓點水般在他面頰一吻。
展昭異樣的覺察到越來越近的鼻息和幽香,緊張到繃緊了身子,她突如其來的一吻使得展昭原本繃緊的身形猛地彈起來,面上潮紅色直直延伸進衣領,眼中詫怒參半,像足了一只承受突襲随時準備防禦的貓。
方芷諾驚見他這副反應,一愣,緊接着笑的差點背過氣去。
"展護衛醒了?"公孫推門而入,見到展昭的表情十分不解,心中暗讨:這丫頭笑成這樣不知道又幹了什麽荒唐事,難為了展護衛…
方芷諾清了清嗓,"公孫先生,我熬了藥粥,來叫展大哥起床。"她說的字正腔圓,無半點與禮不合。
再看展昭,卻是一副吞了苦水的表情。
公孫徑自來至床塌,為展昭診脈。
方芷諾沖公孫背影吐了吐舌頭,又沖展昭扮了個鬼臉,感覺到展昭剛剛松懈的表情又緊繃的如拉滿的弓,公孫詫異的回頭,對上方芷諾讪讪的笑。
一頭霧水。
好不容易憋住笑,方芷諾湊上前,"公孫先生,你每日協助包大人日理萬機,照顧展大哥的事便交給我吧,左右不能離府,總不好意思白白混飯吃。"
公孫目光對上展昭,一副求助的表情,展昭鄭重的搖了搖頭,眼裏寫滿堅決的不要!
于是,公孫轉身,對方芷諾鄭重的搖了搖頭。
方芷諾本以為水到渠成,卻不想他們串通一氣,哼了一聲,甩門離開。
看她真的走了,展昭長籲口氣,如釋重負:"多謝公孫先生。"
公孫搖頭苦笑,"她竟有本事将你這好脾氣的人逼成這樣。"
這次,換作展昭搖頭苦笑。
公孫收手,起身,端起方芷諾藥粥湊近聞了聞,點頭道:"方姑娘的醫術卻是不錯的。"
展昭笑笑,"她孩子心性太重,日後在江湖上不要惹上麻煩才好。"
公孫一笑:"哦?學生倒覺她對展護衛不止孩童心性。"
看着展昭抿緊的唇線和決議不争的神情,公孫策不再玩笑,換作語重心長,"久時沉積的內傷未得痊愈加之清毒後尚未恢複便強行催動內力救狄威,展護衛的身體确實不能怠慢。"
展昭不以為然的笑笑,"展某是習武之人,不礙事的,公孫先生不必挂心。"
公孫斜睨了他一眼,"不如真的讓方姑娘為你調理可好?"
展昭苦道:"公孫先生當真喜見展某焦頭爛額。"
公孫忍俊不禁,擺手道:"好好好,不說了。"
"對了,狄凱想見你。"
"我正想去找他。"
展昭起身着衣,如同往日般淡定從容。
公孫看着他依舊蒼白的臉色,唯有搖頭嘆息:這個年輕人永遠這樣,他幾時真正在意過自己……
發怔間,展昭溫潤的聲音響起:“先生,展昭去了。”方轉身要出門,“等等”公孫策略有些焦急,展昭腳步頓住回頭,一臉詫異。
眼見公孫策端起方止諾留下的那碗藥粥,送至面前:“喝了再去。”語氣不容辯駁。
展昭心頭一暖,如孩子般笑了笑,聽話的垂眸喝幹藥粥,随手擦了擦唇角,将碗遞于公孫策,轉身離去。
狄凱被安置在偏房。
未加猶豫,展昭推開狄凱的房門。
狄凱起身。
展昭點了點頭,坐定,"這裏未必住的習慣吧?"
狄凱半斂了神色,"刀頭舔血的日子哪裏會在意習不習慣。"
展昭擡頭,"公孫先生說你想見我?"
"是。"他的回答簡短,幹脆。
展昭定定的看着他,嘆了口氣,"說吧。"
"我是西夏一品堂的人,入宋境三年。"
展昭的拳握緊,靜靜的等他說下去。
"我在這世上只有我弟弟一個親人,我們相依為命,如今,我再無牽挂!"他眼中醞釀的凄涼展昭雖未設身處地,卻感同身受。他的目光投向虛無中的渺茫,那裏的記憶中有他相信為命的弟弟……
"你是西夏人?"展昭擡頭,對上他清清涼的眼。
良久,他低低的應道:"不是。"
展昭沒有說話,指甲深深嵌進虎口,"你可知大宋西夏戰事一起,生靈塗碳的是無辜百姓…"
"知道。"他說的很慢,很慢,卻依然很艱難,展昭看清他眼中波瀾洶湧的痛苦,靜靜的給他時間平複。
他年紀不大,卻不糊塗。
"我沒那麽貪生,可我卻得活着,我要保護我弟弟,他是個貪生的人,很怕事,腦子又愚鈍…"他用最寵溺的語氣,懷念,回憶,之後流淚微笑…"我們很小的時候便流落街頭,如果不是西夏人,我們活不到現在,可是,我們說了不該說的話,于是元昊賜下毒酒,讓我們永遠不用再說話!"
展昭霍的站起,眼中震驚,憤怒!
狄凱苦笑,"很多事,我們沒的選擇。"
"元昊心狠手辣,你們确實沒有選擇…"
"元昊做事從來萬無一失,下毒後,他要檢驗我們是不是真的啞了,我弟弟如果不是真啞,折磨之下一定會暴露,那樣只有死…"他哽咽了,沒有再說下去。
"于是你眼睜睜看他喝下□□?"展昭動容,用審視的眼神注視他,暗暗思讨面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怎樣一個年輕人。
"那回到大宋之後呢?為什麽不擇一僻靜之處好好的生活?"
狄凱搖頭,"展大哥,我也曾經以為可以,可是宋境卻潛伏了太多一品堂的人,包括現在,也許,我活不過明天……"
展昭震驚。
震驚之餘,突然覺得這個少年像一口井,渴望陽光卻黯淡無光,但黯淡中隐藏着向往光明的誠實。
"狄凱,我想知道的事你能告訴我多少?"
狄凱臉上少有的幹淨自信的笑:"我可以告訴你,你救狄威的時候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殺你,可我沒有。"
展昭點頭,"好,我信你。"
"西夏一品堂潛伏于宋的殺手有多少?"
"不知道。"狄凱答的很幹脆。
展昭看到他眼中的幹淨
——他沒有說謊。
"仿制玉玺一事與西夏有關!"
"縱是不能以假亂真,卻也足以使宋庭自亂陣腳。"
展昭眸光縮緊。
"元昊只與一品堂潛伏殺手中的一人有聯系,可我不知道是誰。"
"那你們如何傳遞信息?"
"品月樓的沈千寧。"他又補充一句:"可惜沈狐貍已經死了。"
“死了……”
"展大哥還不知道,他衣衫不整的死在自己家裏,殺他的人用的極可能是我們傳送消息的步搖。"
"你如何得知?"
"我去找過他."
"為什麽不報官?"
"為什麽要報官?"
展昭無力的搖了搖頭,"消息很可能已經傳了出去。"
"是。"
"你來開封府做什麽?"
遲疑片刻。
"我來帶走洛城!"
"我果真沒有猜錯,你們要從洛城身上得到什麽?"展昭的目光暗下來,"他只是個孩子!"
狄凱臉上又是那抹認真的神情,"他不只是個孩子,日後會是個出色的殺手。"
"狄凱……"展昭極其想用他的證實否認自己的認知,然而,狄凱嘶啞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元昊在宋弄這些資秉其高的孩子回去,培養成死士,再潛入宋。"
展昭握緊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眦目欲裂。
狄凱看到展昭眼中是幾乎将其生命都付之一炬的怒火,默默的伫立不再開口。
展昭一直很靜,靜得有些冷,周身籠罩着肅殺之意,"夜鷹是不是一品堂的人?"
"不知道。"
"你的身手在一品堂中如何?"
狄凱明白展昭的意思,卻還是如實的回答:"如我這樣的人很多……”
展昭直起身形,依然挺拔如松,交待了一句:“你且留在開封府,”這裏總歸是相對安全的。狄凱搶在他身前,“你要去哪?”他下意識的大力握住展昭握劍的手臂。
展昭的目光對上狄凱的,他眼中是一種徹骨的執着,這執着植心入血,深深的刺痛了狄凱的眼睛,展昭的手重重的落在狄凱肩頭,繼而穩穩的力量移至狄凱的手臂之上,不容置疑的撫下他欲加攔阻的力量,笑意微啓,轉身離開。
他的決意沒有人可以留住,狄凱當然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