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嫁禍

元昊的眼睛冷了冷,高高的昴起頭,陰狠的眸子掃過展昭蒼白的臉,森然一笑走了出去,未了并未忘記交待:“狄凱,這個人稍有差池,我要你的腦袋!”

狄凱恭敬行禮,退讓出一條路。

他總是這樣畢恭畢敬。

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活着畢恭畢敬總沒有錯。

不過對于元昊來說,這種理念未必準确可行……

目送元昊離去,展昭的身子驀的下沉,拼力聚起的精力潰于一瞬。

“展大哥!”狄凱壓低了聲音,展昭勉力的睜開眼,報以無力的笑。

他還肯稱他一句展大哥,證明他的心并沒有真的走回頭路。

狄凱從懷裏掏出一粒藥丸,用身體擋了送進展昭嘴裏,見四下無人又喂他喝了些水。

展昭啞着嗓子,艱難的開口:“大人怎麽會來?”

狄凱搖頭,“你離開之後,我便回到這裏。”

展昭調整了下呼吸,勉力道:“快離開,元昊太危險。”

狄凱眸光一熱,笑道:“我知道他危險,所以我才回來!也許可以幫到你。”

展昭阖上眼,出口是深深的欠疚與無奈,“你用這種方式幫我,我不會感激。”

狄凱低下頭看着自己握劍的手,“我欠你一條命!”

“我不用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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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凱笑了,“用不用是你的事,我卻從來不欠別人東西。”

展昭自被綁在這裏起,便沒說這麽多的字,甚至幾乎未曾說話,支撐着聽狄凱說完他便咳的彎下身去,極力的想要控制終是徒勞。

傷口處又有鮮血絲絲洇出,狄凱未加猶豫,出手迅疾如電,解開他被元昊困住的任督二脈,并伸掌抵上展昭胸口,展昭知道他要幹什麽,試圖用目光拒絕。然狄凱對展昭的目光如若未見,催力于掌,将源源不斷的真氣過給他。

任督一暢,體內真氣已流轉生衍,加之狄凱以真氣相助體內頓覺充盈,精神振作起來展昭卻異常清晰的感知到右肩傷口的疼痛。

一剜一剜,似有千萬條蟲在啃噬。

狄凱不敢多作停留,轉身出門。

“狄凱……”

狄凱回身迎上展昭的目光,那為難的目光他懂,“放心,狄凱會拼力護他周全!”

展昭似乎累極了,盡量将身子向後靠了靠,阖上眼睛。

狄凱注視着他,看他身上的傷,他臉上的傷,他心裏的傷,終究轉身,重又用精鋼的鎖鏈鎖住暗室的門。

——即使如此境遇,展昭心裏還是放不下包拯。

狄凱用渾身的力氣握着劍,似乎這樣他才不至于流淚。

從小到他,他從不流淚,當眼淚充滿雙眼的時候,他便會割破自己的手指。

元昊不是第一次見包拯,碳黑的臉,身後跟着個普賢書生,還有幾個看上去只有體力沒有腦力的武夫。

元昊根本未看在眼裏。

确切的說,他從未将誰看在眼裏。

這樣的人總有別人不及的資本,元昊确實有這樣的資本。他八歲的時候便知道收買人心,他不但有頭腦,而且夠狠。

狠到殺死自己的母親。

元昊卻很知道審時度勢,所以不便挑明立場的時候還是要行根本的禮數。

含笑在略一傾身,算是對包拯等人客氣。

沒有兵戎相向,确實已是客氣。

包拯還禮,“見過世子。”

元昊陪笑,笑的森然入骨。也不讓座,自己卻徑自落座,“包大人國之棟梁,民之父母,怎有閑心雅致來看本王,可莫要因私害公枉顧君恩辜負民心才好。”

“你!”趙虎是最沉不住氣的一個,包拯卻不能,擺手制止!

包拯身上,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度,他不用劍,目光卻比這世上最鋒利的劍果斷獨到。

目光仿佛穿透元昊的靈魂。

有人曾說他是文曲星轉世,也許在他身上确實有着不為人知的傳奇。

包拯看着元昊,坦然笑道,“世子所言極是,包拯受教。今包拯冒昧前來乃是領了萬歲口谕請世子前去養心殿赴宴。”說着,雙手奉上請函。

恭恭敬敬,不卑不亢。

當你面對一個敵人可以大度坦然的微笑,起碼在氣勢上你沒輸。

元昊冷冷的笑,“有勞包大人拖着年邁之軀前來相邀,萬歲盛情之意元昊受寵若驚,只是自入宋境以來便身體大為不适,怕是這大宋不是我大夏的緣故,故,有勞包大人代謝聖恩,但說元昊偶染風寒不便面聖。”他說着已掃過來人,虛伸一臂,“包大人請,元昊不送!”

只要長了腦子都看得出,元昊分明未将包拯看在眼裏,這是顯而易見的蔑視。

可有些人生下來便有自己的偏執,包拯便是,通常別人在乎的東西他都有本事不在乎,所以他是“包青天”。

包拯閱人無數,心下自是了然,微一衡量,洪鐘般開口:“包拯自會将世子之意如實奏禀,只是世子不遠千裏踏足中原,風寒可大可小,如若包拯怠慢恐聖上面前無法自圓其說。”他轉向公孫策,“公孫先生,煩勞為世子診脈開方。”

包拯說着人已站在元昊對面成攔截之勢。

誰都看得出包拯的刻意為之。

包拯身後是王朝馬漢一幹侍衛,元昊身後站着狄凱和另一個黨項人陸川,以及大堂內外數十名黨項侍衛,一時間雙方俱是胯劍在手,屏息凝視拭目以待。

時間在一分一秒間流逝,公孫策只覺得這分分秒秒太長!長到用“捱”來形容,習武之人尚被這劍拔弩張的氣勢壓得喘息□□,何況他一介布衣。

每個人對于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聞,然而公孫策還是邁開步子,在衆目睽睽之下踱至元昊近前。

公孫策知道,此種對峙猶如臨陣對敵,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退。

退便是妥協。

退便是輸。

退便無法贏回展昭。

元昊始終坐着,始終沒有動,狄凱卻在他指節泛白凸起的一瞬異常敏銳的感知到他周身森寒入骨的殺氣,狄凱握緊了黑劍,人與劍合一,蓄勢待發。

不為其他,只因他答應了展昭要保護包拯!

随着元昊情緒的漸漸收斂,這殺意便也匿化成眼中暗藏的鋒利,不再張揚突顯。

他最終還是擡起手,遞予公孫策。

公孫策自若的抵上脈門。

方才的暗潮洶湧仿佛彌漫的硝煙,風過煙散……

包拯、公孫及在場所有的人,俱是一身冷汗。

狄凱緩緩松開手,掌心亦滿是冷汗。

如果動起手,恐怕開封侍衛加之自己也未必是元昊對手。幸而此處宋境之內,幸而元昊真意不便挑明,幸而為了他的精心綢缪總還是存有一分忌憚。

包拯公孫策便是看準了這一絲忌憚。

包拯面上無異。“公孫先生,世子身體如何?”

公孫收回手,別有深意的目光,搖頭。

元昊目中厲色一寒……

門外适時的撞進一個人,一個身中致命一劍渾身是血的黨項人。

元昊欲要行動的手緩緩松開,冷冷的聲音下令:“去看看!”

身後的黨項人陸川走下去,走到那人近前,扳回他身體探尋鼻息尚在,随即轉頭,“世子,他還活着。”

元昊掃了眼包拯,簡短有力的四個字:“讓他說話!”

元昊所謂的讓他說話便是用一種叫做“回魂丹”的烈性藥,強行激發他體內最後一點生力,對于一俱奄奄一息的重傷之軀,這無異于賜死。

陸川聽命行事,撬開嘴喂入,摧以真力助“回魂丹”入及髒腑快速化解生效。

傷者果然醒轉,卻只說了三個字:“有……刺客!”

他艱難吐了三字,也只能說這三個字,因為白玉堂拿捏的恰到好處,死人是不會指正的。

開封府的侍衛已動,呈圍截之勢。

元昊眯起眼睛,“包大人這是做什麽!”

包拯一揖,“世子如今以使節身份來我大宋實乃我朝幸事,包拯身為開封府尹理應分內之責護世子周全,如今刺客不明是包拯惘顧聖恩玩忽職守所致,幸而未傷及世子,本府即刻加派人手監察巡視,世子心胸坦蕩自然明白包拯一番苦心。”

元昊冷冷的笑,“包大人以為這樣就可以困住我?”

包拯道:“世子嚴重了包拯惶恐,實在是多方考量才出此權宜之策,不便之處世子大人大量,莫要怪罪才好。”

元昊掃了全場,自己人多半已被替換。

包拯揚聲道:“搜!定要将那刺客抓拿歸案。”

元昊霍的起身:“慢着!包拯,誰給你的膽子!”

包拯施禮致歉,語氣卻是铿锵有力,“包拯職責所在,望世子海涵!”

“我這驿館包大人今天是搜定了?”

“包拯職責所在,望世子海涵!”

話音落,指令已下,宋兵魚貫入內。

元昊微眯了眼睛,冷笑,“包拯,若搜不出這刺客,你可知後果?”

包拯目光如炬,“萬歲面前包拯自有擔當。”

“好,我倒是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膽敢來行刺本王!”

侍衛皆領命,小心謹慎的搜,生怕落了線索。可這驿館之內哪裏見什麽刺客,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白玉堂早已混跡在這些侍衛之中,他迫切的渴望見到那個人,卻又怕忽略掉某些細枝末節。

狠下心硬逼着自己細細的找。

等待總是煎熬的,尤其等的是徹夜不寐渴望揭曉的謎底。

每個人的心都懸着,猶如躺在劍刃上。

“大人,沒有搜到。”

“大人,沒有……”

侍衛一個個回來回複,包拯公孫策以及狄凱都猶如行走在刀尖上。

侍衛行頭的白玉堂心裏更是如置在熱鍋上煎烤,心中烤兩面燒的滋味今天真真切切的嘗到,他轉過回廊,卻隐隐于廳堂轉角處恍現湛藍衣角。

白玉堂的心從未如此劇烈的跳過,身後的侍衛随他視線業已看到!

剛才明明已然搜過,剛才明明什麽都沒有。

白玉堂管不了那麽多,只要找到他,只要他活着。

奔到展昭身前的瞬間白玉堂甚至感覺自己呼吸停頓,心也漏跳了一拍。展昭面色如紙般慘白,一身質樸藍衣因血漬浸染失了本色,卻看得出那血不是他的,沉靜如水的巨闕劍身有明顯的染血痕跡,而劍柄,握在展昭手裏。

侍衛為難的看着白玉堂,“這……”

白玉堂剛要彎身查探展昭傷勢,元昊的聲音自身後森然響起,“我道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原來是大宋禦駕親封的四品‘禦貓’!”

包拯公孫跟至俱是一驚,之後恍然大悟。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嫁禍。

這辦法,到底是救他,還是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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