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過堂

作者有話要說: 愛五爺。

愛貓兒。

愛九四七五……

腳步嘈雜,急急逼近。

展昭再擡起眼的時候,一幹人已到牢門之前,開鎖的“嘩啷”聲猶為猙獰,打破夜的寧靜,一個冷漠卻芒鋒在際的聲音逼的展昭胸腔一窒,“展大人,別來無恙!

展昭目光諱莫如深,在這暗魅的囚牢中猶為卓灼,“左大人!”

兩名冷面獄卒一前一後步入牢房,勢要押解的動作在展昭電目掃過處一僵,展昭冷冷的聲音,黯然的神色,“左大人這是何意?”

左坤面色不善,敦實的身形未動,眼角卻唳了一唳,“耀武樓禦前獻藝,左某有幸一睹展大人風采卓絕,左某還算有自知之明,憑展大人的伸手若想要離開,左某這刑部斷乎無力挽留,所以,只能委屈展大人了。”

展昭唇角抿起一絲嘲諷,“左大人不必提醒,展某既然甘心就範便不會做那越獄違法之事。”

左坤冷笑,“展大人,左某人一向只信得過自己。”言罷一個眼色,兩名獄卒便欲上前押解,展昭強行施力,面上不動聲色,振臂撣開兩人,冷言道:“展昭自己會走,”厲目如寒星掃過,“就憑他們,還不配押解展某!”

左坤被那眼色掃的身形一震,卻終是久經官場八面玲珑,瞬間恢複泰然,冷笑數聲:“展大人果然好氣魄,卻不知這‘化功散’入腹,展大人能剛硬到幾時!”

展昭沉聲喝問:“左大人,你身為刑部尚書,怎會這光明正大的江湖人都不屑為之的把戲?莫要誤信他言火中取栗,為他人做嫁。”

左坤神色微爍,面上卻看不出表情,冷冷對兩名衙役擺手,示意他們退後,繼而對展昭微微一笑,“展大人,‘化功散’不過化去你武學修為,卻是不影響走路,請吧!”

早有人行在前面引路,展昭從方才那中年獄卒身旁經過時,頓了頓步子,繼續前行。

此人身上有股淡淡幽香,方才混了酒氣不甚清楚,此時擦肩而過,此香若有若無,沾染之人怕是久已成習所以全然不知,展昭心思清明,此香與送入開封府的巨闕劍穗上所沾染的香粉氣如出一轍,正是遍布京城“聞香閣”獨售的“胭脂醉”。

公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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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高懸”的匾額醒目莊肅,卻只是平添些許諷刺而已。

驚堂木拍案,力道之大,耳鼓嗡鳴。

威武聲起,餘音不絕。

展昭依禮跪在堂下,一語不發,暗自運力調息卻驚覺勁氣四散之勢較之剛才更甚,展昭的眸光暗下去,隐隐的無力感如根莖藤蔓,沿四肢百駭緩緩上攀。

腹背受制于人,龐太師到底是公報私仇遭人利用,還是賣主求榮投身西夏?

怕只怕被喪子之痛蒙了心竅,所作所為厲害關系早已忽略不計……

公堂上方之人冰冷的喝着自己的名字。

展昭擡頭。

“展昭,你出身江湖視人命于草芥,仗着自身武藝擅闖驿館刺殺黨項進貢使節,視萬歲聖命于無形,視宋夏修好于無物,目無法紀,形同叛逆,你可知罪?”

展昭強行壓下周身異樣的酸麻,“左大人,事發之日展昭确身在驿管,但這其中隐情還望左大人明查。”

左坤冷笑,“明查?恐怕是查不明白吧!”

展昭目露愠色,“左大人身為刑部尚書,斷案怎可妄加揣測?”

左坤冷笑,“展昭,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還是從實招來免得受這牢獄之苦。”

展昭冷色凝滞,迎着他別有用意的笑,輕輕搖了搖頭,一字字鄭重言詞,“展某只知公理,不識時務。”

左坤的笑僵在臉上,怒斥道:“展昭,你最好想清楚,這裏是刑部,不是你開封府!我堂堂刑部尚書辦案更無需你區區四品在這指手畫腳!你分明是江湖習氣未脫藐視公堂!來人,教教這位禦貓大人什麽叫做識時務!”

展昭沒有擡頭,本能的将周身肌肉繃起,卻提不起半絲真氣,身後腳步聲緩緩走置近前,展昭只得下意識将身軀繃的更緊,試圖盡全力将傷害降至最低。

他知道,那人已在身後站定。

屏息凝神間,強打精神分辨身後人的氣息身形,知是方才下毒的中年人。

神慮一分,一記指力夾着裂崩之風猛然戳上展昭背後“命門穴”,饒是展昭迅疾敏捷,“化功散”的作用下身形明顯鈍滞,只來得及避開正穴寸許,全力施為戳在毫無真氣護衛的背心,展昭頓覺一口腥甜橫上咽喉,五髒移位腹腔鈍痛欲裂,強行壓下時已是冷汗淋漓面色慘白,若不是牙關死命咬緊,險些背過氣去。

這不是普通的手段,展昭隐已猜到這手法的來歷。

昔日江湖有一種挫人于無形的陰狠手法,名曰:擒折手。

如若不是強力移開的寸許,也許展昭這個人就廢了,左坤卻不知其中厲害,但看展昭面色驟然慘白,不禁冷笑相譏,“怎麽樣展大人,滋味不大好受吧?”

展昭只想盡快平複胸腔急劇的起伏護住心脈,唇線抿緊不置一詞。

驚堂木再次拍案而起。

外面的風更大了,搖曳着疲憊脆弱的枝條,肆無忌憚。

“展昭,你可願認罪伏法?!”

展昭聲音微顫,竭力控制之下是無法掩飾的喑啞鈍促,“展昭不知所犯何罪。”

左坤怒極卻反而平靜下來,對于志在必得的結果,他似也并不心急,“展昭,還是招了吧,左某雖不至對你嚴刑加身,日子卻也好過不到哪兒去!”

那中年獄卒冷冷一笑,“左大人,展昭分明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如交予在下,冷某自有辦法讓他乖乖認罪畫押。”

左坤神色微變,“不可!萬歲有意,不得刑訊加身!”

展昭心下感念,萬歲總歸仁慈。

只是,要一個人生不如死且不着痕跡,江湖上有的是陰狠手段,方才的‘擒折手’雖被展昭偏約寸許,重創的力度卻未降下分毫。這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法,陰勁反噬,展昭只覺痛如剜骨,密密麻麻的痛點自着力處四下散開,勢同燎原。

強抑之下,冷汗已漫,浸透中衣。

獄卒笑了,“左大人大可放心,冷某人手上自有分寸!”

左坤起身,“冷大俠只是來配合審案,左某方才說過:‘左某只信得過自己’!還望冷大俠謹守本分,莫要逾越了分寸。”

冷姓人鼻息冷嗤,“你所謂的聖意,無非就是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刑訊痕跡,左大人怕是也意欲如此吧,倒不如冷某人代勞,左大人大可髙枕而卧靜候佳音!”

左坤道:“哦?冷大俠有辦法?”

冷姓人別有深意的笑,轉向展昭,“在下的‘分筋錯骨’展大人可有耳聞?”

展昭體內藥力揮發加上重創,冷汗已下,咬牙道:“冷姓,擅長‘擒折手’和‘分筋錯骨’……你是‘鬼見愁’冷楚申……”

冷楚申哈哈一笑,擊掌示好,“展大人既然猜出冷某,可是要考慮下是否乖乖認罪畫押?還是要嘗嘗這‘分筋錯骨’的滋味?”

……

展昭冷顫開口,“展某無罪可供!”

冷楚申笑道:“展昭你當真硬骨頭,可莫怪冷某人不客氣了!”音落手起,準确無誤的掃過展昭背上“肩井”“命門”“海底”,展昭一驚非小,本能的撤身欲退,無奈此下身體狀況猶如以卵擊石,冷楚申趁展昭意欲撤身之際,力道遂又轉過胸前 “膻中” “章門”“曲骨”,展昭周身幾處要穴被獨道的手法巧妙的力道逆行封住,頓時失了重心,踉跄栽倒,冷楚申眼疾跟進,指力又相繼落在上肢“曲池”“少沖”和下肢 “委中”“百裏”之上。

筋脈俱錯,血液逆行沖斥,腥甜之氣再無力壓制,一口噴出,身上頓如萬千利箭磨砺穿斥,劇痛之下又如百蟻啃噬嘶咬,奇癢難抑,恨不得抓爛皮肉方可解去痛癢之萬一,展昭勉強以掌肘支附,肌骨用力繃起,面色卻慘白如紙尋不到半分血色,手上骨骼亦泛白凸起到極致,冷汗淋漓,蜇的他睜不開眼。

左坤見展昭口吐鮮血微微動容,礙于情面,怕冷楚申嘲笑他少見多怪,雖心有餘悸卻未開口阻止。

白玉堂負氣而走卻并未回開封府,而是伏在刑部院牆一側,身上的白衣被夜露打濕,涼氣絲絲鑽進心坎裏,分外清明。明知帶不走他,索性自己便在這裏陪陪他,真有什麽動靜也好接應。眼見不消一時半刻的功夫守衛森嚴便不同尋常,初時還幾人的值夜現下人數竟增了一倍。

頭腦中瞬間警覺,刑部已有了動作。

“貓兒……”

白玉堂縱身躍入,迂回尋覓,夜色中燈火通亮的公堂甚是張揚。

今日情形不同往日,怕累及展昭,不敢大意,加倍小心屏息隐匿在公堂外一角。

裏面靜的有些壓抑,白玉堂聽着自己心跳聲,說不出自己究竟哪裏出了什麽毛病,竟然心緒難平像有什麽事要發生,控制不下的急躁。

堂內終于有了動靜,幾個衙役拖出一個人。

“展昭!”

熟悉的身形體格,融入夜色的藍衫比白日裏晦暗許多,白玉堂的心瞬間抽緊,全力攥握使得畫影的紋路印進掌心,展昭就像是一個爛醉如泥的酒鬼,任人擺弄,反抗的意識絲毫全無。

白玉堂情急之下踏出半步,警覺目光閃過,忙閃身遁形。

冷楚申的腳步頓了頓,繼續前行。

簡單的邂逅無異于交鋒,白玉堂知道這個人不似普通侍衛那般簡單。

展昭被架回牢房,蜷在牆角便再也未動分毫,裏裏外外值夜的衙役不敢怠慢,支着眼皮強打精神,深恐出了差池腦袋不保。

“哎?”一衙役無聊中低聲開口,“你說這出去的時候人還好好的,回來怎麽就成這樣了?身上雖沒有動刑的痕跡,看上去怕也只剩半條命了。”

另一個搭言:“我看呢,半條命都沒有了……這展昭不是功夫了得麽?”

第一個人将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那人是寵太師專門請來對付展護衛的,不知道用的什麽方法……”

搭言的人掃了下周圍,用手肘撞了那衙役一下,“少說兩句吧,活膩了?”

四下安靜,只剩下腳步聲清晰可聞,如影随形。

白玉堂一直匿在黑暗裏,這些言語一字不落的落在白玉堂耳朵裏。

白玉堂身體先于頭腦作出的第一反應是邁開步子,打定主意用強将他帶離,可走了幾步卻生生頓住,那“貓”別扭性子他不是不知,清醒時還不得跟自己拼命!指節攥的“咯咯”作響,終抽身退離,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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