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沒有辦法的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祝願每一位朋友,聖誕快樂……
相約在開封府城郊外三十裏的崇華集。
這裏不算繁華,卻是醫館客棧酒坊應有盡有,更何況白玉堂并未作長久停留的打算。
在客棧看到展昭的時候白玉堂恨不能把腋下的人夾死!
面對無半絲生氣的展昭,韓彰徐慶蔣平皆是搓手在旁,束手無策。
“展昭?!”白玉堂把冷楚申狠狠扔在地上,急步上前。
冷楚申便趴在地上。
早聞得白玉堂是狠辣決絕的主兒,未成想初次撞見竟是這般凄慘不堪。自己的腿怕是廢了,白玉堂恨意明确斷不會手下留情。至于自己要在地上趴多久,全在這位爺心情,看白玉堂緊張展昭的樣子,突然有些後悔重出江湖,更後悔去招惹那只禦貓。
可眼下,說什麽都于事無補。
展昭迷迷糊糊中只覺身軀被強有力的臂力攬起,一個緊張到顫抖的聲音似幻似真,“貓兒,貓兒你醒醒。”即便在心裏一遍遍的回應着白玉堂,可是想要睜開眼睛,卻連這份力氣業已耗磨殆盡,噬骨的折磨幾欲粉碎的虛脫,他并未昏厥,卻只能像個死人一樣任由白玉堂灼熱悔愧的目光燙在自己臉上。
觸手一片濕涼,怎樣的折磨能使這隐忍堅毅的人冷汗漫濕中衣?白玉堂的心被抽空,怒火中燒,炙煎成燼的是自己覆水難收的感情。
幾人懂,幾人不懂……
雙臂疼惜的顫抖收緊,卻又不敢,生怕自己的冒失莽撞再一次帶給展昭的是痛不欲生的疼,手堪堪攬住肩頭卻再無處施放。探他脈門,氣若游絲,筋錯脈亂。胸腔內怒火裹挾着焚心巨痛幾乎要将白玉堂吞并湮沒,嘶吼自牙縫壓抑而出,喑啞失聲,“左坤!這筆賬,白玉堂記下了!”
狠厲的目光,冷楚申不由得心上一寒,罷了,今天看來怕是要交代了。
白玉堂坐于展昭對面,出手抵上他心口,傾其所有将真氣自掌心源源不斷送出,觸手解讀衣衫下的沁涼體溫和無法抑制的抖顫肌骨,斷斷不可分神的關鍵,他的目光卻不受控的吻上展昭慘白的面容——鬓發已亂,混着冷汗粘在臉上,眉峰痛苦的蹙在額中,川字灼眼,唇色全無,仿若幹涸的河川……撤掌回手,展昭的身軀倒向一邊。
“貓兒!”白玉堂伸臂攬起,一拳砸在牆上,只能輸些真氣助他緩解,這種封筋逆穴的手法,白玉堂不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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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怎麽樣?”徐慶焦急問道。
白玉堂無力的搖了搖頭。
突然回頭,冷目如刀,割的冷楚申本能的偏過眼。白玉堂輕輕将展昭放置床榻,旋身而至,拎起冷楚申後衣領拖到床榻前!短促的聲線不容置疑,“解,你活!不解,你死!”
冷楚申時至今日倒是一副滾刀肉的态度,不說不動,白玉堂已無絲毫耐心與之消磨,一腳窩上他背心,随之悶哼一聲栽倒,倔強爬起,慘然冷笑,“我已這般田地,拉展昭陪葬也不算虧!”
白玉堂笑的分明,卻令冷楚申冷得牙龈打顫,一張毫無表情的臉逼近,冷楚申心虛啓口,“白玉堂……你要幹什麽?”
白玉堂的臉停在咫尺之間,空氣驟然凝結,“你在左坤府上想必吃香喝辣,也算待遇優厚,到白爺這裏自然也不能怠慢,山珍海味未免俗套,白爺請你吃……馬糞!”
“噗!”韓彰憋不住,即便展昭人事不省仍是笑出聲來。徐慶憨厚,從沒見過五弟這般陰黑的手段,不可思議的瞪大眼。蔣平最是淡定,羽扇遮了臉,天知道那扇子後邊的“痛苦”表情。要笑不能笑,滋味好受得了?
冷楚申的眼睛瞪得快要脫出眼眶,“白玉堂,惘你自稱五義……”
白玉堂毫不客氣的截斷:“少廢話,你折辱他的時候可想過自己也有這一天?!”目光冷得凝結成冰。
冷楚申笑了,“你再怎麽為難于我,他的痛苦也已經受了。”
白玉堂牙齒咬合,在冷峻的臉上凸顯出淩厲的弧度,随即冷笑,“四哥,冷大俠的中餐勞煩你來準備!”
蔣平失聲,無辜的指着自己,“老五,這麽龌龊的事你讓我去做?”
白玉堂轉過頭,笑的高深莫測,“四哥不願意?方才你可是笑的最歡……”
蔣平苦着臉,擋在扇子後面都被你看到!掃過五弟那張凍死人的臉,拖長了音違心附和,“願意,敢不願意……”
白玉堂滿意的拍拍手,掃過冷楚申的驚愕,目光落在展昭身上。
一改戲谑調侃,一改嚣張霸道,滿眼的柔和,“貓兒,也許你什麽都聽得見,只是沒有力氣睜開眼,你別怪我對這畜牲過分,他自找的!”
擡頭看了一眼蔣平,“四哥,你還不去?”
蔣平差點哭了,還以為他忘了,“去……我就去!”
不到片刻功夫,蔣平當真端着一盤黑黢黢的東西走進來,表情怪異的伸直了手臂盡量與那盤子保持距離。
“老四,你真的……?”徐慶捂住驚訝的表情。
韓彰同情的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冷楚申,卻是在對徐慶說話:“老三,你當咱們五弟是說着玩的?要知道這馬糞便可是上好的肥料啊……新鮮的,熱忽。”
白玉堂笑,“二哥說的沒錯,不如就由二哥代勞喂他吃下去?”
“什,什麽?”韓彰此刻開始後悔,後悔嘴賤亂說話。
蔣平已經識相的将盤子送到韓彰眼前,“老二,該你了……”
冷楚申看着這幾兄弟一唱一合,早就氣得七竅生煙,敢情拿自己當猴耍?
一番推三阻四,白玉堂冷着臉起身,劈手奪過盤子,連招呼都不打一把連盤子按到冷楚申臉上。
韓彰,徐慶,蔣平均笑不出來了。
他們以為白玉堂無非是說說,結果他真的做了。
可是當他們看到冷楚申那張扭曲的臉時,又憋不住要笑,甚至更多的是同情,那臉上的表情極致到難以形容。白玉堂卻沒有笑,冷冷的言語切金斷玉,“冷楚申,你解是不解?”
冷楚申笑了,歇斯底裏的笑,“不解如何!”
白玉堂也笑了,下一秒冰涼的觸感貼上勁間溫熱,畫影穩穩搭在冷楚申左肩之上,冷的寒心的聲音,“那些黑衣人都是削了左耳,你要不要也試試?”他成功的自冷楚申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恐懼。
畫影一點點穩穩上移,貼上耳廓,冰涼觸感和恐懼異常清晰。
死亡也異常清晰。
白玉堂再次按捺着開口,“冷楚申,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解,還是不解?”
徐慶韓彰蔣平知道,白玉堂真的不是在鬧着玩兒。
白玉堂手上使力,劍身一亮,晃上冷楚申的眼,冷楚申下意識的一個激靈,“慢着,我解!”
白玉堂的劍在割破耳根處生生頓住。
“我解,”冷楚申又強調了一遍。
畫影歸鞘,白玉堂面上不是釋然得意,而是入木三分的審視。
冷楚申看得分明,緩緩開口,“白玉堂,我也過過刀頭舔血的日子,我不怕死,不願意死卻也是真的,方才在刑部,那黑衣人的暗器看似意在傷你,可他自然知道你躲得過,你躲了,死的人便是我,可是你不但沒有躲而且替我擋下那暗器,即使是為了展昭,卻實則救了我一命。”
白玉堂冷冷的看着他,“你還不算太蠢!”
冷楚申慘然的笑,“我答應救展昭,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白玉堂未加猶豫,“說!”
冷楚申眼紋漸深,“為了展昭,你竟然什麽都肯做……”
白玉堂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他在聽。
冷楚申道:“拜你所賜我雙腿已廢,你代我去殺一個人!”
白玉堂依舊沒有說話,徐慶卻沉不住氣,“你說殺就殺,還有沒有王法!”
冷楚申冷笑,“想不到徐三爺也知道王法?”
徐慶剛要駁回,白玉堂卻當先開口,“三哥,讓他說!”
冷楚申不再看徐慶,“替我殺了‘毒娘子’!”
白玉堂不假思索,“好!”
這出奇的痛快令冷楚申驚訝,“你居然不問我為什麽要殺她?”
白玉堂臉上看不出表情,“你的事,白爺沒興趣知道。”
冷楚申又笑了,笑的有點泛苦,“你不感興趣,也許展昭感興趣……”
白玉堂神色微變,瞬又恢複平靜。
冷楚申又道:“‘梨花夫人’一死,戴苛夢已暗中接手‘得意錢莊’,遍布京城首屈一指的脂粉行,也是她名下産業,月餘前我接到的西夏一品堂暗信——皓月之輝照廟堂。”
白玉堂嗤之一笑,目光複又冰冷帶刺,“你為什麽會同我說這些?”
冷楚申阖目半晌,睜開眼,“我當年負氣不再踏足江湖,便是因着‘梨花夫人’,誰料想十年後我再次問鼎中原,已是物是人非,人鬼殊途。”
白玉堂道:“我不會同情你。”
冷楚申又道:“你自然不會!”略一停頓,“展昭是唯一一個中我‘分筋錯骨手’哼都不哼的人,我雖不屑,卻難免對他另眼相看。”
白玉堂面無表情的聽他說,心中血液卻早已滾沸,要忍下這分筋錯骨不發一言怕是要牙關咬碎,肝膽懼裂。
展昭,你是怎樣忍下的……
白玉堂遏制住眼中漫熱,啞聲道;“展昭做事,從來無需任何人另眼相看。”
冷楚申看了他一眼,卻被他目光中除展昭之外再無其他的黯然所忽略。自顧自的開口,“給我一匹快馬,五百兩銀子。”
白玉堂的冷厲柔和了些許,簡短幹脆的回答:“可以。不過我身上沒有那麽多,你可以執我親筆書信去金華白家取。”
冷楚申道:“好。你幫我上去……”
白玉堂突然有些後悔。
依言而行,将他提到展昭床榻之上。
娴熟的手法,巧妙的力道,白玉堂慶幸沒毀了他的手,因為白玉堂知道,只要他還有這雙手在便可以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