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一長假總算還是在所有學生和“社畜”們的期盼中到來了。
一中的同學們喜憂參半——喜的是終于可以放假休息了,憂的是,十一之後馬上就會是這個學期的第一次月考。雖然每周都有考試,不過周考其實并不嚴肅,再加上只是數學單科,習慣了以後大多數人對分數倒也沒有那麽執着,更多地是把周考看做練習。但月考就不一樣了,語數英物化都要考,而且還會在年級內排名,這樣一來,考試的氣氛立時就顯得嚴肅沉重了起來。
但很快高一的同學們就發現,真的到了考試的時候,反而一下子又毫無氣氛了——十一長假根據國家規定放足了七天、半點都沒有克扣,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天就是月考,考試就安排在……
各科自己的課堂上。
既沒有在年級內統一安排考場打亂教室、也沒有單獨安排時間,只是很普通地把全年級的主科時間換到了同一時間,然後上課鈴響起,老師進來發了卷子,又出去了。
——甚至沒有人監考。
但沒有人作弊,至少,這麽多年以來,還沒有發現過有人作弊。
學校和老師們信任學生,學生們也沒有辜負這份信任。
于是在高一新生們都還沒有什麽真實感的時候,進入高中後的第一次月考,就這樣結束了。
老師們批改考卷的速度飛快,隔天就連試卷得分帶排名全都下發了——這天的最後兩節課,恰好是選修課。
高一六班的同學們發現,每到周三下午的選修課,平時安靜內向的班花總是第一個出門去上課的,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這門課。
應覃沒管同學們投來的視線,徑直上了二樓。他來得太早,教室裏原本的學生都還沒走。他也沒進門,站在教室門口安靜地等了一會兒,直到他平時選修課座位的原主人也出門去上課了,這才一個人默默地進了教室。
又等了一會兒,阮棠終于和陸含雁一起來了。
少年原本有些百無聊賴的冷淡神色一瞬間鮮活了起來。
阮棠在他前座坐下:“考得怎麽樣?”
看他這模樣,怎麽也不會考得太差了,阮棠問得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少年睫毛輕顫,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顯然帶着掩飾不住的期待:“第一名,和你一樣。”
排名是不公開的,只會發到本人手裏。不過,像是“阮棠繼續保持年級第一、金身不破”這樣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傳遍了。
因為從小不在一個學校,阮棠雖然知道應覃成績非常好,但一直也沒有太過直觀的認知,這時候聽了也不免有那麽一點點的意外,但又莫名有種意料之中的預感,在少年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注視下,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真厲害。”
應覃顯然很喜歡她的摸頭,原本睜大的眼睛不自覺地微微眯起了一些,像只被撸順毛了的貓咪。
阮棠覺得手感不錯,順勢又多揉了兩下。
少年沒有抵觸,甚至又把頭低下了一些、方便她的動作,之後又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麽。
阮棠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問。
欲言又止中,上課鈴響起、老師準時走進教室,阮棠很快就回過頭去坐直了身子、認真聽課。
應覃和大家一起打開筆記本準備聽課,視線卻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直到第一節選修課結束,阮棠還在整理筆記,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戳自己的背——動作很輕,完全不痛,就是覺得有點癢癢的。
阮棠回頭,看到了應覃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指。
很明顯是想要叫她的,但這下被當場“抓包”,少年反倒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白皙的臉上慢慢地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粉色。阮棠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但臉上還是一副無知無覺的平常模樣,問他:“怎麽了?”
“學姐。”少年叫了她一聲。他已經度過了變聲期,聲音并不顯得粗噶,但似乎也沒有變得低沉成熟,反倒帶着一種少年人特有的清越,聽起來很是令人心情舒暢。
阮棠半側着身回過頭來看他:“嗯?”
她的感冒已經徹底好了,之前因為鼻塞而顯得可可愛愛的鼻音也随之消失了,但這時候聽起來,一個略帶鼻音的語氣詞又有了點別樣的柔軟。
少年小小地吸了口氣,不着痕跡地觀察着她的表情:“這周可以一起回家嗎?”
阮棠眨了眨眼睛。
她眼睛很大,一雙杏眼烏溜溜的,通透而充滿了神采,眨眼的時候總顯得無辜又溫柔。
少年的呼吸聲很輕很輕,甚至令人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已經屏住了呼吸。
然後他就看着坐在自己前座的少女徹底轉過身來,屈起一只胳膊支在了他的桌上,撐着下巴、微微歪着頭,笑着開口問:“這次沒有理由了嗎?”
以前每次問可不可以一起回家,他總會絞盡腦汁找到各種借口和理由的。
“理由……”他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遲疑了一下,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慢慢地搖了搖頭,“我想和學姐一起回家。”
阮棠沒有答好、也沒有說不好,歪着頭想了兩秒,笑得更加溫柔,隐約有一點點揶揄:“不是考了第一的獎勵啊?”
所以以前他那些借口和理由,她是真的都知道——少年一下子耳根通紅,卻舍不得移開視線,強自鎮定:“可以嗎?”
少年人紅着臉,又害羞又要強裝鎮定,眼睛裏滿是毫不掩飾的期盼和親近——阮棠終于沒再繼續逗他,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可以啊。”
少年漂亮又多情的桃花眼猛然睜大——這會兒不顯得多情了,顯得有些傻愣愣的,很可愛。
阮棠收回撐在他桌上的手,想了想,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顆糖來、放到了他的桌上:“那這個就作為獎勵吧。”
她說完就又轉回身子、往前坐回去了。應覃撕開包裝紙,把糖放進嘴裏——一股蜜桃的甜味就這樣充滿口腔。
是他喜歡和常吃的牌子,是他喜歡的,桃子味兒的軟糖。
他不舍得咬,慢吞吞含在嘴裏。
這是獎勵——她說。那麽,是給他考了第一名的獎勵,還是……老老實實說心裏話的獎勵呢?
……
第一次月考就這樣如期到來,又很快過去。大家才剛想着可以稍微喘口氣,卻又很快就想到……再有一個月,就是期中考試了。
喘氣,不存在的。
不過從這一次月考開始,對于高一的新生們來說,高中生活也終于算是正式而又全面地拉開了帷幕。在期中考試前,首先到來的是學生會的競選,與此同時,高一六班也不落于後地改選了一下班委。
原本的班委是軍訓期間老師臨時委任的。臨時委任也沒有什麽別的依據,大部分老師都是根據暑假裏分班考試的成績簡單認命臨時的班長、副班長、勞動委員等等幾個相對重要的崗位。應覃分班考試時就是第一名,班主任原本是打算讓他做班長的,但沒過幾天來家訪過之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安靜又內向、甚至顯得有些冷漠,而且詢問過後本身也确實沒有想要做班委的意向,班主任也沒有勉強。
當然,班委改選的時候,應覃更是事不關己、完全沒有參與的意向。
但他們宿舍還是有人積極參與的——段文浩競選了體育委員。他本身成績不錯,人緣也好,班級投票的時候沒什麽懸念地成功當選了。另外班主任先前臨時委任的幾個班委都做得不錯,基本也都順利連任了。
高一六班花了一節班會課完成了第一次班委選舉,之後又順便想要選一下參加學代會的名額——學生代表大會,主要議題就是學生會的競選和投票,包括高三在內,每班五人作為代表參加,高三不參與競選,但參與投票。
應覃原本覺得事不關己,從選班委開始就一直有些老神在在,但……快到下課的時候,突然開始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坐在最後一排的少年有些意外地擡起頭,就見……黑板上自己的名字下面,已經寫滿一個正字了。
少年漂亮的臉上一片茫然。
他不是茫然現在在幹嘛——他剛才也投票了,從班委裏選了五個填上就是了;他茫然的是,這種時候這麽多人選他幹嘛?他平時在班裏,沒被什麽人讨厭,但确實也說不上什麽人緣好,甚至連交流都不多——盡管他并不怎麽在乎這些。
一直到最後唱完票,老師宣布他是班裏的五名代表之一,他都還是一副完全狀況外的模樣。
可能是他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了,簡直就像是明晃晃地寫着“選我幹嘛?”幾個大字,再外加一個巨大的問號,下課後有女生忍不住聚在一起小聲咬耳朵:
“班花代表的是我們班的顏值!”“你說得對,實不相瞞我也選了班花。必須讓大家看看我們班的美貌!”“你們都選了?好吧其實我也……”
其實一開始她們很小聲的,但……說着說着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了。應覃的聽力一向很好,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于是……
少年漂亮的臉上露出了更加濃重的茫然——他們口中的班花,說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