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償命百歲
蘇西努了努嘴，看着樣子似乎有點糾結，安沐看她半天不說話戳了戳她消瘦的小臉蛋：“妹妹說就行，姐姐人很好的，不管什麽要求都可以滿足你。”
像是鼓足了勇氣，蘇西大大的眼睛第一次散發出了神采，問司念道：“天使姐姐，真的可以嗎？”
司念微笑着告訴她：“當然可以了，只有西西說姐姐就滿足你。”
擺弄着衣角，蘇西小聲的說着，雖然有五歲半但是她連家門都沒有出過幾次，甚至很多鄰居都不知道蘇西的存在：“我……想去游樂園玩，哥哥說可好玩了，有很多小朋友，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會飛的氣球，還有海豚表演，可我都沒有見過。”
“這個太容易了！”安沐晃了晃自己的背包，跟蘇西展示：“你想玩多久就可以玩多久哥哥這裏什麽都有。”
司念在心裏設想過很多種可能，蘇西想要去做的事，可她沒有想過會是這麽簡單的一個小小願望，點頭答應下來就帶着她去安沐背包裏的世界。
這次真不是她心疼錢，因為只有跟安沐在一起蘇西才是有實體的，她可以摸到可以碰到，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一樣。
司念帶着安沐和蘇西進了背包裏的世界，季得則留在了外邊，也不是不讓季得進去，主要是經過幾次嘗試發現安沐背包裏的時間好像一直都是白天。
背包裏的世界不分晝夜，每次季得進去，哪怕是在渡靈店鋪內已經變成人形的季得，在進入安沐背包的世界後也會被強制變換成貓的形态。
變成貓這對季得的影響倒是不大，畢竟都做了一百多年貓身了，再多一段時間也沒什麽，可季得氣就氣在每次進去安沐都要抓着他坐轉轉杯。
司念不用說別說安沐了季得都使喚不動她，季得雖然人形的時候安沐害怕的很，可是一旦成為了貓身，安沐恨不得長在他身上，不停地摸他的毛抱他，要不是因為安沐是個小孩子季得一定要懷疑他的取向了。
每次坐完轉轉杯，季得都恨不能把腸子吐出來，而且這孩子一玩就玩好幾次，他實在是受不了了，這次不管安沐怎麽說都沒能把季得拉了進去。
一進入背包的世界裏，司念進來過幾次也算是熟門熟路了，先帶着兩個小朋友去換了身王子和公主的衣服。
蘇西明明已經五歲了，在商場裏看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她之前連門都沒有出過幾次更別說這種逛街想要什麽就可以得到什麽的生活了。
好看的小裙子太多，蘇西看的眼花缭亂，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她感覺自己好像有點不配，搖了搖腦袋垂頭喪氣的說：“姐姐，我不要小裙子了，我太醜了身上又髒，裙子穿在我身上不會好看的。”
很奇怪在進入了安沐背包的世界後，在這個世界裏好像所有的亡靈和活人都是一樣的，司念可以摸到蘇西，蘇西也可以觸碰到裏面的一切東西和活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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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念抱起來蘇西，絲毫不嫌棄她身上的肮髒，還親了親她的小臉，司念一抱她更是心疼的要命，五歲多的孩子抱起來竟然沒有什麽分量，一身的骨頭還有點硌得慌。
“西西最好看了，一會姐姐帶你去洗個澡，咱們換上漂亮的公主裙就是最好看的小公主。”
哄了半天，蘇西終于自信了起來，開始說說笑笑的被安沐拉着到處參觀那些她從未見過的東西。
在背包裏呆了三天的時間，蘇西逛了商場，去了超市吃了好多炸雞和冰淇淋，還去參觀了公主的城堡，已經在游樂園瘋玩了一天了，不出所料蘇西也被安沐拉着坐了好幾遍轉轉杯，可能因為是小孩子原因，蘇西非但沒覺得煩反而很喜歡樂在其中。
當她從摩天輪上下來的時候，身上的藍光已經消失不見，身體也變得虛幻，安沐雖然不懂這是為什麽，但好像也明白了心情忽然變得有些傷感。
安沐在中間，一手牽着蘇西，一手牽着司念，扯了扯司念的手看着旁邊蘇西虛幻的身體，安沐問她：“姐姐，妹妹是有和媽媽一樣，要離開了嗎？”
司念點了點頭，離別總是傷感的，蘇西的臉上還洋溢着笑臉，這三天可能是她短暫一生結束後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吧。
司念想再抱抱蘇西，卻發現在她了卻了執念後，身體變得虛幻她已經無法再觸碰到她了。
“人生就是這樣，總是要有遺憾的。”司念自我安慰道，半空中的手落在了安沐的腦袋上，呼嚕了一下他柔軟的頭發：“沐沐走吧，我們送西西離開，她要去天上做小天使了。”
蘇西什麽都沒有說，小小的年紀她卻懂事的讓人心疼，明明舍不得離開但是又知道自己不能眷戀這裏不想給天使姐姐和小哥哥帶來麻煩。
在安沐的背包世界裏雖然是已經過了三天，可是出來的時候時間并沒有變化，季得還是跟剛才他們進去的時候一樣那個怨婦臉。
“你們在裏面玩了多久呀？”也不知季得是在問誰，上一秒他們進去下一秒又出來，季得根本沒有發現幾個人情緒上的變化。
“你們這是怎麽了，垂頭喪氣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揉着安沐的腦袋，季得視線掃過了一旁的蘇西才發現了她身上的不同。
司念沒有說話，看着玻璃門外那條濃霧裏撕開看不見盡頭的路。
順着司念眼看的方向，季得轉過頭來也看到了，想要打趣轉換一下心情，說話沒經過大腦就開了口：“蘇西好像是渡靈最快的一個了，當天完成。”
季得哈哈哈的大笑，根本沒人理他，安沐第一次對季得做出了反抗：“季得哥哥，你閉嘴吧，一點都不是開心的事情。”
司念蹲下身，已經觸碰不到蘇西的身體了，還是跟能碰到她時那樣，對着那根本碰不到的幹瘦小臉摸了摸：“西西要好好的，要去天上做天使了不要害怕，你一會走那條路的時候不要怕黑，路的盡頭就是天堂了哦。”
蘇西只是天真的笑着，幹瘦的身體小臉更是瘦的可憐，臉上的笑容雖然并不好看卻又格外迷人這是一個孩子對自己的自我救贖：“姐姐也要快樂呀，要天天開始呀。”
蘇西被安沐牽着手，在司念和季得的陪同下來到了店鋪門口，蘇西看着三個人一臉嚴肅的樣子做了鬼臉想要逗他們：“哥哥姐姐快回去吧，西西一個人走不害怕的。”
說完，好像是讓他們放心似的，向着那條沒有盡頭的路跑了幾步，又轉過頭跟他們招招手。
這次的離別好像跟往常都不一樣，之前亡靈了卻了心願雖然司念也會有不舍，可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可這次不同好像并沒有為蘇西做什麽，反而是她給自己帶來了一份堅強。
看着蘇西漸行漸遠的身影，最後被濃霧包裹徹底消失在了幾人的視線當中，那散不開的霧又聚攏在了一起，好像剛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司念看着蘇西離開的方向默默為她祈禱“願你下一世可以自由自在，做個被所有人疼愛的小孩。”
“所以她的家人就這麽被她原諒了，可以逃脫一切制裁嗎？”季得心裏也難受的很，《亡靈信息登記表》他看了實在不敢相信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司念的拳頭攥的死死的，盯着蘇西消失的方向，眼神變得可怕：“我以渡靈人的名義詛咒她的家人，未來将以十倍百倍承受蘇西所受的痛苦。”
聽見司念這麽說，季得連忙制止她：“你之前不是說過渡靈人不能插手活人的事情嗎，你這麽做會不會對你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我不知道。”司念扯出一個笑臉：“能有什麽影響，最多不過是讓我再渡999個亡靈罷了，更何況我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也未必能成真。”
跟他們兩個這麽說完，季得和安沐才放下心，扯了扯司念的衣角安沐說：“姐姐，沒關系的我會一直陪着你。”安沐的眼睛裏炯炯有神一點不像是在開玩笑，摸了摸他的腦袋司念點點頭：“好，就知道我們沐沐最好。”
“啊～”安沐捂着自己的腦瓜頂，抱怨的看着季得：“哥哥壞，打我。”
“叫你搶我臺詞，活該。”教訓完小鬼，季得又戳了戳司念的肩角：“我也會一直陪着你的。”
司念什麽話都沒說，只是看着這一大一小兩個人的打鬧，她多麽希望時間就永遠停止在這一刻。
四十年後的某天
蘇東拖着肥胖的身體回到家，已經就躺在了沙發上，爆着粗口跟正在給老爸翻身的媽媽要錢：“這個月生活費不夠花的了，再給我一千。”
七十多歲的媽媽老淚縱橫，丈夫已經工傷病倒了三十多年，日複一日的要她照顧，兒子又胖又懶惰讨不到媳婦也不去找工作，四十多歲了還天天身上找她要錢，如果不給就是一番打砸。
“我沒錢了，求求你走吧，帶着你爸走吧。”七十多的老婦人癱倒在地，痛苦的哭着。
現在她似乎也相信了因果報應，自從蘇西死後的每一天她都沒有經歷過好事，現在她承受這兒子的打罵這一刻她多想去死，可是她發現她根本死不了，一陣渾渾噩噩天玄地轉之後，迎接她的又是這無盡的折磨。
蘇西去世後的一個夜晚，她夢到了一個身穿黑裙的女孩，微笑的告訴她：“你會償命百歲的。”
剛開始她沒有聽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只覺得開心能獲得一百歲想想笑容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直到現在她終于懂了，對于這種痛苦的生活，她逃了無數次可是第二天一睜眼總會回到那間暗無天日的小房子，也自殺過可是她永遠死不了。
日複一日受着折磨，卻又長命百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