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容貌盡毀
袁伯愈看着這女子,果然如賀修筠所說,已分辨不出五官容貌,滿臉的血跡凝固成血痂,凹凸不平地貼在臉上,甚是吓人。
他坐在床邊, 一邊觀察那血跡,一邊伸手伏在這女子脈門,好一會才抽回手來,神色鄭重地緩緩說道:“看這姑娘的面相,倒不像是換容奇術。奇術換容是巫蠱之法,可做到無血不痛。雖不是奇術,但這手法卻很是精妙,也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這姑娘脈象與一般人有異,韻律只有常人的五分,現在這脈搏更比微風還要弱上幾分。”
賀修筠不懂這些,他想了想道:“也難怪她脈如微風,失了這麽多血,想必這毀容之痛定叫人生不如死。這纖纖女子哪裏承受得住這些折磨。”
袁柏愈點頭道:“确實是失血過多,但是她的問題不單是失血。這姑娘容貌被毀之前曾服用過大量蒙汗藥。蒙汗藥由曼陀羅所制,本就藥性極強,再加上用量過大,已經遠超了她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動手之人只圖她深度昏迷,卻并不在意她的性命生死,甚至有可能本就打算着讓她随着藥性自生自滅。”
賀修筠看袁伯愈神色凝重,遂問道:“那些人如果直接殺了她再取人面,豈不是一勞永逸永絕後患?倒還省了這迷藥。”
“你有所不知,不管采用哪一種方法,取面必須取活人表皮才能保證面容不僵。只要人的氣息還在,便可行換臉之事。這也是我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試驗過的原因。我行醫一生,只救人性命,絕對做不出這種傷天害理的毀人之事。我眼下有心助這姑娘恢複容貌,也只怕是有心無力,不得施展。”袁伯愈面露不屑,輕哼了一聲,“況且蒙汗藥的藥量如此大,按常理哪還能留下活口,如果不是你及時出手,她肯定中了那些奸人的算計,早就命喪在荒山之上了。”
賀修筠聽了頓時失望萬分,“這樣看來,即便有了被毀容之人,也無法進行換容。這樣一來,先生的願望始終是不得實現。取活人面容這個條件究竟還有沒有什麽變通?”
袁先生看向賀修筠,緩緩說道:“如果能遇一将死之人,可守着她只等咽下最後一口氣。從斷氣之時開始計算,一柱香的時間內取其面容。但我只有五成把握成功取面,也不能保證恢複後的表情生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助她的性命,別的事也只能從長計議了。她脈息太弱,再耽誤怕是要性命不保。”
賀修筠聽他這樣說,眉頭略有舒緩。他向門外喚了一聲“承闵”,只見一小哥輕聲推門而入。他從賀修筠進門便一直在門外等候傳喚,周身穿衣打扮不像一般小厮粗布素衣,可見在府中的地位不俗。
賀修筠擡眼看向承闵,四目相對,“去拿些紙筆,袁先生要寫方子。再差人送些茶來,說了半天話,我和先生口渴得很。”
承闵點頭應下,複又關了門出去。不一會功夫便帶回了紙筆,在檀木桌上鋪開放好。
袁伯愈從懷中摸出一晶瓷小瓶,複又俯身坐在了床邊。他打開瓶口的軟木塞子,倒出三顆藥丸,将那女子脖頸微微扶起,把藥丸緩送到她口中。
“這紫金通關丸是我精心所制,雖然不能起死回生,卻也能在緊要關頭救人性命。她現在外感發熱,氣血皆虛,需這藥來激一下才好。”說罷袁伯愈将那女子的頭頸小心擺正,穩穩地枕在軟枕之上。随即起身來到桌前,洋洋灑灑的寫滿了兩頁紙。
他将其中一頁紙遞給承闵,仔細囑咐他将方子送到自己住處,讓徒弟按方子備藥。交代完又看向賀修筠,“這一頁是食療方子,她多日沒有飲食,需得進補些方能承受住藥性。你差人為她熬了這湯食,按方子上的用法一日五次喂她服下。”
“藥方子我只開了三日的用量,主要是為了調理她的氣血。三日後我再來為她診脈換方。”
賀修筠不敢怠慢,照着袁先生的安排一應答應了下來,随後說道:“她面上的血痂也應該清一清,我現在就差幾個人将她送到醫室,也好方便先生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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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柏愈揮了揮手阻止了他:“現在她氣血不穩,不宜多做挪動。血痂清是要清的,但現在卻不合适。先讓她在此休息養着,等三日後再做商議。你命人取一塊幹淨紗布伏在她臉上,務必保證這室內空氣流動,如果能想辦法将屋中的溫度降一降那便最好。另外只留兩三個身體康健的丫鬟侍奉,其餘的閑人一概不許進入。”說罷起身要走,臨走前向承闵随意交待道:“茶水不必差人送了,我這就回醫室,還要再翻些醫典。”
賀修筠見承闵恭恭敬敬點了點頭,自己便也随袁柏愈一同起身出了客房。
轉眼三天已到,袁柏愈早早來到那女子房中,想要再替她號一號脈。還未進門便看見門外站了四個小厮待命,想必賀修筠已在室內了。果然如他所想,剛進門便看見賀修筠早已到了,內室裏除了承闵立在他一側外,再無旁人。
“沒想到你竟這樣早。”袁伯愈知道賀修筠每日裏必要睡到日曬三竿才肯起床,便頗為意外地說了這麽一句。
“我想着今日先生要再次診脈,便過來看個熱鬧。”
袁柏愈笑了笑道:“這等關乎人命的大事,你也拿來玩笑。”正說着已走到床邊,他看了一眼賀修筠早已在床邊備好軟凳,坐了上去。
吃了三日藥和湯食,這姑娘身上摸着已不似三日前那般滾燙,脈息也漸漸有了力氣,看來恢複的不錯。憑着自己行醫多年的經驗,袁伯愈心中已有定奪。
沒有供給,想為這姑娘換容怕是已沒有可能,只得勉強的上藥,讓她面部皮膚愈合。至于五官也只能盡力為她修複,但定是會疤痕累累,醜陋不堪。不要說恢複從前的容貌,就連正常人的樣貌都達不到。若這姑娘真如賀修筠形容那般美貌,待醒後看到自己如此境地,不知她能否受得住這個打擊。
袁柏愈将手從那姑娘腕處移開,對賀修筠道:“這姑娘現在情況已經穩定,可以送到我醫室了。我今日要将她的血痂清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