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如學琴

“你說學琴?!”金妙卿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正是。”賀修筠一本正經地言道:“金姑娘到奉陽,總歸要有一個謀生之道。還有兩個月,皇宮将要全國範圍內遴選樂師。當今皇上好音律,禦用樂師俸祿雖不及你往日所得,但是大體也相當于一個外省六品官職的俸銀,好歹算是個金飯碗。有了這營生,你在都城的衣食住行暫且有了安排,日後尋到了靈兒,也好安頓她。禦用的樂師,每兩年遴選,兩年後若不願入宮,那便退出遴選即可。”

“公子你一定是誤會了,我雖說是花雨樓的花魁,卻只精通唱功。對樂器雖有接觸,但也只是皮毛。為恩客演奏都尚且勉強,更何況是參加禦用的遴選?”金妙卿雙眉微蹙,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是否定。

“姑娘不要急着否定自己。我今早相會的舊友,正是從前結實的一個弦樂大家,樂師遴選一事便是她告知與我的。前幾日她來到駿城賞玩,正好住的離我不遠,若金姑娘有意,她可以全程指導你,直至遴選開始。憑姑娘對音律的熟悉,未嘗不可一試。”

“弦樂一脈,琴、瑟、筝、琵琶,這等樂器皆不是一朝一夕即能學成。我在容貌上已經讨不到半分便宜,若不能憑借超凡脫俗的技藝,根本不可能有入圍的機會。如今距遴選僅剩兩個月,就算是有高人指點,我也沒有信心能夠成事。況且我又怎麽請得起這位高人呢。”

“若是資金一事,姑娘當真是多慮了。我那舊友雖談不上家財萬貫,但也絕對不是貪財圖利之人。你若想學,我只需要與她一說便是。”

金妙卿心裏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若說一點都未曾動心,倒是假話了。參加遴選未嘗不是一種選擇,只是她現在顧慮太多,也不敢貿貿然地就應了這事。

兩個人正談着,若螢端着一盤冰過的鮮瓜果推門而入。眼下已是盛夏時節,整個駿城又燥又熱,每日全都指着這冰瓜來消暑。後廚天不亮就将新鮮果子放到背陰處的大木桶裏,再浸到冰涼的井水中鎮着,每隔半個時辰便換一批新水,如此反複。每到兩餐中間,便分送到賀修筠、袁先生和金妙卿的房內。

賀修筠見若螢端着這一盤紅紅綠綠的冰果,笑盈盈地與若螢道:“你來說說,若是我找來一個高人,相助金姑娘到奉陽去參加禦用樂師的遴選,如何?”

若螢被突然一問,有些楞楞的不知該怎麽說。她雙目低垂,只思慮了片刻,便徐徐道來。

“公子說能請到高人,那此人必定不是俗物。我覺着姑娘應該心寬些,莫不如放手一試。若成了,那在都城裏的一應煩惱便解了一半。若不成……”她用餘光望了一眼床腳那個已經成卷的行囊,“姑娘只不過再多住在府上兩個月,着實也談不上耽擱了什麽。保不齊在這兩個月裏,靈兒姑娘從都城回過頭來了也是有可能的。這樣想來,姑娘您的選擇豈不就更多了。”

其實金妙卿自己也想到了這一層,若螢只不過是那張幫着她說出心裏話的嘴罷了。整個賀府,她最信任的便是若螢,由此她便作勢聽了若螢的勸。

“可是這樣一來,我欠你們賀府的,就更不知道如何來還了。”

賀修筠哈哈一笑,拿起一塊切好的香瓜,一口塞進嘴裏,只囫囵嚼了幾下,語氣裏滿是輕快:“如此,姑娘就更應該進宮了。日後我也算在宮裏有了故人,光是這份臉面就夠我私下受用許多年了。”

金妙卿心裏知道賀修筠這樣的人物,怎麽會用得着自己撐臉面。什麽奉陽什麽皇宮,像他這樣的風流公子或許根本就不稀罕,他說那些話無非是給自己個臺階罷了。賀修筠看她紅着臉沒有說話,便認定她已是默認了,也就沒有耽擱,當日下午便安排了那位高人入府。

由若螢陪着,金妙卿随同一名小厮來到了臨時備出的琴室。琴室兩面有窗,窗外是一片翠竹,偶有微風吹動,加上室內的兩架七弦,雖然小巧但卻很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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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妙卿沒想到自己來晚了一步,琴室內已有一名清麗女子立于窗邊。雖看不清正臉,可這側面看上去已經覺得氣質不凡,好似一朵青蓮,渾身散發着沉靜淡雅。那人看見金妙卿已經來了,并未多言,轉而優雅地坐在琴邊。一雙手在琴弦上或緊或松,琴聲宛如天籁,頗有清冷入仙之感。再加上那不露聲色的巧技,果然配得上“大家”的名號。曲罷,衆人還沉醉其中之時,那女子忽然向聽呆了的金妙卿示意,邀她也奏上一曲。

金妙卿頗有些尴尬,自己的雕蟲小技,與這位高人想比,豈不是班門弄斧。可既是學琴,又哪有不彈的道理,只能無奈地僵硬着身子也坐了下來。琴聲一響,高下自見,金妙卿撫琴間偶然擡頭,正好瞧見對面女子面容上閃過一絲嫌棄,她一個晃神,彈錯了音,整個曲子戛然而止。

“果然是不怎麽樣,若不是賀公子開口,就憑這樣的琴技,你連我的人也見不到,更不必說指點了。不知你是哪裏來的福氣,竟也配得上賀公子為你如此費心。”沒想到這姑娘語氣和周身氣質大相徑庭。

金妙卿知曉自己的身份,再加上技不如人,并沒有什麽好分辨的。如今全都仰仗着這位姑娘,因而不管她說了什麽不中聽的,皆當沒聽過。

“我自知水平低劣,還請姑娘費心指點。”

那姑娘滿是不屑,翻了一個白眼譏诮道:“憑你的資質,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未必能在這兩個月內指點得成。我這有一套密練的琴法,你先照着練習,明日我再來看你的進度。”

她說完起身就要走,金妙卿猛然叫住她,脫口而出道:“敢問姑娘芳名?”

這姑娘絲毫沒有停下腳步,話說一半回頭又看了一眼金妙卿,滿臉的嫌棄:“你也不必知曉我的姓名,我姓卓,憑你怎麽稱呼吧。”

金妙卿頭腦飛轉,“玲珑琴姬”卓飛揚的名號直沖進她腦海。玲珑琴姬憑借自己一身的絕技,小小年紀便名貫江湖,盡管不涉風塵,卻受盡青樓女子仰慕。她往日只與達官貴人相交,縱然常有貴客相請,但赴不赴約只憑她心情。金妙卿有些迷糊,賀修筠到底是什麽身份,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将卓飛揚請來,更何況是教授琴技這等的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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