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玲珑琴姬

金妙卿仔細翻了翻卓飛揚的琴譜，指法雖然簡單，但細細品來卻暗含深意，果然襯得上玲珑琴姬的名號。這套琴法對于金妙卿而言，想要記住其實不難，難的是将其熟練地掌握和運用。她按照指法反複撥動琴弦，慢慢的便被琴譜吸引住，不知不覺間夜已經深了。

若螢只是在一旁坐着相陪已經乏累至極，更何況金妙卿從下午便開始練琴，半刻也不曾休息，連晚飯也沒吃。再不勸勸，恐怕自己先要堅持不住，她抽了金妙卿翻書的空子上前問道：“已經亥時了，姑娘還不休息麽。”

練琴的時候沒有察覺，忽然被若螢叫了停，金妙卿覺着肩膀連帶着後背皆酸疼不已。時間是如此珍貴，若不加緊練習，想通過遴選絕對是不可能的。可是再這麽練下去，明日定是起不來床了，那樣豈不是更耽擱了時間。金妙卿想了想，向若螢點了點頭，兩人整理了一番，相互攙扶着回了房。

第二日天剛見亮，金妙卿已經起床梳洗，準備着去琴室練習了。昨天晚上休息的晚，今早是咬着牙才逼自己起了床。怎麽說也就只有兩個月，就算強撐也要撐下來。如今自己孤注一擲，抓住眼前的機會才是正道。再一想到卓飛揚的白眼，她便渾身上下不舒服，因而更要逼自己一回。好在琴室離自己的住處相隔不遠，金妙卿來到琴室，看到一應擺設皆是昨天臨走時的模樣，便安下心來練琴。

正彈着，卓飛揚也來了。沒想到她竟也這樣早，倒是令金妙卿很意外。卓飛揚不住在府內，推算着來看，她或許起的比自己還要早些。卓飛揚也沒想到金妙卿這般勤奮，聽說昨晚練習到亥時，今日竟卯時剛過便來練琴，不知這般賣力是要做給誰看，難道還想憑着這個在賀修筠面前讨好不成。

“彈的倒是沒有走音，看來你也是用心了。不過指下的韻律枯燥無味，毫無美感。再好的琴在你手上也奏不出佳曲，果真是老天爺不賞你這口飯吃，憑這等資質，想要入選難于登天。我看你還是回鄉找一個鄉野村夫，門當戶對的嫁了罷。”

金妙卿沒想到她這樣刁鑽刻薄，這一番話聽得自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手也不自覺地跟着抖了起來。自己本來就不擅長琴技，若非走投無路，又怎會如此。若是從前，她必定要開口罵回去，憑自己的三寸之舌，定要讓她啞口無言，顏面盡失。可是如今只能輪到自己顏面盡失，半句也分辨不得。

卓飛揚見她不說話，底氣更足了，她聽着金妙卿的琴聲越來越亂，更是百般地瞧不上她。

“想必是我的話說到你心裏了。你沒有必要強撐，如果堅持不下去，放棄就是了。”

“剛才姑娘那一席話确實讓我難堪。可我既已坐在了這裏，就沒有平白無故放棄的道理。既然老天爺不賞飯，那我靠自己掙飯吃總也沒錯。若是我不彈出些名堂來，怎麽對得起你這樣‘看重’我，才第二日便特意這樣早的前來‘關照’。”金妙卿停下了雙手，心平氣和地回了卓飛揚一通。縱然變成了以前自己最不屑的樣子，但至少還有一口骨氣，至少還想為自己再努力一次。

“你倒是嘴硬！我只是看在賀公子的面子上才勉強來指點你一二，你若想彈，那我便教你，你若不想彈，又幹我何事。我倒是希望你能硬撐過這兩個月，也好讓我多來幾次賀府。”

卓飛揚的一席話讓金妙卿心裏有些不舒服。本來以為賀修筠是不近女色之人，沒想到私底下卻能吸引這樣不俗的女子，想必與別的姑娘相處起來也一定是細致入微，他對自己的百般照顧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麽特殊的關愛了。

“那就要看我到底能練到什麽程度了，若是練的好，倒也省得姑娘三天兩頭地浪費腳力。”

“呵，你且練習着吧，我看你能狂妄到幾時。旁的琴譜也不必多練，若你能在十天內将我的密練琴法練到九成，我也算敬佩你是個人物。”

自此的幾日內，卓飛揚再也沒有來過金妙卿的琴室，偶爾到府上來坐坐，也只是直接去找賀修筠。金妙卿一日三餐皆在琴室解決，按她的要求，日常的餐食照之前的份例減了半，每日兩次的冰鎮瓜果也被她取消了。

這并不是賀修筠的意思，但是他對此倒也沒有多說什麽，一應要求全都由着金妙卿做主。每日從卯時練到亥時已經是家常便飯，好在琴室緊挨着花園，離和賀修筠和袁先生的住所都很遠，輕易也打擾不到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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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妙卿翻來覆去的練習着琴譜，一本琴譜早就被她翻的厚了兩倍不止。即便不說是倒彈如流，但也是完全熟通了，就連若螢那般不懂樂律的人也聽出了些許高山流水之意。

自金妙卿練琴開始，賀修筠還沒到她的琴室來過。這一日趁着卓飛揚也在府上，賀修筠便邀她一同到琴室去探望一番。二人離得老遠便聽到琴室內傳來悠揚的琴聲，韻長不絕，清遠缥缈。琴技十分娴熟，光聽這琴聲，仿佛指下已經是七八年的功力。卓飛揚精妙的琴法加上金妙卿從前的底子，再配着她的苦練，誰能想到，這不過是金妙卿練琴的第十日。

金妙卿未曾察覺那二人的到來，一曲作罷，聽聞幾聲有力的擊掌聲，她擡頭一看，原來是賀修筠和卓飛揚來了。她看着兩個人親密的神情，好像有一塊小石頭堵在心間，不上不下的讓人難受。

“原來金姑娘的琴技如此精湛，你曾與我說不擅長此技，也是過于謙遜了。”賀修筠絲毫沒有掩飾語氣裏的欣賞。

“多虧了卓姑娘的琴譜，若是我自己蠻練，就算是練到明年，也未必能彈出這樣的曲子。”這句的的确确是金妙卿真心實意的肺腑之言。

“你也忒客氣了，縱然有我的琴譜，能在十日內練到這般地步想必也是扒了你一層皮。莫非前幾天你一直是在诓我，不露聲色地掖着藏着，就是為了有一日能在賀公子面前争些臉面不成？只可惜你打錯了算盤，賀公子這樣通透的人怎麽會被你蒙騙了。”卓飛揚斜着眼睛直盯着金妙卿譏诮着說道，仿佛抓住了什麽把柄似的。

擺明了卓飛揚就是要讓自己在賀修筠面前難堪，金妙卿胸懷坦蕩，自己憋着一股勁練出的成績，怎是她随便三言兩語便能羞辱的了的。剛剛萌生出對卓飛揚的感謝之意，此刻被她的一席話所傷，也消減了大半。若是不願意教授自己，只管開口說出來便是了，為何還要互相難為。

金妙卿在風月場裏這麽些年，對這些男男女女的情愛之意看得最準。卓飛揚教自己學琴只不過是個幌子，想要多到賀府來走動走動才是她心裏最根本的盤算。可這卓飛揚也是個糊塗的人，既然已經決定利用自己接近賀修筠了，這樣一味的譏諷自己對她卓飛揚到底有什麽好處？她若想在賀修筠面前顯示自己非凡的琴技，還用得着刻意貶低自己這麽個不入流的“學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