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善昭寺

本屆的遴選共要招募琴師、鼓師、笙師、鐘師各四人,共計十六名樂師。遴選的項目和流程是早就由司樂局預設好的,只是大胥還要根據初選的具體情況來安排細節。初選開始的時間從截至呈交薦信開始,還要再等上兩天。

金妙卿見承闵一臉輕松地從駐點走了出來,知道十有八九是過了。三人彙合之後一同坐上了馬車,轉頭回客棧休息。

承闵把她們二人送回客棧便出門去熟悉周邊的地形,因而并沒有在客棧吃晚飯。白天見識過大堂裏那喧嘩煩亂的場面,金妙卿和若螢商議了一下,也就沒有下樓,只叫小二送些小菜到房間裏随便吃吃。店裏的人雖然多,但是後廚效率卻是很快,不多一會功夫,小二就端着四盤小菜敲開了金妙卿的房門。

店小二手腳麻利地把這四盤葷素搭配的小菜擺在了桌子上,若螢看着這幾盤菜,一臉不解地說道:“小二你先別擺,這菜應該是送錯了。我們只叫了三盤素菜,你送來的卻是四盤而且有葷有素的,我們并沒有點過這些。你趕緊端出去吧,別耽誤了別的食客用晚飯。”

“姑娘您安心吃,這些菜是我們掌櫃的特意交代讓我送來的。我們掌櫃說這位姑娘是心懷慈悲的人,這些菜就是為了要感謝白天您的善舉。”店小二說着向金妙卿行了個禮,又接着說道:“這兩盤肉菜可都是我們店的拿手菜,既清淡又不膩人。二位姑娘請放心的吃吧,不胖人的。”說完他憨厚地嘿嘿一笑。

金妙卿心裏笑道,只不過是讓了一見客房而已,這掌櫃的也太會恭維人了。既然如此,那也是盛情難卻,也就留下了這幾盤菜。她讓小二替自己好好轉達對掌櫃的謝意,只是下不為例,千萬不要讓掌櫃的再多費心。小二一一應下,随即向金妙卿和若螢行了個禮剛要轉身帶門而出,卻又被金妙卿叫住了。

“請問姑娘還有什麽吩咐?”

“我想問問你,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好逛好玩的去處?我們想趁着篩選的結果下來之前四處出去逛逛。”

話音剛落小二幾乎是脫口而出,想必幾日裏這個問題早就被問過很多次了:“從咱們客棧向西一裏地,由西城門出城,駕馬不到半個時辰的車程,有一座滿城皆知的佛寺,名曰‘善昭寺’。僧人們樂善好施,不僅每個月施粥四次,還盡心贍養了一大批沒兒沒女的老人,這個傳統從先皇在世時一直流傳至今未曾斷過。先皇感念主持心懷慈悲的大善,特賜寺名為善昭寺。這寺香火極旺,寺內的菩薩靈驗極了,對心善之人更是厚愛,菩薩看見姑娘您這樣內心純良的人,一定會感念您的善心保佑您的。”

店小二說完猶豫了片刻,忽然低聲奉勸道:“不過近來日子不對,姑娘逛街之時若在路上遇到了一輛寶藍色銀頂馬車一定要離的遠遠兒的,要是被馬車上的人看中了,那後半輩子可就耽擱了。”

金妙卿尋思着這奉陽城果然有趣,怎麽區區一輛馬車竟能讓人警惕成這樣,她好奇得很,遂回問了那小二道:“這馬車上坐的是什麽人?怎麽這樣招人怕?”

小二十分謹慎,又不敢多言,只是簡單地回了金妙卿幾句:“這公子不是尋常人家惹得起的大戶,成日裏尋花問柳,凡是他看上的姑娘,必定要得到手才罷休。等糟蹋完了之後又棄之不顧,城裏的姑娘們每每上街都膽戰心驚的。我也只能說這麽多,再多說就恐怕要惹上禍端。此事姑娘心裏知曉便好,千萬不要同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說完随便行了個禮,慌忙的從金妙卿的客房跑了出去。

金妙卿心裏好笑,若說是從前還有擔心的必要,自己如今這等容貌,只怕送上門去,那公子也不見得會願意多看自己一眼。況且還有承闵一直陪伴在側,自己還怕什麽纨绔公子不成。只是不知道這公子究竟是什麽人,敢在天子腳下胡作非為,難道就不怕惹怒了皇上,治他得罪麽。

她趁睡前同承闵商議了一下去善昭寺的打算,等第二日一早金妙卿梳洗着裝完備的時候,承闵已經備好了馬車在客棧外等着她了。從西城門出來到善昭寺一路走的都是官道,這半個時辰的路程上看不到臻州官道上那般人語馬嘶,即便也是熙熙攘攘,卻有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秩序井然。一路上零星能看到幾個衣衫褴褛的信衆,向西朝着善昭寺的方向一步一拜,虔誠至極。

金妙卿由若螢攙扶着下了馬車,順着眼前的五十三階石梯向上一看,整個善昭寺香煙缭繞,仿佛置身雲間。聽說這裏從前只是一間小寺,自幾十年前先皇感念其善行,親自提筆賜名之後幾經修繕,如今整個善昭寺環繞在翠竹之中,實在是氣象莊嚴瑰麗壯觀。

“五十三參,參參見佛”,臺階之上果然如店小二所說的那般人流攢動,善男信女無一不是面露敬意。金妙卿第一次見識過這樣的寺廟,一時間也被這莊嚴肅穆震懾住了。她站在大殿外環顧起來,從大殿兩側通往後院的路都被封着,只有殿前一塊方地供人們活動,也難怪信衆摩肩接踵。金妙卿不解,她拉住旁邊一位大嬸壓低了聲音攀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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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禮了大嬸,我想請教您個問題。照常理說大殿兩側應該有路通向後山,為什麽這處路卻都封着。這裏這樣擁擠,若是都通開了豈不是方便?”

那大嬸是信佛之人本就心善,金妙卿客客氣氣的模樣又讓她很是受用,因而和顏悅色地把緣由一一講給金妙卿聽。

“小姑娘,你不是奉陽人,難怪你不知道。善昭寺是最有善心的大寺,寺裏除了供奉佛祖還贍養孤老呢!後山就是專門給那些人安排的住所,既清淨又好養身子。主持怕生人打擾了他們,也就把這條路給封上了。平時寺裏的香火錢有一多半都花在他們身上,這都是替我們積福呀!擠點倒是不怕,每次來拜完佛就直接回去,這麽多年都習慣了。”

金妙卿聽大嬸這樣一說心裏便清楚了。信衆們求佛緣,拜佛是第一要務,拜佛的處所是否寬敞并不是他們最看重的;孤老們求清幽,清淨無擾的場院才是最好的修養地。把後路一封,看似不夠完美,實際上已經是最佳的解決方案。這善昭寺格局果然大氣,主持果然懂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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