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皇宮莊重
也難怪金妙卿沒有馬上認出他來。自從那日一見之後她便再沒有見過黎念恩，況且與那天所見的日常打扮不同，今日黎念恩着的是一身暗玄色長褂，英氣勃勃，意氣風發。頭上還戴了侍衛專配的網帽，劍眉微斜，不怒自威，絲毫看不出那一日爽朗的少年模樣。
金妙卿只在上車的時候才用餘光稍微瞥了他一眼，因而并沒有馬上将他認出。難怪那天自己邀請他到客棧時，被他以“要務在身”為由拒絕了，想必那時他正奉命着便衣暗中協助司樂局維持考場的秩序。
楚秋婧見金妙卿若有所思地愣在那裏，她輕輕地推了推金妙卿的胳膊，連喚了三聲“沛竹”，金妙卿才恍然大悟般回過神來。楚秋婧知道她是個重情義的人，她只當金妙卿是因為離別了侍女和護衛，一時難以接受，便小心翼翼地關懷道：“沛竹，我看得出你和你的侍女感情很好，突然遇到離別心有不忍也是有的。只是咱們既已選擇了入宮，便是再不舍也要舍得。”
金妙卿回給楚秋婧一個淺笑，這個道理她怎麽會不明白，可是自己的經歷太過複雜，早已不是區區“舍得”二字便能概括的。金妙卿笑自己可悲，該舍得不該舍的通通都舍了，自己兜兜轉轉地忙了一大遭，回過頭來竟還是一無所有。
“聽說奉陽皇宮是天下最最奢華的地方，咱們入宮這一遭還不知道要漲多少見識。我不是個胸懷大志的人，從沒想過要在宮裏謀個什麽前程。等到兩年奉期一滿我便出宮去，随便在哪裏開一家樂館，每日逍遙自在，誰也管不到我，一切全由我自己說了算！”
楚秋婧眉眼裏閃動着從沒有過的歡欣，金妙卿仿佛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風雅淡然地坐在琴案旁，伴着窗外的風雨聲不疾不徐地彈撥着琴弦。這樣的生活或許是金妙卿窮極一生也追尋不到的夢境，楚秋婧的暢想仿佛也承載了她對未來的期盼，她比任何人都期待着楚秋婧能夠擁有這樣完美的人生。這樣的未來太美太夢幻，而楚秋婧她值得。
大約過了兩刻鐘的光景，馬車停在了奉陽皇宮門前。車夫打了簾子，将金妙卿和楚秋婧請下了馬車。按規矩，除皇上、太後、嫔妃以及二品以上的大臣，或者奉旨特許等特殊情況，其餘一切人等入宮皆用步行。宮門外站着兩個小太監，專等着她們的馬車，見金妙卿和楚秋婧下了車，小太監手腳利落地将她們二人的行李從馬車上取了下來。
宮牆之長，目及之處皆是明白色一片，金妙卿站在宮牆下四下打量，發現這并不是皇宮的正門，而是西宮牆上一個專供宮人們出行的偏門。二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鎮守在此，皆是圓目怒睜，一個個如山似塔般定住不動，目光淩厲直盯得整個人渾身激冷。
凡是第一次入宮的宮人，照例必須由宮內的侍衛引領，在宮門的關卡處驗明了身份方可入宮。金妙卿和楚秋婧在随車侍衛的帶領下站在宮門出等待查驗，此刻她終于有機會仔細觀察眼前的小侍衛，她心裏有九成的把握斷定此人就是黎念恩。小侍衛站在金妙卿身前，仿佛感受到了她直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回過頭來向金妙卿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算是和她相認了。
守門的侍衛仔細查驗了黎念恩的令牌和他随身攜帶的司樂局文書，向後面值守的人一揮手，将攔在門口的長矛緩緩移開，留出一條通道供他們通過。黎念恩向金妙卿和楚秋婧點了點頭，示意她們二人已經通過了審查，此刻便可以随自己一同入宮了。那兩個拿了行李的小太監跟在她們身後，将一應包袱行李打開來供侍衛們檢查，随後也被批準入了宮。
從宮門直到司樂局一路上全靠步行，宮裏的宮女太監們到哪都是徒步，早就習慣了。金妙卿從前身嬌肉貴，出門全是馬車代步，從來沒受過什麽勞累。如今身體又大不如前，剛剛走上幾步還好，可如今已經走了小半個時辰，還沒見到司樂局的影子，再這麽走下去怕是要堅持不住了。幸好行李不在自己身上，不然她現在恐怕連怎麽擡腿都給忘了。
整個過程中黎念恩沒有同她們二人說過一句話，別說是黎念恩了，這一路走來身邊的宮女太監匆匆而過，皆是不言不語只顧低頭走路。金妙卿和楚秋婧第一次入宮，更是不敢主動開口，生怕壞了宮裏的規矩。
三人不知又走了多少路，才漸漸地聽到了些人語聲。走着走着黎念恩忽然放慢了腳步，在一處庭院門前站住了腳跟，終于對着金妙卿和楚秋婧開了口，然而語氣只是淡淡的，猶如陌生人一般：“這裏便是司樂局，你們稍等片刻，我去叫一個人來将你們帶進去。”說罷留下金妙卿二人，獨自進到庭院裏面去了。
金妙卿結結實實地松了一口氣，照剛才的走法，只怕是再多走十步她都堅持不住了。也是到這個時候她才顧得上将這皇宮細細地端詳一番——與皇宮外牆的明白色圍牆不同，皇宮內的圍牆皆以淡青色為主，眼見之處皆是碧磚金瓦，一派輝宏壯麗極，盡奢華之能事。
地面皆由精心打磨的方磚鋪就，石磚上暗紋點點，陽光随意灑下便映射出溫潤的光芒。遠方似有袅袅霧氣，将整個皇宮籠罩其中，既莊重又神秘。再看眼前的司樂局，正門上一塊赤紅色渡金邊匾額正挂中央，匾額上“司樂局”三個大字蒼勁有力，整個庭院都透露着非凡的氣派。
正看着，黎念恩從裏面走了出來，身邊還随行着一個身着華麗的女子。此人年約三十上下，面容姣好卻不茍言笑，一張冷臉凝望着門外的金妙卿和楚秋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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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司樂局管理人事和樂師編制的中士寧雨，你們可以稱呼我寧中士。寝室已經分配好了，你們随我進來吧。”寧中士說完一轉身走進了大門，一邊走以便示意她們二人跟上。金妙卿轉身向黎念恩點了點頭，權當是告別或是感謝，随即同中士一同進了院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