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此為何人
張沛竹被忽然而來的男聲吓的不輕,她回過神來看向聲音的主人,只見是一個身着藏藍色宮服的年輕男子,大約二十三四歲的模樣,看樣子不是太監又不是侍衛。她想了想,能出現在這個地方的男子,想必應該是太醫院的人。
“問你話呢,你在這做什麽?”眼前的男子眉目燦然,一臉興致地看着張沛竹。
“我……我沒做什麽,我是來找陳醫女的……”她磕磕絆絆地像是一個被當場捉住的小偷一樣心虛不已。
“合着陳醫女跟你約好了,在藥架子上等你?你面色紅潤看不出哪裏難受,你找她幹嘛?她現在正忙着呢,一時半會的怕是沒工夫搭理你。”說着那男子反手一指,張沛竹下意識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掃了一眼,果然一個醫女正一臉焦灼地應對着一屋子的病患,連喝口茶水的空檔都沒有。
張沛竹擡起手腕高高舉到那男子眼前,紅着臉示威一般地辯解道:“誰說我不難受,我手腕傷着呢!”
那男子擡眼看了看她手腕上的血跡,查驗了一番說道:“我瞧瞧…琴弦抽的…你是琴師?”他看張沛竹點了點頭,繼續滿不在乎地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血已經止了,再上止血的創藥沒有什麽意義,稍微用些愈合的藥物即可。她們都忙着呢,騰不出功夫搭理你這小傷,也是你命好遇上我了。今天就讓我這太醫院的正七品醫士來替你處置處置,一般人可絕對沒有這個待遇。”
說着他沖着張沛竹勾了勾手,走在前面張沛竹前面,指引着将她帶到十個大室中的一間。他在屋裏繞了一圈,尋出個銅盆打了些淨水。又輕車熟路地在藥櫃子上抽出了兩個匣子,不知道拿了些什麽藥出來。張沛竹仔細看了看那些藥,都是已經制好的成藥,她分辨不出是什麽成分。
這醫士看着桌上的墊枕,向張沛竹挑了挑眉,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把胳膊伸出來放在墊枕上。接着把那盆清水端了過來,擱在了張沛竹的右手邊上,從裏面拎出來一條幹淨的帕子用半力擰好,力道剛好地順着張沛竹的傷口擦拭着。
“忍着點啊,應該是有些疼的。”
這醫士難道是把自己當做三歲孩童看待麽,張沛竹滿不在乎地說笑道:“都凝固了還疼什麽,你可別以為我懂得少便随便混弄我。”
醫士被她一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忽然加大的手指的力道,假裝無意地一把按在了張沛竹的傷口上,惹得她不自覺地輕輕咧了一下嘴。
“你看吧,我說有些疼,那肯定是會疼的,小姑娘該服軟的時候還是要懂得服軟。你們司樂局的個個都嬌滴滴的,從來都是最受不得苦的。”他也不看張沛竹的眼睛,只是低頭一個勁地自說自話。張沛竹心裏好氣又好笑,全天下見多各式各樣的男子自己也算是見了個遍,可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孩子氣的男人,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醫士看她被自己按的疼了,心裏頓時得意了不少,神色也是一如往昔的輕松惬意。他一手扶着張沛竹手腕,一手緩緩地擦拭着,不自覺地摸到了張沛竹的脈息。這脈息怎麽會如此熟悉,他感覺自己渾身像是通了電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怪不得自己聽她清脆婉轉的嗓音如此的耳熟,難不成……
醫士一把将拭血的帕子甩開,擡起張沛竹的右腕仔仔細細地查看了個遍,終于如釋重負地在那一條細細的傷口邊上找到了一個微凸的朱砂痣。
張沛竹被他的一套動作折騰的有些不知所措。按照夏語冰發下的條例冊子裏面的圖樣,這男子身上所着确實是醫士的官服沒錯,但是自己一個太醫院的人都不認識,确實也拿不準他到底是不是太醫院裏的醫士。男子并沒有理會張沛竹滿臉的疑慮和警惕的眼神,他反倒一臉難以置信地盯着她的臉端詳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
Advertisement
“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快點告訴我你叫什麽名?”醫士有些微急,提高了音量再一次詢問她道。
“我叫張沛竹,從屬司樂局。”張沛竹下意識地将凳子向門口的方向上移了移。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打算,時刻準備着從這個奇怪的男子身邊逃開。“現在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你也應該把你的名字告訴我,這樣才公平吧。”
“你笑一下我就告訴你。”
“……不說就算了。你何必一直這樣難為我,我難得從司樂局出來一趟,你若是不願意為我上藥,我現在去找陳醫女還來得及。”張沛竹滿臉的無奈,雖然移了凳子,卻忘了自己的手腕一直被他抓着,想跑也跑不了。
“你剛才失了血,你笑一下我也好看看你現在氣血如何了。望聞問切是我們醫士診病的專業流程,說了你也不懂。你不用拘着,随意一笑便好。”醫士随口編了一個由頭妄圖打發了張沛竹。
張沛竹在心裏暗自嘀咕:在袁先生那看了那麽多醫書又聽了先生那麽多教引,從來沒聽說過有通過笑容來探查氣血的法子。這醫士要想糊弄別人容易,可他一定沒成想竟然騙到自己這麽個半吊子身上來。他不知道又要搞什麽鬼把戲,還是趕緊離開了這個地方為妙。
她腦筋一轉,想到了個脫身的主意,随即一臉淡定地看着對面之人:“你将我的手腕攥得這樣緊,我的氣血在手腕這裏已經淤塞了,你将我的手松了之後我再給你笑一笑,也方便你觀察病情。”
醫士聽後将握在她腕間的手松開,張沛竹僵硬地咧開嘴角随便笑了笑,随即飛快地站起身來,眼疾手快地将桌上那副成藥一把抓在手裏,轉身擡腿就往外跑。
那男子也“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力道之大将竟身後的矮凳也撞倒在地。他并沒去理會那張矮凳,也并沒有追着出去,而是壓低了聲音,毫不聲張地說了一句驚呆了那小女子的話來:“你不是張沛竹。”
張沛竹聽着身後幽幽傳來的這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直劈在自己頭上,頓時臉色慘白如紙,腳步似乎定住了一般半步也挪不開。兩個人就這麽立着,忽然張沛竹率先緩過神來,她運足了十成的腳力,猛然向着司藥局大門的方向跑去。那男子見她這樣大的動作,恐怕驚擾了旁人,趁着張沛竹還沒跑出屋子多遠,他拼盡力全力三步并作兩步沖了出去,一把将她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