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多行不義

杜仲和寧雨匆忙趕到夏語冰卧房的時候,只見一個樂師正挺直着身子跪在地上,而床上的那位果然猶如倒在血泊當中一般。

張沛竹聽到房外有匆匆的腳步聲,她聞聲向那方向一望,忽然愣住了。寧雨帶來的人并不是什麽醫女,竟然是杜仲!不應該是一個醫女麽,怎麽到哪都能遇見他!寧雨呀寧雨,怎麽找了這麽個不靠譜的來,只怕要壞了好事了!這個人最難對付,本來已經穩贏的一盤局,只求千萬不要壞在他手上。

杜仲也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到張沛竹,看來這一趟自己是來對了。看現在這個架勢,張沛竹恐怕是占了下風,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無論如何也要幫她解解圍才好。

大胥見寧雨帶回人來,心中頓時放心不少,再一看發現還是太醫院的醫士,這醫術字可要比醫女高明得多了。夏語冰現在精神也恢複了不少,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再加上這位醫士的救治,結局必然是好的。

“有勞醫士這樣晚還要到司樂局來問診,我這中士病情十分嚴重,恐怕是中了毒,半分時刻也耽擱不得,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這樣緊急地勞煩你。”大胥客客氣氣地對杜仲說道,語氣中掩飾不住滿滿的焦慮。

“中毒?這面色我看着倒不像是中毒。有勞大胥将這位姑娘的手腕露出來,我先替她診診脈。”杜仲眉頭一挑,一瞬間懂得了些什麽。

他拿出一條薄巾,平鋪在手掌上來回掂量着,眼睛直盯着病患搭在被子上的右手。夏語冰從被褥中抽出左手,緩緩地将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了雪白的手腕來。

屋內的幾人,包括門外圍觀的一衆樂師們沒有一個人發出絲毫的聲音,空氣裏頓時充滿了緊張與凝重。杜仲坐在床邊早已備好的軟凳上,伸手搭在夏語冰的手腕上。呦嘿?這脈象有點意思,司樂局裏恐怕要演一出大戲啊。

他已經探查出了這女子的病情,卻眉頭緊鎖,裝出一副神思的模樣來。

“這位病患,請将你發病時的情景同我描述一二,我也好綜合的診斷一番。”

夏語冰不敢欺瞞,一一詳細地描述着,生怕漏下什麽信息影響了醫士的判斷:“近兩個月以來我一直都渾身疲累精神不濟的毛病,卻也并不是連續不斷的,總是時輕時重。我怕影響司樂局的演出便一直拖着沒有到司藥局看過。這小半個月以來我又多了胃部不适的毛病,胃部常常反酸燒灼,嚴重的時候一粒米一口水也入不了口。”

“有沒有惡心反胃,甚至嘔吐的境況。”

“這倒是沒有,只是單純的不适而已。若是有那麽嚴重的症狀,我怕是早就挨不住要去診治了。”

杜仲點了點頭,又問道:“今天的出血是怎麽一回事?地上跪着的那個又是犯了什麽錯。”

聽到這夏語冰突然激動起來,用手直指着張沛竹,滿腔怒氣道:“就是她!是這個賤人在我的吃食裏下了毒,不然我何以至此!今天我好不容易有了胃口剛能吃些東西,她便借機用毒來謀害我。不僅如此,她還處心積慮地口出狂言妄圖激怒于我,都怪我疏忽大意,一不下心中了她的計謀,當晚就腹痛難忍,鮮血如潮水般從下身一股股地湧出。若不是大胥及時來探望我,只怕我早就已經歸西了!這女子當真是天下第一蛇蠍心腸之人,若沒有她我何以置身于這般痛苦的境地!”

杜仲佯裝沉思,片刻後說道:“你晚上吃了什麽東西,可曾剩下了一些?是不是中毒,我一驗便知。”

“晚上吃的是皇上特意賞賜下來的紅果和蟹鉗,我份例內的東西都已經吃盡了,并沒有剩下什麽,即便是剩下了,也驗不出什麽花樣。我知道她是怎麽下的毒,她毒我的那一份吃食早就被我吃進了肚中,其餘的食物恐怕驗了也是白驗。”

大胥聽聞至此,忍不住問了一句:“醫士,你看她的病症如何?中毒的情況是否嚴重,可需要用藥催吐來判斷毒物,以此對症下藥?”

“你這位中士的病情麽,倒不是很重,生命危險更是沒有。止血的藥我也帶了一些,現在就可以喂她服下。服過之後稍事休息,我為她開一副對症的藥來服用,便沒有大礙了。至于毒的問題……”他轉過身來看了張沛竹一眼,忽然清了清嗓子,刻意高聲說道:“若想驗也不是不行,我這就可以開方取藥将她催吐。只不過我說句實話,這姑娘的病症與下藥投毒根本沒有絲毫關系,她出血腹痛也不是中毒的症狀。”

“那是因為什麽?”

“那是因為什麽?”

大胥和夏語冰異口同聲,只不過夏語冰的語氣中更帶着些許的不服氣。

“你當真想讓我當衆道出麽?”杜仲忽然一笑,戲谑地看着夏語冰,眼神中滿滿的不屑。

“那是自然,除了她對我的毒害,我實在想不出任何緣由讓我失血至此!”

“要我說你也莫怪旁人,按常理說你自己的身體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怎麽看你也不像個糊塗人。我問你,你的月信幾個月沒來了?”

“……”夏語冰滿臉通紅,張不開口。這醫士真是奇怪,診病就診病,突然問這個做什麽。這種閨中密事怎麽好當着這樣多人說出口,更何況還是當着男人的面。

杜仲看她這扭捏的姿态心中不禁作嘔,他緊緊抓住夏語冰的右手,做出一副鄭重其事的神色,一字一句地高聲道:“姑娘,你不方便說那便不必說了。明擺着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事,你還想要誣陷給誰?你自己的醜事瞞不住了,就想拉一個好人下水,這心思也忒是惡毒了!既然已經如此,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這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是赤裸裸的喜脈啊!”

他這一番說辭字字帶着狠勁,尤其是“喜脈”二字,更是凝聚了丹田的底氣,唯恐有人沒有聽到。

一時間所有人都嘩然了,這個重磅消息仿佛是一顆投進了魚塘的深水炸彈,瞬間激起了層層的巨浪。衆人齊齊地将目光凝聚在事故的主角夏語冰身上,這位剛剛還飛揚跋扈的夏中士怎麽都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局,她渾身癱軟堆坐成一灘爛泥,三魂七魄恐怕吓的只剩下一魂一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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