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暗潮湧動
是夜,一場大雪如期而至。從黃昏時分開始,整個奉陽都籠罩在一片風雪之中。最開始只是星星點點的雪花,落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看到蹤跡便已經融化在泥土裏。待到天擦黑的時候,雪花已經飄飄灑灑如同柳絮一般,地上也漸漸的積下一層薄雪,到處是白茫茫一片,更映襯了這冬日的蕭索。
風雪交加的夜晚沒有一絲月光,人們生起暖爐,早早地回到家中躲避着嚴寒。早已昏昏欲睡的街道,只有一架馬車悄聲地穿梭在大街小巷裏,目的明确的奔着某個方向而去。在雪上壓出的車痕和馬蹄印記,很快又被層層雪跡掩埋的無影無蹤。
呼嘯而過的寒風中,夾雜着的不僅僅是風雪,更有數不盡的殺氣。車夫坐在馬後,熟練地操作着馬匹的方向,絲毫沒有注意到局勢的危險。正全神駕馬的功夫,忽然聽見“嗖”的一聲,一只利箭直直地射在馬車上,目的十分明确,就是為了這馬車之上的人而來。
車夫驚覺處境之危險,一個口令下去,馬兒猛奔了起來,噠噠的馬蹄奮力踏在雪上,巷子裏傳來了低沉的回響。可是背後的黑手顯然并沒有放過他們,任馬車駛的飛快,也絲毫沒有降低進擊的攻勢。
又一只箭從頭上的房頂射下,不偏不倚地正好射在車夫身後的木框上。車夫冷靜地回頭看了一眼,沒有顯現出一絲一毫的慌亂,反而更加快了速度,飛一般地任由馬車狂奔而去。刺客們顯然不滿足于這兩箭,四名全副武裝的黑衣男子齊刷刷地從屋頂飄然落在地上,腳底生風地直追馬車而行。
忽然從巷子中竄出幾個白衣人影,打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氣氛頓時緊張異常,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動的手,只見兩派的高手互相厮殺在一起,雙方都企圖在對方的破綻中尋找突破點。
白衣人人手一劍,招招不留情面,寒光閃閃的利刃劃過夜色,在黑衣人面前形成了一道寒氣逼人的屏障。黑衣人手中并無兵器,一顆顆石子從指間彈出,全部飽含了十足的力道,中招者必然逃不出骨折的結局。兩方人亦攻亦守,沒有給對方存留任何餘地,卻也沒做出大開殺戒的氣勢。
雙方苦苦僵持着,依舊只周旋在原地。眼看馬車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為首的白衣人一聲暗號,忽然人影一閃,又齊刷刷地消失在雪白的夜色中,毫無蹤跡。黑衣人看着消失的白衣人,也互相點頭示意,并沒有急追而去,反而一個輕功飛上房頂,向着相反的方向散去。
馬車擺脫了黑衣人的追捕,漸漸放緩了腳步,不久之後,悄聲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宅院外。車夫将馬車停穩,轉身打了簾子,畢恭畢敬地迎了車上之人下車。只見一位身披白色鬥篷的健壯男人低頭下了馬車,向着大門的方向幾個急步邁去。入門前他謹慎地查看着四周的境況,确認萬無一失之後一個側身從偏門的夾縫中擠了進去。
而此時,另一個方向上也有一架馬車駛在路上,随後穩穩當當替停在了一個破廟前。同樣是身着一襲白衣的壯碩男子在一名護衛的守護下,從破廟的後門一閃而入,消失在夜色中。
破廟中早已有人等候,白衣男子揭開披風上的帽子,将自己的臉完全展現在瑩瑩燈火之中。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歷國的護國大将軍趙駿昌。
“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問道,語氣裏似乎與趙駿昌極為熟絡。
“來了。”
“一路上可還妥當。”
“我這邊自然是無妨,他們今晚是直接奔着另一邊去的。我的人都已經在路上準備好了,時刻動身陪他們玩一場。”趙駿昌一邊說着,一邊四處打量着這間破廟,滿臉的氣定神閑仿佛将一切都看在眼裏。
“謹慎些自然是沒錯的。咱們身後有多少雙眼睛明裏暗裏的盯着不放,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複,當真不可懈怠輕敵。”男子對趙駿昌的自信不以為意。
趙駿昌軍旅出身,眼睛裏全是大局,根本沒有過分在意男子剛才的說辭。“國內的形勢還算好的,北漠剛剛被打壓下去,一時半刻的恢複不了氣勢。不過祁越那邊的形勢不容樂觀,似乎是要有場大動作。到時候有可能需要北羅的相助,只是不知道文公子現在是什麽态度,恐怕還要你去說和。”
“那就靜觀其變吧,若真有需要,我是一定要去找他的。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看中祁越的邊城也不是一日半日了,若真能聯手,倒也是一箭雙雕。”
“我的人會時刻盯緊祁越的情況,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咱們時刻聯系着,一步都不能落下。”
“是這個道理。你前幾日入宮,可還順意?那位可還是老樣子。”男子轉移了話題,将矛頭指向了某人。
“他?不提也罷了!大歷的江山若還是在他手上,遲早是要斷送了的。眼看我打下的盛世太平就要毀在他手上,這要我怎麽對得起先皇!說到底也是他自己不争氣,已經多少年了,多少次機會被他生生錯過,恐怕他是想一輩子都這麽渾渾噩噩下去了。我算是看透了,他那裏已經沒有什麽回還的餘地,着實是一塊朽木也!”
“人各有命罷了。一國之君,‘天生’的龍種就必定是雄才偉略麽?若不是他娘親的手腕硬,只怕他現在也只不過是一介親王而已。”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女流之輩,何以成就大事!”
兩人正說着,一名白衣侍衛悄聲而入,現是對着趙駿昌對面的年輕男子抱拳行禮,後又轉身伏到趙駿昌耳畔低語了幾句。趙駿昌聞後點了點頭,揮揮手打發了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如今你住在奉陽,我們總有機會見面。你現下的處境,咱們都心知肚明,萬事小心為妙。”
“那是自然,我必會當心。更何況我身邊的那一位你也是知道的,我最是信得過他,沒有什麽事是我們解決不了的。将軍你且先行,我不便與你同行,稍後我再找機會出去。”
趙駿昌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盯了男子片刻,又如同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