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抑制劑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碎了個稀爛,門重重關上的瞬間讓方鋅墨猛然清醒了,他看着懷裏的人,吓得跳了起來。
“小方總……”Omega的氣息裏充滿了誘惑力。
方鋅墨又一次頭暈目眩,打碎了玻璃杯用碎片在手心狠狠劃了道口子,鮮血噴湧出來。
“老師!”他起身追出去,忽然見到地上扔落的鑽戒,他用盡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
“媽的!我操了!方鋅墨你他媽是個什麽東西!”
他顫抖地從包裏拿出那盒抑制信息素的藥物,整盒吞了下去。
“老師,老師……”他嘴裏喃喃道,撿起戒指追了出去。
“唐骁!”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大雨,整個世界都被水汽覆蓋了,磅礴的大雨瞬間将他淋濕,藥物起了作用,他的信息素被強制壓了下去。可這畢竟不是抑制劑,易感期時的精神脆弱讓他在雨中崩潰了。
“唐骁你在哪!”
他在大雨中奔走,路上的人以為他是瘋子,全都避而遠之。手心上血流不止,大雨很快将血跡沖洗幹淨。
“唐骁!”他聲嘶力竭地哀嚎,雨一刻不停,他的世界在易感期和大雨中混亂不堪,他甚至不知道這是哪裏。他只知道唐骁不在了,可全世界都沒有唐骁。
沒有唐骁他該怎麽辦?
他不知道,他陷入不止不休的痛苦當中,每一步都走地無比艱難,酒精開始讓他的大腦産生劇烈的疼痛感。
但他知道,自己再痛,也沒有唐骁痛。
我該死,該死,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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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骁!”方鋅墨終于發現了那個身影,可那一幕讓他幾乎快瘋了。
唐骁坐在路邊的道路護欄上,急促的車流讓他的身上被濺滿了泥水。方鋅墨沖過去,可他不敢靠近,恐懼使他的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他怕極了,怕唐骁想不開。
“唐骁,唐骁你他媽坐在那裏幹什麽!你下來!”
唐骁的臉色蒼白,他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痛,後頸的傷口痛,手也痛,可心最痛。
那枚戒指他帶了十分鐘,也許不到吧。
反正一切就要結束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裏去,反正他也沒有家,也沒有人真的愛他。
更沒有人需要他。
“你下來,你下來好不好,我求你了,我不要你和我在一起了這還不行嗎?”方鋅墨哭着嘶吼道:“我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麽了,我控制不了,我以為你回來了……”
“你當然控制不了。”唐骁苦笑,車流聲掩蓋不住他的悲傷。
他的悲傷無邊無際。
“我又不是Omega,我怎麽安撫地了你,從前不能,現在更不能。”
“我不需要你是Omega!我從來都不需要!我今天是失控了,當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也有過易感期,你知道那種感覺……”
“我當然知道。”唐骁用那雙含有無邊無際的悲傷的眼睛望着他,嘴邊卻又帶着輕松惬意的笑意。
“就因為我是Alpha,所以我當然知道。我可至少不會讓那些Omege投懷送抱,我不會被那些信息素吸引。”
“你他媽當然不會!”方鋅墨吼道:“你對Omega信息素根本就不敏感!”
唐骁愣了下,捂着臉笑了起來,“我又不了解你了對嗎?管他呢,反正我也不需要了解你了。我幹嘛要難過?你要和誰在一起和誰上床,和誰結婚,跟我有什麽關系。不過到頭來通知我一聲罷了,我是什麽,我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玩意兒罷了。”
“夠了!”方鋅墨看着他的身影似乎正在搖搖欲墜,可車流不止,沒有人為他停下,“你先下來,你坐在上面不危險嗎!你想要做什麽啊!”
方鋅墨覺得自己拿他沒辦法。
唐骁也覺得自己拿他沒辦法。
他們是兩條交線,在生命裏有過對方,同樣走進過對方的心,可他們最終會越來越遠,永不再見。
“我求你了。”方鋅墨跪了下去,恐懼感充斥了他的內心,他寧願坐在那裏的是他自己,他才該死,唐骁應該好好的,永遠好好的。
“我求你了好嗎?唐骁,你下來,你慢慢下來,我送你回家,你別坐在那裏了。我怕啊,我該怎麽辦啊?”方鋅墨無助地跪在雨中。
他不知道唐骁要做什麽,腦海裏可怕的念頭閃過,他幾近崩潰。
“算了好嗎?”唐骁喃喃道:“算了。”
說完,他好像用光了僅存的力氣,閉上眼睛,往車流的方向倒去。
方鋅墨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他瞬間撲上去,終于将那個人拽進了懷裏,然而非機動車道上的電瓶車飛馳而過,他的小腿被鐵片穿透,疼地差點跪在了地上。可腦海中的意識支撐着他站起來,他抱着唐骁,顫抖着揉了揉他的發心。
“沒事,沒事,沒事了。”
醫院裏,唐骁昏迷不醒,方鋅墨的小腿只是經過了簡單的處理,可具體的傷還沒有經過細致的檢查。
“你必須進行下一步的檢查,具體傷到哪裏我沒辦法給你說,如果再這麽拖下去,你的腿……”
不等醫生說完,方鋅墨擡起手制止了他。
他坐在唐骁的床邊,看着唐骁蒼白的臉,心已經碎地稀爛了。
醫生嘆了口氣,“還有,你易感期,應該用抑制劑就用抑制劑,那種藥是你能用的嗎!那只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巨大的傷害!”
“他怎樣了?”方鋅墨虛弱地問道:“什麽時候會醒?”
醫生看看他,再看看唐骁,搖了搖頭,“他這個,我們這裏沒有辦法。可以說是腺體切除手術的後遺症,必須有專業的藥物治療,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醒。但現在最麻煩的是,我咨詢了所有醫院,沒有一家醫院有辦法,甚至華醫都不行。”
“我知道了。”方鋅墨扶着床站起來。
高慎要來扶他,他擺了擺手。
“我去給他找藥,你就在這裏,好好照顧他。”
“你?你去哪裏能找到藥,醫生說他們都沒辦法。”高慎現在根本不知道什麽情況,從KTV被叫到醫院來之後他整個人都是懵的。更何況看着這兩個人,一個傷,一個昏迷不醒,兩個人的臉色就跟死人沒什麽區別。
“我有辦法,你先給我訂最近飛華市的醫院,我要馬上回去,唐老師你照顧,出了任何問題你負責。”方鋅墨扶着牆一步步走出去。
高慎無奈,進退兩難。
方鋅墨靠在走廊的牆上,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響起,“小方總,好久不聯系,怎麽突然想着找我……”
不等對方說完,方鋅墨冷冷道:“遲渡,那個彩蛋你很頭疼吧?”
遲渡在電話裏頓了頓,繼而笑道:“是啊,沒人有辦法,這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多麻煩。你知道的,玩家知道彩蛋沒删,很多人要求退錢,他們惡心你們這種人,更惡心你。”
“我馬上到華市,電腦給我準備好,藥也給我準備好,我不多說,你明白的。”
他使勁捏着手機,遲渡留這一手是他萬萬沒想到的,他以為,如果是唐骁,他至少會毫無保留。
“是,我明白。”遲渡拉開抽屜,看着裏面早就準備好的藥物,“那我就等着小方總了。”
正要挂電話,方鋅墨卻叫住了他。
“你說什麽?”遲渡怔住了。
“我說,我要割腺體,無論用什麽辦法,麻煩你盡快幫我安排手術,謝謝。”
電話挂斷,遲渡看着手機愣了很久。
“方鋅墨,方鋅墨,這怎麽說呢?”
“這才是個男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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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裏的工作,看着那個傳奇般的男人三下五除二就删掉了那個他們無論如何都删不掉的,仿佛寄生蟲一般的彩蛋。
遲渡将藥扔給他,方鋅墨雙手接住。
“你的腿,沒問題吧?”
方鋅墨搖搖頭,把藥交給帶過來的自己人。
“你坐最快的航班飛回去,務必看着唐骁把藥吃了。”
那人點點頭,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個地方。
方鋅墨總算是松了口氣,用手捂住眼睛,可手卻在止不住地顫抖,那裏的傷口猙獰刺目,這雙能敲出一個世界的手,現在仿佛廢了。
“我回來的事不要給家裏說,手術的事,我希望能最快,我不管有什麽後遺症,你能明白嗎?”
“當然能。”遲渡揮揮手,示意其他人去工作。
“不過我有一件事很疑惑,這段時間我雖說賺了很多錢,但我始終想不明白一點,為什麽這段時間,我無論用什麽樣的辦法都不能阻止玩家流失。這些人都是你的原班人馬,我不信這是我團隊的問題。”
方鋅墨長舒了一口氣,擡頭看着遲渡那張臉。
這張臉無論他看多少次都一次比一次厭惡。
他指指自己的心,緩慢開口道:“因為,你不愛他。”
遲渡的臉立刻垮了下去,打開手機翻起了什麽東西。
“先打一個星期的術前針吧,下個星期我給你做手術,如果你不怕死的話。”
方鋅墨摸出口袋裏的戒指,笑着說:“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