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馬慶兒的音量大,院子裏所有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會騎馬?”謝炎直愣愣的問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人家是富貴家的少爺,怎麽可能不會騎馬。
張氏連忙笑着搖搖頭,一點不覺得在暴露自家少爺的弱點,“我家少爺從小被馬摔下來過,就再也不敢騎了。少爺,你是又想學騎馬了嗎?”
張氏這話說的,讓華溪怎麽接?
原身是不會,可他會啊。現代的馬場裏還有一匹他供養的黑騎将軍呢。
“不騎,用來拉車。裏正,我的戶籍文書?”華溪不想多做解釋,走過去就朝謝炎伸出了手。
謝炎愣都沒愣一下,從懷裏拿出一個像獎狀的本子。
華溪伸手接過心中不由地一動,他在這本古代小說裏算是有身份的人了?
但這麽一份“身份證”就花了二百兩,所以窮人是沒資格有身份的麽……
“看,正好二百兩,我可沒多要你一分銀子。”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獅子大開口,特意把收據攤開後再遞了上去。
華溪沒有細看,只掃了一眼,就确定謝炎沒有說謊。
“給你辦這麽個戶籍,害我在衙門裏足足待了兩天,還得兼着跑腿,今天我一拿到手就給你送來了。”說出來的話頗有些委屈的成分,換言之,他一個裏正不光跑腿,還要低聲下氣的聽人差遣,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不是一般的憋屈。
華溪怔了怔,略微一想腦子裏就有了畫面,忽然笑了起來,“辛苦裏正了。”
謝炎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那我能吃了嗎?”他從中午就沒吃到飯,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要不是張氏熱情挽留,他才不留下吃飯。
謝炎非常健談,大嗓門一開誰都比不過,和陪喝的馬大東你一杯我一杯的小酒下肚後,話匣子就再也合不上了。他一個走镖的,走南闖北自是見過不少趣聞。聽得大家夥兒幾乎全都被勾起了興趣,一雙雙眼睛都亮晶晶的看着他。
華溪就是聽一樂呵,權當解悶了。就是沒想到一頓飯下來這個男人會喝大了,外形看着彪悍,酒量卻不和面相成正比。
華溪有心躲那個酒鬼遠點,結果晚了一步,被他抓着了手腕,沖鼻的酒氣直撲而來,熏得華溪眉頭不住的收攏再收攏。
“別借酒耍瘋,放手。”
“老子才不放,咯,你、你就是你,老子在前面披荊斬棘,你、你在後面悠閑自在,你說,你是不是得感謝我。可你連個p都沒有。咋、咋地,瞧不起我是不是?”滿臉的絡腮胡子擋住了大半張臉,更遮住了他紅彤彤的臉蛋,只能從他醉意濃郁的眼睛裏看到猩紅的眼底。
華溪捂着口鼻,朝馬大東使眼色,可馬大東喝得也不少,雖沒有像謝炎那般耍酒瘋,可也是站不穩了,劉氏勉強把人扶住。
張氏攙着謝炎,懊惱的直自責,“怪我,都怪我,忘了大東這人實誠。”讓他陪酒,他就不會耍滑頭的少喝一點,敬一杯喝一杯。
“這怎麽辦?”劉氏扶着高大的丈夫,險些跟着東倒西歪,幸虧馬慶兒眼疾手快過來拉了一把,不然他們夫妻倆都得摔地上不可。
“讓他家裏來個人把他接回去。”這麽一個膀大腰圓跟個熊似的,華溪可不願意費勁把人送回去,萬一在半路上耍起酒瘋,他可制止不住。
“謝伯伯他們今天不在家,聽說是去別的村子趕禮了。”馬慶兒解釋道,謝家就謝炎一個獨生子,要不然也不會使詐把謝炎給诓回去。
那就是說,他家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了?
華溪再次把謝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扒拉開,“算了,你們照顧好馬大東,我送裏正回去。”
馬慶兒咬了咬唇,像在做什麽掙紮,“我,和你一起送他吧。”
“不用了,我送他。”原身本來就沒什麽名聲,而他也不在乎什麽名聲,還是他來送最穩妥。
“不行,少爺,你不能單獨送他,我和你一起去。慶兒哥,你就在家幫着你大嫂。我們去去就回來。”張氏抓緊了謝炎的胳膊,一臉堅決。有些心疼的想着,少爺既然知道顧忌馬慶兒的聲譽,為什麽就不多為自己想想。
“那我們快走吧。”華溪沒有非要堅持,幾乎是抓着謝炎的胳膊就往外拽,一點不客氣。
得虧他這些天沒有偷懶,堅持鍛煉體能,不然他還真拽不動這個大塊頭。
一路上,謝炎根本就不是個消停的,光嘴巴說個不停也就算了,還動手動腳,累的他和張氏倆都氣喘籲籲,或拉或拽或騙,總算把人弄到了家門口,哄到了床上後,華溪拽着張氏就逃了出來。
華溪出了一身的汗,不管不顧的坐在了地上,讓張氏先回去,等他緩過勁兒來就回去。
張氏原本是不依的哪裏放心華溪一個人在外頭,但心裏惦記着馬大東,又不拗不過華溪,最後只好妥協,臨走時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坐一會兒就回去。雖然村裏頭沒有什麽壞心眼的人,但架不住有來村裏的外頭人使壞啊。
華溪滿口答應,催張氏回去,待人一走,他倒仰的往草地上一趟,望見了漫天的繁星。
小山坡上的青草柔軟,趟在上面甚是舒服,再任由微風拂過,華溪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鄉間氣息。
時至今日,他仍沒有真正的融入進來,哪怕是為了生存而努力,也都是為了能活下去的一種本能罷了。
他幽幽的喟嘆一聲,這會兒,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麽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情懷。
“夜裏躺在地上,不怕喂蚊子嗎?”似悠遠的聲音飄忽而至,連綿又充滿魅力。
有那麽一點熟悉,又有那麽一點陌生,不等華溪戒備的坐起身,一張帶着金色面具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裏,擋住了視線中的璀璨星空。
“你總要這麽出其不意嗎?出現前能不能來點聲音,提醒我一下。”華溪一眼就認出了那張金色面具,試問一個把金子戴在臉上的人,如何能不讓人印象深意?除非他有健忘症。
華溪想要伸手把人頭揮開,自己好起身,對方似乎洞察了他的意圖,在華溪伸手前就離開了他的視野。
“是你太專注于緬懷。”男人坐在華溪身側,隔着半個身子的距離,偏頭看着他。其實從他一點不客氣的拽着那個大老粗出家門的時候。他就跟着他了。不過,他一點沒發現自己的存在罷了。
“你們古代人的眼神真好。”華溪以為對方聽不見的小聲念叨了一句,繼而細瞧眼前的男人,卻隐約的發現他的唇角似乎翹了起來。
“你又來打獵嗎?這次我可沒撿你的獵物。”華溪說話的同時還特意瞄了眼他背後的長弓。
“來找你,順便打獵。”說着,他從黑影中拿出了一只沒有出氣的兔子。
華溪伸手接過,肥碩的兔子在手上沉下了幾分,“你的反映弧度夠長的,過了這麽多天你才想起來接受。不過,我說話算話,我的提議依舊有效。要現在嗎?恐怕不行,我手邊沒調料,做不出什麽美味來。”
“不,明天這個時候我去找你。”男人從地上站起,不等華溪說話,一把将人也撈了起來,便松開了手。
“喂,你叫什麽?”華溪随意的拍了拍身後的草屑,迎着月光,看向背光中的男人,如此,更看不清他的輪廓,又為他平添了一層神秘的輕紗。
“戎晉,且記住,別忘了。”說着,一聲輕笑從男人的喉間發出,一個看似蜻蜓點水的動作,人便消失了黑夜當中,如同來時那般悄無聲息。
華溪嫉妒的兩眼冒光,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瞅了半天,仍是沒看出任何痕跡。不知是他的眼神不好使,還是眼力不夠,總覺得這要是輕功,是不是也太魔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