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白日發光彩,清飚散芳馨。洩香銀囊破,瀉露玉盤傾。”

“素花多蒙別豔欺,此花真合在瑤池。無情有恨何人覺,月曉風清欲堕時。”

“你是……”

“吀靥,孤的名字。”話音一轉,

“聽說———你是那人遺漏的孩子,孤的姐姐。”

女子長身玉立,略顯清瘦,只一眼就難以忘卻,不是她的人,亦或樣貌,而是那若即若離的态度,即使話說的有多麽難聽不中意,卻道在心坎上,也不使得人讨厭,不覺得別扭,反而是矛盾的可愛。

吀靥一臉淡漠,眼眸平靜,站着不動就是一幅水墨畫,若是動了,這畫也就,惟妙惟肖,活靈活現了。

長長烏黑的秀發披散下來包裹着軀體,很難辨出哪是發絲哪是衣服,淩波微步猶踏煙雲。端莊爾雅,輕塵豔麗。

她略顯激動,忍不住上前擁抱了她,只在一息之間,就被彈回原地,毫發未傷。

原來她的妹妹如此的厲害,當真……當真天才。

原來自己也有詞窮的一天,不知如何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或是相認一時的妹妹,險些結巴出來。

“為什麽這麽說?”石楠雙眼忽閃不停,所瞄之處依舊白蓮庭園。

吀靥自行摘下一朵白蓮,石楠顧不得隐藏閃身只手阻攔,卻是晚矣。

怒睜雙眼,圓滾如杏,“為什麽采她,她可是有生命的!”

“采都采了,有意義?”吀靥眼眸未擡,反倒是石楠愣了,她是否行動晚了,等她反應過來,吀靥早就轉移了陣地,一雙玉白青蔥的手揪着花瓣,花瓣無所依托的飄落在青苔石案的黑瓷盆中,石楠又是一呆,着實不解,靜待吀靥接下來的動作。

一滴滴黑而濃郁的墨潑灑在浸有花瓣的水中,輕輕攪拌,拾取一朵與之未曾浸水的花瓣相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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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覆蓋了淡淡的黑漬,另一個依然純潔無暇。

吀靥擡眼是問,

“如何?”

“阿?什麽如何?”石楠不明所以,疑惑的追問,事有偏差,與之先前的計劃不符,本來也沒多麽正視自己的妹妹 ,這個國度也令認知脫節,在這個女子的王朝,男人是沒有的,除此異性王的特例,使之吀靥越發特殊,世人皆知她是一個怪人,說話從不顧他人感受,甚至可以說,沒了身份,人民唾棄愛答不理的那種,吀靥特意獨行,是她的自由。

來之前,她想了許多如何與她交談的對策,卻不成想,會變成如今的狀況,這種精神的對接,讓她有些難以招架,她見過各色各樣的人,唯獨沒見過這般随意透着靜與之理性的人。

很奇妙的感覺。

“你很怪。”

石楠承認自己很想知道,自己這個便宜妹妹對自己的觀點,她很樂意聽別人講解自己,到了自己身上,卻是另種感受,甚至有種欣喜若狂之感,由心的沖動。

吀靥猛的靠近,兩眼直視,心靈的碰撞,石楠很是不自在,吀靥眼眸帶笑,戲谑之意油然而生,她伸手拍了拍石楠嬌小的肩。

“環境不欺人甚是養人,堂烨的人從未有你這樣的。”

“空白間隙勾勒出了你。”

石楠稍微放松,等她想要捕捉吀靥的痕跡,而她本人絲毫不帶水的阻隔兩人的距離,很像一清冷的仙子,總在虛影中浮現,又在現世中幻化,她的視線追随着吀靥,注意到她淡粉的唇,恰到好處,隐隐的清涼之感,不覺間,石楠有些口渴喉嚨發幹,自發的舔了舔唇,望了四周,沒瞧見能喝的茶飲,倒是吀靥手裏有一杯,

“不介意吧!”

吀靥奇怪的看着她,讓石楠怎麽都忽視不了,正欲問他何故如此看她,吀靥很快給了她答案。

“堂烨之外的人莫不成都如你一般,喜愛魚的湯洩。”

魚的湯洩,說得文雅點就是魚的泡澡水。

“不不不,”石楠的舌頭在兩面夾擊下打了結,除了“不”字,其餘的沒有任何反應,她想,這下臉丢大發了。

只好背過身去呆滞的數着湖中魚兒。

身後的吀靥專注的于亭彈奏,說實話,石楠未曾聽出帶有感情色彩的音律。

石楠始終不明白,兩個不曾見面,一見如故,再見想念的滋味如何,初時,她早已被一個名為吀靥的妹妹驚豔到了,莫名的渴盼。後來的後來,已變成了習慣,習慣有她的存在。

幽音淙淙,空絕傳蕩,不似平靜卻是洶湧,果斷的殺伐,人還是那個人,心境已是陡轉。這樣的吀靥實屬罕見。琴音忽變得缥缈,時強時弱亦如海波卷浪,占據心房,眨眼間,刺的震魂,石楠不得不運功護神,不免擔憂。

她的妹妹有了感情。

恍惚間,她瞧見了她的彷徨與之迷茫,她心疼吀靥的蒼涼,仿佛吀靥在一空蕩寂寥的空間,幾波翻轉,心緒不穩,更多的是那刻骨的寒冷。急躁的寒冷。

“你太心急了,吀靥!”

“铮!”

琴弦皆斷,餘音繞耳,唯美哀絕。

吀靥沒有動,直挺着身子,雙眼放空,像是祭奠着什麽,周身透露着悲傷。

白衣的她很不真實,虛幻,卻也襯得她越發蒼白脆弱,那是石楠記憶中最想保護的妹妹,她不喜歡吀靥穿白衣的模樣,還是黑衣來得真實。

“你受傷了!”石楠顫着音,言語中竟夾雜了愧疚之意,她到底愧疚什麽呢?石楠悠着神,像扁舟的一葉,上蹿下跳。

受蠱惑般,對着吀靥的手指就勢一舔,活像一只貪婪挑逗的吸血蝙蝠。

吀靥神色依舊,淡淡無煙火,好似,眼前局外人末了,她來了一句,“我要娶親了。”

“娶親!”

石楠猛然驚醒,內裏亂做一團,恍若天地間一切事物皆不存在,眼裏全是吀靥,腦海裏不斷循環放大吀靥的話語,她有些接受不能。

“阿姐,媽媽她……是不是抛棄我們了?”冬夜裏,兩個女孩互相依偎,抱坐一團,透過薄薄的衣物相互取暖。

細細看,她們好似一個模子刻出般,形同一人,承載相同容貌,顯得消瘦嬌小的女娃子被另一個女娃子摟的緊緊的,似乎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她,被摟的女娃,睜着大大而又黑亮的眼睛,霧蒙蒙的,很是好看,總覺的隐隐有些不對,她表現的極為忐忑,不安的搖蹭着腦袋,濃厚的鼻音,噎着腔的詢問。

被叫做阿姐的女孩抿着嘴唇,眼內積攢了怨氣,顧及身上的妹妹,她沒有太多動作,無聲的嘲笑,蔑視的朝向天空。紛飛不絕的毛雪旋轉不停,覆蓋污穢的世界。

“洛兒,我們沒有媽媽,你只有姐姐,我們擁有彼此。”

洛兒仰着頭,伸手摸索,自發的撫摸着阿姐的發絲,如果這算是安穩的話,她沒有選擇哭鬧,那樣,阿姐會不安寧的。

阿姐被她的舉動暖化了,洋溢的笑顏怎麽都收斂不住,悶笑出聲 ,嗔怪道,

“那有妹妹摸阿姐頭的,小鬼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洛兒扭動頭,冰涼的手覆蓋在阿姐的臉頰,望的認真。

“姐姐是什麽模樣呢?”

阿姐心痛的親吻着洛兒的臉頰,心緒翻湧。

不公的命運是上天給予的,雙生子的誕生為何被稱之為邪惡,沒長眼的上天,何德何能占據榜首。

“洛兒乖,阿姐來做你的眼好不好?”

“以後洛兒就是阿姐了。”

“對,我們是彼此。”

“阿姐,洛兒遇到了一個暖暖的孩子,太陽的味道。”

“孩子?洛兒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你若是受到了傷害,你讓我這個姐姐怎麽活?”

“阿姐,洛兒錯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你呀!”

“嘻嘻!”

“我的眼睛?阿姐你!這是阿諾的,他一定很痛苦,他在哪?阿姐告訴我!阿諾在哪!”

“洛兒,冷靜,不管你怎樣,他已經死了。”

“死了?死了?不!不!不是這樣的!我不要!”

“他愛的是誰,我是誰?他愛的是戈巫,我是戈巫,對,我的名字是戈巫,他的眼睛……”

‘戈巫’迅速扣出雙眼,珍惜護在心口。

“洛兒!”

“我的名字是戈巫。”

揮撤障礙,‘戈巫’面帶笑容的跳進大海。

血色沾染了海面,蕩漾着紅色的漣漪,

“洛兒!”

“不!”

混亂的片段沖擊着石楠的理智。

她險些瘋狂,攫取的力量大了起來,吀靥未曾出聲,蒼白着臉頰,她不曉得石楠有什麽驚懼的,那眼神很是陌生,亦是複雜。

“為什麽這樣?”等脫離出那個境像,石楠大吼,大委屈更甚,像是遭受打擊而被抛棄的孩子,向她求證,慌亂不已,為什麽不等她,為什麽抛棄她!她還沒有準備好,她不想放她離開,她不舍得,她不想,不想別人擁有自己的妹妹,那是她的吀靥,是她的!

“你失态了。”

“什麽?”石楠順勢往下,是雙玉白無暇帶着傷口的手被她攥的青紫,她又自責開來,怪自己不知輕重,弄疼了妹妹,她小心的放在嘴邊呵氣,如同珍寶的呵護而又柔和。

“好了。”吀靥不管不顧的抽出手,攏在衣服裏,遙遙的望着天邊的飄絮。

無視石楠的錯愕,石楠黯然的收回手,掩飾的整理衣袖,已平內中噴湧席卷的情緒。

吀靥動了,手起,平拖落入的絮絨。無悲無喜。

“孤是将來的異姓王,若能處之唯有娶當朝的公主,女人與女人相結是自古傳接的,你不必驚訝,對于南族人卻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多年來,也只有你懂的孤的心聲,石楠,你不會制止我吧!”

石楠默了,雙目對上,靜靜的回望,沒有回答,吀靥笑了,轉身沒入那片無妄的曲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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