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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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重生之公府嫡女
作者:馬曉樣
備注:
既然上天憐她一世坎坷,讓她得以重生于定國公府梁希宜九歲雪崩的那一年,那麽她便想辦法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即便是面對上一世的自己。
不一樣的重生設定,溫馨的愛情文,刻苦銘心的眷戀一生。
有些慢熱,更新速度還不錯,作者完結作品六部,坑品有保證,男女主這輩子是雙處的文。(*^__^*)
九月總算不負衆望,圓滿完成月初承諾。月更六千,經常加更,一個月更新了22萬字。
十月份,因為休假要出去旅行,暫時承諾日更三千+,月更十萬保底。有時間的話會提高标準,如果請假了會補更,謝謝支持!盼督促監督。O(∩_∩)O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梁希宜 ┃ 配角:歐陽穆,歐陽燦等 ┃ 其它:
原文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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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傍晚時分,天空飄起了雪花,街道兩旁的小販們開始收攤打烊。
胡記糕點鋪的胡大叔叼着煙袋,叨叨着:“這都快六月份了居然還會下雪呀,什麽鬼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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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賣字的書生擦着額頭的汗水,看向了天空,遠處的天碧像是籠罩着一層灰色的網,慢慢的落下帷幕,他搖了搖頭,輕輕的說:“常言道六月飄雪,必有冤情。”
“哼,冤情?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怕是明日又要出血去孝敬新主子金銀。”胡大叔繃着臉,哪一次新皇登基不是清洗官場,就連他們這片管事的衙門頭子都更換好幾撥了。
忽然,西邊一陣騷亂,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響徹而來,幾個小兵拿着長槍分開人群後站在兩旁等候後面的馬隊通過。不遠處走來一列訓練有素的禁衛軍,為首的男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身穿金色盔甲,背脊挺拔如松,冷漠剛毅的臉頰映襯在暗紅色的晚霞裏仿若石雕,英俊肅穆。
“是禁衛軍統領,歐陽家的大公子。”人群裏有人喊了出來,小兵的長槍啪的一聲指向了發聲人的喉嚨,整個街道一下子安靜下來,仿佛夜深人靜的小巷,唯獨有條不紊的馬蹄聲響徹天際。
不知道過了多久,禁衛軍的身影在馬蹄揚起的灰塵中變得模糊起來,衆人恢複常态。
胡大叔拉上門鎖,遞給了小兵兩包糕點,笑着打聽道:“怎麽歐陽統領居然出來了,是不是發生什麽大事情。”
小兵本是這地區衙門的侍衛,因為要給禁衛軍領頭開道才出現在街頭,如今任務完成倒也樂呵呵的和胡記老板聊起了天,說:“城東的禮部尚書陳宛大人自盡了。”
哐當一聲,賣字書生手中的書畫掉到地上,他慌張的跑上前,說:“可是曾在魯山書院任教的陳宛先生嗎?”
小兵點了下頭,示意他不要聲張,用幾近可聞的聲音說:“全家三十二口,無一活口。”
“為什麽!”賣字書生紅了眼眶,想當年他曾在魯山書院旁聽有幸拜讀過陳宛先生的詩詞,不敢說其性情有多麽清高,至少是肯敢言的忠良之輩。
小兵撓了撓頭,欲言又止,倒是旁邊的胡大叔突然啓口,說:“陳大人和賢妃娘娘娘家鎮國公府聯姻的事情你沒聽說過嗎?當時怕是皇後娘娘已經暗恨于心。如今五皇子奪嫡失敗,新皇自然厭棄曾經站在賢妃娘娘身後的陳宛大人。可是陳家是清流之首底蘊頗深皇帝表面上無法莫名降罪,自然有試探皇帝心意落井下石之人栽贓陷害陳大人。”
小兵連連點頭,低聲說:“罪名不少呢,大到科舉舞弊結黨營私,小到貪污虧空猥亵女童。”
“放屁!陳大人怎麽可能是那樣的人!”書生極其憤怒,小兵按住了他的嘴巴,說:“所以他自請從家譜除名脫離宗祠,以死表忠心,新皇也覺得他還算識相估計不會追求其他陳家人的罪名了。”
“想當年皇後娘娘想和陳家聯姻,陳大人不想卷進奪嫡之争寧肯遠赴南方偏僻之地赴任,卻終究沒躲過賢妃娘娘的算計和鎮國公府做親,真是可憐他們家那個機靈的女娃娃,小時候還來我這糕點鋪子買過糕點呢。”胡大叔嘆了口氣,拍了下書生的肩膀,說:“大叔先走了,你也趕緊回家莫要生事,這本不是你我這種小人物可以左右的。”
書生點了下頭,陳家如今的悲劇源頭就是陳宛将嫡長女陳諾曦嫁給了鎮國公府的李若安呀。
城東的鎮國公府,如今已然改換門庭。
原來的世子爺李若安帶着兩三個家眷搬到了街角處一個三進的院子裏。陳諾曦躺在床上,捂着嘴巴不停的咳嗽,臉頰煞白的沒有一絲血氣。
“呦,姐姐今個沒吃藥吧?”一個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她的旁邊,端着盤子,盤子上面放着兩碗墨黑色的藥水。
陳諾曦冷漠的看着她,斷斷續續的說:“李姨娘,你怎麽回來了。”自從鎮國公府爵位被除,院子被新皇收回,他們便将奴仆遣散,買了個小院子留下了幾個不願意走的老人過活而已。
“我回來看看姐姐和夫君呀?”李姨娘笑的嚣張,她如今攀上高枝,曾經村子裏暗戀她的農戶二斌在漠北參軍時侍候歐陽家大公子,如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混了個守城士兵,官雖不大但是仗着可以見到歐陽大人所以無人敢得罪他。兩個人在京城重逢,正巧她離開國公府就做了二斌的侍妾,如今來往于落魄戶李家凜然無人敢阻擋她的。
陳諾曦深吸口氣,她擡起頭直直的看向她,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幹什麽?”李姨娘哈哈大笑了兩聲,道:“看看你們過的好不好,同時帶來一個好消息。”她扭着腰肢,眉眼裏閃過一道狠絕。
“我不想聽。”陳諾曦淡淡的說,對于如今的她來說已經不可能有任何好消息了。
“就算是關于你的父親的事情也不想聽嗎?”李姨娘坐在她的床邊,嘴角微微揚起。
陳諾曦目光一沉,盯着她,說:“我父親怎麽了?”
“陳大人!”李姨娘突然頓住,她屈身向前,額頭和陳諾曦的目光離的很近很近,一字一字說的清楚:“死了。”
轟的一聲,陳諾曦大腦裏一片空白,她感覺到有人将手放入了她的心髒,使勁的掏着什麽,于是她的胸口仿佛被什麽掰開,生疼生疼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陳家三十二口,都死了。”
李姨娘生怕陳諾曦聽的不夠清楚,重複的說:“陳家三十二口,都死了!”
陳諾曦渾身僵住,目光木然的盯着前方,都死了……她雙胞胎弟弟阿錦死了,她最小的弟弟阿佑才十六歲,十六歲啊……都死了,她的喉嚨被什麽堵住,連哭都發不出聲音,不要啊……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陳諾曦!”李姨娘還嫌不足以打擊陳諾曦似的大聲的說:“都是因為你嫁給了李若安,幫他助纣為虐,所以你們全家為你一個人陪葬。你父親自盡懸梁,以死明忠,你們陳家二房自絕其脈,以死明志,可是新皇怎麽想的呢?根本不信!哈哈哈哈,我現在的夫君早年便侍候歐陽大人,新皇對于你們家人始終厭惡至極,怕是你父親還以為如此忠烈至少可以換回些許聲望名譽,但是新皇根本不在乎,陳諾曦,沒想到你也有今日嘛。”
陳諾曦渾身顫抖,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嘩嘩的落下,她快窒息了,她捂着胸口望着李姨娘,艱難的說:“為什麽?為什麽?”
李姨娘冷哼一聲轉過頭,看向了日漸昏暗的天空,吼道:“為了我曾經十月懷胎的骨肉,兩個孩子,兩條人命啊陳諾曦。”
陳諾曦一怔,搖了搖頭,“我從未主動害過你。”
“但是你的袖手旁觀更加可惡,你以為其他那些人不怨嗎?李若安這個畜生強搶民女,猥亵幼童,什麽樣子的事情他沒有幹過,你管過他嗎?你說過一句話嗎?你認為我們不自重才淪落為妾,整日裏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是你自己又如何,還不是為他生了兩個孩子,還不是一樣在床上伺候李若安,你比我們高貴多少嗎?名門貴女,名門貴女也有今天,我很高興!”
陳諾曦彎下頭,她心髒疼的難受,整個人快要承受不住,她艱難的搖了搖頭,伸出手,又艱難的放下手攥住被邊,不停的顫抖,無法控制的顫抖,終于忍不住噗的一下,噴出了一口血。
她暈暈乎乎的仰靠在枕頭上,目光渙散起來,周圍好像突然傳來了淩亂的聲音,吼叫,一切開始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她覺得她可能是要死了,唇角不由得微微揚起,太好了,她終于不用再為了孩子委曲求全,她可以回到父母的懷抱裏,回到小時候,依偎在背脊總是挺的筆直的父親身上,聽阿母唱着古老的童謠,然後摟着一母同胞的阿錦,阿蘿,還有小阿佑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諾曦!”李若安失魂落魄的趴在不省人事的陳諾曦身邊,那張玉冠的面容呆滞好久不曾表現出任何神情,嘴裏不停的喚着:“若曦,若曦……”他曾是不知民間疾苦的鎮國公府少爺,當年為了幫表哥奪嫡玷污了陳諾曦迫使她不得不嫁給他,然後卻不好好珍惜依舊我行我素吃喝嫖賭,直到賢妃娘娘去世,五皇子自盡,李家倒臺,曾經圍着他轉的狐朋狗友一哄而散,美人小妾更是偷偷摸摸的卷了金銀逃離國公府後方知人間冷暖。若不是陳諾曦當時為了大女兒的婚事留下來陪他支撐李家,他可能早就撐不下去。
這一輩子陳諾曦沒和他享過福氣,還連累陳氏一家以死明忠,他實在太對不起陳諾曦了。如果有來生,他定當早早尋到她帶她遠離塵世,守着她,照顧她,不讓她再受一絲委屈,一輩子就守着她一個人過活。李若安取下挂在角落處的一把長劍,這還是先皇賜給李家的禦用之物,他一直沒舍得将它當掉,如今倒是有了用處。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李姨娘,淡淡的說:“我已經負諾曦一生,你何苦又為了報複我來刺激她。”他走到床前,望着陳諾曦安靜美好的容顏,将長劍刺入胸口,鮮紅色的血跡染紅了陳諾曦的衣衫……
李姨娘瘋了似的撲向了李若安,大聲的哭了起來,嘴裏喃喃的說:“你一直說最厭煩陳諾曦那股子置身事外的勁兒,如今看來明明你就是只愛她啊……”
她是恨陳諾曦,除了她不管她兩個孩子的死活之外,還因為她對世子爺一點都不好,世子爺卻依然口是心非的喜歡着她,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重生
定國公府東華山別院,日光照進小院子裏,一群花兒似的姑娘們忙碌着整理箱籠,身穿粉色綢緞小襖的姑娘發號施令,不停的提醒婆子們将箱籠按照她說的順序依次放入倉房內。
站在旁邊的小丫頭徐禪把玩着耳邊的碎發,讨好的說:“夏墨姐姐你好厲害,不過一天時間就把姑娘的箱籠全部整理好了,難怪連楊嬷嬷那麽厲害的人都對你笑臉相迎。”
被喚作夏墨的女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話,對着賬本再次清點了一次數量,謹慎的将重要物品用紅色标記出來後,方輕輕的吸了口氣。
“夏墨姐姐,今年姑娘是不是要陪着老太爺回京城過年呀。”
夏墨眯了下眼眸,淡淡的說:“你若是有話就直說吧,不用一天到晚的旁敲側擊。”
徐婵不好意思的纏着夏墨的手臂,撒嬌道:“夏墨姐姐你一定要幫我多說些好話,我聽說三姑娘會從別院挑選幾個丫頭回京城,我也想跟着你們走。”
夏墨眉頭掬起,擡起頭看向了徐婵,直言道:“你若是想留在姑娘身邊也不難,先回去和爹娘商量簽訂賣身契的事情吧,否則饒是姑娘再喜歡你,夫人也不會放心你在三姑娘身邊伺候。”
徐婵面露躊躇,不由得算計起來,四年前,她不過是閑來無事答應村長來到別院裏做工,原本以為戶主是京城普通的官宦人家,沒想到竟然是大黎國的定國公府,定國公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公爺,不會因為皇位更替遞減爵位。
夏墨見她沉默下來,面露猶豫,不由得心裏冷笑,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農村丫頭。
“我回去再和爹娘商量下吧。”徐婵見夏墨對她愛答不理,心裏有些失落。
他爹認為徐家在村裏體面,怎麽可以将親閨女賣給別人當丫鬟呢。這要是讓街坊鄰居知道了會怎麽想。她娘倒是支持她的想法,不願意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成為農婦。而且徐婵娘家舅舅是商人,一直想和達官貴人搭上關系,巴不得可以往定國公府塞個親戚。
夏墨看了眼時辰,三姑娘怕是快睡醒了,她催促徐婵離開倉房挂鎖後去廚房準備茶點。
五年前,她作為三姑娘的侍女來到這處東華山別院的。定國公府三老爺癡情于青樓女子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一堆言官落井下石說什麽子不教父之過所以上奏皇帝徹查定國公爺,認為三老爺就是仰仗定國公爺世襲罔替的爵位帽子才敢如此不顧及後果行事,此言一出吓的定國公爺立刻病倒,躲到東華山別院養病。
夏墨感嘆歲月如水,當年幹巴瘦的三姑娘如今已經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撩起簾子,撚手撚腳的吩咐小丫頭們輕輕的擺放好食物盤子,忽的聽到背後傳來呢喃的聲音。
夏墨心裏不由得一驚,跑到三姑娘的床邊,發現三姑娘梁希宜滿頭是汗,閉着眼睛掙紮着什麽。她急忙熱了手帕附在了三姑娘的額頭,小聲的說:“姑娘,姑娘,醒一醒……”
“啊!”的一聲尖叫,梁希宜猛的坐直身子,蒼白的鵝蛋臉沒有一絲血色,她大口喘氣兩只手緊緊的攥着脖領子處。她做夢了,夢到上一世死去的情景……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天,心髒仿佛被李姨娘生硬的一點點掰開,渾身泛着顫栗的疼痛。她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卻沒想到老天并沒有讓她如願以償。她睜開眼睛,入眼的世界熟悉又陌生起來,她不再是陳諾曦,而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因為身體不好陪着祖父久居東華山。
夏墨捏了捏她的被子,擔憂的說:“姑娘,沒事吧,可是又魔怔了?”自從經歷四年前那場雪崩,三姑娘總是在半夜裏驚醒,然後發呆好久都不說話。
梁希宜睜着眼睛,恍惚的看着前方,思緒似乎還沉靜在剛才的夢裏,又夢到那雙熟悉的眼眸了,仿若夜幕裏的寒星般攝人心魂……她輕輕拍着胸口,還好只是在夢裏而已。
“徐憂,去給姑娘倒點熱水。”夏墨轉身吩咐小丫鬟做事,四年前的那場雪崩,三姑娘整個馬車被雪連埋帶滾的翻下山坡,當時她和楊嬷嬷回去取東西躲過一劫,而平日裏姐妹相稱的另外三個丫鬟都死了,否則也不會從村子裏找丫頭伺候姑娘。雪崩後路堵了好久,和府裏取得聯系的時候都過了多半個月了。倒是平時身骨極弱的三姑娘,愣是被救活了!人人都道紫氣東來,應了西菩寺主持那句姑娘唯有久住東方才有續命之法……
梁希宜低着頭,淺白色的襯衣上繡了兩朵荷花,正是她早上親自選的那件。她還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而不是嫁給鎮國公府世子李若安的禮部尚書嫡女,陳諾曦。
“姑娘剛醒嘴裏肯定幹澀,喝點東西吧?”夏墨笑眯眯的端了個盤子,上面有一杯茶,還有一杯清水。梁希宜果然取了那杯茶,淡淡的抿了起來。
她前世就愛喝這位苦茶,當時是從一個藩外的婆子那裏得到的秘方,不但對腸胃極好,還可以美容養顏。這位茶主要成分是大葉冬青,那種極致苦澀的感官刺激可以讓人瞬間清醒,不管她被李若安刺激到何等地步,都可以忍耐下去。
如果沒有這份毅力,她也不會在新皇繼位後為了兩個孩子撐起整個李家。每當想起往事,她的喉嚨便好像堵着什麽東西,讓人窒息。若不是李家出身的賢妃娘娘窺視帝位,算計她的父親禮部侍郎陳宛,他也不會嫁給李若安。整個陳家更不會因為站錯了隊伍,在新皇登基後被誣陷成亂臣賊黨。百年清流的望族陳家因為她這樁婚事受到新皇厭棄,更有落井下石的小人栽贓誣陷,逼得父親不得不自請脫離宗族,寫血書後于府邸自刎明志,以證清白……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嫁給李若安,賢妃娘娘的親侄子,導致入閣後的父親完全無法獨善其身。往事種種不堪回首,上輩子的爹娘如今都俱在,她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和他們相認。
夏墨安靜的站在床邊靜候梁希宜發呆,起初大家多少會有些不适應,現在卻是對三姑娘任何事情都變得習以為常。三姑娘有許多特殊的癖好,比如沉思,又比喝苦茶,這味茶是按照姑娘口述的方子煮的,姑娘說她是苦茶,他們平時打趣叫它三姑娘的茶。反正和丫鬟們一說三姑娘的茶,大家就知道要按照熬藥的方式去熬茶了……
楊嬷嬷曾經說過,三姑娘的病是娘胎裏帶的,因為和四少爺是雙生子一出生就蔫蔫的,二夫人心疼的不得了求了老太爺請宮裏太醫給三姑娘治病,只是衆人均說治不好,天生體弱。
二夫人急了亂投醫跑到了香火很旺的西菩寺求佛祖幫忙還給個孩子點了長明燈,按說長明燈都是給老人或者死人點的,那位主持大人卻在看過三姑娘面向後說可以點,并且言明紫氣東來地乃陽氣最重之地,所以老爺子決定進駐東華山後便帶上了三姑娘。
梁希宜四年前清醒後便努力回憶上輩子定國公府相關的事情,最後發現,除了定國公三爺迷上了春香樓花旦的事情似乎有所耳聞外,其他竟是沒有記住什麽。定國公雖然是大黎國僅有的兩個鐵帽子公爺之一,但是因為子嗣太沒出息,僅靠祖産生活,基本上完全脫離于朝堂之上,凜然一副落魄勳貴的樣子,不過倒也正因為如此,沒有被卷入奪嫡的風波中。
“姑娘想什麽呢,水杯都空了。”夏墨淺笑的移走梁希宜手中的茶杯。
“祖父可是在書房呢?”
“嗯,聽上房的梁三說,午飯都是在書房用的。”
“許管事呢?”梁希宜皺着眉頭,祖父近來似乎過于忙碌。
夏墨讓小丫頭将茶點撤了,笑着說:“嬷嬷不讓人提呢,這次老太爺之所以同意老夫人回去過年是因為二夫人說……”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忽的一頓,臉頰微紅,她發現自己真是逾越了,主子們的事情怎麽能順其自然的告訴小姐呢。
“說吧,不外乎是我的婚事罷了。”梁希宜兩世為人,早就沒有了年少女子的懵懂,什麽情情愛愛,她再也不可能認真了。婚姻唯有利益才可以維系。好像上一世,她本和李若安本是不死不休的關系,但是為了兩個孩子她卻沒有對他落井下石。如今重活一世,她唯有兩個心願,一是幫助現在的陳諾曦躲過李若安,不讓陳家如前一世那般凄慘。二是嫁個普通人家,門第越低越好,日後仰仗娘家作威作福便好,至于對方是誰明誰,性情如何,都敵不過自己有家財萬管,父母兄長疼愛。
“聽說是二夫人求到老夫人那裏說姑娘快十三歲,到了議親的年齡,任由姑娘呆在山裏以後怎麽說婆家呀。”夏墨一口氣說完,不由得暗嘆,她在山裏呆的都變得粗野什麽都敢說。
梁希宜好笑的盯着她,道:“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夏墨姐姐,你也十六了吧。這次如此盡心的幫我收拾箱籠,歸心似箭呢。”
夏墨一怔,紅着臉佯怒的說:“奴婢可當不起姑娘一句姐姐,只求姑娘大恩大德,幫……呸,莫再提這種事情了。”
梁希宜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再為難她,說:“我倒是覺得山裏的日子過的清閑,其實女孩家只要娘親幫我備好豐厚的嫁妝,別說十三,過了十八也有人要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又在亂想什麽呢。”一名身穿綠色長襖的婆子掀起厚重的鏈子搓了下手,念叨着:“夏墨,你都跟姑娘胡說八道些什麽了,怎麽引得姑娘說話這麽輕浮張狂。”
梁希宜眉眼一挑,說:“嬷嬷來了都不做聲,在門外偷聽我們閑話家常。”
楊嬷嬷是二夫人奶娘,平日裏把三姑娘捧在手心裏寵着,二夫人确實是最疼愛三姑娘,連自己的心腹嬷嬷都送進山了。梁希宜清醒後一直是楊嬷嬷和夏墨近身侍奉,四年下來,她完全把他們當成最親近的人,說話一直沒大沒小,不分主仆。
“我的姑娘,日後莫要當着別人面前提什麽嫁妝,婚事,否則老奴真是沒臉見二夫人。”五年前離開京城的時候明明是文文靜靜的小姑娘,現在快成野丫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教壞了姑娘。
梁希宜眨了眨眼睛,笑着說:“嬷嬷放心,希宜自有分寸。”
楊嬷嬷滿臉笑意的看着眼前高挑靓麗的女孩,他們家的三姑娘這兩年真是長大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祖父
傍晚時,梁希宜早早催促廚房準備晚飯,她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衫,大大方方的走出院子。夏墨跟在身後,小聲說:“大院的梁三說老爺心情不太好,許管事和李管事都遭殃了。”
粱希宜哦了一聲,目光皎潔的望着一臉平靜的夏墨,說:“我看你和梁三關系倒是不錯哦。”
夏墨一愣,雙手不知道放在哪裏,慌亂的說:“小姐,您,您誤會了。”
粱希宜安撫的握住了她的手,輕輕的說:“我那天可是聽見小丫頭議論梁三待你不同其他人,才随便問下,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我還不是趁着這最後的輕松日子放肆些。”她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望着夏墨,嘴角上揚:“好了嘛,我知道你看不上梁三就是了,他雖然沒了子嗣,畢竟是個鳏夫,我到時候會叮囑楊嬷嬷絕對不能把你配給他。”
“啊,也不……哎呀!小姐你怎麽這樣嘛……”
夏墨望着揚長而去的粱希宜無奈的跺了兩下腳,說起他們家三姑娘,有時候成熟穩重的好像歷經滄桑之人,有時候卻幼稚的像個孩子,說話肆無忌憚,想幹什麽就必須幹什麽。真不知道回到定國公府後,二夫人會不會怪他們這些人沒看管好姑娘。
三姑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國公爺要負全責。天元四十一年,國公爺入住東華山一年後不肯回京,老夫人拿三姑娘的教養問題作為理由讓國公爺回京,國公爺一氣之下送走三姑娘卻遇到雪崩,不由得心生愧疚,從此親自教養三姑娘。定國公夫人劉氏是威武侯九房的嫡出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性格跋扈,但是身體不錯,進門後連生三子。
定國公的大兒子現任太仆寺少卿,是正四品閑差。妻子子嗣艱難,快四十歲的人了連個嫡子都沒有,只有兩個嫡出女兒,庶子倒有三個。二兒子梁思遠,整日走馬觀花,是京城著名纨绔子弟之一,無官無俸,過着啃老的日子。但是他娶了個旺子的老婆徐氏。
二夫人徐氏出身武将家庭,原本不配和定國公府結親,但是梁思遠爛名遠楊又不能襲爵,再加上大兒媳婦身體太弱,再給二兒子結親的時候便最看重女兒家的身體情況。最後決定将就娶四品武将家女兒徐氏了。後來每次提起這門親事,定國公都忍不住和大家吹噓一番自己的先見之明。
徐氏此女,身子骨極其硬朗,入門後連生兩子,第三胎是雙胞胎。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先後給二老爺孕育六個嫡出兒子和兩個嫡出女兒,雖然二老爺在家裏不受重視,卻沾了兒子的光,整個國公的未來可以說全部系于二房。二房大少爺師承魯山學院,明年入場參加禮闱,二少爺去年也中了舉人,打算再等一屆也會下場參加會試。
三兒子梁思治讓國公爺又氣又愛,他十六歲考上進士,可謂極其大才者。老太爺曾以為看到振興家族的希望,卻不想愛讀書的人多少有些執拗,自從在春香樓遇到了香末姑娘,梁思治感謝老天讓他遇到生命裏的真愛,執意休妻不說,連翰林院編修的差事都不幹了。三夫人娘家是言官,專門挑官員錯處,女兒在定國公府裏受了欺負,基本上是往死裏訴訟梁思治,連後宮都在議論此事。太後聽說後大怒,認為梁思治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對待妻子和良妾如此苛刻,未免性子太過涼薄,實乃不是賢臣備選,這句話基本斷了三老爺的官途,別想再被起複了。
定國公爺察覺出朝廷風向有問題要将梁思治從族譜除名,斷絕父子關系,省的被人利用,卻遭到了老夫人強烈反對。一時間定國公府亂成了一鍋粥,又有人谏言,如此公府,豈配爵位罔替之恩,老公爺立刻做出決斷連夜離京躲到山裏,生怕被太後叫入宮裏談論爵位一事。
梁希宜對于國公爺的疼愛順水推舟,越發乖巧懂事,老太爺在山裏本來寂寞,見孫女又是如此品德,不由得起了教導之心,四年來,梁希宜和國公爺一對祖孫倒是相處融洽。
梁希宜在上房沒找到祖父,轉身走向書房,不曾想人還未到,就聽到裏面老爺子不間斷的咳嗽和怒吼的聲音。
“你回去問問劉氏,她是想讓定國公的爵位在我身上丢了嗎?”定國公梁佐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拳頭裏攥着一張信紙。粱希宜一進門便看到此等場景,柔聲道:“祖父怎麽了,我從老遠就聽到您發火的聲音,別再氣壞了身子。”
定國公見孫女進屋,欲言又止,許管事和李管事低垂着頭,大氣不敢喘一聲。
粱希宜倒了杯茶,遞給祖父,道:“祖父,先歇歇火,他們不懂事,又是家仆,主子說什麽便是什麽,也不曾知道信中內容是什麽,更不敢違背主子的意思不送信,您和他們生氣也無濟于事。”
定國公大口喘了幾口氣,幾度想開口,又覺得這種話和孩子說不太合适。
粱希宜考慮到他的顧慮,給兩位管事使了一個眼神,令他們退下,自己上前拿過祖父信函,沒有看什麽直接放在桌上,說:“祖父,如果是因為小叔叔的事情,您在這裏發火有什麽用呢,小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更沒人可以教訓小叔叔了。”
“哼,那個逆子。”
粱希宜一怔,因為祖父不提,她自然不可能主動讀信,只是暗想這年頭能讓祖父生這麽大的氣的事情唯一一件,果然還是因為小叔叔。
“你祖母年紀大了,腦子越發糊塗了。”定國公欲言又止,孫女畢竟才十三歲,雖然平日裏一老一小無事不談,但是涉及兒子和青樓女子的龌龊事情,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是說不出口。
粱希宜懶得管三叔的事情,卻不忍心看祖父因為這件事情生氣,寬慰道:“祖父,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回京城了,讓小叔叔繼續反省吧。”
定國公一聽,剛要賭氣似的附和點頭,又急忙住口。他目光複雜的看着梁希宜,三丫頭确實到議親的年齡,如果陪着他一個老頭繼續在山裏住着,着實耽誤了!更何況他們家阿悠這麽乖巧喜人,卻無人知曉,他必須回去,而且要全程把關參與。
“祖父……”粱希走上前,将書桌上淩亂的紙筆重新碼放整齊,聲音輕輕柔柔卻有一股讓人平靜的力量,低聲說:“祖父可是怕小叔叔的事情會影響到定國公爵位的問題?”
梁佐微微一怔,點了點頭,嘆氣的說:“連你一個小姑娘都能想到的事情,他那麽大的人了竟然會不懂,這書都讀到哪裏去了,還有你祖母……真是越老越糊塗。”
“祖父,既然他們都不懂,您幹嘛不直接說呢?”在粱希宜看來,一家人本應該一條心,很多東西不如說開了比較好。
“你讓我和誰直接說呢?那不講理的老婦人?還是現在寧肯和我斷絕父子關系也要娶青樓女子為妻子的不孝子?”梁佐搖了搖頭,說:“孩子,你的小叔叔如今徹底魔怔了,我估計他也是受人挑唆,但是不管如何,事實就是他依然故我,我倒是不怕他自生自滅,只是你祖母卻是寧可舍了命也不同意将你三叔的名字從族譜劃掉。什麽定國公的爵位,反正是你大伯父繼承的,她一個将入土的人才無所謂呢。”
粱希宜皺眉,她倒是聽楊嬷嬷提起過祖母是個執拗的人,有時候只圖一時之快,對名利看的極其淡薄,倒是特別在乎自己的小兒子。可是大伯父和爹也是她親生的,怎麽能這麽偏心。
“哎,娶妻當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