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賢,我娶了個不知輕重的悍婦,生了三個不知輕重的傻兒子,還好你娘雖然也很厲害,卻不是沒眼色的主,你爹雖然不成材,你三個哥哥倒是個好的,兩個都考上了舉人,老三也準備回祖家準備鄉試了。”
粱希宜欣慰一笑,對于一個女人,再也沒有比嫡親兄弟有出息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不由得勸慰他說:“既然祖父也知道哥哥們争氣,幹嘛還和小叔叔置氣呢?其實要我說,哥哥們有實力,即便日後沒有國公府的背景,也可以平步青雲。如果哥哥們不争氣,即便祖父您保住了國公府的爵位,也難免大伯父日後給丢了。”
梁佐微微一怔,見孫女笑的皎潔,圓潤的臉頰好像明媚的日光般柔亮,心底有一處柔軟被碰了一下,好像沒那麽悲憤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皇帝想收了他的爵位,就算老三争氣了,他現在保得住一時,卻不能保得住一世,總會有人順應天子的意圖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來針對定國公府。想到此處,他有些豁然開朗,連帶着看着梁希宜越發順眼,這孩子說話真是貼心,每次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是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讓人看了都會覺得心裏寧靜。
“祖父,您都說了,不管是叔叔們還是我爹,都不是聰明人,您就當為了他們也要養好自己的身體,省的我們這些不聰明的後輩把梁家毀了,至少有您在,皇家做事多少會留些餘地的。”
“哎……阿悠,你且記得,日後若是成家生子,兒子一定要賤養,沒本事可以,沒出息也成,但是不能沒有心。”
粱希宜佯裝臉紅,道:“祖父又胡說了,我若是有了孩子,就讓祖父教導。”
梁佐見她說的認真,忍不住笑了一聲,他真是老糊塗了,和自己的孫女說這些,為老不尊,為老不尊呀。
粱希宜上前拉住定國公的右臂,挽在懷裏,道:“走吧,我讓人煮了祖父最愛吃的紅燒肉,您午飯便在書房湊活的,晚上可不許了哦。”
定國公任由孫女拉着出了書房,站在門外候着的兩個管事暗道,三姑娘真是有本事,剛才老爺還是那副模樣,轉眼跟沒事人似的了。站在更遠處旁廳從京城送信來的兩位管事之一梁大更是從三弟那裏聽說過三姑娘的點點滴滴,暗道,難怪大老爺讓他多留意三姑娘,千萬不能得罪。
梁佐在粱希宜的勸說下,多吃了點肉。他也覺得粱希宜說的有理,既然孩子這麽不争氣,他才要活的長久點。怎麽也要熬到劉氏那糊塗婆子死了以後再說,要不然他不在了,那婆子一家獨大,指不定出什麽幺兒子,搞不好為了小兒子都能讓那個女人進門,這真是梁家最大的不幸。
粱希宜好像上輩子盯着女兒似的要求定國公梁佐将飯吃的幹淨,有人說老人就和孩子似的,其實哄一哄就好,梁佐和老夫人夫妻感情還可以,就是沒什麽共同語言,于是難免有苦無處訴說,粱希宜喜歡當祖父的傾聽者,他以為她什麽都不懂,言語無所顧忌,其實她都記住了,也漸漸懂了了老人的不易。
晚飯後,梁佐似乎對于幼子的事情已經釋懷,不管京城是龍門虎穴,他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去了,那麽如果皇家真要收他爵位,躲避不過是自欺欺人,不如直接面對。好像三丫頭說的,定國公府這麽多年就沒出過能拿的出手的人物,還靠着祖蔭享受了這麽多年爵位的俸祿,如今就算被削除爵位似乎也不算吃虧。梁佐不知道為什麽,怎麽凡事讓三丫頭一勸,他就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呢?
作者有話要說:
☆、親戚
入夜後,無盡的漆黑籠罩大地,粱希宜披着薄襖坐在桌子前面看賬本,夏墨将快要燃盡的紅燭換掉,勸道:“姑娘早點休息吧,省的累壞了眼睛。”
粱希宜搖了搖頭,笑着說:“明天還要和祖父說,我必須看明白了,這些年都是你幫我弄的,最後時刻我也要臨陣磨槍一把,否則祖父肯定能發現。”
Advertisement
三年前定國公發現梁希宜太過悠然自得,考慮到女娃早晚要學會管家就将徐家村周邊的幾處莊子和店鋪都交給楊嬷嬷,讓她輔助三姑娘做事,不能太閑了。
“夏墨,真是辛苦你了。”梁希宜認真的看了一眼夏墨。
前一世她從九歲就開始和母親學習管家,十二歲接手陳家大小适宜,十六歲成親後主持鎮國公府中規,一直到鎮國公府被除爵,李家倒臺後她都像個旋轉不停的陀螺似的忙個不停,如今好不容易重新來過,她決定放權給身邊人分工去做,偷得一時閑暇。
夏墨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說:“這幾年姑娘身邊只有我一個人,楊嬷嬷也盡心教導,但凡不能讓我在那些婆子面前丢了主子的臉面,我自當該用心學了。”
“呵呵,時間過得真快啊。”梁希宜感嘆了一聲,說:“祖父答應我分別為夏水,夏荷和夏蘭在別院蓋一座祠堂,當年若不是他們護主心切,我怕是撿不回這條命的。”
夏墨忍不住紅了眼圈,說:“嗯,他們也是有福的,難得小姐肯也記挂他們,夏荷的小妹妹也要入府當差了,楊嬷嬷說會要過來伺候姑娘。”
“知道了,丫鬟的事情你和嬷嬷安排就好。”定國公府裏家生子的名單,她可是兩眼摸黑完全不了解。粱希宜剛清醒的時候對前塵往事有點記憶,但是或許因為身子骨太弱,她根本來不及消化就又睡了過去,再次清醒已經是很久以後,完全沒有記憶了。
“我和嬷嬷都覺得,府裏的丫鬟雖然是家生子,但是和其他院子的關系太過緊密反而容易出什麽糟心的事情。而且府中是大夫人管家,大老爺院子裏亂七八糟,難免給姑娘送來不合适的人,所以想着不如帶走現在的丫頭們,至少姑娘使喚的比較順手而且熟悉了。”
粱希宜想了片刻,點了點頭,說:“徐憂?徐婵?還有二丫,春菇。你覺得這四個丫頭如何?”
夏墨垂下眼眸,姑娘真是信任她,連這種事情都同她商量,心裏十分開心,越發恭敬的說:“徐憂和春菇模樣差點,但是為人老實,未必就比府裏新□的丫頭次。如果姑娘覺得可以,我就私下提點下他們身契的事情。至于二丫和徐婵,前者做事毛毛躁躁,嘴巴也沒個把門的,我怕回到府裏會給姑娘惹來麻煩。至于徐婵,她倒是多次找過我,甚至塞我銀子呢。”
粱希宜不由得一樂,道:“你可以收了不辦事的。”
“我好歹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頭,若是被銀兩收買了會讓楊嬷嬷笑話死我的。所以,我就跟她說若她家裏樂意簽了死契,我再幫她和姑娘說說話。”
粱希宜嗯了一聲,徐婵這樣子的姑娘她見得多了,留着平日裏圖個樂,需要的時候還可以當當槍使,上輩子李若安正式擡了姨娘的女人就有十二個,什麽樣的女人她沒接觸過呀?不過她不喜歡強人所難,若是徐婵非常樂意過來,她就做個順水人情,她以為她進了香窩,沒準是個蓋滿鮮花的糞坑。什麽樣子的女人她都可以收,但是必須手中拿着賣身契,方才用起來踏實。
“小祖宗別看賬本啦,過兩天咱們就要啓程了,你再弄壞了身子我就真沒臉見二夫人了。”楊嬷嬷輕快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梁希宜擡頭去看她,不由得故作擔憂的說:“嬷嬷你不說還好,一說啓程我還真有些怕呢。”
楊嬷嬷愛惜的捋了捋她的發絲,說:“怕什麽,咱們是回家,又不是去什麽龍潭虎穴,更何況二夫人想小姐想的心疼,只會寵着姑娘。”
粱希宜抿着嘴角柔順的淡笑,道:“娘親雖然年年都讓人送東西來,可是畢竟是五年未見,我又在這裏野慣了,祖父本不大管我,瞧着因為就要回府,祖父整個人都變得嚴謹了許多,我真是不适應呢。”粱希宜一點一點給大家做着心理鋪墊,如果日後她和兄弟姐妹們見面後不親也不能怪他,畢竟分開足足五年之久。
楊嬷嬷心疼的點了點頭,說:“夫人後悔的緊,誰曾想老太爺當真那麽狠心,五年都不曾歸家,更不肯見國公府上的老爺們。”
“嬷嬷莫要說祖父狠心,祖父待我極好,雖然父母不在身旁,我卻是獨享祖父的寵愛。”
楊嬷嬷察覺自己失言,假裝拍下嘴角,道:“老奴言過,待幾日後二夫人見到姑娘健康的模樣,必然會十分欣慰的。”
粱希宜垂下眼眸,她如今雖然不過十三歲,整個人卻顯得非常高挑。相比于上輩子典型的江南女子身段的陳諾曦,梁希宜或許不算特別柔弱的美麗女子,但是她的骨架大,身材纖瘦細長,臉頰圓潤,明眸的雙眼一眨,整個人顯得非常清爽。尤其是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的時候,給人一種沉靜安逸的感覺。想來因為梁母徐氏祖上軍戶出身,身材都比較高大。
“嬷嬷,你再和我說說府上的事情,祖母是不是當真那麽偏疼小叔叔?”
楊嬷嬷微微一怔,想到姑娘早晚要面對那麽一大堆人,與其到時候不知所措,不如提點她一下,以免失了方寸。
“三老爺是老夫人的幼子,因為當時姑娘太祖母去世,老夫人上面沒了婆婆,老太爺又……咳,那一年雪姨娘進門……總之老夫人就将三老爺親自養在膝下。”
粱希宜點了點頭,暗道,怕是祖母對祖母納妾有意見,正逢上面也沒了管她的婆婆,就把精力都放在小叔身上了。
“其實國公府的姑娘少爺們歷代都是有養娘的,很少有自個帶孩子的主母。所以老夫人對待三老爺的情感自然不一般了。更何況三老爺從小就極為聰明,熟讀詩書,十六歲就下場考試,進了翰林編修,還娶了四品佥都禦使李文修的女兒,如果不是……嗯,就是姑娘也清楚的那件事,怕是前途一片大好,不會像現在,咱們和李家都快成仇人了。”
粱希宜仔細回憶平時聽下人們提起來的八卦,默默計算,三嬸李氏有一個嫡子,一個嫡女和一個庶女。這三個孩子都比她小。
“希宛妹妹的生日在正月吧?這次回去正好趕上……”梁希宛是三房嫡女,國公府排行老四。據說當初粱希宜離開國公府的時候和她最好,這幾年來,梁希宛的來信從未間斷的撲面而來,但是她怕露陷,起初說因為雪崩傷了手,一直由夏墨代為回信,後來把以前的筆記練熟悉了,才開始繼續和梁希宛聯絡。
粱希宜不由得感嘆自己過分小心,只是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是那麽的匪夷所思,由不得她不謹慎小心,若是被她人知道她根本不是梁希宜,豈不會将她當成妖怪燒了?
“不僅僅是給四姑娘,還要多備些禮物防備不時之需。”
粱希宜點了點頭,心裏卻想着,定國公府的官威雖然一代不如一代,但是這直系子孫的繁衍功能卻從未衰退,仔細算下來共有十位少爺六位姑娘。她上面分別是大房的兩個堂姐,十六歲的梁希靜和十三歲的梁希榴,下面有三房的兩個堂妹,十二歲的梁希宛和五歲的梁希晴,還有徐氏四年前剛生的親妹妹,梁希然。她親娘基本上将自己三十幾年的生命都用來生孩子了,光嫡親的兒子就六個,最小的才兩歲,也難怪她沒時間來山裏看她了……
“姑娘想什麽呢,可是近鄉情卻?”楊嬷嬷好笑的盯着仿佛在做功課似的粱希宜。
粱希宜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小時候病弱,和兄弟姐妹們玩的不多,來到山裏還差點喪命,現在身子雖然好了,早先的記性卻越來越差,真怕到時候認錯了人,落人埋怨。”
楊嬷嬷覺得她心思單純,想是怕家裏夫人和祖母對她失望,忙寬慰道:“姑娘說的什麽話,你離開國公府的時候才八歲,八歲的孩子能記得什麽,又因為雪崩休養了整整一年,怕是就算認錯了人,也不會有誰說你,只會讓人越發心疼姑娘受過的罪。”
粱希宜故作害羞的嗯了一聲,心裏踏實了大半。反正她是必然會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啓程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定好的日期。梁希宜心裏是濃濃的不舍。整整四年,她住在這個世外桃源的地方,仿佛修行者般修養身息沉澱自己,但是終有一天還是要面對現實生活。
楊嬷嬷興高采烈的打點梁希宜的服飾,挑肥揀瘦的不滿意道:“姑娘怎麽打扮的那般素淨,到時候讓二夫人看到了還以為受了什麽委屈。”
梁希宜無語的皺了皺眉頭,任由幾個丫鬟圍着她左捏右捏,捆着束腰。
“嬷嬷,你們把我打扮的再好看也無用的,整整一天的車程,路上颠簸起伏,估計到了國公府頭發散掉的樣子怕是更吓人。”梁希宜一臉淡定的安撫着楊嬷嬷。
大黎庶民和貴族女子的裝束有很大區別,一般新年佳節的特殊日子裏,少女們是必須要盤頭的,未婚女子可在額前留下頭發簾,但是已婚女子的盤頭标準裝束是不允許遮擋住額頭。
“你這丫頭還好意思說呢,若不是你不耐煩頭上太緊總是碰它,發束是不會亂的。當初二夫人嫁人一路從西北來到京城,那頭發綁的可結實了,連歪都沒有歪。”
梁希宜撇了下嘴角,終歸是不再說什麽,忍受着夏墨使勁繞着她的墨黑色發絲。
“嬷嬷,幹嘛弄的那麽正式呢,不過是回個家而已。”
楊嬷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唠叨着:“是不過是回家而已,可是老太爺都五年沒離開過東華山,如今回到京城,無數雙眼睛看着呢,搞不好宮裏都會派人來家裏看望國公爺呢。不把你收拾體面,萬一你不小心抛頭露面一下下,可就丢盡定國公府的人啦。”
“哦……”梁希宜不情願的應了聲,心裏卻緊張了起來,京城,好久遠的回憶。
“咦,夫人上個月送來的衣服呢,我記得有好多紅色的啊,怎麽不給姑娘拿出來。”
“嬷嬷,姑娘長得太快了,那些衣服都不太合身……”夏墨小聲的說,他們家三姑娘這幾年身高大幅度上揚,現在穿的衣服都是上個月剛剛趕制出來的。
楊嬷嬷不由得望向了梁希宜,點了點頭,說:“主子和二夫人身材都偏高,一轉眼你們就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知道會花落誰家。”梁希宜看到楊嬷嬷眼底的動容,不由得好意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說:“我才十三,癸水還沒來呢不着急嫁人。”
“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估計明年就會來了。”
梁希儀腼腆的望着鏡子中鮮活的少女,心情極其舒暢,她個頭不比十六歲的夏墨矮多少,一雙大大的眼睛配上圓潤的鵝蛋臉頰,雖然不如上輩子小巧的瓜子臉惹人憐愛,卻多了幾分可愛清爽。相較之下,梁希宜更喜歡現在的自己,充滿朝氣,而且有點“心寬體胖”。
“姑娘你不是剛吃過糕點……”楊嬷嬷無奈的望着滿臉笑意的梁希宜,終是不忍苛責她什麽,還好三姑娘身材高挑,否則肯定是個胖丫頭。
“進城後我要吃胡記的荷葉南瓜餅,蔡家的皮蛋粥,還要買沈蘭香的胭脂。”梁希宜仔細的和夏墨囑咐着,她上輩子最愛的就是這兩家的南瓜餅和皮蛋粥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胡記的南瓜餅呀。”楊嬷嬷笑嘻嘻的看着她。
梁希宜尴尬的點了下頭,原來曾經梁希宜也很愛吃胡記的糕點呀,不過上輩子梁希宜的人生到底是怎麽樣的她卻并不清楚,還是需要自己一點點的去完成吧。
辰時,車隊準時出發,梁希宜坐在馬車裏撩起簾子向後面望去,長長的車隊占滿彎曲的道路,徐家村很多人前來送行,對于他們來說,梁家屬于主家,雖然如今收租不過是形式而已卻終究要小心逢迎。梁希宜上輩子極少出門,記憶裏大多數是在不停的習作,作為在清流中很有聲望的名門陳家嫡長女,她屬于自己的時間基本沒有。後來嫁入人際關系更為複雜的鎮國公府,不僅要應付衆多勳貴親戚還要管理各位美人小妾,日子過的極其疲倦。
“姑娘,靠着休息會吧,路還長着呢。”夏墨貼心的擺放好茶水糕點。
梁希宜察覺出她的小心翼翼,安撫道說:“你怎麽現在就拘謹起來,可是怕我娘說你什麽?”
夏墨低下頭,輕輕的回應:“主子,夏墨一家世代都是定國公府的奴仆,人前的時候我終歸要有個樣子,否則二夫人第一個饒不了我。”
梁希宜理解的點了下頭,問道:“我娘是個什麽樣子的人,我感覺你還挺怕她的。”她至今未曾對親娘有一點印象,不管對方為她做過多少事情都有些親近不起來。
“二夫人嗎?”夏墨歪着腦袋想了一下,說:“落落大方的一個爽朗女子。還有姑娘的舅舅們,都是極其疼愛二夫人的,所以二夫人雖然出身不高卻沒人敢在她面前說什麽,當初沒有子嗣的時候也沒人敢欺負二夫人的。”
梁希宜看着她誠惶誠恐的模樣,笑着說:“我也覺得我娘應該是個極有本事的人,聽說我爹在外面雖然臭名昭著,二房卻沒有一個小妾吧。”
“是啊,二夫人調/教有方。”夏墨尴尬的笑了一聲。二老爺曾經看上一個青樓女子打算當成外室偷偷養起來,沒想到二夫人娘家哥哥立刻把妓院砸了,最後還是妓院的媽媽堅決不同意她贖身。後來那名青樓女子被采花大盜掠走,畫了裸像流傳于市井之中,又被扔到西北當軍妓去了,于是衆多女子見到二老爺都習慣躲着走,關于二夫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夏墨還真不敢和三姑娘細說。至少二夫人娘家男人都是十分彪悍護犢子的愣頭青。
梁希宜躺着睡了一會,再次醒來發現車子停下,不由得問道:“怎麽了?”
夏墨捏了夏她的被角,說:“下雪了。”
“下雪了?”梁希宜驚訝的撩起簾子,豆大的雪花迎面而來,吸到了鼻子裏打了個噴嚏。
“小姐,外面冷着呢。”夏墨急忙把她拉回來,說:“這應該是今年冬天第一場雪呢。”
“是啊。”梁希宜感嘆着,兩腿躺着發麻,說:“祖父還好吧,我想去看看他。”
“國公爺在前面的大車裏,那車子舒服着,姑娘就放心吧。”
車隊停了好久依然沒有啓動的意思,梁希宜看着夏墨,說:“你去前面看下,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讓許管事伺候好老爺,有什麽變故立刻告訴我。”
“好的。”夏墨跳下車一路小跑的走到前面,發現在他們車隊遠處還停着一條長長的隊伍。
梁三見到夏墨。主動上前,說:“可是小姐醒了?”
“恩,發現車子不走了覺得奇怪,特意讓我來問下。”夏墨清亮的眸子落在梁三斑駁的臉上,一眨一眨的泛着明亮的光芒。
梁三忽的不好意思,說:“聽說京城從寅時開始下雪,現在積雪太深封鎖了城區的官路。有城兵在郊外把守,怕是今天就算走到城區附近也進不了城,所以靖遠侯府的車隊就掉頭回來。目前大家都打算落宿附近的陳家莊。哦,前面的車隊就是靖遠侯府的人馬,他們應該是侯府遠親,聽說國公爺在車上特意過來請安,所以國公爺也打算掉頭先去陳家莊落宿了。”
夏墨點了下頭,跑着回來複命。
梁希宜手中拿着書本,眉頭緊鎖,不停的念叨:陳家莊……她的心髒仿佛跳出來了似的緊張兮兮的問:“可是東郊的陳家莊?”
夏墨微微一愣,搖頭道:“奴婢沒有調查過周邊狀況,不如叫許管事過來問話?”她一個內宅女子,哪裏知道東郊有幾個陳家莊。
梁希宜卻擺了擺手,目光不由得沉了下來,京城附近能有幾個陳家莊,能夠值得達官貴人住宿的地方唯有東郊陳家莊,她上輩子出生的地方。每一年,她都會随着父母來到陳家老宅拜祖,如今沒想到剛離開東華山就要回陳家莊,真是世事無常。
梁希宜生出一種近鄉情卻的感覺,整個人慌亂的不知所措。會不會遇到上一世的父母,親人……
“姑娘,你還好吧?”夏墨發現梁希宜怪怪的,忍不住關心的問。
梁希宜搖了搖頭,略顯急切的看着她,說:“我樣子還好吧?”
“好啊。”夏墨暗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一向不重視外在的三小姐竟然說這些。因為察覺到梁希宜對于這個陳家莊十分關注,夏墨還是偷偷的咨詢梁三,讓他方便的時候過來幫個忙。
夏墨開口,梁三自然極其重視,立刻讓人将陳家莊的狀況打聽的一清二楚後報告。
陳家莊和徐家村類似,都是屬于同一姓氏家族世代繁衍的産物。莊子目前負責人是陳氏家族三房的人,他們聽說靖遠侯府和定國公府的家眷因為大學沒法繼續趕路,立刻騰空兩個庭院給他們入住。梁希宜懷着複雜的心情入住了陳家老宅旁邊的別院。
夜幕時分,夏墨整理好梁希宜的房間,偷偷說:“小姐,梁三來了。”
希宜滿意的看着夏墨,看來這丫頭已經完全搞定梁三。梁三恭敬的低着頭,等候梁希宜詢問。
梁希宜憋了半天最後決定直言。反正他們入住陳家莊為了安全,主動了解下主人情況還算說的過去,于是直接道:“陳家莊負責接待的人是誰?都有哪位陳家人在呢。”
梁三一愣,說:“陳家莊是陳家三房長子打理,二房陳宛在京城做官,大房陳立在湖北……”
“停一下,二房陳宛大人目前不在莊子上,對吧?”
梁三點了下頭,如實道:“不過陳大人的嫡長女和嫡子都在陳家莊呢。”
“什麽?”梁希宜眼睛瞪得老大,不由得追問道:“嫡長女……是哪位?”
梁三看了一眼夏墨,覺得三姑娘有些奇怪,不過夏墨對于梁希宜的各種古怪都習以為常,示意他直接說就好了。
“陳諾曦……”
梁希宜只覺得腦門轟的一聲,有什麽出現又有什麽立刻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羅列下皇室
皇帝 黎玉勉
前皇後劉氏(亡)
現皇後歐陽氏(靖遠侯妹妹)
德妃,賢妃(鎮國公府嫡女),昭儀小李氏(鎮國公府旁支),淑媛武氏
大皇子 (亡)
二皇子 黎孜啓 皇後所出
三皇子 (亡)
四皇子 (亡)
五皇子 黎孜莫(賢妃所出)
六皇子 黎孜念(皇後所出)
七皇子 黎孜羽(小李氏所出)
大公主 前皇後所出
二公主 德妃所出
三公主 皇後所出
四公主 (王)德妃所出
五公主 德妃所出
靖遠侯 歐陽熙
靖遠侯妹妹 歐陽玉
靖遠侯嫡出兒子 歐陽風和歐陽晨。
歐陽風 兒子 歐陽月和歐陽燦
歐陽晨 兒子 歐陽穆,歐陽岑,歐陽宇
猜一猜李若安是歐陽家誰呢????
☆、意外
如果有機會以另外一種姿态面對自己,會是一種什麽感覺?
梁希宜此時心情五味俱全,好像前幾日還在想如何結交陳諾曦,今天便有機會見到她。
粱希宜平複了下心情,看向梁三,說:“幫我确認陳姑娘的具體房屋,同時查一下陳家可有女眷長輩在陳家莊呢。”
定國公是男性不可能給女性發帖子求拜見,她年僅十三,和陳家姑娘沒有任何交情,只能期望陳家有長輩在此,她借由拜訪長輩的機會結識陳若曦。可是梁三的回複比較悲劇,對方長輩都在京城,陳姑娘目前是養病狀态,陳家小子也是來探望姐姐病情才在陳家莊留宿的。
“生病?”梁希宜仔細回想上一世的自己,并沒有獨自在外居住的記憶,難道她重活一世,會影響到陳諾曦原本的人生軌跡嗎?
梁三望着主子糾結的模樣,欲言又止的說:“三姑娘,有件事情小的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粱希宜微微一怔,道:“是關于哪方面的?”
梁三臉頰微紅,說:“關于陳家姑娘病情的事情……”
梁希宜聽到陳家姑娘本能的聯想到自己,覺得奇怪極了,道:“說吧。”
“有人說陳家姑娘本沒有病,而是為了躲衆多向陳家提親的人。”
梁希宜點了下頭,她爹早起在魯山學院做過幾年老師,再加上陳家本身底蘊頗豐,名下聚集了不少士子追尋,後來考科舉一路升至禮部尚書,這種極有名望卻和後宮牽扯不深的清流,往往是奪嫡皇子們聯姻的最佳選擇。因為你的妻子品德高尚,從而提高自身品味。
“陳姑娘四年前在李賢妃舉辦的賞花會上落了水,聽說從此落下病根,時常在陳家莊靜修。”
“四年前?”粱希宜心頭一動,總覺得哪裏有些問題。
當今皇帝年方四十五歲,前皇後劉氏和她所出的大皇子都已經病逝,只留下長公主。現如今的皇後是西北靖遠侯嫡親妹妹歐陽氏,育有二皇子黎孜啓,四皇子黎孜易(夭折)和六皇子黎孜念還有三公主。皇後下面有兩位貴妃,德妃小劉氏,育二公主和五公主,其所出四公主夭折。
賢妃李氏是鎮國公府的嫡女,育兩子,分別是已經夭折的三皇子黎孜識和最受皇帝寵愛的五皇子黎孜莫。賢妃娘娘的侄女小李氏前兩年進宮頗為受寵被封為昭儀,生七皇子黎孜羽,目前似乎又懷孕了。除了小李氏以外,庶二品淑媛武氏也頗受皇帝喜歡。
“嗯,四年前那場賞花宴上不只陳姑娘落水,賢妃娘娘的侄子京城小霸王李若安也落水了,并且沒有救治過來,不過幾天時間就去世了。”
粱希宜大腦一片空白,她忽的發現這些信息對于她來說太讓人震驚了,她還在想着如何讓陳諾曦躲開李若安,李若安便死了,而且同樣死于四年前,四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麽,而且她也是四年前醒過來的,粱希宜渾身發涼,木然的坐在椅子上。那個折磨她半生的男人已經不在了,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歲月蹉跎,世事無常,不由得感傷起來。
粱希宜遣走了梁三,看着窗外的夜色發呆,這一世很多情況都改變了,那麽結局會不會變呢。
夏墨給她披了一件衣服,輕聲說:“晚上涼,明天還要趕路,小姐早些睡吧。”
梁希宜敷衍的點了下頭,整個人似乎還沉浸在李若安已經死了的震撼裏,當你特別怨恨一個人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個人去世了,所有的恨與痛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反而莫名的憐憫對方,畢竟是一起生活過很多年的人吧……
梁希宜躺在床上輾轉反複,她失眠了,心髒處被什麽揪住莫名的生疼,李若安居然死了,他……怎麽會死了呢,兩個人畢竟生活在一起十多年,還有兩個孩子,若說沒有一點親情也不現實,尤其在李若安落魄的那幾年,他其實也改變了不少。
梁希宜實在睡不着,披上了棉襖,點亮燭火打開窗戶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遠處大朵大朵的白雲周邊散發着陰冷的氣息直至蔓延到天碧末端,她的心裏湧上了難以抑制的疼痛,李若安,真的死了啊。
唰唰唰……安靜的小院子裏似乎有什麽聲音。
梁希宜眯着的眼睛看向了牆壁處的草叢,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覺了,居然感覺它在移動。梁希宜緊張的叫醒了睡在外屋的夏墨吩咐道:“去旁邊屋子尋李媽媽,讓她偷偷出去把廚房的婆子們叫醒聚集起來,我總覺得院子裏有動靜。”
夏墨眉頭皺起,姑娘的屋子是最裏面的院子,她想不通如果有壞人的話幹嘛跑來最裏面的屋子。除非是對小姐有想法。夏墨心中一驚,謹慎的問:“是不是讓李媽媽去通知下許管事?”
梁希宜急忙按住她,說:“不要通知許管事,讓李媽媽和梁三打個招呼吧,讓梁三帶些人在外院守着見機行事,暫時不要驚動祖父。”
夏墨點了下頭,因為在東華山的別院基本上都是三姑娘發號施令,大家到時習慣姑娘主事,不會刻意去和國公爺請示,畢竟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呢。
梁希宜的小院子有三間北房,分別住着梁希宜,夏墨,楊嬷嬷和李媽媽。夏希宜吹滅了燭火,李媽媽手裏拿着棍子走向西北角,衆人安靜的站了一會果然發現有一坨草叢又開始移動。梁希宜借着月光撚手撚腳的走了過去,李媽媽擔心姑娘出事,使勁用棍子拍向了那坨草叢,頓時傳來一陣殺豬般似的叫聲,看起來居然是兩個不大的人。
外面聚集起來的婆子們聽到動靜後立刻沖進院子,按照梁希宜的指示将壞人捆綁起來,被捆住的兩個人臉上塗了染料看不清楚表情,不過兩雙圓圓大大的眼睛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特別漂亮。
梁希宜示意李媽媽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