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被裝訂成冊,分發下來,看到排版人陳諾曦的時候,她的指尖忍不住上下撫摸着這個名字,好一個慧質靈心的女孩。

“希宜你快看,陳諾曦過來給白若羽送東西呢。”

梁希宜猛的一驚,急忙擡起了頭,遠處的陳諾曦身材纖瘦嬌小,臉頰溫潤如玉,整個人被雪白色的襖袍包裹的滿滿的,唯獨露出了精致秀美的容貌。

她輕輕的掃了衆人一眼,視線仿佛同梁希宜的目光交織在一起片刻,就撇開了。那份柔和淡然的目光,帶有一種空山回蕩般的淡雅氣質,讓人深陷其中,難以忘懷。

梁希宜大腦一片空白,這個女孩絕對,不是她啊。

她無法控制蓄滿淚水的目光,始終盯着陳諾曦漸行漸遠的背脊,那頭如墨的發絲上,盤着發髻上的北海明珠,在明亮的日光下耀眼奪目。

這是前世,父親在她十二歲生日時,送給她的禮物。後來她把它典當出去,從牢房救出李若安。世事無成,時隔六年,她再次見到這顆珠子,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希宜?”

“希宜,希宜!”

梁希宜迷茫的拉扯回思緒,看向喚她的秦寧襄。

“你怎麽了?剛才可是看到陳諾曦了?”

梁希宜悶悶的嗯了一聲,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打開擺好的紙張,發現是一幅未完成的畫。

“看畫寫詩?”梁希宜尋思着。紙上的畫很簡單,是一望無際的湖水,遠處有層巒起伏的山頭,天空似乎還飄着大雪,右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跡,道:“此情此景此地,你又身在哪裏?”

梁希宜想了片刻,毫不猶豫的在湖水上畫上一葉扁舟,又追加了帶着鬥笠的少女在舟上垂釣。然後賦詩一首:遠山皆魅影,處處飄零墜,孤舟蓑笠女,獨釣寒冰雪1。她主要想表達的是一種孤獨的境界。遠處的山遙遠而不真實,她整個人孤單無助的昏昏欲墜,在湖水中央的一葉方舟上,身披蓑衣,頭戴鬥笠,在大雪覆蓋的寒冷江面上獨自垂釣。

梁希宜的字,師承定國公爺。

想當年定國公爺梁佐雖然學問一般,書法在京城卻是小有名氣,以大氣方正聞名。如今梁希宜取長補暖,規劃成自己的大氣溫婉,字體看起來既給人帶來很有力道的感覺,又多些溫和的柔美。

Advertisement

梁希宛原本想和三姐姐分享一下作品,待看到梁希宜墨跡的厚度頓時感到自愧不如。

秦寧襄倒是不和梁希宜客氣,見她快速的完成作品忍不住搶過去看了起來,感嘆道:“希宜,你的字真的很棒,非常有韌勁,像是出自男人手筆,尤其是配上這首詩的境界,我倒是真的仿佛置身于孤舟之上,釣着永遠也無法破冰而出的魚,整個人融化在觸摸不及的遠山雪景之中,然後孤單寂寞到死了似的。”

是啊,和其他人不一樣的人生,滿懷心事孤單寂寞到死……陳諾曦你可以感覺的到嗎?

梁希宜摩挲着手中毛筆的筆杆,陷入沉思之中。她已經和歐陽燦确認了那天的丫鬟就是三公主,那麽今日不管她假裝發揮的有多爛,三公主殿下都會讓她進入次試的。今日不對付她,怕是想讓她多提心吊膽幾日,然後來日方長整治她。

思及此處,梁希宜懶得再詩會上裝傻充愣,反而诋毀自個名聲,不如堂堂正正奉陪到底!

作者有話要說:

☆、渾水

晌午過後,大多數人都已經起身完成作品。

明媚的陽光傾灑而下,映襯着姑娘們嬌柔的容顏越發清麗許多。

梁希宜垂下眼眸,不由得心底佩服陳諾曦的統籌安排,竟是把一場普通詩會,組織成科舉考試般讓參與者心生敬意,無比重視。

梁希宜默不作聲的看着衆人随同白若羽的發言,各抒己見,安靜的聆聽。

白若蘭悄悄的坐在她的旁邊,拍了下梁希宜的手臂,小聲嘀咕:“希宜姐姐,出來一下。”

梁希宜怔了片刻,見大家讨論的氣氛十分熱略,就連調皮搗蛋的秦寧襄都聽進去了,沒人注意到渺小的自己,索性同白若蘭慢慢遠離了熱鬧的人群。

白若蘭拉着她跑到冬園門外,撫着胸脯,道:“真是快悶死我了!”

梁希宜好笑的掃了她一眼,說:“你就不能老實待會?我剛才看你在前面作詩的時候左扭右扭,可是被什麽難倒了?”

白若蘭臉頰微紅,道:“別提了,總之我是肯定入不了次試的。”

梁希宜無語的搖了搖頭:“你姐姐是判題人之一,怕是為了白家的顏面也會讓你撐到次試。”

“啊,不會那麽倒黴吧!”白若蘭誇張的長大了嘴巴,她可不想再來這受罪了。

兩個人一邊聊着天,一邊順着小路向院子中間的湖水走去。

蘭秀園最初是一座王府,因為當時的老王爺特別怕熱,就在院子裏挖池子。後來他的後代依次擴建池塘,形成了如今院子中央的望天湖。夜幕降臨的時候,昏黃的月光傾灑而下,整座湖水仿佛被籠罩起來,神秘幽然,湖水波光粼粼,猶如圖上的金錠,從佛法上講,有聚攏財源,福運興旺之意,便給皇家找個借口收回府邸了。望天湖的四周,環繞着春夏秋冬四個庭院,很是有一番情趣。

白若蘭走着走着被腳下什麽絆了下,差點摔個跟頭。

梁希宜低頭看下去,“啊”的一聲後退了兩步。她急忙回頭捂住白若蘭想要狂叫的嘴巴,強迫她不許說話,轉身跑向東北角的樹木之中,躲在一塊大後面。

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上躺着兩個身着黑衣的男子。

白若蘭渾身哆嗦起來,緊張兮兮的小聲說:“我,我們該怎麽辦。”

梁希宜搖了下頭,食指放在唇尖,不過一小會就有腳步聲從望天湖那頭傳了過來。

梁希宜和白若蘭臉色蒼白,不敢移動半步,聽着背後的動靜像是在清理兩個人的屍體。天啊,他們這是遇到了什麽?若是被人發現,會不會被滅口額。= =!

從腳步聲來判斷,人數大約三四個,今天防護主要是三公主和歐陽燦的人,莫非這事兒和皇家有關系嗎?梁希宜閉着眼睛,心底不停的向佛祖祈禱,她過幾日一定去廟裏燒燒香,貢獻香火錢。

對方似乎是收拾完了,耳邊傳來離開的動靜,然後一道纖細悅耳的聲音響徹在整個空場。

“五皇子,你明知道今日我們這裏有詩會還故意将人引到此處,留下線索又殺人滅口,可真是對我‘關愛有加’。”女子的聲音淡淡的如同平靜的湖水,隐隐約約透着幾分諷刺之意。

男子沒有應聲,但是那句五皇子的稱呼,着實吓傻了梁希宜和白若蘭。完蛋了,居然事關皇子。

梁希宜不敢擡眼去看說話的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模樣,或許是出于對自己聲音的敏感,她就是莫名的覺得那個女子就是陳諾曦,而且唯有陳諾曦會穿梭于各個庭院,有不被人注意的時間。

五皇子,豈不是如今最受皇帝寵愛的賢妃之子,黎孜莫嗎?

“好吧,你定要說不過是仰慕我聽說我回京了,迫不及待的過來看我對不對?”陳諾曦緊了緊厚實的襖袍,臉頰的皮膚仿若凝雪,眉眼揚起,目光亮亮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黎孜莫,嘲諷道:“若是此次詩會的防護不是三公主布置,你會将皇帝安插在你身邊的細作弄死?怕是回頭還要繼續裝你的孝子,企圖将事情推到皇後娘娘身上吧。”

五皇子穿着一身藍色長袍,玉面的俊容始終看不出心中所想,漂亮的仿佛湖水般深邃的目光,随着陳諾曦的言辭越來越亮,終于忍不住揚起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

陳諾曦眉頭微微皺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你就不怕老皇帝問你為何跑到了蘭秀園?明知道這頭都是皇後的人還故意貼上來,活得不耐煩了?哦,對了,你就又會把我推出去,思念我,仰慕我,想要看我一眼?呵呵,黎孜莫,你莫要逼人太甚,如果說二皇子對我尚有幾分真心實意,你卻是純粹瞎胡鬧的。這世上女子也不見得比男子傻多少,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同你明說,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陳諾曦身材雖然不高,卻生的玲珑有致,臉頰白如凝雪,映襯着紅唇光彩耀人。她如同水中的清水芙蓉,美目巧笑,仿若含情脈脈的看着五皇子,實則是綿綿的恨意狠狠地刺到了對方身上。然後故意妖嬈的福了個身,轉身昂首離開。

剛剛處理完屍體的侍衛正巧走了回來,站在五皇子身邊,抱怨道:“用不用小的找人教訓下這個陳諾曦,她太猖狂了吧。”

五皇子黎孜莫随意的擺了下手,望着陳諾曦離去的背脊,嘴唇微揚,道:“我倒是覺得比起母親尋來的那些美人們,陳諾曦更得我心意呢。”

侍衛一怔,略顯擔憂的看着黎孜莫,提醒道:“二殿下想要納陳諾曦為側妃,我們此時沖上去可不是個好主意,怕是皇上會有想法吧。”一個不争不搶的孩子總歸是會更受疼愛的。

五皇子不屑的冷哼一下,俊美的容顏在明媚的日光下越發燦爛如花,自信飛揚的說:“誰說我要同二哥那個白癡争了?陳諾曦這種心高氣傲的女子怎麽會給人做妾,側妃怕是她看不上吧。”

“還有,據說皇後娘家的侄子也對陳諾曦傾慕呢,總之我看歐陽家是打定主意同陳家聯姻了,就是不知道陳宛如何打算的,有可能找個茬将陳諾曦盡快嫁出去。”

五皇子雙手背後,目光炯炯的盯着陳諾曦消失的方向,道:“陳宛就是想要嫁女,總也要有人肯娶吧。反正我們的話已經放出去了,我倒是看看誰敢和我搶。走吧!”他大手一揮,急速離開小路。白若蘭長嘆一口氣,轉身就要出去一把被梁希宜拉住了。兩個人對視了片刻,果然聽見侍衛折轉回來的聲音,侍衛環顧四周發現并無他人再次出現的痕跡,方徹底離開。

白若蘭腳軟的坐在地上,聲音啞啞的說:“壞了,我看到五皇子殺人了。殺的還是皇上的人!還要栽贓陷害到別人身上,最主要的是陳諾曦也知道,我,我該怎麽辦呀,希宜姐姐。”

梁希宜扶着她起身,彈了彈她身上的泥土,道:“這事兒爛在肚子裏。”

“可是,可是要是被皇上誤會成小表哥的人,害死了他的細作,怎麽辦?”

梁希宜拉着她快跑離開這裏,道:“皇上應該在每個皇子身邊都安插心腹,這些人原本都是無害的,或許這兩個人被他人買通或者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五皇子才會想要除掉他們。在皇上心裏,無外乎認為細作是被皇後人弄死的?或者五皇子弄死的?但是因為地點是這裏,至少皇後不會往死裏調查,她會擔心扯上自個的女兒,五皇子這麽做也就是攪局罷了,所以你可以爛在肚子裏,不是什麽大事,千萬別同家人說,反而弄的複雜了。”

白若蘭拍着胸脯,緊張兮兮的哽咽道:“被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簡單了。可是聽他們的話,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慎人。我好害怕……”哇的一聲,白若蘭忍不住痛哭失聲。

梁希宜無語的看着她,安撫道:“你若是想讓事情過去,就要表現的跟沒事人似的,現在這幅樣子叫怎麽回事嘛,你難道生怕別人不來殺你滅口呀。”

白若蘭一聽到殺你滅口四個字,立刻噤了聲,哼哼唧唧的撇着嘴角。

梁希宜用手帕擦幹淨了她的臉頰,輕聲說:“待會有人聞起來,就說你在泥土裏摔了個大跟頭,渾身疼的難受,所以才哭了。”

白若蘭望着梁希宜平靜的表情,佩服道:“希宜姐姐,你好厲害,真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本來就什麽都沒發生!”梁希宜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白若蘭立刻噤聲,什麽都沒發生過,什麽都沒發生過,她不停的自我安慰着,假話說多了就成真的了。

兩個人剛進入冬園,發現眼前一片混亂,秦寧襄紅着眼圈,一把拉住梁希宜,道:“你們去哪裏了,蘭秀園進了匪徒,我二姐姐被劫持了!”

“啊!”白若蘭率先驚叫起來,渾身抖抖索索的拉着梁希宜的手臂,顫顫巍巍的說:“不會是剛剛在地上躺着的那兩個人沒死透吧,嗚嗚嗚嗚嗚~~~他們好像看到過我的臉。”

“你小聲點!”梁希宜安撫的拍着她的後背,急忙叫來夏墨,囑咐道:“快去尋白日裏遞給你條子的婆子,我想要立刻見歐陽燦一面。”這次的事情和五皇子有關,那兩個人肯定是被處理掉了,至于現在的匪徒,梁希宜也看不大懂了。但是事關秦寧蘭姐姐,她總是不能無動于衷。

剛剛坐上馬車的五皇子閉目養神的靠着墊子,回想起陳諾曦回眸淡笑,又滿是自嘲的笑臉時,胸口處湧上一股癢癢的感覺。

一名藍衣侍衛忽的攔住馬車,焦急的禀報道:“殿下,陳諾曦派人去官府了!”

五皇子身子一僵,猛的睜眼,清明的視線隐約透着一股寒意。

“報!”又一道聲響在馬車外響了起來。五皇子點了下頭,藍衣侍衛示意下面的侍衛上來。

“陳諾曦派人報官是因為蘭秀園剛才出了匪徒,劫持了秦家二姑娘,”

五皇子微微一怔,原本陰暗的目光亮了起來,咬着下唇,呢喃自語:“好你個陳諾曦,不過就是給你添了點小亂,就使小性子吓唬人玩,不過,這小性子使得真是讓我對你放不下手,有些欲罷不能呀!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梁希宜做的詩1是改編自柳宗元的《江雪》。補充說明。

☆、解救

梁希宜尋他?

梁希宜居然尋他?

歐陽燦不置信的同婆子确認再三,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墨來是歐陽燦身邊的大丫鬟,她雖然不曉得國公府三姑娘是誰,但是見少爺神色糾結的樣子,想必是十分在乎的,不由得提醒道:“主子可是要出去?”

歐陽燦一驚,猛的想起梁希宜還在等他,急忙脫掉了白日見面時的襖袍,命令墨來重新幫他打理一番,就連頭發都是新梳的,折騰了足足半個時辰方感到冬園門口。

梁希宜沖着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抱怨,道:“不是說一會就到,怎麽磨蹭到現在!”

歐陽燦臉頰紅撲撲的盯着梁希宜發怒的神色,支支吾吾的解釋不清楚。

梁希宜懶得再說,直接道:“我聽說院子裏進了匪徒,還挾持了秦家二姑娘,你們的人到底怎麽護衛大家的啊!”

歐陽燦眉頭成川,若知道梁希宜質問的是這檔子事情,他寧願在房子裏躲上些時辰。

梁希宜見他神色古怪,聯想到所謂的匪徒應該就是五皇子身邊的人,不是死掉了嗎?于是不由得大膽臆測道:“你怎麽不說話?難道這事情和你們有關系!”

“你胡說什麽!跟我是完全沒關系的。”歐陽燦急忙撇清的說。

梁希宜抓住他的語病,迫切追問:“和你沒關系,對嗎?那和三公主呢!”

歐陽燦攥着拳頭,他着實不願意欺騙梁希宜,想了片刻,道:“你不就是要尋秦家二姑娘嗎?”

“既然如此我幫你把人找回來就是了!”歐陽燦轉身就要離開。

梁希宜跑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質問道:“你怎麽說的這般輕巧,是已經知道秦二姑娘的下落?院子裏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匪徒!到底為什麽劫持秦家二姑娘,我和三公主的淵源是在秦府上結下的,莫非是見我不在才連累了秦家二姑娘,如果當真如此,我哪裏有臉再見到她。冤有頭債有主,你讓三公主一切對着我來不成嗎?否則就算是鬧到太後那裏我也不會讓秦二姑娘替我如何。”

歐陽燦頭大的望着凜然是将事情想歪了的梁希宜,有些不知所措。他感受到了梁希宜手指尖的溫度,一下子渾身僵硬了起來。兩只手幹巴巴的甩開她的攀附,扶正了她略微顫抖的肩頭,使勁按住,安撫道:“你別亂想也不要着急,總之這事真是和你沒關系,我這就去幫你尋二姑娘,好不好?”

“那又是為什麽?”梁希宜怎麽也想不明白。

她最怕欠下人情債,秦家二姑娘年後就要嫁入李府,這時候遇到如此倒黴事情,陳諾曦居然還立刻報了官,這分明是居心何在,別有所圖。

歐陽燦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看梁希宜,那雙仿若剪水似的雙瞳正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墨黑色的眼底映襯着他剛毅的面孔,清澈透亮。

梁希宜發現歐陽燦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忽的感覺到周邊溫度不斷升高,渾身熱了起來,急忙退後三步,慌亂道:“你趕緊去吧,時間拖的越長,對秦姑娘名聲越不好。”

歐陽燦回過神來,尴尬的點了下頭,飛一般的消失在了梁希宜的視線裏。梁希宜摸了摸臉頰,甩了甩頭不允許自己胡思亂想。歐陽燦雖然現在看起來滿真誠可愛,可是太年輕了心性不定,以一個女子的衰老程度來說,她若是嫁給他,勢必要承受早于他年老色衰,到時候感情淡了,歐陽家又正逢新皇登基,豈不是一堆人想要替換她呢。

她居然在思考嫁給歐陽燦的得失!

梁希宜自嘲的撇了撇嘴角,八字都沒有一撇,她擔憂個什麽。搞不好還是自個太過敏感,誤會歐陽燦了。人家不過是年輕氣盛火力壯,是個女的就能讓他臉紅心跳呢?T_T

“希宜,希宜,小表哥怎麽說?”白若蘭一臉焦急的站在拱門處随時待命。

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死人,第一次聽說官家小姐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挾持了!太可怕了。

“已經确認到秦家姐姐的位置,他去營救了,你切放心吧,同咱們遇到的不是一夥人!”

白若蘭扶了扶胸脯,松了口氣說:“還好還好。”她忽的轉念一想,緊張兮兮的拉住了梁希宜的手,用力道:“天啊,是說這府裏不只一波壞人嗎?到底,到底怎麽回事,我好想回家。”

“行了,你冷靜點,稍後就都結束了。你要記住,今天!什麽都不曾發生過!”梁希宜敲着白若蘭的額頭,一字一字的叮囑的說。

“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白若蘭可憐巴巴的吸着鼻子,眼眶用力的發脹。

蘭秀園的大堂裏,王煜湘,白若羽,三公主還有陳諾曦圍坐在一起。三公主心情不錯,眼底盈盈秋水般蕩漾着愉悅的輕松,樂呵呵的說:“諾曦,京兆尹可是有什麽回複,是否會派人過來?”

陳諾曦整理的試卷,彎彎的眉眼帶着幾分疲倦,道:“官府來不來人并不重要,總之秦寧蘭被匪徒劫持足足将近兩個時辰的事情是坐實了。至于匪徒是誰名誰,所圖是什麽,呵呵……”陳諾曦想起了剛剛離開的五皇子,笑道:“自會有人比你我着急,替咱們平了這事。”

三公主滿足的點了下頭,身子撒嬌似的倒在了陳諾曦身上,道:“諾曦,謝謝你,只有你才能無所顧忌的為我着想,什麽都肯為我做,我就怕李家不在乎名聲繼續履行親事,怎麽辦?畢竟秦寧蘭和所謂匪徒并未發生什麽。”

白若羽憂慮的望着他倆,道:“孜玉,你不會還想真要發生點什麽吧,秦二姑娘可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逼她走上絕路。”

梁孜玉垂下眼眸,不高興的說:“幹都幹了,我已經是蛇蠍心腸的女人,還不如做的更徹底。”

陳諾曦戳了下她的眉頭,道:“好了好了,我們姐妹幾個內部不要吵架,我也不建議将事情做絕了。以李家在朝堂上的風格,不管秦二姑娘發生什麽都不會主動結束這門婚事。有這個功夫不如逼迫秦家自個退婚,或者再給她扣個帽子讓她做不成正妻。”

“不讓她發生點什麽,她怎麽可能自己放棄婚事。她若是放棄了李在熙,還會有肯娶她嗎?”

陳諾曦拉住了她的柔夷,輕聲道:“我曉得你心裏的迫切,但是若匪徒奸污了秦二姑娘,那麽他此次犯案的動機就值得商榷了。難道是專門為秦二姑娘而來?總會有細心的人願意調查此事,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我特意留了秦二姑娘一塊貼身的手帕,這裏又有她剛剛做好的詩詞,若想給她弄出點事情實在是太容易了。她若是願意嫁給李在熙就讓她嫁,反正只要成不了正妻便好。日後你成了嫡夫人,處置個妾的權利還是有的吧,何況你可是我們大黎國的公主。”

梁孜玉被陳諾曦一番軟語說的安下了心,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亂親起來,說:“愛死你啦!”

陳諾曦無語的躲着她,兩個人玩鬧了起來,不由得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陳諾曦的大丫鬟翎羽氣喘籲籲的結巴道:“小姐,不好了,秦二姑娘被歐陽公子帶走了!”

梁孜玉一怔,驚訝道:“這個歐陽燦!那匪徒呢?”匪徒是三公主自己的人假扮的。

“打昏了,歐陽公子說聽到大家說秦二姑娘被劫持了,就知道這事肯定是三公主的注意,所以他還算配合,同我們演了場大鬥匪徒的戲碼,并沒有拆穿我們。”

“你确定匪徒沒有被打死了嗎?”陳諾曦突然揚聲道,她的臉頰面若桃花,紅撲撲的帶着和善的笑意,但是翎羽卻能從那抹笑容裏感受到一絲道不明的寒冷。

她急忙改口,想了片刻,說:“哦,最後歐陽公子追繳匪徒,匪徒從後牆翻出去,臉頰正好碰到地上的石頭,被砸花了,如今應該是已經斷氣。秦姑娘身體完好無損,不過是昏了過去沒有知覺,已經請了名醫過來醫治。”

陳諾曦滿意的點了下頭,回過頭沖三公主道:“不錯。如此看來還要謝謝歐陽公子,我這就派人再跑一趟京兆尹,說此事已經了結,讓他們直接過來斂屍,我可不想讓自己的奴婢沾屍體的晦氣。”

梁孜玉深吸口氣,面色冷靜。她不知道該罵歐陽燦多管閑事,還是說這樣的結局倒也不錯。牽扯進來的人數越多,局面才可以更加混亂,無人可以想到同她有關系。

陳諾曦倒不擔心有人會将此事扯到她的身上,因為今天這裏确實死了兩個人,這兩個人還是皇帝的人,五皇子那般陰狠狡詐,總是會幫她擺平此事,否則調查深入後,她不介意将兩件事混為一談!

五皇子英俊潇灑,陰柔俊美,就自以為她陳諾曦會和那群小姑娘似的為之傾倒,随便他一句傾慕于你就會當真嗎?她陳諾曦也算兩世為人,豈會那般輕易動心,她好歹是個現代人,總要在這世上留下點什麽,才不枉風流穿越一回。所以她才會從戲班入手,想從宅門後院內,擴大女權的影響力。她可沒興趣嫁給皇子,若是皇帝,那麽還考慮考慮,有利于她完成小說裏穿越女應該有的各種榮耀。

作者:陳諾曦,你是有多強大的心理意念,才能夠如此自以為是,認為在女子連随意出門都不被允許的古代,也可以光彩耀人,留名青史,并且嫁給皇帝還讓皇帝對你忠犬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 陳諾曦,你媽喊你回家吃飯啦。。。。

☆、回家

午後時分,因為突如其來的匪徒風波,衆位姑娘們都被各家接走,梁希宜不放心秦二姑娘,白若蘭要等姐姐白若羽,兩個人一同留了下來陪同秦家姐妹們。

秦寧襄趴在姐姐的床邊,哽咽的小聲說:“三公主他們居然報官了。在歐陽小公子在的時候不是第一時間一起救我姐姐,而是派人去了京兆尹報官,希宜,你說這是不是因為我,因為我那可笑的同三公主挑釁的結果,她是公主,想要治我們姐妹還不是舉手拈來。”

梁希宜尴尬的低下頭,她和三公主結下的梁子可比秦五大多了!而且還是不能公開的,可想而知三公主會多麽的憋屈,這事當真如歐陽燦保證那樣,同她沒有任何關系嗎?還是那家夥安慰自己……

“希宜,我……”秦五滿臉愧色,一下子撲入梁希宜懷裏,情不自禁的大哭起來。秦寧蘭尚未蘇醒,大夫和陳家的丫鬟奴才都在,梁希宜怕她胡言亂語,索性拖着她跑到屋子外面的牆角。

“我恨死三公主了,她絕對是故意的。”

“好了,別難過了,二姐姐還沒蘇醒,你更不能如此悲傷。”梁希宜安撫的撫摸着秦五的後腦,小聲道:“此事已然如此,你鬧的越大對寧蘭姐姐名聲越不好,只好暫且忍下,徐徐圖之。”

“我越想越覺得可疑,當時突然從外面闖進來一個黑衣人,他可是直接沖我姐姐過來的,并未考慮過挾持她人!這本身不是很奇怪嗎?”

梁希宜思索了一會,試探道:“你确定他沒想過挾持你嗎?”按理說她和秦五同三公主那群人的淵源都比秦二姑娘秦寧蘭要深一些吧。

“這就是我最懷疑的地方!我明明是站在外側,他應該更好挾持我才對,卻選擇了姐姐!”

梁希宜微微一怔,為什麽是秦寧蘭?她得罪過三公主那群人嗎?但是再怎麽得罪,能夠比她得罪的還深刻嗎?她可是把三公主都打了一頓。

秦寧蘭醒了以後,表現的十分虛弱。

梁希宜身為親戚家的外女,不好繼續留在此地。定國公府老太君聽說秦家姑娘出事,也不好任由孫女在秦府上住下去,索性找了個借口直接将梁希宜姐妹三人接回府邸。

梁希宜在回香園的路上,一直被梁希宛挽着胳臂,随意的說:“希宜姐姐,歐陽家小公子不像外面說的那樣,我看他同你說話很是有禮貌呢。”

梁希宜微微一怔,目光若有所思的掃了一眼梁希宛,淡淡的說:“帝後娘家的子嗣,基本教養總是有的,外面人雲亦雲,能有幾分真假?”

梁希宛附和着,似乎還有疑問,梁希宜果斷道:“阿宛,我想去給祖父請安,在此同你分別啦,若是有什麽話,下次再聊吧。”

梁希宛哦了一聲,望着梁希宜遠去的背影沉默不語。

梁希宜并未事先通報,在定國公的書房撲了個空,轉過身遇到母親派來尋她的大丫鬟。直接前往徐氏主屋。徐氏幾日不見女兒,眼底滿是愛憐的神色,噓寒問暖一番後方想起來什麽,指着站在桌子旁邊矗立許久的男孩,道:“瞧我這記性,快來見見你二哥,四弟。”

梁希宜福了身子,算是給兩位哥哥見禮。

二哥已經在魯山學院讀書,渾身帶着濃濃的書卷氣息,他一襲白衣,面容樸實,眼角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讓人立刻生出親切之感。四弟相比之下就顯得稚氣許多,他同梁希宜并不是很相像,身材黑而挺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帶着幾分靈氣,只是此時似乎有些疲倦,整個人打蔫的同梁希宜問好,還時不時偷偷瞄了她幾眼。

梁希宜見母親一臉古怪的同自己問東問西,二哥四弟也站在那不肯離開,忍不住問道:“娘親,家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剛才去祖父書房,也沒有找到人。”

徐氏嘆了口氣,整個人如同大赦似的拉住梁希宜的手,眼底瞬間就溢滿淚水,道:“三丫,我們對不起你呀。”

“這是……”梁希宜一頭霧水,她雙胞胎弟弟梁希義忽的跪在地上,硬聲道:“三姐,祖父搬去北城的別院去了,還讓丁管事把夏雲帶過去了。”

“夏雲?”梁希宜眉頭渾身一僵,有片刻沒想起來夏雲是誰。後來琢磨半天才猛然醒悟,不就是前幾日被他關起來的大房藍姨娘的丫鬟嗎?

“希義你快起來,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和姐姐站着說的?”

梁希義倔強的撇開頭,道:“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卻是要打了三姐姐的臉面了。”

梁希宜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硬是拉住了梁希義的袖子,道:“你有什麽就直說吧。”

梁希義黝黑的皮膚泛着紅光,結巴道:“弟弟想求姐姐放了夏雲。”

梁希宜猛的一震,什麽情況?

她擡起頭直視不敢看她的母親和極其尴尬的二哥,重複問道:“你們也想我放了夏雲?”在鬧出先前那些事情後,她莫名放了夏雲成什麽了?一切是她欲蓋拟彰,故意陷害人不成?

“三丫……”徐氏不好意思的走過來,低着頭,仿佛認錯的孩子,輕聲說:“夏雲懷孕了,孩子是你父親的。這事若是真被鬧出來,咱們二房更是臉上無光。”

梁希宜徹底被徐氏的言辭震驚到了,她望着同樣紅着臉頰尴尬不已的兄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難怪夏雲一直有恃無恐,難怪她一直敢于故意惹惱二房,原來在這裏等着她呢。她就不怕逼急了她管她懷的是誰的孩子,也要把她處置掉了嗎?

“三丫,娘親很生氣,但是娘親再生你爹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