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氣,也是無法擺脫咱們是一家人的事實。夏雲早早就把這事告訴你爹了,所以他才會躲到西園,還叫了小四走。如今聽說你把夏雲關在老太爺那裏,更是徹底慌了神。老太爺目前只是說去別院小住,具體事情怎麽樣了大家都不清楚。而且你爹同小四說,一次醉酒的時候在夏雲面前口出狂言,說是這國公府的爵位早晚就是小四的,我就怕此次夏雲犯事,到時候供出了你爹,怎麽說的清楚!”
謀害兄弟的子嗣?他那個沒用的爹真是不怕讓孩子們走投無路。他們家的姑娘們大多沒說親呢,發生這種事情就應該爛在肚子裏讓夏雲直接死掉算了,居然上趕着求到她這裏。
梁希宜總覺得哪裏有些蹊跷,道:“父親确定夏雲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二哥梁希謹目光一亮,徐氏則是一臉不置信的看着她:“你爹都認了,難道還可能是別人的!”
梁希宜望着一臉天真的母親,淡淡的說:“夏雲是藍姨娘的大丫鬟,二老爺的床都敢爬,誰知道有沒有上過大老爺的床,搞不好她自個都不知道孩子親爹是誰呢。”
“呸呸呸,我的三丫,你一個未出閣的丫頭不能說這些,不管那孩子是誰的它都已經存在了,要是夏雲出個三長兩短,我怕折我自個閨女的福氣呀!你可不能擔上這種名聲。她一個臭丫頭暫且留下來,好好養着,先去過生孩子的鬼門關,若是沒挺過來就去了倒也讓人踏實,總算和你無關。”
梁希宜感覺到母親的憂心忡忡,心裏知道她也是為自己好,不要争一時之氣。未成形的孩子陰氣最盛,她本就身體不好,不能折損一點福氣。
可是……
梁希宜才不信這是夏雲一個人的事情!她一個宅門內的小丫鬟能有多大的心思?
“四弟,這事與你無關,你切莫總是往自己身上琢磨,我這就去別院尋祖父說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定國公府的主子總不能讓個丫頭耍的團團轉吧,相信這不是祖父樂意看到的。”
梁希錦始終安靜的聽着,此時上前一步,道:“其實希宜說的沒錯,這孩子是不是爹的還不能确定,我相信只要慢慢查,總是能找到什麽痕跡。”
梁希宜感動的望着上道的二哥,他們家還算有個明白人。
“我陪三姐姐一起去吧!”梁希義站出來,低聲說:“說到底也是因為我的關系,要是平時不同大房走那麽近,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梁希宜不願意苛責他,大家都是親戚,沒有理由就莫名疏遠了吧。她直接命下人準備好車辇,啓程離開。難怪祖父最初不讓查,是已經知道了什麽,還是故意想等待什麽?夏雲生怕沒人查似的像個跳梁小醜般惹怒于她,是不是就在等着她爹承認此事?然後借着鬧大的機會,才可以有機會生下孩子,不至于被她娘暗中處理掉。
但是事實真的如此簡單嗎?借着她做了活命的絆腳石,她就不怕自己真下狠心除掉她嗎?
梁希宜攥着拳頭,仔細思索回到京城後接連發生的倒黴事情,不由得反思自己做的不夠謹慎的地方。祖父說過,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善于反省,然後不許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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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東城都是達官貴人的居住場所,北城風景好,人煙稀少,一些大戶喜歡在這裏建造庭院。南城和西城都屬于市井區,但是能住在京城城裏市井區的百姓,相比下還是比城外的郊區百姓要有些優越感的。梁希宜從東城前往北城,需要路過東西城劃分城區線的一條大道,這條大道過了酉時便不被允許走馬車了。
梁希宜看了眼時辰,正是夕食的時候,還來得及。他們走了半個時辰快到目的地了,馬車忽的停了下來,梁希宜等了片刻沒有聲音,道:“怎麽了?”
車外騎着馬的梁希義正在同官爺說話,原來今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九門提督大人發下了提前宵禁的指示,城門已經關閉,街道也在打掃清理之中。所謂宵禁,又稱作“夜禁”。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才開禁通行,疾病、生育、死喪的情況下除外。當然,有特別通行證的也可以通行。
梁希宜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礙于梁希義同守城官兵說好了,不過是去北城別院又不出城,對方看着定國公府的馬車也不好真攔下來,所以就放行了。只是眼看着就要抵達別院,馬車又出了點狀況,右邊輪子擱在石頭上,車夫太着急了使勁一甩鞭子,嘎吱一聲,輪子居然壞掉了。
梁希義同梁希宜彼此對望着一會,忽的都笑了起來。今日是怎麽了,這麽的倒黴。
梁希義詢問了下奴仆,他們停車的位置同城北別院很近,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他決定先騎馬快速離去,尋輛馬車再來接三姐姐梁希宜。
梁希宜心裏有些不踏實,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點了下頭放他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歐陽家大哥終于有機會露個小臉了。
大房
大姑娘梁希靜(嫡)
二姑娘梁希榴(嫡)
三少爺梁希弟(庶)
五少爺梁希鼎(庶)
二房
大少爺梁希嚴
二少爺梁希謹
三姑娘梁希宜
胞弟四少爺梁希義(嫡)
六少爺梁希諾(嫡)
八少爺梁希安(嫡)
六姑娘梁希染(嫡)
九少爺梁希德(嫡)
三房
四姑娘梁希宛(嫡)
五姑娘梁希晴(庶)
七少爺梁希佑
☆、遇劫(補全)
(上)
梁希宜出門共帶了十名壯實的男丁,其中兩名随梁希義離開。
她掀起簾子,外面是灰色的牆壁。馬車壞在了胡同裏大戶人家的門口,距離胡同口處并不遠,因為提前宵禁,此時大戶人家的紅漆木門緊閉着,道路上沒有一點人煙。
“姑娘,今個好生奇怪,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宵禁還有提前之說。”夏墨彎月般的柳眉微微皺起,在車內伺候着梁希宜茶水。
“或許是快過年了,京城不能出現一點纰漏,所以戒備森嚴。”梁希宜經歷的宵禁,都是從白日便開始的。當時老皇帝病重,歐陽皇後先下手為強,将二皇子推上皇位,又被賢妃誣陷害死老皇帝,五皇子手握遺旨攻陷皇城為父報仇,最後被歐陽家扣上逼宮的罪名,打着清君側的名義直搗黃龍。
那時候的京城每日都在宵禁,她的身邊每天都有人離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城裏的屍體成堆,泛着惡臭,晚上用牛車拉出去埋掉。不過三四年間,先後三個皇帝上位,朝堂上的官員們仿若流水,随着皇帝的更替換了一批又一批,那些因為犯罪流放充軍的氏族還算不錯,因此絕嗣的大家族更是不在少數。
歐陽家成事後李家只有一房活了下來,這一房早期就跟了歐陽家,暗中傳遞過不少消息,後來被五皇子發現,男丁全部造了宮刑,女人發配充軍。所以歐陽家感念他們的貢獻,留下了李若安性命,讓他過繼到這一房承嗣。這對于以鎮國公府嫡系自豪的李若安來說,一直是奇恥大辱。但是那時的他們,為了三個孩子,面對一切忍耐下來。
想來有些好笑,最後幾年的歲月竟是她人生中難得幾年的安逸生活,他們雖然過着猶如過街老鼠般的生活,卻再也沒有勾心鬥角,就連李若安,貌似也坦然的接受了現實,變得完全不同。
梁希宜感慨的同時,不由得望着遠處張燈結彩的光亮,如今安居樂業的百姓們,哪裏想象得到,未來的十年,大黎将會陷入怎樣的動亂之中。屆時她能護的住誰,誰又能守候在她的身旁?
馬車的四周過于安靜,安靜的連梁希宜看向夏墨的目光都忍不住帶着幾分警惕。
夏墨有些害怕,聲音顫顫的叫了一聲:“福伯?福伯?”
福伯是這次的馬車夫。居然沒有回聲。梁希宜渾身僵硬的開始動手尋找包裹裏的匕首,他沒想到歐陽燦随手扔在她這裏,她随便拿着的匕首居然有了用武之地。
夏墨斜着身子低下頭,小聲道:“姑娘,你千萬別動,我出去看下。”她嗓音中微微的顫抖透露了夏墨的恐懼,但是她知道越是這種關鍵時刻,她越不能後退,否則就會徹底失去了主子的信任。
梁希宜腦海裏刻畫出無數的可能,比如這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有人故意在路上放上了大石頭,看見哪個富家翁就對哪家動手,可是這可是京城,今天還提前宵禁,對方太膽大妄為了吧!
宵禁!
梁希宜猛擡起頭,提前宵禁原因是什麽,九門提督大人親自下令封城嗎?
完蛋了,肯定有什麽大人物闖入京城,而且肯定不是什麽好人,否則幹嘛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她的心如明鏡,耳邊頓時傳來夏墨凄慘叫聲。
梁希宜掀起簾子,看到馬車已經被不下十名黑衣人包圍住。
為首的似乎是站在最外面的那名男子。他皮膚黝黑,背對着自己,身材偉岸高大,寬寬肩膀,濃密的黑發,背脊挺得筆直,聲音卻冷如寒冰,有一股讓人渾身泛起徹骨寒冷的力量,他陰森森的說:“不留活口。”
梁希宜頓時傻眼,天啊,對方明明知道這是定公府馬車,居然還敢殺人!夏墨是被人一掌拍暈,額頭的鮮血流淌在了地面上,看的梁希宜觸目驚心,胸口反胃。
似乎是感覺到背後的動靜,黑衣人猛回頭,銳利視線正好捕捉到梁希宜盯着目光。雖然只是片刻之間,梁希宜便感覺深深陷入了那道墨黑色瞳孔之中,快拔不出來了,整個人有種即将窒息感覺。
天啊,居然是他!
梁希宜大口呼吸,生怕自己在對方如炬的目光裏,徹底虛脫。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這張器宇軒昂,卻嚣張到極致的冷酷面容,歐陽皇後的親侄子,歐陽穆!
就是他,帶着一百名親兵,将留存了幾百年的鎮國公府毀于一旦。所謂抄家,不外乎燒殺搶奪,調戲婦女外加欺淩弱小,然後在無惡不作!
(下)
“大少爺,前面來了一隊人馬,是九門提督李大人的兵。”一名矮個子男子從天而降,為首的冷漠男子示意下屬将梁希宜拖拽下車。
梁希宜自知馬車凜然被他們圍住,怎麽樣都是躲不過了,所以倒不是很麻煩對方的人手,自個主動帶好面紗走了出來,她盡量表現的淡定自如,雖然手腳真心有些發軟。
“咚咚咚。”遠處宵禁的鑼聲響起,一名看似像是幕僚的男子站在旁邊,拱手道:“定國公府的女眷,光天化日死在街上不好看。”
梁希宜抿住唇角,這群人張口閉口就是一個死字,真是殺人如麻,想到或許這輩子如此短暫,她反而不如最初那般緊張,擡起眼,若有所思的打量眼前衆人。
男子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他的眼眸似星辰明月,卻不帶有一絲情感,淡淡的說:“先關起來,抓住宇文靜才是要事,若是礙事就直接處死,我倒不是不介意給宇文靜多扣個殺害貴女的罪名。”
梁希宜心底哇涼哇涼,一般女子或許不知道宇文靜是誰,她卻是極其清楚的。
大黎北面的西涼國君主便姓宇文,只是這個宇文靜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敢于在過年前戒備最森嚴的時候勇闖京師?
梁希宜那裏曉得,真不是宇文靜膽子大,而是歐陽家大少歐陽穆,同六皇子搜刮西涼商隊的時候臨,時發現可疑的宇文靜,然後礙于他的身份,一邊調查一邊帶入了京城,打算當成過年噱頭讓皇帝高興高興。沒想到剛剛進京,京城西涼國奸細反水,聯手歐陽家潛伏多年的細作一起救走了宇文靜,這才讓歐陽穆不得不緊急找到九門提督,一起抓人!
“剛剛給父皇送了信,立刻就有奸細反水過來營救,還是個四品軍官,不知道該說這西涼國很有本事,還是某些人吃裏扒外了。”一個白面書生似的精致男孩從遠處走來,道:“我剛和李大人打好招呼,他們負責東城的搜索,管tm什麽達官貴人的絕對不放過一點線索。”
“少說兩句。”為首男子揚了揚兩道劍眉,容貌仿若雕刻般棱角分明,低聲說:“人多口雜。”
梁希宜來不及多看他們幾眼,便被人一把抓住胳臂拉進了旁邊的大戶人家,她腳下拌蒜的走着,眼神卻不停觀察四周的景致,一頭墨黑色的長發因為侍衛的粗魯,披灑而下,随風飛舞。
侍衛的手勁極大,梁希宜臂膀處傳來揪心的疼痛,她咬住牙一聲不吭,冷靜的判斷着當前處境。
對方必須殺了自己嗎?其實不是必須的,他們無仇無怨,撐死了歐陽穆嫌她麻煩,又懶于解釋,因為有現成背黑鍋的人存在,所以才可以不在乎她的死活。
那麽,她就可以繼續活下去。
咣當一聲,她回過頭發現歐陽穆那群人也走了進來,臉頰白嫩的精致男孩懊惱的抱怨着:“外面的家丁是什麽人?定國公府,怎麽惹出了定國公府。李大人怎麽搞的,不是全城宵禁嗎?”
歐陽穆依舊保持着那張一成不變的黑臉,不耐煩的聽着六皇子公鴨嗓的聲音。
旁邊的老者淡定的應聲:“門前以前埋下的機關換了,但是清掃時候沒有處理幹淨,定國公府的馬車抄近道,走小路時正巧輪子絆在上面,生生把木質的外輪戳壞了,然後停在門口。我們剛才回來以為出了事情,就圍剿了他們的家丁。後來才發現車上就兩個姑娘。”
“……”
“宇文靜跑掉,四品官員反水,大少爺身邊又發現細作,大家難免謹慎過頭,以為是敵人。”
六皇子望着始終不發一言的歐陽穆,心裏想着大哥怕是極其不爽,也就不再吱聲。外面的家丁折騰了一會就沒了聲音,矮個子男人翻牆跳了出去試探一番。
梁希義前後走不了不超過一刻鐘,但是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三姐姐居然連同家丁不見了!
發生過什麽事情?
梁希義根本不敢去想三姐姐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如今全城宵禁,莫非被壞人當人質掠走?梁希義瘋了似的騎馬繞着胡同走了好幾圈。
一名家丁查遍了周圍數個胡同,焦急道:“四少爺,三姑娘真不見了。”
“胡說八道!”梁希義狠狠地将馬鞭子抽了下去,望着狹窄毫無人煙的胡同,鎮定道:“三姑娘在車裏,時辰已晚,今日暫且落宿別院居住,稍後我會派人去主宅同老太君禀告。”
矮個男人發現梁希義一群人已經離開,急忙回去複命。六皇子繞着偌大的院子一邊看一邊感嘆,道:“隐蔽在鬧市的一個據點就這麽廢了,穆大哥,京城這地方同兄弟們有些犯沖啊,咱們一路走來都那麽順暢,沒想到會在這裏出事。”
歐陽穆懶懶的撇了他一眼,冷漠道:“進京了,你不能再叫我大哥。”
六皇子不屑的楊了下眉,略帶快意的大聲說:“也對,我輩分還高于你呢,哈哈!”一道銳利的視線狠狠的掃了過來,六皇子急忙躲到了老者身後,說:“你不會舍不得這麽個據點,打算要國公府家姑娘的命吧?”六皇子畢竟不在軍中長大,還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的地步。但是他很清楚,對于歐陽穆來說,定國公府家的姑娘和門口賣燒餅家的姑娘,沒什麽不同。
他見過很多人在他面前殺人,唯獨歐陽穆對生命的漠視,令他看得最是揪心。曾經因為兩個丫鬟不适宜的私闖了他用于放雜物的屋子,就挖了眼睛剁掉四肢在院門口挂了三天,着實吓退了一群敢往他身前湊的女子。
但是他也清楚他骨子裏不應該是那麽清冷的人,他會因為歐陽月惡心的癖好,不在乎他人看法背着叔叔嬸嬸幫他,更是在他初入軍營時看似打壓,實際私下替他默默做了許多事情,當然啦,歐陽穆是絕對不允許大家揭穿他冷漠的本性的,六皇子黎孜念對此十分不屑,死要面子活受罪,比如大家都清楚他看上了陳諾曦,發誓娶她為妻。他還是不允許任何人提及陳諾曦三個字!
若不是惦記着陳諾曦,送俘這事哪裏需要歐陽穆親自出馬?但是他不但親自出馬,還留個二百親兵放在郊外,若說此次進京沒有所圖他才不信呢。好在大家是兄弟,雖然他總是擺冷臉,他還是很願意幫他。相較之下,他同親生的兄長二皇子倒不是很親近,甚至連印象都有些模糊。
梁希宜坐在屋子裏的地面上沉思了許久,她先是用手帕擦幹淨了夏墨的額頭,随便找了點艾草附上去消腫,猶豫了片刻決定必須有所行動。
梁希宜站直了身子,她是祖父教導出來的貴女,怎麽能如此淩亂。她把一頭長發認真的盤好,露出精致的面容,淡定的走到門口,發現大門并未鎖着便直接推開,揚聲道:“我的侍女快撐不住了,麻煩歐陽大人派個大夫過來。”
侍衛原本不屑的瞪了她一眼,轉眼立刻驚訝的看着她,道:“你怎麽……”
“我要見歐陽穆!”梁希宜綢緞似的黑發随風飄蕩,清澈的目光璀璨如星辰,挺拔的翹鼻映襯在夕陽西下的黃昏中泛着淡淡的金黃,整個人宛如仙女,雍容典雅。
衆多侍衛如臨大敵,他們家大少爺入京的事情尚未公布,一個不知道哪裏蹦出來的深閨小姐就能一眼認出歐陽穆,這事兒真是……太大了。
梁希宜見他們兇神惡煞似的看着自己,一下子沒了心情,淡淡的說:“我與衆位兄弟并無仇恨,和歐陽公子也是萍水相逢,勞煩這位小兄弟盡快尋個大夫過來給我的丫鬟看病,不要鬧出人命。”
一名侍衛的長槍忽的頂住了她的脖頸處,劃出了一道淺紅色的傷痕,道:“我看不如現在就把這娘們做了,省的她在這裏大呼小叫。”
梁希宜目光冰冷的看着對方,輕快道:“好啊,我要出一點問題,過不了幾日大家就都知道是皇後娘娘的侄子親自動的手。”
老者從遠處快步走來,大聲道:“不許亂動!”他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高挑姑娘,下令道:“不許無禮!給她派個大夫過來看看。”
梁希宜見他是個能做主的人,淡淡的說:“我在馬車上留下了痕跡,如今馬車應該已經被我弟弟帶走,現在我祖父怕是已經知道掠走我的就是歐陽公子,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好自為之吧,我不想得罪歐陽公子,但是望你們也不要逼人太甚,現如今的歐陽家族明明如履薄冰,卻依然膽大妄為,敢在京城掠殺公府嫡女,莫非是嫌棄地面太涼,想再在火上烤一烤嗎?”
假話說多了也能成真,這世上最難辨別的就是真真假假,歐陽家的人總不好此地無銀三百兩,直接跑到定國公府問他祖父,你們家三姑娘是否送信回來?
還好她是重生的,所以才能一眼認出歐陽穆。歐陽穆想給宇文靜扣個殺死貴女的罪名,也要看看她梁希宜同意不同意!梁希宜說完話果斷轉身回屋,卻被一旁的老者急忙叫住。
“這位姑娘,敢問你在定國公府行幾?”
梁希宜回過頭,嘲諷的揚起唇角。她的眉如彎月,明似寒星,高挑纖細的身體站的極其筆直,柔美中透着幾分英氣,淡定自如的氣勢讓周圍的侍衛都不由得高看了幾眼。
老者微微一愣,察覺到自己唐突了。
梁希宜冷冷的掃了衆人一眼,一下一下的關好門。她坐在地上,下巴抵着膝蓋,整個人沉靜如水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夏墨,輕聲說:“夏墨,你一定要堅持住了。這次的苦,絕對不會讓你白受!”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于把歐陽你穆的第一次登場寫出來了!!~~~盼花花兒~~
我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談判
歐陽穆的手下傳來消息,在北城擒住了裝扮成小販宇文靜,黎孜念年輕氣盛,主動請纓親自前往教訓宇文靜這個家夥,歐陽穆本就打算将此次的頭功記在六皇子身上,所以并沒有跟着。
功名前程歐陽穆都不甚在意,若不是當前是歐陽家最為艱難的時刻,他可能會直接把陳諾曦挾制走,找個世外桃源保護起來,然後共度一生。他不願意去問陳諾曦,是否樂意同他離開俗世,反正不管如何,他了結前生因為陳諾曦,今世重生是上天給了他彌補過去的機會,那麽他便必然會不顧一切的同陳諾曦在一起,否則這活着的意義在哪裏?
歐陽穆深知光憑歐陽家的力量娶不到陳諾曦,畢竟如今光景還未到皇上去世的時候。那麽他利用短暫的四年跑去舅舅的軍隊裏歷練,好讓自己在即将開啓的混亂局面裏能夠占有一席之地。什麽家族未來,皇權更替對于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李若安重生了,重生在陳諾曦活着的年代。那麽此生,他生是陳諾曦的人,死是守着她的鬼,誰也別想阻攔住他。
兩世為人,總有一些堅持無法明滅于心,在看透世間冷暖,上一世連親人都自相殘殺之時,唯有一雙兒女和陳諾曦守在他的身旁,不管當時她有何目的,他都無法忘卻,那個明明應該最是厭惡他的女人,在他只能靠着五石散麻醉自己的時候,替他支撐起了整個李家。
她的身影是如此嬌柔纖細,背脊卻挺的筆直筆直,她的目光永遠是淡定自若,眼底卻在望着女兒時候蓄滿淚水。她待他的态度始終冷冷冰冰,卻在他病倒後,默默的在床邊守了三天三夜。
夫妻是什麽?是在你最為落魄的時候,成為任人調笑,過街老鼠時,既然可以做到不嫌棄你,願意拉着你走出這段困境的人。
或許連陳諾曦自己都不會知道,她對歐陽穆來說,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諾曦……唯有經歷過失去的人才能懂得擁有的可貴。
歐陽穆緊緊的閉住了眼睛,粗糙的雙手摩擦着手中雕刻的塑像。
這是他在夜深人靜時自己憑着記憶,雕刻出的陳諾曦的樣子,不是年輕貌美的少女,而是盤着發絲,身穿麻衣,雙手緊握的端莊模樣。他不介意這一世的陳諾曦待他如何,他只想努力的對她好,哪怕沒有一絲回報都無所謂了。
歐陽穆厭惡死了上一世吊兒郎當的自己,所以重生後和前世判若兩人,走了另外一個極端,一直過着苦行僧的生活。他不斷的壓迫自己,不斷提升身體的力量,将自己困在一個黑乎乎的小房間裏,這裏只有屬于陳諾曦的記憶,他的眼底,心裏,人生中,不會出現第二個女人。所以他故作冷漠,寧願讓所有人害怕他都不願意留下一點誤會,有了讓陳諾曦拒絕自己的理由。
“大公子!”老者的聲音從房間外響起,歐陽穆用力摩挲了下手中白色玉雕的畫像,輕輕的放進了胸口處,淡淡的啓口,道:“進來吧。”
老者進了屋子,擡起頭,說:“天色已晚,怎麽不點上燭火。”
歐陽穆沒說話,光亮會把他拉回現實,他寧願在漆黑一片中回想記憶力陳諾曦的言行。
這些記憶是刻在他心髒處的蛔蟲,時不時的侵蝕一下他的肌膚 ,他的血液,告訴自己前世到底有多對不起陳諾曦。
可惜他回到上一世,永遠見不到真正的諾曦了。每當想到此處,想到諾曦死去前蒼白的面容,他恨不得殺了自己的心情都有,若不是她,那群女人又何苦去煩諾曦。所以此次重生後,他避女人如毒蠍,凡是靠近過他的女人沒有能活着出去的。他厭惡女人,厭惡除了陳諾曦以外的所有女人。如果沒有那些女人,諾曦不會生不出嫡子,諾曦也不會死的那麽慘了。
老者命人點了燭火,望着一臉疲倦,表情陰暗不明的歐陽穆,嘆了口氣,道:“大公子,那位小娘子認出了你的身份,還在原本的馬車留下痕跡,我認為應該立刻總她離開。”
歐陽穆的眉頭掬起,目露困惑,片刻後方微微颔首道:“倒是差點把她忘記了。”
老者咳嗽了一聲,說:“咳咳,總是國公府的姑娘,我們沒必要無故樹敵吧。”
“他如何知曉我的身份?”歐陽穆頓時警覺一眼,眼底閃過一道寒光。在經歷過上一世衆多女子後,他深信這世上最惡毒的便是女子。
“這……”老者很是猶豫,道:“我已經派了大夫給她摔傷的丫鬟看病,如今宇文靜被俘,我們不用擔心她添麻煩,稍後是否直接送她回去。她一個國公府的姑娘,倒是不會刻意透露出去什麽,反而會極力遮掩此次的事件。”
歐陽穆望着跳動的火苗怔了片刻,目光一凝,道:“不行,不問清楚原因不能放她離開。徐伯,勞煩您去喚黑白過來。”
被喚作徐伯的老者頓時僵硬住了,黑白是歐陽穆親兵裏用刑的好手,他們家主子莫不是想對國公府家的姑娘動刑?
“大公子,這不好吧。”徐伯俯身,有意勸阻主子三思而後行。
歐陽穆無所謂的低聲道:“她是國公府的姑娘,礙于名聲,就算受刑也不會說出去,那麽,我為什麽要放棄最為有效的辦法?”
徐伯非常無語,他們家的大公子對女人那真是……太過狠絕,竟是不留一點情面。無奈之下他喚來刑拘的好手大黑和二白。這二人是歐陽穆從死人堆裏撿出來的少年,凡是歐陽穆不方便出手的都習慣用上他倆。
夏墨在大夫的醫治下已經蘇醒,就是神色極其疲倦。梁希宜心底松了口氣,只要活着便好。她見老者回來接她,知道是歐陽穆要見自己,對着鏡子稍微整理了下服飾,披上暖和的襖袍,走了出來。
梁希宜一進入大堂便看到站在旁邊的兇神惡煞,更看到故意擺放在桌子上的器具,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徐伯也有些頭皮發麻,他忽然很希望六皇子可以盡快回來,否則,他偷偷瞄了一眼梁希宜,這姑娘看起來也不太像是好脾氣的主兒,真較勁起來如何收場?
梁希宜心底有了一套對付歐陽穆的想法,她深吸口氣,揚聲道:“歐陽公子囚禁我到如此時辰,到底有何目的?若是無事,不如放我歸府可好?”
歐陽穆擡起頭,這才第一仔細打量梁希宜的容貌,倒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身材高挑,玲珑有致,就是腦子有點蠢居然還敢大聲質問,不由得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這位姑娘何出此言?我請你過來敘話不過是想問幾個問題罷了。”
很好,問問題。終于不用再打打殺殺,随意處置了她。
梁希宜很滿意歐陽穆的回複,努力令自個對着眼前三個冰人親切的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麽煩請歐陽公子盡管問好了,我好趕在祖父入睡前回去。”
這是在提醒歐陽穆,若是她沒有回去定國公定不會安然入睡,搞不好就把歐陽穆劫持自己孫女的事情捅出去了!這對于一直想抓歐陽家錯處的皇帝來說,真是個及時雨。
當然如果歐陽穆較勁起來就是不放她離開,明日定國公還不主動找歐陽家的話,她的謊話便可能會敗露出來。但是梁希宜相信,即便歐陽燦不顧及後果,他身邊的幕僚也不允許他意氣用事。
放她離開又不是什麽難事!
歐陽穆眯着眼睛,第一次認真的看着眼前淡定的女子,冷聲道:“你見過我?”
梁希宜搖了搖頭,任由他上下打量自己,面部保持着友好的微笑。
上輩子倒是見過他,不過應該不算吧?
兩個人始終默默無語的對望,歐陽穆目光深沉,深邃的瞳孔仿佛是一汪清泉,籠罩着梁希宜的全部神經。她不是不緊張,她真的只是假裝淡定,心底不停腹诽,罵了歐陽穆全家不下一百八十遍。
如果有機會,她一定給他小鞋穿!
什麽玩意,混蛋,畜生,不要臉的惡心男人!
歐陽穆似乎打量足夠了,确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個姑娘,即便他從那道目光裏總覺得有一點點熟悉的東西,卻依然肯定的判斷,這張臉,不曾出現過。
“那麽,你是如何認出我的?”歐陽穆猛的啓口,聲音寒冷至極。
梁希宜終于等到了這句話,她仿佛打起了一百二十倍的精神,鎮定道:“我跟歐陽燦很熟悉,你的面容和他有五分相似,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眼熟,就聯想起歐陽燦。再加上……”她假裝皺眉,其實是胡謅的開始,反正歐陽穆不會去找白若蘭對峙,再說他一個大男人要是真舔臉去确認,那時候她已經回到國公府內,歐陽穆能把她如何?
“再加上白若蘭同我關系也很好,她經常拿着樹杈在泥土上畫你的模樣,說你有多麽的勇敢,高大威武,然後對着泥土上的畫像癡呆呆的凝望,我就算再不想看也可以記住七八分樣子,所以認出你一點都不奇怪。”
一旁的老者當聽到白若蘭的名字時便知道要出事情,果然又要丢臉了。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