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是借着是否先讓定國公府除掉爵位世襲罔替的帽子,從而牽連鎮國公府身上。

在現在這種時間緊迫的時候,祖父巴不得繞着靖遠侯走路,怎麽會貼上去尋求親事。

雖然定國公同鎮國公關系極其一般,但是在爵位罔替的立場是一致的,沒必要打彼此臉面。若是歐陽家主動示好那麽祖父還可以考量小輩之間的事情,至于率先倒貼這種事情,怕是祖父活着一日,都輪不到秦氏做主,如此丢老祖宗臉面的。

梁希宜坐在馬車裏,合上手中的大黎周游志。

重生以後,她的視野不再像曾經那般局限在自個的院子裏,生死都已經看透,誰還願意争取那蠅頭小利。倒是想要有機會真正離開京城,出去走一走,真正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否如書中所寫,天下之大,絕非你可以想象。

一路上沿途的風景十分普通,梁希宜卻欣賞的津津有味。賣燒餅鋪子的娘子幫着夫君收賬,額頭上流下汗水,她的夫君不忘記遞過來一個手帕,兩個人相視腼腆微笑。這簡單樸實的相處,卻是梁希宜最為向往的日子。平平淡淡,卻不失溫馨恩愛。

大約行走半個時辰,就出城上了管道。京城外休閑度假的場所主要分外西郊和東郊,官家別院大多數集中西郊區域,因為東郊區域是屬于皇室夏天避暑,冬日裏狩獵的專用場所地方。

定國公聽說是京城四小才女之一的白若羽組織的聚會,十分樂見梁希宜留宿,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性格表面和善可親,骨子裏對誰都心懷警惕,略顯孤僻,要是可以同白若羽處好了,對于梁希宜的名聲也會有好的影響。

京城陳府,三公主黎孜玉氣哄哄的坐在陳諾曦的書臺上,不停的寫着大字。只是她的力道太重,以至于字體的墨跡快将紙張印透了。

陳諾曦早就感覺出她的火氣,但是為了讓她恢複理智,只是淡淡的說:“寫字可以靜心,待你将理智找回來了,咱們在談論事情吧。”她為人高傲,即便是面對公主,在穿越女眼裏也不過是什麽都不懂的古人一枚,她沒閑工夫在幫她出謀劃策之餘還要忍受她的公主脾氣。

黎孜玉曉得陳諾曦不是那種畏懼皇權的女子,平日裏同她交往也将彼此的關系定義在平等的前提下,她起初覺得新鮮,認為陳諾曦果然與衆不同,但是現在,她倒是寧願她怕他一些,居然還要磨掉她的氣憤。但是此時她有求于她,只要老實平複自個的心情。

兩個人誰也不曾言語,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黎孜玉忽的哭了起來,可憐兮兮的說:“諾曦,我是不是很招人讨厭,為什麽今天煜湘和若羽都沒來。”

陳諾曦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任由她鼻涕拉碴的往她身上蹭,輕聲說:“煜湘家祖母歸京,她自然要老實的留在府上,否則傳出去也不太好聽,至于若羽,她的姑姑因為身體緣故在西郊別院小住,尚未進京,他們全家的女孩都去西郊別院了,你何苦同他們計較。”

黎孜玉哼哼的趴在陳諾曦懷裏,失落道:“煜湘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若羽去西郊也就算了,幹什麽邀請梁希宜,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了,前幾天梁希宜還當衆打了你的臉面,她這麽做什麽意思。”其實不只打了陳諾曦臉面,更是很不給黎孜玉面子,她才會耿耿于懷。

陳諾曦沉默了片刻,安撫道:“若羽的姑姑是靖遠侯世子夫人,她的堂妹白若蘭跟世子夫人最親近,怕是不是若羽主動邀請梁希宜,而是白若蘭自個離不開梁希宜,白若羽身為堂姐,總不好此時拒絕白若蘭吧。”

“那我呢,我還是她姑父的表妹呢,怎麽不把我也叫上,只是說今日過不來了。諾曦,白若羽不只是因為我說了她那些不滿吧,怕是對你心裏也有些疙瘩吧,她在我們面前坦誠暗戀歐陽穆不是一日兩日了,最後歐陽穆拒絕成親居然是鐘情于你,不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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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諾曦睜着一雙程亮的眸子,無語的看着三公主黎孜玉。她以為她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嗎?自己同白若羽吵架了,白若羽不理她了,偏要整成白若羽對她有成見,所以才不理她的。

在如今的年代裏,世家重文輕武,公侯雖然掌握兵權,但是現代戰争都傷亡慘重,何況是古代戰争了?一打仗就要分居好幾年,還生死未蔔,若要随軍赴任生活環境更是艱巨,她傻啊,京城的日子她已經過的夠可憐兮兮的了,還要往窮鄉僻壤跑。周圍那麽多皇子奇才不挑,去同閨蜜争這樣一個男人,有沒有搞錯!還不如賣給人情送給白若羽,只有三公主這種情商低的人,才會三番兩次拆她臺。

陳諾曦的鎖骨纖細,潔白的瓜子臉映襯在窗外的日光之下,渾身散發着幽蘭般的寧靜自然。她擡起頭,認真的看着黎孜玉,吹彈可破的皮膚,櫻桃般水嫩的朱唇和一雙清澈無比的眼眸,三公主在她安靜的注視下撇開頭,有些心虛的握緊雙手,道:“好吧,撇開王煜湘和白若羽不談,李在熙的事情該如何是好,我已經因為他失去了兩個朋友,總不能再輸了他。”

陳諾曦嘆了口氣,她糾結的神情仿佛連路邊的花草都會為之失色,幽幽的說:“這事倒也不算難辦,上次秦二姑娘是被歐陽燦從馬棚旁邊的雜物房間裏救出來的,那個別院貌似很長時間不曾修葺了吧,我覺得你可以建議二皇子派人将院子收拾一下,不如就找南城王家好了。”

“南城王家?”黎孜玉眉眼微挑,不清楚陳諾曦的用意。

陳諾曦搖了下頭,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小聲道:“這南城王家是普通的商戶人家,最初靠給官家修葺園林起家,雖然現在主要兜售玉品,裝飾品為生,手下依然有修葺的隊伍,接一些老客戶的單子。他的嫡長女嫁就是徐縣令的小兒媳,李在熙的小舅母,到時候你只管看戲就好,這世上最讓人說不清楚的就是明明是真的,卻又确實是假的。”

黎孜玉嗯了一聲,說:“我這就去尋二哥幫忙。就說是上次咱們辦詩會的時候,大家普遍反映這屬于皇家的別院怎麽那般破舊,連你也這麽覺得,二哥聽後哪怕是為了讨你歡心,肯定也會第一時間派人處理此事,我再尋個理由将事情攬過來,咱們就可以做主啦。”

“至于王家那頭我已經安排沈蘭心同他們搭上線了。沈家有個剛剛脫籍的丫鬟嫁給了王家商鋪的管事,就當是我送給沈蘭心人情,沈家再給那個丫鬟人情,如此順其自然的就将差事交到王家手中,不會有人将此事聯想到你我身上。至于最後東窗事發,你我更不需要多說什麽,自然有王家借着女兒的嘴巴,透露給李家夫人,本是人家的家事,我們只管關注便是。”

黎孜玉望着陳諾曦一心替他籌劃的目光,心裏感動不已,道:“諾曦,真的很感謝你,只有你不認為我是個瘋子,身為一個公主,卻連喜歡的人都沒有勇氣追求,我是何其懦弱。”

“不會的,你已經很努力啦。”陳諾曦鼓勵的眨了眨眼睛。

在她的觀念裏,婚姻是界定小三小四的根本原則,李在熙和秦二姑娘尚未成親,三公主是有權利追求幸福,李在熙也是有權利改變選擇。

陳諾曦的道德觀,完全被現代人的優越感超越。更何況,維護好同三公主的友誼,對于穿越女的晉級至關重要。而且她也有些享受這種将所有事情玩弄于手心裏的感覺。

三公主,對于愛情破釜沉舟的勇氣,讓陳諾曦贊賞有加,所以樂意幫她。

如果黎孜玉身邊都是些保守的古代女子,或許她只會将對于李在熙的感情埋藏在心裏。畢竟對方已經定親,眼看着就要成親,她公主的傲氣還是有的,不屑于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但是她最好的朋友是擁有現代靈魂的陳諾曦,她對于這世間的規則缺少畏懼,自認高人一等,她擁有的知識足以改變這個社會。她崇尚自由,忠誠,平等,奮鬥。這些素質本身沒有錯誤,但是她的鼓勵讓三公主心底的愛意萌芽出來,成長成一棵大樹,仿佛看到了開花結果的希望,潛意識想要突破世俗,認為婚姻是可以靠自己争取。

想她堂堂大黎國嫡出的三公主,若是連追求愛情的勇氣都沒有的話,成什麽了?

所以,在成親以前,每個人都有重新選擇的權利!黎孜玉不停的麻木自己,降低心裏的愧疚感。秦二姑娘的人生或許會有所改變,等她二哥登基後,她一定會讓娘親,二哥哥補償她的,但是對于李在熙,她可是勢在必得,不容有失。

快要抵達西郊的梁希宜無故打了個噴嚏,暗道誰又念叨她呢?

所謂西郊,也不過是京城外的小村落而已,因為幾日前的大雪,藍天仿佛被什麽洗白了一般,朵朵白雲飄在上面,搭配出一副漂亮的水墨畫。

不遠處矗立在眼前的兩處五進院子,分別屬于靖遠侯府和白家。

靖遠侯府別院因為世子夫人的到來,有一些貴婦上門拜訪,馬車堵在了門口,導致梁希宜的馬車也過不去。她派人去白家門口,通知白家的管事,不一會就有人擡着小轎子過來迎她。白若蘭怕梁希宜認生,特意親自出來接她,讓梁希宜非常感動。

白若蘭親熱的同她寒暄幾句,拉着她登上一所大轎子,叨唠道:“我姑姑在呢,姐姐們都去給姑姑請安,我早晨就湊到姑姑身邊伺候,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機會離開,還好你總算到了,我就出來迎接你,稍後咱們一起見過姑姑後,就可以随便玩去啦。”

梁希宜點了點頭,猶豫的說:“你姑姑……”

“可聽說過我同歐陽燦大丫鬟打架的事情呢。”梁希宜咬着嘴唇,尴尬的說。= =!

“知道呀,還問了我好多呢,我說都賴歐陽燦,沒事閑的耍人玩。”

梁希宜垂下眼眸,世子夫人可沒白若蘭那麽好騙,定是已然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不知道她是如何想,會不會因此為難她呢。她以為這次是單純的騎馬,雖然聽說過世子夫人到了京郊,卻沒想到靖遠侯府的西郊別院居然和白家事挨着的鄰居。

梁希宜沒想到自個來白家別院玩耍,卻要先去靖遠侯府別院拜訪,不得不說白家和歐陽家關系之親近。因為已經吃過飯食,世子夫人白容容要睡個下午覺,一些姑娘們都已經離開,唯獨留下白若林和白若羽。

白若林是白家大姑娘,秋天剛剛新婚,丈夫是去年的探花郎,外放在京城不遠處做縣令,兩個月前診斷出懷孕,考慮到生産環境,又聽說小姑姑進京,就搭乘白氏的馬隊,回京待産。她此時已經過了最初折騰的三個月,整個人顯得榮光滿面,身材發福不少。

此時三個人聽着白若林講述夫妻二人在小縣城過的小日子,不時的發出幸福的笑聲。

梁希宜一進屋子,三個人目光同時投放過來,梁希宜稍微調整了下情緒,大大方方的同白容容見禮,後者仔細打量了她一會,笑着說:“難得讓若蘭和若羽都如此推崇的女孩,你還是第一個呢。”

梁希宜擡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眸仿若寒星般璀璨,鵝蛋嬌容因為路途遙遠紅撲撲的,更加映襯着她的皮膚雪白如凝脂,眼底的羞怯一閃而過,變成柔和的凝視,饒是初見她的白容容,都是瞬間就喜歡上了這個淡定大氣,又不失小女孩嬌柔的姑娘。

“真是個可人兒。”白容容捂着嘴角笑了起來,脫下手中的玉镯塞給了梁希宜。

梁希宜眼睛瞪得大大的,這見面禮未免過重,便聽到耳邊響起白容容調笑的聲音:“我那個調皮搗蛋的兒子惹了麻煩,你切莫太過介意便好。”

梁希宜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镯,點了下頭。

世子夫人這是有補償的意思,既然如此,她若是再三推诿倒是顯得小氣了。

白容容見她一點就通,舉止大方得體,越發多了幾分喜愛,問了好些個事情。就連前幾日詩會,她講述的那個故事都傳到了世子夫人的耳朵裏,梁希宜在衆人的誇獎下,适當的紅了下臉。

白容容畢竟是剛剛抵達京郊,整個人的神情有些疲倦,白若林又身懷六甲,衆人聊了一會就散開了。白若蘭小主人似的帶着梁希宜,說:“走,我們去挑馬吧。”

梁希宜心裏有一點小興奮,也不管自個完全不會騎馬,二話不說就點了頭。兩個人來到馬棚,果然遇到一身灰色長袍的歐陽燦。

梁希宜一怔,白若蘭高興的同她說:“小表哥怕下面人伺候不好,特意趕過來幫忙的,我們反正就是騎騎馬,帶着他也無妨,對吧,希宜姐姐。”

梁希宜掃了一眼歐陽燦略顯拘謹,目露渴望的視線,點了下頭。

歐陽燦好像獲得什麽巨大的鼓勵,胸口處溢滿濃濃的幸福感,差點從馬上跳了下來,迫切道:“這會的小馬駒都是西涼寶馬,我準保挑一頭最好的給你。嗯?梁!希!宜!”

梁希宜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喊我名字那麽用力幹什麽。”

歐陽燦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他這可是第一次同梁希宜正經說話呢。他也不明白為什麽一見到梁希宜就莫名緊張,連喊她的名字,似乎都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能發出聲音。

“走吧,讓我看看你所說的好馬是個什麽樣子!”梁希宜揚起頭,目光溫柔,笑容神采飛揚,讓歐陽燦有那麽一瞬間無法移開視線。

梁希宜的眼睛又黑又亮,比前幾日大哥送給他的西涼寶石還耀眼呢。歐陽燦一邊想着,一邊命人将最好的幾匹篩選出來供梁希宜挑選。

梁希宜自從歐陽燦第一時間救出秦二姑娘後,便對他不再像曾經那般排斥。未來皇帝的親外甥,她可沒必要徹底得罪他嘛,通過此次機會交好也不錯呀。

梁希宜一眼便相中一匹小馬駒,笑着說:“這一頭你舍得送嗎?”

歐陽燦看都沒看她選了什麽就點頭稱是,梁希宜和白若蘭牽着馬駒離開了馬棚,後面一個管事追了出來,附在歐陽燦的耳邊,小聲道:“歐陽小公子,剛才的奴才不曉得,事先沒問過我就把最好的幾匹牽出來了,您挑選哪一匹帶走都可以,唯獨那頭白色的不成啊。這可是大公子親自同西涼國使臣要的,您是曉得的,西涼寶馬白色和純黑屬于異種,大多數都是棕色的……”

歐陽燦的目光始終追随着梁希宜而去,根本沒注意到她選擇了什麽,此時聽到管事如此說,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道:“你是讓我把這匹馬還回來?”

可笑,梁希宜難得有看得上的東西!

“小公子,此事實不相瞞真是大公子特意吩咐過的,他要将這匹馬送到陳府上啊。”

“送給陳諾曦?”歐陽燦眉頭緊皺,若是關于陳諾曦的話那倒是有可能了,不過一匹馬而已,他大哥不至于那麽小氣吧。反正陳諾曦又沒看到馬匹什麽樣子,換頭其他便是了,于是敷衍道:“我們先玩着,若是大哥尋你什麽事就讓他來找我好了。”

管事還想再說什麽,發現歐陽燦臉色沉了下來,考慮到世子妃尚在別院住着,他可不敢得罪這兩個主子,只能硬着頭皮應聲。反正小公子說了,讓大公子直接去尋他便是。

管事思前想後,還是擔心大公子到時候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問罪,決定率先派人将此事同大公子禀報。在他們家,但凡關于陳家姑娘的事情,大公子就做事不同尋常,他可是不容有失呀。

歐陽穆聽說大伯母抵達西郊,帶着幾個親兵騎馬而來。

他娘去世的早,家裏基本是大伯母管家,父親後來娶的妻子因為沒有嫡子,性格軟弱,倒是同他沒什麽太多的交集,反而是白容容,更像是他的母親。

他沒想到剛抵達西郊別院,就看到了歐陽燦的身影,他正牽着一匹小馬,耐心的說着什麽。

小馬上的身影是個女人,此時正不顧形象的趴在馬背上,雙手緊緊的摟着馬脖子,喉嚨情不自禁的發出咿咿啊啊的驚叫聲,周圍的奴才們已經是手舞足蹈,混亂異常,不知道該如何解救她。

歐陽穆眉頭微微掬起,這頭小白馬不是他特意拜托西涼國使臣挑選的嗎?

歐陽燦沒注意到身後的塵土飛揚,此時他正扶着梁希宜僵硬的手臂,嘴角不停的抽搐,他可不敢笑話梁希宜!他不停的安撫着她,柔聲說:“你別緊張,別緊張……放輕松,否則容易驚馬。”

白若蘭哪裏看見過如此失常的梁希宜?在她的記憶裏,梁希宜應該是永遠面帶微笑,淡定自如的大姐姐模樣!她有些想要笑出聲,又覺得這樣非常不好,于是拼了命的忍住笑,最後變成不停咳嗽。

原來梁希宜姐姐也是會歇斯底裏的正常人。

她從小在北方長大騎馬技術自然是沒的說了,可是她沒有想到,梁希宜表現的如此痛快,毫不猶豫的上馬,居然是不會騎馬的人……

梁希宜以前常見人騎馬狂奔,從未想過騎馬是個恐怖的事情。

她見其他人都從容上馬,又有奴才牽着馬,應該是很安全的。于是毫不猶豫的踩着腳蹬子爬了上去,然後小馬駒使勁揚起脖子,前腳踏空,嗷嗷嗷的叫了兩聲,她就徹底傻眼了。

哎呀媽啊,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閉上眼睛趴了下去,摟着馬脖子一動不動。

騎馬什麽的太可怕了!

☆、40愉悅

梁希宜頭一次對馬匹産生驚恐的感覺。

她上輩子被人牽着騎過馬,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小馬匹溫順可愛,絲毫不會像現在這般,小馬駒仿佛被觸怒,拼了命的要把她摔下去。

出于身體本能,她情不自禁的緊緊抱住馬的脖子,于是它更加不停的楊頭,嘶叫,胡亂跳腳。

“希宜,你先坐起來,松開手。”歐陽燦有些着急,梁希宜難得如此不聽話。

“我怎麽坐起來,它不停的揚起身子,我坐起來就掉下去啦,啊!”梁希宜快崩潰了。

歐陽穆拉扯着馬背上的繩子,皺着眉頭看着快被梁希宜折磨不成的小白馬,甩了下馬鞭,迅速跑了過去。歐陽燦驚訝的回過頭,叫了一聲:“大哥!”

歐陽穆沒搭理他,目光銳利的看向梁希宜,大聲說:“松開缰繩,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梁希宜當然不想死!

但是人在恐懼的時候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

比如你站在斷裂的樹枝上,無數人告訴你跳下來,快點跳下來,卻極少有人敢于真正毫不猶豫的跳下去,大多數會有害怕的情緒,然後墨跡的站在上面一動不動。

現在,梁希宜也清楚必須讓馬匹冷靜下來,首先就是要坐直了身子,松開缰繩。

但是她用盡了全身力氣,雙手就仿佛被灌了鉛似的,怎麽也擡不起來。

她的眼眶發紅,咬住下唇,努力挺直身子,但是依然是深深的無力感,她坐不起來。

她的恐懼感覆蓋住她的本能。

怎麽辦!

梁希宜眯着眼睛瞄了下周圍,她覺得現在應該找機會跳下去。

小馬駒發現如何都甩不下去梁希宜,奮力跑了起來,這下子梁希宜更是不敢亂動,只能閉上眼睛感受到一陣陣冷風襲來,鑽進了她的身體裏,渾身打着寒顫。

她這輩子不會墜馬而亡吧,這也太悲劇了。

眼看着小馬駒越跑越快,歐陽穆快速追了上去,他坐在馬上,身子右/傾,一只手夠住小馬駒的缰繩,用力一拉就跳上了梁希宜的小馬駒,然後不客氣的将缰繩從梁希宜手中拽出來,不停上拉,兩腿緊緊的夾住馬肚子減緩馬的速度。

不過一會,小馬駒就在歐陽穆的控制下停了下來。

直到馬駒徹底停下來,梁希宜才有勇氣坐直身子,她的發絲混亂的散了下來,耳朵下面的青絲随風飄起,露出了蒼白的面容,嘴唇發紫,她回過頭看向了歐陽穆,一雙墨黑色的瞳孔正深深的凝望着她,然後沖身後的親兵,吩咐道:“快去喚個馬醫,看看馬有沒有什麽問題。”

……梁希宜所有感激的言辭全部被憋了回去,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歐陽穆跳下了馬,當衆彈了彈衣衫,仿佛剛才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了似的,令梁希宜略感懊惱,這家夥能不能稍微給她留點情面呢。

歐陽燦同白若蘭追了過來,關切道:“希宜,你沒事吧。”

“希宜姐姐。”白若蘭攥住了梁希宜的手,說:“你踩着這裏,我扶你下馬。”

歐陽穆将馬匹馴服,就獨自下馬,完全沒有幫助她什麽的意思。梁希宜腿腳已經軟了,但是看到歐陽穆正好望過來的嘲諷目光,拼了命的使出全身力氣堅持的自個下了馬。

什麽玩意!

馬醫比大夫率先趕到,歐陽燦同白若蘭對視一眼,安慰道:“希宜,你別太介意。”

“我不介意。”不介意才怪!梁希宜心裏再次詛咒了歐陽穆百八十次。

她不會上輩子得罪過歐陽穆吧,這人絕對是她的克星,每次遇到歐陽穆,就保準沒好事情。

馬醫大概看了下馬匹,确認小馬駒沒有問題,怕是梁希宜剛才上馬時碰到哪裏,才會導致驚馬。歐陽穆點了下頭,看了一眼梁希宜,那眼神仿佛在說是你自己不小心似的。

梁希宜心想我又沒怪別人,我也知道是自己的錯,但是你那是什麽眼神啊!

梁希宜小小的心靈稍微有些不舒服,然後歐陽穆接下來沖歐陽燦的言語,更是打擊到她了。

“這匹白馬駒我有用處,你們換一匹吧。”他的兩道劍眉,仿若刀刻,黑白分明的眸底,明亮清澈,明明是一張英俊的面容,對待梁希宜卻始終帶着幾分刻薄無情。

白若蘭同情的望向梁希宜,歐陽大哥有時候就是這麽不太講情面啦,一般姑娘先是遇到驚馬,此時又當衆被男子打臉怕是早就淚流滿面了。

但是梁希宜好歹不是一般姑娘,她的心裏承受能力極強。所以梁希宜鎮定優雅的用力彈了彈身上的塵土,舒緩內心情緒,她還嫌棄他不幹淨呢。

她的兩只手攥成拳頭,見歐陽燦皺着眉頭,不認同似的想要再說什麽,怕反而換來一番侮辱,急忙道:“這馬性格粗魯乖張,心胸狹窄,脾氣暴躁,狡猾多變,自以為是,不知好歹,趕緊換掉吧!”

歐陽穆微微一怔,不由得挑眉望向了她,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穿着珊瑚色汗衫,灰色馬褲,腰上系着一條鑲着淺黃色寶石的橄榄色腰帶,腳上是棕色馬靴,整個人沐浴在明亮的日光下,仿若是聚光體,散發着萬丈光芒,讓人仰視。

歐陽穆一直清楚梁希宜是聰慧的姑娘,沒想到她發起脾氣來,口舌這般伶俐,得理不饒人。在他的地盤還敢于指桑罵槐,目光淩厲的回瞪着他,不曾見一點害怕恐懼之意。

他轉過頭,一旁的歐陽燦目光熾熱的緊盯着梁希宜的臉頰。歐陽穆一怔,難得唇角上揚露出了幾分愉悅的神色。歐陽燦這是春心萌動,心有所屬,一發不可收拾的愛戀上人家姑娘了。如果對象是梁希宜的話,他倒是樂見其成。這個女孩子很與衆不同,足以匹配他的弟弟。= =!

他深深看了一眼梁希宜,紅撲撲的鵝蛋臉,墨黑色的發絲如同瀑布般嚣張的披在她的肩頭,粉紅色的櫻唇,不施脂粉的臉頰卻雪白的仿若凝脂,高挑纖細的身姿,最初他以為她至少有十四五歲,後來才知道不過十三歲,一雙明亮的目光桀骜不馴,隐隐帶着幾分挑釁。

若是他是普通的十五六歲少年,或許會像歐陽燦一般被梁希宜這樣一個明媚的少女吸引,但是他的內心住着上一世的靈魂,他始終認為,這輩子的重生就是為了守護陳諾曦,用盡一生補償她,所以他的眼裏,心裏,記憶裏,絕對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人了。

歐陽穆在梁希宜不友好的目光裏上了馬,兩腿用力,立刻飛奔而去,身後跟着一隊長長的親兵,馬蹄揚起的黃土漫天,消失在灰塵的盡頭。

梁希宜說不出的耿耿于懷,她再如何成熟也是個女人,是女人就會有羨慕嫉妒恨,尤其是将現在的她,同占據她軀體的陌生女子相比,太惡心人了。

好吧,她要自我安慰,對于不在乎的人的看法,她不能介意,更不要介意!歐陽穆是路人甲,沒眼光,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希宜,我讓王伯伯尋了一匹本土的小馬,平時特溫順,你要不要再試下?”白若蘭憐惜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現在感覺同梁希宜更加親近了,因為平時歐陽大哥也是對她如此冷淡,她忽的覺得原來這世上并不是她一個人,會這樣被對待。

梁希宜猶豫了片刻,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站起來,她如果學不會騎馬,日後如何外出游歷黎國的大好山河,難道還跟上輩子似的,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後宅女眷嗎?想到此處,她堅定的點了點頭,說:“我要再試一次。”

歐陽燦凝望着她,柔聲說:“你按照我的口令去做,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旁邊守着你。”

他回憶着以前家裏管家教他學馬的要領,道:“馬是溫順的,也是很敏感的動物,你最好從左前方接近它,這樣可以使馬能看到你,同時也避開了它有力的後蹄,然後牽住馬的籠頭溜達幾圈,培養培養感情。”

梁希宜咬着嘴唇,努力克服心底對馬匹的恐懼,鼓起莫大的勇氣再次走了過去,嚴格按照歐陽燦的口令牽起了馬的籠頭溜達起來。

“你願意不願意給他洗個澡。”歐陽燦望着她小心翼翼卻倔強的面容,忽的覺得心疼,又帶了幾分敬佩,梁希宜真不愧是他心目中厲害的三丫,剛剛都驚馬了,現在還不畏懼的再次迎難而上。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似的,動不動就流眼淚哭泣。

“洗澡?”梁希宜驚訝的看着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給馬洗澡,道:“天氣會不會太冷了。”

“馬的耐冷度比人好一些,我們在西北,那地方可比這頭冷多了。馬是我們最好的夥伴,他也很喜歡幹淨,有時候喂完東西,就會給自個的愛馬做個按摩。像我這樣,左手拉住籠頭,右手用刷子從馬的脖子開始,用力給它刷,每個地方兩到三次,可以把馬匹擦的幹淨油亮,還可以和自個的愛馬溝通感情呢。”歐陽燦的臉蛋貼到了馬匹的鬃毛處,馬匹很給面子的咕嚕的叫了一聲,仿佛很深情的望了他一眼,還搖了搖頭,用毛發蹭了蹭歐陽燦。

梁希宜看的欣喜,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馬,心裏鼓勵自己,梁希宜,你一定可以學會騎馬的!好歹你歲數一大把了,總是會多一些勇氣吧。

梁希宜在歐陽燦和白若蘭鼓勵的目光中,再次來到馬的左邊,深吸口氣,一鼓作氣的上馬。

“面微向後揚,左腳認蹬,不能害怕,動作要果斷。”歐陽燦的聲音平和有力,站在一旁的管家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公子,這哪裏是在西北不懂事的纨绔子弟,分明已經有幾分世子爺小時候的樣子。他不由得多看了定國公府梁三姑娘幾眼,或許真是近朱者赤,小公子似乎沒那麽不講理了。

“三丫,你要保持身體的平衡,別亂搖擺,也不要太用力,把小馬當成是你的夥伴,雙手拉住缰繩,放松身體,手一定要穩,不要時緊時松。”

梁希宜感激的回頭望了一眼歐陽燦,若不是他在一旁耐心的指點,她必然又會跟剛才似的傻了吧唧的用力,于是讓馬都覺得不舒服了,拼命反抗。她坐在馬背上,望着眼前還算溫順的馬匹,心裏踏實下來,還好,騎馬似乎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如果你想讓他走起來,就小腹前頂,缰繩稍松,腳丫輕磕下馬肚就成了。1”

歐陽燦騎着馬跑了過來,命令馬仆牽着梁希宜的小馬,道:“別害怕,你對他友好,不要驚吓到它,它也會對你溫順的。”

梁希宜望着他墨黑色瞳孔認真的神色,十分感動的點了下頭,道:“歐陽燦,這次真是給你和若蘭添麻煩了,還這麽耐心的教我騎馬,真的很感謝你們。”

歐陽燦頓時愣住,他擡着頭,入眼的梁希宜臉頰紅撲撲,因為維持缰繩的力度,她的氣息不穩,帶着幾分嬌喘,輕輕的嘆氣聲從那張嬌豔欲滴的櫻桃小嘴裏流露出來,一下子就讓他忍不住腦袋轟的一聲,仿佛被什麽電到了似的,喉嚨處開始窒息。

他啪的一下子退後了好多,仿佛如此才會覺得氧氣多了一些。雙腿下的馬匹忽的揚起前蹄興奮的叫了幾聲,尴尬的歐陽燦恨不得立刻找個坑鑽進去算了。他這是在幹什麽,他的馬在幹什麽!

白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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