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得通紅,本能的想要轉身就跑,卻聽到後面傳來一道溫暖的聲音,喚道:“梁希宜!”
她猶豫了下,終是停下了腳步。真奇怪,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她躲他幹什麽。
秦寧恒剛才混在迎親的隊伍裏,注意梁希宜好久了。
梁希宜整個人表現的很安靜,但是會在秦寧襄詢問的目光裏點下頭,鼓勵什麽似的笑一笑,給人的感覺特別舒服。他剛才聽大伯母說多虧了定國公府三姑娘的勸說,二姐姐才不再糾結,心裏就非常認定,梁希宜就是有這種本事,讓人從慌亂中平和下來。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反倒是定國公府的四姑娘,容貌上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饒是府裏小五那般不懂事的孩子都會在第二天問他,漂亮妹妹走了嗎?
每一個男人,都習慣性的先去通過女孩的外貌記憶住一個人。
之所以後來會關注她,還是因為祖母對梁希宜過高的評價,從而表達出同定國公府結親的意願。從年齡角度看,唯有他和小五合适,祖父祖母商量後決定選擇了他。
與此同時,梁希宜因為受傷被留在秦府上養傷,家裏着實有幾分再度深度觀察的意思。
他也随着衆人一般,私下裏派了人關注了她一段時間後,發現這個女孩太普通了,普通到非常容易讓人忽視,又極度讓人舒适。
她會在別人需要鼓勵的時候,咯咯咯的笑出聲音,也會在誰不高興的時候,安靜的陪在旁邊,說起話的聲音柔和動聽,娓娓道來,哪怕僅僅是幾句無所謂的閑聊,都有種讓人安定下來的力量。
她似乎沒有特別的喜好,不挑不揀,給什麽她都接着。
但是她又有一定的原則,小脾氣發作起來會速度變臉,疏遠你,冷淡你,然後從你的生活中徹底消失,所以做她的朋友,千萬不能得罪她。
但是她又不會去報複他人,而是不斷反思自己,她似乎永遠沒有心事,又似乎日日在思索什麽。
好奇怪的一個女人,好平靜的一種心态,久而久之,他發現他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
後來梁希宜參加詩會的事情,随着秦寧襄回到秦府後大肆宣揚,讓他無法不再次注意到她。
秦寧襄活靈活現的模仿梁希宜當時飛揚的神采,讓他都變得深入其境,感受到這個女子的自信神采,他十分相信,如果梁希宜願意,她在哪裏都可以發出耀眼的光芒,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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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非常慶幸,梁希宜非常懂得低調,沒有讓更多的人發現她的光彩。雖然母親一心想要幫他找個有實權的老丈人,他卻更堅信祖母的眼光,通過自己的了解,特別願意結成這門親事。
他不清楚喜歡一個女子的感覺是什麽心境,但是如果未來那個可以同他攜手一生的人,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他認為自己一點都不排斥,還帶着隐隐的某種說不清楚的期待。
梁希宜站在樹蔭下,回過頭,謹慎的看着遠處的男子,淡定道:“秦公子,叫我何事?”
秦寧恒望着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回想起剛剛她偶爾的調皮皺眉,忍不住揚着唇角,說:“我前幾日臨摹了一副字,梁三姑娘幫我看看可好?”
梁希宜微微一怔,道:“希宜無才無德,怕是幫不上什麽忙吧。”
秦寧恒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有一雙細長的笑眼,給人的感覺特別親切,道:“我臨摹的是國公爺年輕時候的詩詞,唯有梁三姑娘才是最能幫上我的。”
梁希宜愣了片刻,原來是祖父的墨跡,可是她現在同秦二少爺的關系,不是應該避嫌嗎?
或者秦老太太讓秦二和她提前培養感情?聯想到秦寧蘭同李在熙,看來秦家在孩子婚事上面,還是比較開明的。
秦寧恒早就想到梁希宜不會爽快答應,道:“那麽這樣如何,既然今日遇到了梁姑娘,你幫我帶回去給國公爺看看,總是可以的吧。”
梁希宜歪着腦袋想了一會,這似乎不是什麽難事,猶豫的點了下頭。
秦寧恒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急忙命人将整理好的書卷拿來,包裝好遞給她,客氣的說:“梁姑娘真是幫了我大忙了,日後必有重謝。”
……
這就算大忙了嗎?梁希宜躊躇的點了下頭,感覺這人怎麽那麽匪夷所思?她急忙匆匆離開,沒有注意背後凝望的目光,從始至終帶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秦寧恒相信,這不過是他同梁希宜接觸的開始,既然決定成全這樁好事,總要讓梁希宜心甘情願吧。哪個男人希望娶個沒感情的女子回家?哪個男人不是對未來的那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女子,有着特別的奢念。
梁希宜回到家後,就把秦寧恒托她帶給祖父的臨摹詩詞,遞交給定國公。
定國公看後哈哈大笑,玩味的盯着寶貝孫女兒,道:“你沒看內容吧,就傻了吧唧交給我。”
“啊?”梁希宜木呆呆的望着祖父,她幹嘛要看內容呢。
定國公縷着胡須,不停的點頭,說:“有趣,太過有趣,秦家老二不錯,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男孩,有自己的想法,還知道付諸于實踐。”
梁希宜一頭霧水,急忙搶過來剛才遞上去的紙張,頓時變成了大紅臉。這家夥臨摹哪一幅詩詞不好,居然臨摹的是祖父年輕氣盛,追求當時京城四大才女時的一首即興之作。
詩詞中對于女子頗多贊美詞彙,還含有些春風得意,一見鐘情,誓死相守的意思。
她從來沒意識到過秦二公子會對她有意思,所以才沒多想為什麽托她轉交臨摹的紙張,現在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方可以不讓祖父調侃自個。
“我早就說過你不要妄自菲薄,秦二看上你說明他是個聰明人,我會考慮将你嫁給他,着實是他的幸運啊。”定國公爺一邊感嘆着,一邊執筆在臨摹紙張上不停的批改。
雖然說看好秦二是一回事,可是他居然敢利用自己,明目張膽的對寶貝孫女兒表達情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定國公有一點點吃醋,于是批改的注釋極其苛刻,基本全是否定的言語。
梁希宜坐在一旁望着孩子氣的祖父,不由得莞爾一笑。想到記憶裏溫暖柔和的秦二公子,這便是她此生的良配嗎?她說不上喜歡或者讨厭,不過比起前世來說,倒是感覺好了不少。
秦寧恒……既然祖父覺得他不錯,那麽她就考慮一下吧。
這一世,她最親近的人便是定國公,所以,她未來的夫婿,必須是祖父喜歡的人。
轉眼間,梁希宜的生日到了,定國公府祖孫三代第一次全部聚齊。
大老爺梁思意身材纖瘦,中等個子,不到五十歲的年紀,看起來仿佛梁希宜記憶裏胡記糕點鋪子的大叔般文弱可親,一點都不像是心急深沉之人。
三老爺梁思治外貌俊美,體型瘦長,就是舉止很造作,大冷天還身穿一襲白色單衣,真是追求美麗凍人的最高境界,整個人仿佛置身于塵世之外,三句話裏帶着一句詩詞。他對兩個兒女不聞不問,更是對妻子沒有好臉色,唯獨在面對老太太的時候,還隐約帶着恭敬。
梁希宜望着祖父愁苦的目光,心裏也挺納悶,就這麽一群看起來毫無心機的廢柴人物,都能家宅不寧,惹是生非,怕是祖父也覺得驚訝鬧心。
因為是她的生日宴會,定國公允許梁希宜邀請幾個小夥伴來府上小聚。她琢磨了整個下午,一共發出三個帖子,分別給秦家,白家還有王煜湘。令她高興的時候,或許是因為白若羽陪同白若蘭過來玩耍,王煜湘居然接了帖子,回信準時赴約。
梁希宜不耐煩被丫鬟們打扮的如同抹着厚重胭脂的木偶,索性就穿了一條淡粉色的長裙,搭配雪白色的汗衫,梳了當下少女們比較喜愛的彎月發髻,墨黑色的齊頭發簾,發髻插着太後娘娘賞賜的金鳳簪子,将一張仿如凝脂的臉頰映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閃耀着燦爛光華。
夏墨望着眼前好像畫中走出來的,可愛的仕女般的明媚姑娘,心裏都會不由自主的驕傲起來。自從上次她舍身救助後,梁希宜待她越來越與衆不同,可以說是院子裏的第一心腹。
梁希宜回過頭,看到捧着一疊賬本發呆的夏墨,道:“怎麽了?”
夏墨急忙回神,不好意思說是覺得姑娘太漂亮了,所以一時走了神,結巴道:“姑娘,秦氏把東華山周邊的幾處莊子賬本送回來了,說是老太爺既然讓你管了,她便不好再插手。”
梁希宜年前回家後就将曾經管過的公中事物賬冊全部交給大伯母,沒想到對方年後給還回來了。
楊嬷嬷在一旁笑着,道:“秦氏是個聰明人,這莊子鋪子明顯是老太爺貼補給你的,她又在你生日當天給送回來,怕是有幾分讨好之意。你暫且當成是禮物收下吧。其實除了老太爺貼補你以外,老太太沒少偷着貼補三房,所以希宜你不用太不好意思。這個家早晚都是傳給大老爺的,老公爺自然想在他還在的時候,多給你留些東西了。”
梁希宜微微一怔,想到祖父已老,早晚會先于她離開這個世界,胸口便悶的無法呼吸,有什麽東西卡在喉嚨處難過的要死,眼眶用力的發脹,僅僅是腦海裏有了這麽一個念頭,渾身便是無法承受的悲傷,好像有什麽東西割着她的心髒。她對這個世界,投入了太多情感!
“姑娘,我們出去吧,前院已經準備好了!有很多禮物哦!”
梁希宜愣了下急忙擦幹淨眼角莫名的淚水,讨厭死了!她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因為梁希宜同梁希義一同過生日,所以賓客裏面除了親戚以外,還有梁希義比較要好的同學。他們的大哥梁希嚴同梁希謹也從魯山學院趕回來,還帶了幾個朋友,都坐在另外一個桌子上。
雖然說很多人講究男女應該設防,不過長輩們都在,小輩們分桌而居,倒也不是不合常理。
梁希宜坐在圓桌的正中央,左邊挨着梁希宛,右手邊是白若蘭,她尴尬的接受大家的祝福,然後看着一件件包裹的十分精美漂亮的禮物,分別放到丫鬟們手捧着的托盤裏。
她的臉頰有些發紅,不經意擡頭的時候感覺到誰在看她,一回頭就對上了旁邊桌子秦寧恒淺笑着的目光,急忙回過身,命令自己不許回頭!
秦寧恒是梁希謹的同學,梁希謹同秦寧恒關系很一般,最近也詫異于對方猛烈的示好,後來又在祖父的暗示下明白了什麽,此次邀請他一同參加梁希宜的生日宴會。
梁希嚴同梁希謹對秦寧恒的印象還錯,知道上進的年輕學子,又是書香門第,家世清白,府上規矩嚴謹,他本人對妹妹貌似還滿上心的,又懂得為人處世,讨好舅爺,倒是可以考慮的妹夫人選。
作者有話要說:從長輩角度考慮,皇子娘家一般都不會是最佳結親對象。因為皇子娘家和皇帝娘家完全是兩個概念,不管當下多麽的權傾一時,奪嫡失敗可就是株連九族呀。真正愛女兒的人家不會為女兒尋這種親事滴。是不是呀?O(n_n)O
所以不管是燦哥兒還是穆哥兒,想當忠犬也是要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希宜這種懂事乖巧,父親雖然無官職,但是畢竟出身公府,又是老太爺親自教導,非常适合不願意攙和進亂七八糟朝堂事情,普通官宦人家長輩的喜愛。很搶手的。
☆、46
梁希宜無比尴尬的扒着飯菜,總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凝望着她。吃完飯後,她迫不及待的帶領小夥伴們回到了她的閨房裏分享禮物。
梁希宜原本打算晚些時候私下再打開禮物,但是耐不過白若蘭一張興奮莫名的小臉蛋,似乎特別想讓她看看她送的東西,只好無奈的讓丫鬟将所有東西都擺放在桌子上,篩選起來。
有一套看起來十分別致的筆墨盒,盒子上面鑲着金黃色的長龍,梁希宜打開一看,竟是開國皇帝曾經的禦用物品,不由得大吃一驚。
秦寧襄沖她眨了眨眼睛,說:“大伯母聽說我給你準備生氣禮物,偏要略表心意,就有了這個。別說你不好意思收下哦,早就聽說你最好筆墨,若是舍不得用就收藏起來吧。”
梁希宜頓時了然,怕是同秦寧蘭的事情有關系,大夫人應該是真心感激她,她也不好駁了對方好意,還是回去同祖父商量找個機會還禮吧。
白若羽的禮物是知名畫家紫香蘭的入春圖的臨摹版,但是比較珍貴的是這幅臨摹作品經過紫香蘭的手,上面有她的真跡印戳。
王煜湘的禮物是當下京城十分出名的裁衣坊春裝特別款,這個裁衣坊全名叫做玉剪道裁衣坊,是陳諾曦母親的嫁妝鋪子。這兩年在陳諾曦奇思妙想的經營下,以款式新穎,花樣別致逐漸打出名頭。有人分析陳諾曦采用了一種叫做饑餓銷售法的促銷手段,但凡每到新節氣的時候都會推出三種特別款,但是每款只有三件,絕對不允許多做一件,從而引領當下名門閨秀的穿衣潮流。
三公主黎孜玉,王煜湘都是他家的特殊賓客,才有資格購買特別款。特別款的裁衣訂制也是上門服務,白煜湘送給她的是一張卡片,她可以讓丫鬟拿着卡片去同玉剪道預約。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美麗,梁希宜也不例外,所以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
白若蘭見梁希宜先挑小包裹裏的東西,死活不去動那個大包裹,忍不住故意推了推大包裹。梁希宜見狀,忍住心底的笑意,開始拆解大包裹外面的袋子。
她剛打開袋子,忽然從裏面竄出來一個渾身毛茸茸東西,一溜煙就沒了身影。梁希宜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大叫出聲,跌坐在地上,兩只手支撐着身子。
白若蘭見惡作劇得逞,捂着肚子,大笑起來。
梁希宜無語的看向她,自嘲的撇了撇嘴角,她不會跟小孩子生氣的!但是還是佯裝發怒的模樣瞪着白若蘭,丫鬟婆子們追着到處跑的小動物亂轉,惹得周圍姑娘們掩嘴而笑。
“這個是什麽啊?”梁希宜始終沒看出來那個亂鑽的團子是什麽。
白若蘭擡起下巴,自豪的說:“上次見你那麽喜歡那只胖兔兔,小表哥就特地進山個給你抓來了一只小狐貍,我養了兩天可好玩了,若不是送給你,我是真心想自己留下的。”
梁希宜望着白若蘭純淨的目光,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她不忍心打擊她,笑道:“嗯嗯,挺好的,我很喜歡。”她确實挺喜歡小動物的,就是這種打開方式太惡劣啦!
“對了,桓桓呢,它是不是又肥了!”白若蘭想起小兔子,睜着大眼睛開始踅摸起來。
秦氏姐妹彼此對視一眼,望着梁希宜道:“桓桓?”
梁希宜一怔,頓時在對方玩味的目光裏紅了臉頰,天啊,怎麽那麽巧,她給兔子取名字叫桓桓是因為思念她前世的大女兒,桓姐兒,沒想到後來蹦出個秦寧桓,怕是秦家姐妹們誤會她了!
“夏墨,你去把……桓桓抱過來吧。”
撲哧,秦寧襄還是忍不住笑了出聲,她早就知道梁家要和秦家做親,若是二哥哥的話也算是同梁希宜匹配。一想到梁希宜可能成為她的嫂嫂,她就特別開心,想要更親近梁希宜一些。
梁希宜發現這事真是越解釋越不通了,反正沒人能理解她為什麽給寵物起名桓桓!梁希宜悲劇的發現,若是以後秦寧桓知道她的胖兔子叫桓桓,會不會自作多情呢。
太丢臉了!
她回過頭收拾禮物,除了剛才打開的東西以外,還有兄弟姐妹,以及兄長朋友送來的小玩意。當然應該也包括秦寧桓,想到彼此如今的關系,她不會傻了吧唧當着衆多女孩面去拆所有禮物,等着被人調侃呢!
李嬷嬷突然走了進來,面露猶豫的站在梁希宜身旁,小聲道:“你舅母們來了。”
“啊?”梁希宜微微一怔,因為徐氏娘家軍戶出身的身份問題,定國公府同徐家走動并不多。比如小孩過生日,這種需要對方送禮的事情一般就不知會那邊了,畢竟徐氏生了八個孩子,如果次次都邀請徐家,窮的快掉渣了的舅母們怕是會暗地裏把她娘罵死。但是此次,對方怎麽主動過來了呢。
徐氏也帶了兩個小丫鬟進了屋子,同幾位姑娘客氣了一下後拉着梁希宜去院子裏說話,道:“那個,希宜,你舅母們帶孩子過來了,其中有你的兩個表姐,待會你,你稍微應付下好不好呀。”
梁希宜望着徐氏一副不好意思,仿佛做錯了什麽事情似的模樣,有些無語,安撫道:“他們是我的表姐,我肯定要好好招待,哪裏能說應付呢。娘,你放心吧,來了就是客人,你不用擔心我。”
徐氏頓時覺得女兒太貼心了,探頭附在她的耳朵邊,說:“其實你舅舅人都是好人,對我也特別照顧,舅母們呢就是不懂規矩,心眼不壞的。你不知道剛才管事一說你舅母帶着姑娘少爺登門,你大伯母和祖父的臉色都變了,整的好像你外祖母家的人都是洪水猛獸似的,你千萬可不能這麽想。若是稍後你表姐有什麽話說丢臉了,你稍微提點下她,沒事,他們都不是心胸狹窄的人。”
就是胸襟寬的有點快沒邊了。= =!
徐氏滿臉憤憤不平,雖然她私下抱怨嫂嫂們沒文化,來了就是要這要那的,但是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其他人看不起他們,當然,她也害怕侄女會給閨女丢臉,但是總不能因為面子就不認親戚吧。
徐家過來的兩位姑娘是梁希宜大舅舅和二舅舅的女兒,在徐家排行老三和老四。
名字很有鄉土氣息,叫徐如萍和徐如翠。他們兩個身材都很是高壯,年齡同梁希宜差不多卻高了白若羽和王煜湘一個腦袋。他們送給梁希宜一套弓箭,說是大舅舅親自制作的。梁希宜非常喜歡,不時的拿在手裏拉拽,最後發現她力氣太小了,沒一會小胳臂就酸了。
徐如萍見梁希宜玩弓箭時笨拙的樣子,好幾次忍不住差點大笑,腦海裏立刻回想起娘親的話,如果在梁家丢人了,回家就再也不給她吃豬肉大蔥餡的包子。為了吃大蔥包子,她決定奉承梁希宜。
白若羽和王煜湘都屬于書香門第出身的世家小姐,很懂得為人處世之道,絲毫不會讓徐氏姐妹感覺到一點不舒服。白若羽甚至拉開了弓,射了一箭,當場豔冠群芳。
“我也要試試!”白若蘭也搶過弓箭,射了出去,沒有射中把心,但是也算在把上。他們起初都在北方長大,那裏的風土人情決定了他們在這方面都比一般的貴族小姐高端。
徐氏姐妹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了兩個京城有名的姑娘,一時間特別自豪,暗道回去可以和周圍的女孩吹噓,他們同京城小才女,王煜湘還有白若羽一起吃過飯,還聊天下棋。而且你們誰都沒想到吧,白若羽的弓箭技術了得,真是全才呀。
梁希宜嫡親的六妹妹梁希然挽着三房庶出五姑娘梁希晴的手,進了屋子,甜甜的說:“姐姐,娘親說這裏有好吃的果子,我們就過來了。”
在飲食方面,梁希宜一直善于鑽研,孩子都喜歡她小廚房裏做出的糕點,經常找借口過來玩。她今日特意多準備出了好多點心,桂花糕,南瓜餅,糯米糍,豌豆黃等等應有盡有。
徐家姐妹同大家熟了,看着做成了小動物形狀的桂花糕覺得特別可愛,一口氣就吞下了五六塊,梁希然見狀生怕自己的沒有了,不甘示弱的也拿起一大把往嘴巴裏塞,片刻間就空了五六盤。
王煜湘一怔,低頭同白若羽下棋,已經不再碰盤子裏的點心了,梁希宜尴尬的吩咐夏墨盡快讓小廚房多做點送上來。
王煜湘這次會來參加梁希宜生日宴會同白若羽并無關系,雖然她對梁希宜沒什麽感覺,但是梁希宜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示好她還是可以感覺到的。并且定國公府大姑娘即将成為她的嫂子,她母親娘家又是秦家的遠親,上次秦寧蘭的事情她跟母親說實話後,被母親嚴肅的訓斥了。如果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她要是秦寧蘭姑娘遇到這種事情怕是都活不下去了。
常言道,寧拆一座廟都不可以拆散一段姻緣,這事兒做的太造孽了。母親說,正因為她是三公主的朋友,才應該在第一時間阻止她,告訴她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真正的朋友,本就是應該在關鍵時刻拉朋友一把,而不是一味順着她,明知道對方是錯的,還助纣為虐,授人以柄。好在秦寧蘭最後的結局還不錯,待下次見到她時,她一定不會逃避,主動的安慰她。
午後,白家和王家的家仆率先過來接人,白若羽同王煜湘一起拜別了國公府老太君後方才離開。梁希宜繡了兩個比較別致的荷包送給他們當禮物,王煜湘原本是客氣的收下,後來發現無論是從手法還是樣式上看,梁希宜的荷包都特別新穎,不易仿造,一下子就喜歡上,待梁希宜更客氣的了幾分。白若蘭從梁希宜處多讨了兩個荷包,打算分享給小表哥一個。
梁希宜送走心中的貴客,整個人輕松幾分,剩下的秦家姐妹和徐家姐妹都屬于親戚,不怕什麽招待不周。她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沿着小路往香園走去,沒想到和兄長們走了個正臉。
梁希宜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又怔了下,人家都看到她了她沒事跑什麽額,索性回過身大大方方的福了個身,說:“大哥,二哥。”
大少爺梁希嚴點了下頭,他比二少爺梁希謹看起來更嚴肅一點,不過凝望着梁希宜的目光非常溫暖。秦寧桓家中有事情,要率先離開,他正要送他去門口等車。
梁希宜退到側面,把道路讓給他們行走,秦寧桓故意停下腳步,說:“希宜妹妹,你還沒同我打招呼呢。”
梁希宜尴尬的擡起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低聲道:“秦公子慢走。”
秦寧桓故作可憐的搖了搖頭,說:“上次在秦家初見的時候,你還好歹叫我一聲二哥,如今地位卻是淪落到秦二公子了。”
梁希宜有些惱羞,梁希謹率先不幹,道:“你若是希宜的二哥,那麽我是誰二哥呢。”
秦寧桓故意拉長聲音,重重的哦了一聲,言語裏帶着一絲調侃,道:”二哥說的極是。”
梁希宜莫名的臉上發熱,聲音裏帶着幾分責怪,說:“胡亂認親戚。”
秦寧桓也不惱,目光清澈明亮,始終帶着濃濃的笑意,梁希宜發現大哥二哥的嘴角居然也噙着笑容,目光溫柔帶笑的都看着她,頓時好不尴尬起來。她孩子氣的跺了下腳,氣哄哄的悶聲道:“我先失陪了!”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她上一世沒有和誰談情說愛過,一輩子就親近過李若安一個男人,所以此時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同秦家二少爺的關系。這個總是溫文儒雅,主動示好還調侃她的男子就是她未來的夫君嗎?梁希宜說不上對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就是不讨厭是了。
不讨厭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成為很親密的夫妻了呢。
上一世她還讨厭李若安呢,不也是相敬如賓的過了一輩子。真到了樹倒猢狲散的時候,那些圍繞在你身邊奉承你的人都會變得無影無蹤,唯有夫妻才是能夠在困難時,互相扶持,冰釋前嫌,繼續走下去的人吧。說到底夫妻的利益是一致的,打斷骨頭還有孩子牽系着彼此的血緣。
為人母親,有幾個人可以做到眼看着孩子在那裏受罪而無動于衷。寧可讓那些傷害投放在自己身上,都希望孩子可以快活一點,少流下幾滴淚水。
梁希宜不過走了一會時間,整個香園就在梁希然,梁希晴兩個蘿蔔頭和大大咧咧的徐氏姐妹鬧騰下,亂作一團。梁希宛本就反感庶妹梁希晴,拉着秦家三姑娘去了自個的屋子裏看飾品。
秦寧襄留下來陪徐氏姐妹喝酒,三個人都是爽快的姑娘,玩着玩着拼起酒來,誰都是當仁不讓。
梁希宜皺着眉頭,琢磨着如何打斷他們,便聽見背後傳來母親的笑聲。三個婦人簇擁着徐氏湧入屋內,其中一位藍衣的婦人目光赤/裸/裸的盯着梁希宜看,道:“哎呦小姑,你這丫頭長的可真是水靈呀,瞧這皮膚細膩的跟珍珠粉似的。”
徐氏紅光滿面,一看也喝了不少的酒,自豪道:“我們家希宜可是老太爺親自教養的,不僅模樣可人性子更是愛人呢。”
“希宜!”她走上前拉住女兒的手腕,介紹道:“黃衣服是是大舅母,藍衣服的是二舅母,紫衣服的是小舅母。”
梁希宜愣了一下,恭敬同他們問好,就感覺到有雙手開始扒拉她頭上的鳳釵。
“小姑,這鳳釵真好看,是純金的吧,颠颠還挺重的呢。”
梁希宜無語的看着所謂的大舅母把她頭上的飾品拿下來,放在手心裏看了又看,然後毫不客氣的踹進自個懷裏蹭了蹭,就沒再拿出來。
梁希宜哪裏遇到過這種人,頓時明白為什麽每次提起她外祖母家的親戚,祖母和大伯母都是那般不屑,難怪梁希然動不動就老從她這裏要東西,絕對是耳讀目染呀。
徐氏眯着眼睛看到長嫂居然敢從她閨女頭上搶東西,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說:“這可是太後娘娘禦賜之物,你趕緊給我掏出來,否則我讓家丁過來伺候你啦!”
大舅母見徐氏态度認真,不情不願的掏了出來,道:“我就是擦擦,又沒說要拿走。真是的,小氣死了,你不知道這次為了給你家三丫準備禮物,她大舅都沒給我生活費,你四弟弟媳婦又生了個雙胞胎兒子,我這管家管的淨倒貼了。家裏唯有的賺錢的鋪子,當年還讓老太太貼給你當嫁妝了。”
徐氏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小聲道:“我不是都答應你了嗎?一會走時我讓嚴哥兒給你點銀兩,你現在就低調點好不好!否則走時我一分都不會給你的。”
梁希宜麻木的聽着他們沒頭沒尾的對話,打算裝作沒聽到。大舅母得到了徐氏的承諾,不由得放下心來,目光再次回到梁希宜身上,打聽道:“三丫婚事怎麽樣了,咱們老徐家就兒子多,你平時可要心裏想着衆多侄兒,多相看相看。”
徐氏見她目光老瞄着三丫,索性直接道:“我會想着他們的,至于三丫的婚事,我們老太爺早就找好人選了,千萬不老你們挂心。誰要是敢給我的三丫使壞,我就打的她門牙掉下來。”
“咳咳。”梁希宜故作咳嗽了一聲,說:“母親,時辰不早了,還是給舅母們準備晚飯吧。”吃晚飯趕緊把這一群人送走。
聽說要吃飯,大舅母眼睛仿佛放出一道綠光,說:“吃飯吃飯,剛才陪你們老太太說那些個話,我現在真是又渴又餓。”
梁希宜示意夏墨換下菜單,不用那麽精細,主要以肉食為主,果然得到徐家人好評。聽說此次前來的還有幾個表哥表弟,都發配到國公爺那添亂去了。徐老太太想的倒也簡單,哪怕國公爺能看上一個,稍微調/教或者提點一下,說門好親事就夠了。
入夜後,衆人都已經離開,梁希宜和母親聊天時忍不住問道:“娘,徐家有多少孩子呀?”
徐氏琢磨了片刻,為難道:“我都認不全。反正我嫡出的兄弟有六個,老大家嫡出的三個兒子,老二家也大概三個,剩下弟弟的我都不是很清楚呢。有的生下來就扔給養娘,長大些你外祖父就帶走去軍營了。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軍營裏至少可以保證吃飽,在家裏的話那些庶出的孩子都沒人管,你大舅母又是個農村出來的粗人,難免為了點蠅頭小利都會算計。不過也真不能怪她,我是你外祖母唯一的女兒,又是嫁入高門,确實把整個徐家家底掏空了。”
梁希宜望着徐氏不太好意思的表情,道:“沒關系,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們是您的親人,不管別人怎麽看我都會認下的。”
“哎呦我的三丫,你真是娘的心頭肉,娘的小棉襖呀。”徐氏開心的摟住女兒,連她的大兒子在提起外祖母一家時,雖然表面不說什麽,神情卻是有些不認同的。唯獨梁希宜,她能感受到三丫骨子裏對于親情的重視,這就夠了,真是個讓人憐愛,可人疼的孩子!
靖遠侯府,白若蘭給小姑姑請安後便被歐陽燦拉到了後院練功房。她揚着頭看着一臉迫切的歐陽燦,不解的說:“幹什麽呀,那麽着急,我還沒給姑姑看我新尋來的花樣子呢。”
歐陽燦的面孔快糾結成一團,道:“小狐貍給梁希宜了嗎?”
“給了啊。”
他眉眼一開,清澈的目光帶着幾分期盼,道:“她可喜歡。”
“喜歡呀。”白若蘭一副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