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陽倒是不子在乎大公子花錢幹什麽,他着急的是大公子的兩位舅舅已經連發好幾封信,催促他回到西山軍營,他們擔心大公子久留京城,皇帝随便找茬罷免他差事又尋個其他官職,将他外派就比較麻煩了。索性遠遠的躲開京城,讓皇帝忘了維系歐陽家和隋家之間紐帶的穆哥兒比較好!

“公子,大舅又來信問道,何時啓程回去。”

歐陽穆一怔,道:“我已經給祖父寫信,讓小四去舅舅那裏歷練幾年,岑哥兒媳婦懷孕了,他怕待在內宅早晚忍不住做出讓珍姐兒傷心的事情,我索性也讓他輔佐小四,去舅舅那躲一年清閑。況且我手下大部分來錢産業,都是岑哥兒管的,有他在小四身邊,我也比較放心。”

公孫陽沉默片刻,大公子如此安排也不是不可以,他們這幾年不停養兵,花銷極大,基本上在訓練士兵方面是穆哥兒管理,銀錢方面是岑哥兒去搞,四少爺年齡小,被靖遠侯留在了西北。現在也是該出去真正做點事情的時候,他就是擔心,小四鎮不住那群兵,如果大公子不在的話……更何況兩位舅公雖然把大公子當成眼珠子般疼愛,但是舅公隋氏自個也有幾位嫡出小少爺,這幾個少年都不是什麽善茬,誰不願意多養點兵,到時候會不會有人有異心呢。

歐陽穆根本不擔心這些事情,如果他不在一年就能出那麽多事情,那麽以後他不在兩年,三年?他這輩子可沒什麽要成就大業的目标。他是早晚要帶梁希宜走的人,現在如此努力不過是擔心日後內亂要能有守得住梁希宜的力量。等到天下太平,六皇子最終登基後,他肯定會辭官走人,除非梁希宜希望他在朝為官,可是以他對梁希宜的了解,對方必然不會這麽期望的……

他們都是經歷過鎮國公府最為輝煌的時候,所以才更能體會那種一夜之間,被人從高空出摔的粉碎的感覺,天下在大那是皇家的,他們所謂貪戀的權勢不過是皇家的一點點恩賜而已,他現在還真看不上。如今他唯一在乎的是定國公不能把梁希宜嫁出去,梁希宜還要肯嫁他這件事情!

一名年齡不大的家仆從外面小跑着進來,道:“公子,定國公府的別院有動靜了。”

歐陽穆眼睛一亮,立刻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問:“然後呢。”

“這次随同定國公和夫人前來別院小住的主子,除了三姑娘梁希宜,就是七少爺梁希佑。這個三房的梁希佑少爺最得老太君寵愛,今天梁希佑要出去玩,他們家的管事果然去附近村落上尋找向導,村長把劉三推薦過去,劉三不負衆望,脫穎而出被選中了。”

上官虹在背後皺着眉頭,劉三是歐陽穆手下最看好的幾位親兵之一,居然跑去參選向導。

歐陽穆點了下頭,自從他聽說梁希宜要來西郊別院小住,早就把附近村落狀況弄的明清,照着梁希宜謹慎的性格,必然會在當地尋可靠的人來問話,索性他就安插了多個人供他選擇。

“劉三說七少爺似乎對後山釣魚比較感興趣,他們可能是要去那裏。”

歐陽穆眯着眼睛,唇角微揚,道:“很好,一切按照前幾日說的去做。”他親自帶着兩個弟弟長大,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哄小男孩。他相信,不久的将來,他可以順其自然的出現在梁希宜面前。爬牆什麽的窺探別人的方法是最沒技術含量的,而且容易讓對方發怒,他是絕對不會去幹的。

後山這條小河屬于旁邊一處村子的管轄範圍,河水非常清澈,河底的青色小石頭清晰可見,斑斓的小魚在水底游來游去。

這條河水的魚都很小,但是養的漂亮,因為附近大多數都是京城權貴的別院山莊,養的漂亮的魚兒容易引起姑娘們和少爺們的喜愛。所以這條小河釣魚是有費用的,釣出一條魚的費用,相當于在京中去買一條觀賞魚的價錢。

梁希佑雖然已經九歲了,但是常年養在閨中,見識不大,此時望着清澈河水裏的魚兒,非常興奮的說:“幫我拿魚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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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仆遞給他一個長竿,他扔了下去,發現魚兒都繞着他的幹走。劉三在一旁眨了眨眼睛,笑道:“七少爺,這裏的魚必須用小竿釣魚。”

“小竿?”梁希佑瞪着明亮的大眼睛,詫異道。

“嗯,前面有賣的,不過也有人喜歡自個動手做,材料村裏也有賣的。”劉三謹記歐陽穆的吩咐囑托,一點點循序善誘起來。

梁希佑畢竟男少,對于所有新鮮事物,都特別感興趣。

劉三見他露出希翼的神色,帶着他順着河水一邊向前走一邊小聲說:“壞了,今天人少,賣竿和材料的人也不知道出不出攤兒了。不過前面有人支了棚子在河邊燒烤呢。這位少爺性格很好,溫文儒雅,最初也是尋我做的向導,不如我先去詢問他一下,借竿成不成吧?”劉三說起謊話面不改色,在不遠處聽着上官虹卻是嘴角抽抽感覺,溫文儒雅,性格很好嘛?

梁希佑順着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入眼的是一個穿着白色錦袍,頭戴橄榄色玉簪,身姿高大挺拔,氣息內斂柔和,側臉棱角分明的英俊男子。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對于這般氣質的男子心中生出親近之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可以嗎?”

劉三暗道,我們少爺等的就是你呢,怎麽會不可以?但是話說出來,卻是皺着眉頭,道:“小的去試試看吧。不過這位少爺看起來必是高門之後,七少爺您稍後千萬別失了禮儀。”

梁希佑點了點頭,他好歹是定國公府嫡出七少爺,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不一會,興奮的劉三便跑了過來,說:“那位木公子邀請七少爺過去呢!”

梁希佑頓時嘴角咧開,後面府上的嬷嬷走上前道:“對方看起來身份不一樣,七少爺如此去打擾合适嗎?”

梁希佑不快的瞪了他一眼,說:“人家都說沒關系!現在根本沒人出售魚竿,難道你們讓我來這裏看着魚兒到處游啊,那我們回府看池塘裏的魚兒好不好!”

管事嬷嬷被梁希佑訓斥一番,不敢再多說什麽。

歐陽穆坐在河邊,安靜的拿過小吊鈎放在竹竿的末端,編制起來。靜谧的神色仿佛融入大山,整個人的氣息分外純淨。梁希佑不敢打擾他,老實的坐在一旁看他制作竹竿,大氣不敢喘一聲。

歐陽穆掩住眼底笑意,忽的擡起頭,沖他溫和道:“你試試這個竿,可不可以釣魚。”

梁希佑微微一怔,視線落在對方澄淨的目光裏,不由得傻笑,真心道:“謝謝你,木公子。”

“叫我大哥吧。”歐陽穆神采飛揚,目光真誠。

梁希佑撓了撓後腦,開心的說:“那我去釣釣看,謝謝你,木大哥!”

歐陽穆望着他走向河邊的背影,靜靜的斂起笑容,恢複常色。

站在歐陽穆身後幫忙支帳篷的上官虹撇了撇嘴角,他現在真是很懷疑大公子不會是喜歡男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Zengyan1972和110和8613793的霸王票。加更3000字。

周一出差,更新可能會晚。如果沒回來更新,周二加更補償。

☆、53漸進

梁希佑坐在荷塘邊上,明亮的大眼睛專注的盯着劉三的動作,生怕錯過什麽。

長魚竿釣不上魚來的原因是劉三給他的魚餌有問題,所以定國公府帶出來的魚竿都沒法用。不過,當地确實有使用漂亮小竹竿的說法,因為來此地游玩大多數是京城的官家少爺和小姐們,為了引起他們的興趣,讓他們眼前一亮,村民們故意鼓吹出這麽一種類型的魚竿。

梁希佑愛不釋手的摸着色彩鮮豔的小竹竿,忍不住偷偷去看歐陽穆,輕聲說:“木大哥,你能教我怎麽做這麽漂亮的魚竿嗎?

歐陽穆失笑的點了下頭,耐心的手把手教他如何選木,削木,調色,修正魚竿末端,讓一旁的侍衛們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上暗官虹暗道,饒是對家裏的二少爺歐陽岑,大公子也不曾如此和藹可親,這個梁希佑到底哪裏好,值得大公子如此費心。

梁希佑平日養在老太太房裏,整日同丫鬟婆子混在一起,并沒有什麽同性小夥伴。

因為定國公府三房的糟心事,宗族裏的小孩子們都不跟梁希佑玩。

大家都說是他爹把國公爺氣的住到山上,還導致國公府被皇家厭棄。但是他的父親不知廉恥,絲毫沒有悔改之意。全宗族的人都恨不得立刻把他爹從宗族除名才好。

事實上,若不是老太太護着,早在幾年前,他父親可能真會被祖父斷絕父子關系。

所以梁希佑骨子裏有點小自卑,又不願意面對這一點,索性不同同齡人玩了,混在老太太院子裏做他的小霸王,至今一個朋友都沒有。

此時此刻,他傻呆呆的盯着眼前溫文儒雅的光華少爺,這位優秀的木大哥竟是對他這般友好,真是讓人感動。他擔心木大哥也會因為他爹的臭名聲疏遠他,于是說了謊話,不肯承認自己是定國公府三房的孩子,而是模糊了概念,只道是定國公旁系親眷家的孩子,暫時居住在定國公府的西郊別院。

歐陽穆知道他在隐瞞什麽,卻并不戳穿,只是随意淡淡的說:“我此次來西郊是為了靜養身子,前一陣随同靖遠侯大軍去南寧平亂受了點傷,怕是要至少在這裏居住兩三個月,你若是願意随時過來尋我,反正我一個人閑着也是閑着。”

梁希佑愣了片刻,睜着一雙澄靜的眼眸,揚聲道:“木大哥,你這麽年輕就上過戰場啊。”

歐陽穆莞爾一笑,他早就習慣了男孩子們對于他仰慕的神色,不過此時想到,眼前的男孩是梁希宜的弟弟,他的心裏就不由得湧上一股甜蜜的感覺,對于他的奉承特別受用,輕快道:“你若是有此志向,日後可以考慮走武狀元之路。”

梁希佑腼腆的紅了臉頰,結巴道:“其實我家祖上也是有從龍之功的,不過這些年生活很安逸,祖……父親只是讓我們讀書,我腦子慢,又天資驽鈍,幹什麽都一事無成。”

梁希佑的神色分外落寞,沒有誰天生就願意被人稱作纨绔子弟。

每個少年郎心底都懷揣着保家衛國的英雄夢。但是他們家大伯二伯都不是善武之輩,當今皇上又喜好文臣,世道如此,他若是說出想習武的話怕是更被宗族兄弟們恥笑。

歐陽穆沉默片刻,忽的啓口,道:“我就住在劉員外的別院處,離你家貌似還很近,你若是有武道之心,改天過來尋我,我讓人看看你的筋骨,是否适合習武。哪怕是學點基本的動作,也可以強身健體,男孩子整日裏悶在屋子裏怕是早晚被養廢了。”

梁希佑興奮的看着他,發自內心的語無倫次,說:“那真是太好了,木大哥,我可不想就這麽荒廢度日,不過,就是怕太叨擾你,只要你不嫌棄我煩就好!”

歐陽穆唇角微揚,其實他巴不得梁希佑日日過來,怎麽會煩呢?

梁希佑想到木大哥這麽年輕就已經殺敵上戰場保家衛國,對此深受鼓舞,主動延長學習時間,朗朗的背書聲音響徹後院,在面對祖父的時候他也不再唯唯諾諾,整個人煥然一新。梁劉氏感到特別欣慰,同時覺得在老伴定國公面前很有面子,整日裏笑呵呵的,連帶着對梁希宜越發看重。

定國公望着老太太偶爾露出的孩子氣,臉上不由得爬上幾分寵溺的情緒,他對于日漸努力上進的梁希佑,也漸漸給予了幾分真切的指導。

時間轉瞬即逝,三天很快就過去了,梁希宜以為梁希佑會提出延長學習時間,沒想到他一早上就不見了人影,于是不放心的尋來管事詢問。

梁希佑身邊的管事嬷嬷特意受到七少爺的命令,絕對不可以将他的真實行蹤告訴梁希宜!梁希佑可不想自個剛剛結交的朋友被古板的三姐姐轟走!

但是管事嬷嬷寧可得罪梁希佑,也是不敢和梁希宜說謊,索性有餘地的模糊道:前幾日七少爺在河邊釣魚,因為魚竿不成就管周邊的一位少爺借了魚竿,沒想到那位儒雅公子也是一個人來這頭養傷,就玩到一起去了。

梁希宜微微一怔,追問道:“你們可打聽過對方是誰?住在哪裏?”

管事嬷嬷仔細的沉思了片刻,道:“問過的,否則哪裏敢讓七少爺随便搭理呢。他就住在劉員外的別院裏,姓木。丁管事尋的那位劉三向導證實,他好像是劉員外的親戚。不是是什麽壞人,人家比咋們還先來的西郊修養,整個人看起來跟畫裏的仙人似的,明顯是極有教養的世家子。

梁希宜點了下頭,心裏暗道:七弟弟難得在這個窮山僻壤的地方尋到個玩伴,反正每三日才休息一日,索性就由得他自個的喜好吧。

管事嬷嬷見三姑娘沒有繼續探究的意思,總算放心下來,否則還真沒法同七少爺交差呢。

歐陽穆安排兩個小兵哄着梁希佑,梁希佑紮馬步堅持了一會就臉色煞白,這孩子身子骨太軟,着實不是能吃苦的料。

歐陽穆也沒曾想過真要讓梁希佑習武,于是又派了耍花槍耍的好看的侍衛,過去教他一點皮毛的入門槍法。

梁希佑果然覺得稀罕,玩了半個時辰都不覺得煩,渾身的汗水映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閃閃發亮。

歐陽穆留下梁希佑和劉三一起午飯,劉三機靈的奉承道:“木公子,您這的飯食可真鮮美呀。

上官虹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道:“公子上午親自狩獵的小鹿,味道能不鮮美嗎?”

梁希佑咬了口肉,眨了眨眼睛,渴望的說:“上官大叔,下次可以帶我一起去狩獵嗎?”

梁希佑身旁的小厮急忙輕輕拍了下主子的肩膀,他們家七少爺真和對方不客氣!

上官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爽朗的應聲。

梁希佑的小厮無語的環視四周,他可比梁希佑想的要多一些。木公子是不是對七少爺有點太好了!這座別院雖然看起來一般,可是家具都是九成新的黃花梨木,丫鬟不多,但個個标志有規矩,小厮們也一個個跟士兵似的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人家可以培養出來的。

最主要的是他們家少爺沒什麽可圖的呀?

莫非真是木公子閑得無聊,索性拿他們少爺當個樂玩了?

歐陽穆和梁希佑交往了一個多月,梁希宜完全沒有一點表示,他不由得有些郁悶起來。他哪裏會猜到,梁希佑根本沒有同梁希宜說實話,從而導致,梁希宜發現梁希佑變得自覺學習,準時回家,反而不太管他在幹什麽,而是認真度假休憩起來。

白日裏繡繡手帕,陪祖父下會棋,陪祖母說會話,還有時間讀讀雜書寫寫大字,這日子過的,悠閑自得,自娛自樂,很是快活,連別院小門都沒出過,歐陽穆想見她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

在一個烏雲滿天的日子裏,一向殺伐果斷的歐陽穆終于決定改變策略,提前出手。

劉三在和梁希佑的聊天中,不經意間的透露,後山有很多自然山洞,京城來的小少爺們最愛成群結隊去山洞探險,有時候還可以發現很有稀奇古怪的東西。說者貌似無心,聽者卻是暗暗記下,粱希佑盤算着能不能讓木大哥帶他一起去呢,并且試探性的說了出來。

歐陽穆明顯怔住,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猶豫道:“不是不帶你去,而是稍後可能會下雨吧。”

劉三撇了撇嘴角,無比鄙視他們的老大,這事情明明是歐陽穆私下讓他挑頭,慫恿梁希佑提出,現在歐陽穆居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為難着,而且一臉的猶豫不決。

梁希佑可憐兮兮的望着歐陽穆,木大哥可是從來沒拒絕過他呢。

歐陽穆嘆了口氣,望着他滿是渴求的目光,道:“既然如此,就多帶點人走吧。”

梁希佑眼睛一亮,恨不得興奮的跳起來,他望着歐陽穆幫他挑選的馬匹,不好意思的紅臉道:“木大哥,我不會騎馬。”

歐陽穆愣了片刻,上官虹憋着笑意,腦海裏浮現出歐陽穆前面坐着柔弱的梁希佑的情景。

“這樣吧,上官虹,你帶着他。”歐陽穆毫不猶豫的命令道。

……

上官虹立刻傻眼……

一行人騎着高頭大馬急速上山,梁希佑第一次騎馬,感覺非常爽。

尤其是歐陽穆身後跟着七八名侍衛,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的樣子經常讓道路兩旁的農戶駐足,仰視觀望。

梁希佑漸漸生出一種自己與他人不同的自豪感,他平日裏站在人群中,觀看勝利凱旋而歸的将士們入城,然後和周圍百姓一起議論紛紛。

但是此時,他成了別人仰望議論的對象,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鼓舞人心了。這一切都是木大哥帶給他的,祖父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發現他最近一個多月以來,經歷了不同的生活,而且甚是喜歡這種生活。

他一定要維護好木大哥這個朋友……

他們先後進了兩個洞穴,都未曾發現什麽,梁希佑表現的異常興奮,時不時主動要做先鋒兵。

歐陽穆看了一眼天色,決定繼續上山,他們發現一個比較深的洞穴,上官虹往裏面扔了石頭,沒有任何回音。

歐陽穆見梁希佑躍躍欲試,讓劉三和兩個親衛舉着火把,跟在他的身邊。

忽然,洞穴深處傳來一聲嘶吼,梁希佑吓傻了似的不敢動。

歐陽穆見狀,急忙上前,依靠直覺,本能的揮刀沖着撲過來的黑影砍了下去。

衆人立刻圍了過來,将他們包裹在中間。梁希佑傻呆呆的回過頭,入眼的是歐陽穆血淋淋的肩膀,一陣反胃的感覺湧上心頭,竟是暈了過去。

上官虹吩咐大夫過來幫歐陽穆醫治,猛的擡頭,居然發現歐陽穆在笑。

歐陽穆無所謂的聳了忪肩膀,道:“沒事,就是被那頭畜生抓了下肩膀。”

上官虹不認同的搖着頭,眉頭緊皺,道:“劉三怎麽幹的事情!不知道從哪裏尋了頭野豬,他不知道這玩意面積大體積重,容易造成誤傷呀!”

歐陽穆唇角微揚,他是真的不介意,比起戰場上的真刀真槍,這種抓傷算什麽。

“梁希佑醒了嗎?”

“還昏着呢,娘們似的。”上官虹極其受不了大宅門裏的小姐少爺們。

“外面下雨了?”歐陽穆回過頭,聽到了雨水拍打着樹葉的響聲,看起來雨還不小呢。

“是啊,稍後怎麽辦?”上官虹探了探頭,用力的在他的傷口處打了個結。

歐陽穆深深的吸了口氣,道:“雨太大,回去有危險,而且我們騎馬冒雨的話,梁希佑的身子搞不好就染病了。這樣吧,等他醒了,跟他說在此留宿一晚,他們家可有需要通知的人?”歐陽穆幾乎是帶着悶笑聲說完全句,他不但要讓梁希宜出現在他的生活裏,還是要讓她懷着感激之情。梁希佑徹夜不歸,再加他還為梁希佑受傷了,梁希宜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梁希佑不一會就清醒了,他深感愧疚,若不是他纏着木大哥出來,木大哥根本不會受傷。他趴在地上,一邊吸着鼻子,一邊給梁希宜寫信。洋洋灑灑一大片文字說的簡單點就是,我被大雨困在山裏,一起的人還有我的大恩人朋友木大哥。不用挂心。

不用挂心,梁希宜怎麽可能不挂心呢!

梁希宜沉着臉閱讀梁希佑的信函。她信誓旦旦同祖父祖母保證,把梁希佑的看管權利要了過來,如今這麽冷的天,大雨瓢潑,他一句困在山裏就完了嗎?

梁希宜小心的打量眼前蓄着胡須的中年文士,他的明光十分清明,舉止有禮卻帶着幾分傲然,怎麽可能會是梁希佑的朋友?

上官虹同樣在關注梁希宜,小姑娘年齡不大卻善于掩飾心地的想法。對他恭敬客氣中卻帶着幾分疏離,聽說弟弟被困在山裏,立刻井然有序的安排了強壯家丁随他一同上山。同時打包了幾件厚衣服,其中一件價值不菲的深色錦袍,特意強調帶給他們家少爺。

上官虹只是負責傳話,并未打算多留,所以很快就離開了。梁希宜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怒道:“把梁希佑身邊的人全給我叫來!”

因為歐陽穆身邊大多數是小厮,梁希佑喜歡模仿他,索性将丫鬟婆子都扔在家裏。

梁希宜望着眼前一大群花兒似的姑娘們,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

“姑娘,丁管事問這事要不要和國公爺說呢。”夏墨撩起簾子,問道。

梁希宜一怔,說:“祖父還沒睡嗎?”

夏墨搖了搖頭,如實說:“這兩日老太太精神大好,下午同國公爺下棋還贏了兩局,國公爺不服氣要贏回來,現在還沒睡呢。”

梁希宜琢磨了一會,說:“算了,還是別告訴老太太啦。事已至此,多一個人知道也是跟着幹着急,正巧明日是不需要背書的日子,你再去囑咐下現在陪同上官先生去山裏的家丁,讓他們雨停後立刻帶佑哥兒下山,小心伺候着,省得老太太看不到佑哥兒胡思亂想。哪怕佑哥兒病了,躺在家裏呢也比這樣在外面讓人心裏踏實。”

“奴婢知道了。”夏墨急忙追了出去,又跑着回來,說:“姑娘,那位上官先生道,若是雨停了,他們會第一時間下山,但是要先回劉員外府上,他們家大爺因為佑哥兒受了傷,沒法單獨派人送佑哥兒回府。而且他……”

梁希宜見她欲言又止,直言道:“你直接轉述就好,我撐得住。”

夏墨不高興的吐槽,說:“那位上官先生态度惡劣,似乎有責怪的意思,還明言,姑娘若是真着急佑哥兒,就去劉員外府上等好了。”

梁希宜臉頰微紅,她确實有些太着急,從而忘了關心一下人家受傷的大少爺。

梁希宜急忙尋來丁管事,開始整理府上藥材,還特意命令小廚房,做了一些有異于傷口愈合藥膳點心,打算明日親自送過去。

梁希宜晚上徹夜難眠,趁着祖父還沒醒就前往劉員外府邸。并且告訴丁管事,若是他耽擱時辰,祖父問起來便如實說就是,他盡量在此至少趕回來,省的老人們挂心。

一路上,她聽管事嬷嬷介紹木公子其人,年約十□歲,身材高大偉岸,臉型棱角分明仿若雕刻,眼睛細長,給冷漠的俊美容貌增加了幾分柔和。

總之就是一個性格柔和,心地善良的英俊富家子弟。

梁希宜再三确認,不是人家主動和梁希佑說話,而是梁希佑纏上對方性格良善的大少爺,從而打消了對于上官虹的那一點點疑慮。或許這真是佑哥兒造化,又或者對方也是一個人在郊區生活,着實無聊,有個少年郎陪着自然是好的。

歐陽穆在山裏聽說梁希宜啓程出府,顧不得肩膀傷勢,就想立刻下山。

上官虹望着他眼底的迫切神色,十分确定大公子應該是對這位三姑娘有意思。但是饒了這麽一大圈子循序漸進,實在不符合大公子勢在必得的性格。包括最初看上陳若曦,不也是放出言論,怎麽此時卻這般小心翼翼起來。

他哪裏曉得,陳諾子對于歐陽穆來說,就好像是閨女,因為有一張她媳婦的臉,所以他會庇護她一生一世無憂無慮的開心生活,但是不需要了解她對他的感受是什麽。

梁希宜則完全不同,這可是他實打實的媳婦,他們之間不僅是愛情,還有親情,更有刻苦銘心的恩情。梁希宜承載着歐陽穆所有的想象,他說他不介意現在的梁希宜愛不愛他,但是歐陽穆骨子裏,是期望可以得到梁希宜情感上的回應的。他希望梁希宜眼睛裏可以看得到他這個人,他希望她注意到他,他希望他的人生可以融入梁希宜的血液裏,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所以他才會有害怕的情緒,習慣患得患失,他好不容易尋找到了她,所以完全沒有勇氣承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衆人回到了劉員外府,歐陽穆心情紊亂,慌亂不已,梁希宜會不會怪他把她弟弟弄成這樣,又或者因為上次他過分的言辭厭惡了他……

歐陽穆越想越緊張,渾身冰涼,傷口在他僵硬的自我較勁中裂開了,衆人急忙圍了上來,就連梁希佑都是滿心的關切,恨不得替他承受,眼底漾出了絲絲水花。

歐陽穆冷着臉頰,他此時的樣子一定是萬分狼狽,他不能這樣去見梁希宜。

他看了一眼上官虹,淡淡的說:“你們先進去,別讓梁……佑哥兒姐姐等急了。我去換身衣服……”

上官虹一陣無語,他沒想到梁希宜對大公子影響如此大,就連以前的陳諾曦,大公子提起來雖然整個人有溫暖的感覺,卻絲毫不會是這般劇烈的情感波動。

這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梁希佑一進門就看到帶着白色帽紗的姐姐,連累姐姐抛頭露面,梁希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梁希宜當着外人不好多說他什麽,見到梁希佑毫發無損,總算放下心,轉頭同上官虹客氣一番。

上官虹頭一次意識到,若是大公子如此看重眼前的女孩,那麽燦哥兒怎麽辦?

一個是靖遠侯世子一脈,一個是掌控依附侯府大部分軍中力量一脈,再加上宗族勢力左右搖擺,這是分裂歐陽家的趨勢啊。

梁希宜見他面色不善,只當是因為她家大公子受傷,所以對她家有些意見吧,于是不好意思的主動說道:“聽說貴府大公子為了救舍弟受傷了,不知希宜是否有機會親自道謝。”

上官虹郁悶的回過頭,梁希宜順着他的目光忘了過去,清晨的日光下,歐陽穆一襲白衣,遠處雲彩間穿透而出的朝陽傾灑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脊梁映襯的越發直而挺拔,俊朗的容顏略顯躊躇忐忑,深邃的目光逆着光,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梁希宜準備好滿腔熱情的言語在發現他是誰後,頓時如鲠在喉,一句都說不出。

這個男人化成灰她都認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110的地雷。

☆、54對峙

初晨的日光下,微風徐徐。

梁希宜故作鎮定的深吸了好幾口氣,最終還是無法違背內心,略顯刻薄的說:“真沒想到,救下我七弟的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歐陽穆。”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上一次,這個男人是如何侮辱她,她又是如何渾身冰涼的離開,眼角還是沒忍住滑下了淚水。被一個男人說當衆大吼,滾,她是有多麽的下賤。

梁希佑一怔,他詫異的長大了嘴巴,原來他的木大哥竟然是京城風頭正盛的歐陽穆。

他的臉頰紅紅的,眼底是莫名的興奮神采,忍不住跑上前,大聲道:“木大哥,哦,不不,歐陽大哥,真沒想到是你,我,我一直特崇拜你,沒想到你會待我這麽好……”

……梁希宜見弟弟如此奉承對方,渾身氣的發抖起來。

歐陽穆對視着梁希宜犀利的目光,這張臉是那麽陌生,又是如此溫暖着他的胸膛。

他眷戀的多看了幾眼,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帶有一絲顫抖,平靜的說:“沒想到和梁姑娘又見面了,還是挺有緣分的。”

……

什麽狗屁緣分!歐陽穆不說還好,想起上一次見面的場景,這個男人是故意損她嗎?

梁希宜沉着臉頰,多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但是國公府的家教克制着她渾身的憤怒。

梁希宜深吸口氣,正視着歐陽穆深邃的目光,道:“雖然說貴府上怕是不缺藥材,但是考慮到大公子是為了救舍弟,我們還是盡可能多的準備些藥材送了過來,還望大公子不要嫌棄。”她幾乎是咬着牙縫說話,聲音從牙齒間輕輕流過。

歐陽穆完全沒有感覺到什麽,潛意識的認為,梁希宜送的東西,他怎麽會嫌棄呢?

梁希佑嘟起嘴巴,不滿的望着梁希宜,道:“三姐姐,你怎麽可以對我的恩人那麽兇!”

梁希宜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他惹的禍,她至于如此低三下氣的同歐陽穆說話嗎?

梁希宜忍不住遷怒的訓斥道:“這樣的鬼天氣,你還敢往山上跑,辛虧有歐陽大公子在呢,否則出了事情怎麽辦?你想氣死我還是氣死祖母呢!”

歐陽穆對于梁希宜那句辛虧還滿受用的,轉眼就聽到梁希宜對旁邊的小厮吼道,話裏難掩指桑罵槐的意思,說:“七少爺才九歲,年齡小不懂事!那麽讓你跟着七少爺幹嘛用的!好歹那麽大歲數的人了!什麽天氣能上山,什麽天氣不能上山,這都無法判斷嗎!”

歐陽穆身邊的侍衛們不由得黑了臉,這個姑娘以為她是誰啊,在他們的地盤居然敢諷刺大公子!這種話,這種話連世子妃白容容都不敢說,她梁希宜又算什麽東西。要不是她的弟弟不知輕重,自以為練了幾天就有了功夫往前沖,大公子還不至于受傷呢。

上官虹撇開頭望向歐陽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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