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錯愕的發現大公子居然一點都沒有黑臉!反而眼底帶着幾分笑意,表情聽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
他們不會懂得,對于歐陽穆來說,前世的陳諾曦可以重生這件事情就是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不管味道好吃不好吃,哪怕苦澀無比,難以下咽,他都會視若珍寶,當成天底下最好的美味來品嘗。別說梁希宜不過是指桑罵槐,就是要了他的命他都會主動奉獻上去!只要是活着的陳諾曦,就會讓他無比安心踏實。相比較活在記憶裏的那個身影,至少現在的梁希宜能蹦能跳,還有力氣同他生氣呢,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梁希宜發洩完了回過頭,發現歐陽穆居然不知廉恥的緊緊盯着他,非但不惱怒,眼底還是調侃欣慰的神色,她頓時有一種自個就是個跳梁小醜的感覺,人家反而什麽都不在乎!
梁希佑極少見梁希宜如此不講道理,擔心這樣下去,搞不好會惹怒歐陽穆大哥,于是索性主動同歐陽穆的侍衛們告辭,客套一番,拉着梁希宜離開了。
梁希宜回家的路上越想越不是滋味,怎麽每次遇到歐陽穆,最後好像輸的都是她……
他從來不會被她惹怒,也似乎總是不生氣!真是讓她氣的牙癢癢,這個男人就是和她犯沖!
歐陽穆望着梁希宜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不動,記憶忍不住淪陷在上一世裏,梁希宜起初也是這般同他發火,吵鬧,當時他年幼無知,一味的同妻子較勁,後來再想惹毛對方時,發現梁希宜卻是再也不搭理他了。不悲不喜,對他視若無睹。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再次面對他的挖苦,胸口溢滿濃濃的甜蜜。老天爺給了他重新愛她的機會,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八月中旬,梁希宜開始安排祖父祖母回京的事情。
重陽節快到了,太後娘娘張羅了老人一起入宮過節,踏秋,定國公府老太君梁劉氏曾經的老姐妹們,有幾個八月份就已經提前入京的,她的心都快飄走了,嚷嚷着即刻回府。
定國公望着帶着孩子氣的老伴,感嘆歲月的無情而過。
梁劉氏見他一副老氣沉沉的模樣,不耐道:“前個你不是說也有老夥伴回京嗎?大家多年不見,這次搞不好是人生盡頭的最後一次見面,你不想準備準備嗎?”
定國公梁佐吹胡子瞪眼,說:“你是指湘南侯那個王老頭嗎?”
梁希宜在一旁聽着樂呵呵的搖着頭,王侯爺是祖父的好朋友,是祖母的隔房表親戚,據說年輕時還喜歡過祖母,難怪祖父懶得提這麽個老朋友。
梁劉氏臉頰紅撲撲的掃了他一眼,定國公忽的也尴尬起來,兩個人雖然還是分房睡,但是最近經常在入睡前唠嗑,下棋,品酒,倒是習慣經常在一起了。此時想起最初成親時候的往事,竟是有些心跳加速,不好意思起來。
梁希宜見狀,道:“祖父的書房要修葺一下,回府後怕是要把祖父扔到祖母院子裏去啦。”
梁劉氏佯裝不在意的默認下來,說:“也就我那容得下他這個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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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哼的一聲撇開了頭,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梁希宜心裏開心極了,總算允許人将梁希佑放了出來。自從上次出事後,她遷怒于他,整整關了他一個月!雖然還是三日一休息,卻是不準離開別院了。
梁希佑雖然心裏不服氣,但是定國公也認為這次他闖了大禍,居然讓歐陽穆受傷了,堅定的支持梁希宜的決定,從而徹底結束了梁希佑休閑的日子。
歐陽穆聽說梁希宜動身回京後,命令侍從開始大規模修葺劉院外府邸。
他上一世是鎮國公世子,這一世是靖遠府嫡長孫,其實對待生活和生存環境是有一定挑剔的,若不是為了梁希宜,他才不會窩在這麽破舊的院落裏那麽久。
靖遠侯即将進京,白容容興師動衆的整理侯府,皇後娘娘也是分外期待見到嫡長兄。她是母親四十歲方有的幼女,幾個兄長将他寵愛的無法無天,幾個侄兒也比他年歲都大。若不是嫁給皇上,誰敢納妾氣她?她日子定是過的相當逍遙。即便是如今身為皇後,她也不是對皇上一味的逢迎,否則皇上怎麽會越來越反感歐陽家呢,歸根結底,根源在皇後這呢。
白容容進宮觐見太後,被長公主和李氏留下。
長公主端着茶杯,抿了一下,故作随意道:“聽說侯爺此次還帶着幾個少年将軍?”
白容容心知太後李氏挂念那個被寄養在一戶普通李氏人家的李家後代,仔細回話道:“是啊,都是此次跟大公子平定南寧有功之人,十幾歲的少年将軍有五六個呢。其中以隋氏家的二公子和李家大公子最為突出。”
“哦,隋氏一族經常出少年英豪倒是理所應當,就是不知道這位李家大公子是誰,說起來同太後娘娘還是本性,怕是幾百年前是一家呢。”長公主柔軟的聲音緩緩道來。
白容容掩嘴而笑,心想老侯爺倒是真敢把李家少年郎帶出來,這要是引起了皇帝的猜疑可咋辦!要知道當年之事皇帝做的隐秘,絕對不允許有落網魚兒活下來,否則豈不是拆穿了皇帝真面目了!說到底,她還算是李家嫡出女兒呢,如今卻頂着白氏姓氏茍活于世,明明清楚太後同長公主才是世上最親近之人,卻一生都無法相認。哎,這世道,從龍之功再好,也莫過于功高震主的風險。
她明白太後娘娘是真心挂念那個孩子,索性多說了一些:“這位李家少年郎祖上是農戶出身,後來成為當地富紳,又買了員外的封號,但是家中子嗣艱難,他父親據說納了十幾個姨娘最後就他這麽一個兒子。不過好在兒子出息,這兩年跟在穆哥兒身後,倒也漸漸成長起來。”
太後李氏在一旁嬷嬷聽着,不一會就紅了眼眶,當年震懾朝堂,手握兵權,響當當國舅李氏一族竟然只剩下這麽一個男丁,而且還只能避開風頭,寄養在如此風評的農戶家裏,不知道日後可否有機會認祖歸宗。如今這孩子即便進京她也無法同他相見,只可以默默關注,就連庇護于他,都要假借歐陽家之手。關于他的生活,也只是在長公主,白容容之間談論。
想到他同白若蘭一般的容貌……太後李氏皺起了眉頭。
白容容遺憾的說:“可惜這孩子的臉上受過傷,否則倒是想将家裏的侄女許配一個給他呢。”
太後李氏臉色一沉,眼底閃過一抹心疼,長公主怕她神傷,命令侍女服飾太後休憩。
歐陽燦惦記梁希宜的事情,沒有等候祖父一同啓程,自個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靖遠侯府得體的管事共有三位,大王管事是老侯爺小時候的長随,主要聽老侯爺指示,因為京中主子少,此次又是随歐陽穆進京,所以以歐陽穆的指示為先。
小王管事是西北侯府的管事,白容容常年管家,所以小王管事是白容容身邊的一位得力幹将。
還有一位小李管事,繼承了他爹的差事,看管京中靖遠侯府的宅子,說不上是誰的心腹,但是礙于世子爺是靖遠侯長子,他暗中向大房的白容容示好。但是白容容對于京中的人都不信任。
于是他又向歐陽穆示好,歐陽穆手下親兵無數,根本懶得搭理他,無奈中李管事為了可以得到主子們的待見,開始追着歐陽燦屁股後面跑。
此次歐陽燦歸京,他第一時間率人去城門口迎接,又聽說歐陽燦為定國公府三姑娘神傷,開始使人暗中打聽梁希宜的事情。在打探的過程中,他有一個遠方親戚的兒媳婦妹妹是定國公府秦氏身邊的大丫鬟。他通過她接觸到了大老爺身邊的長随梁大。
下人們比主子們還愛私下議論小姐們的八卦,八卦大老爺酒後的言語,說到大老爺對歐陽燦特別看重,但是無奈的是老太爺此次從別院回京,已經打算同秦家交換庚帖,正式蔔八字了。
李管事得了這個隐秘的消息急忙禀告給歐陽燦邀功。歐陽燦聽到梁秦兩家要交換庚帖,腦子仿佛被什麽轟了一下,久久無法回神。不知不覺中,梁希宜同他越走越遠了。
他站在太陽底下,四周人來人往,他卻仿佛什麽都感覺不到,他突然發現,他已經到了哭都沒有用的年紀,梁希宜不會憐惜他的真心,父母不會認同他的胡鬧,他注定了只能看着她嫁給別人嗎?
李管事沒想到小主人變得如此失常,試探性的說:“其實,我聽說定國公府的大老爺和三姑娘的父親都不希望她嫁給秦家小子,或許這事兒還有機會。”
歐陽燦神色一沉,道:“你可是能幫我請出定國公府的大老爺和二老爺?”
李管事怔了片刻,琢磨此事可否繞過白容容去幫歐陽燦。
歐陽燦見他不語,不快道:“你幫我辦成此事,我必有重賞,若是辦不成,你的差事我看日後也可以不做了。”李管事咬住下嘴唇,暗道,不過就是幫他們牽線而已,對此事應該于事無補,就算出事,那也是小公子闖下的禍,大夫人不會不管。
反過來如果幹好了,從此他成為歐陽燦身邊第一人,小公子必是要留下可以跑腿幹事的人,不會輕易置他于不顧。富貴險中求,總比此時惹惱小公子,徹底被踢出靖遠侯府強吧。再說眼看着靖遠侯即将進京,西北侯府中的管事一抓一大把,他若是再抱不住小公子的大腿,完全可以光榮卸任了。
靖遠侯府
歐陽穆難得有閑情雅致書寫信函,這是一封道歉函。
自從上次他感覺出梁希宜對他發自內心的排斥後,就打算一定要同梁希宜正式道歉了。
但是如何道歉,因何道歉,為何道歉一直是困擾着他的最大難題,從而這道歉函三番五次的書寫完畢,又被他攢成紙團,扔了出去。
上官虹猶豫的走了進來,道:“大公子,燦哥兒那裏和定國公府都有了消息。”
歐陽穆微微一愣,急忙饒有興趣的擡起頭,說:“定國公府怎麽了?”
上官虹望着主子一臉迫切的模樣,沮喪道:“湘南侯爺過兩日進京,定國公為他擺宴,邀請了秦老太爺,怕是會在那時交換庚帖,拿去對八字。”歐陽穆點了下頭,看來秦家內部的事情要盡快解決了,至于歐陽燦那邊,小屁孩一個,梁希宜又對他沒意思,他倒是不甚關注什麽。
“府上的李管事見投靠咱們不成,去抱了燦哥兒大腿,他倒是有幾分本事,竟是摸到了定國公府大老爺身邊,和他家長随建立了聯系,如今牽線同定國公府大老爺二老爺見面的事情。”
歐陽穆對此嗤之以鼻,歐陽燦真有他上一世的風範,專門走邪魔歪道。他不怕敵人強大,就怕歐陽燦這個隊友拖累自個,反而讓梁希宜對歐陽家有強烈的抵觸情緒,沉默片刻,道:“秦家那小子的庶出表妹打算何時動手?”
“不清楚呢,不過聽她的丫鬟說,表妹已經給秦寧桓寫了不下十幾封信函,其心可見是真愛。”
“是真愛就該立刻撲上去。”歐陽穆輕輕呢喃,這家子人真不愧是“書香門第”,秦寧桓拒絕的信函都能拒絕出十幾封來,可見其心太過柔軟,早晚可以被庶出表妹徹底攻陷,前提是表妹可以再無下限,比如寧可做妾不要名分,當然,其背後也不乏秦寧桓母親的刻意放縱。
“公子,老侯爺即将抵京,大夫人那裏忙的熱火朝天,您是不是也該适當出個面呀!還有三日後進宮的事情可千萬別忘了。”上官虹憂愁的提醒着,他們家大少爺從別院回來就悶在屋子裏,若不是他天天守在門外,十分清楚不曾有人進來,或許會懷疑這裏面不會藏了什麽人吧。
“嗯,命人繼續盯着定國公府和歐陽燦。”歐陽穆垂下眼眸,這麽長時間了居然還是沒想出可以讓梁希宜平靜面對自己的辦法。他上次真是嘴巴賤死了,沒事說那些話做什麽!
八月底,靖遠侯抵達京城進宮拜見太後娘娘。
皇上高興的擺了晚宴,邀請高官極其家眷共飲。禮部侍郎王煜湘的父親被貶離開京城後,陳諾曦的父親兼任禮部左右侍郎之職,可謂風頭正勁。
靖遠侯想到長孫歐陽穆對陳諾曦一往情深,有意同他交好,兩個人多說幾句。
此時,陳諾曦在京城的名頭十分響亮,尤其是她研制出一種特別好種植,又可以解包的食物,叫做番薯。此物種有些甜,吃過後不容易産生餓感,令皇上大為驚訝,連說此女有驚世之才,特賜她一枚小令牌,可以随時入宮。
五皇子和二皇子對她非常傾慕,兩個人明争暗鬥以娶陳諾曦為榮。但是二皇子有了皇子妃,最多只可以給予陳諾曦側妃之位。陳諾曦不願意做小,又擔心五皇子身份尴尬,非嫡非長,娘家勢弱,可能最終坐不上那個位置,所以猶猶豫豫對誰都沒有把話說死,又對誰都沒有給予明示。
今日,又有據說對她仰慕許久,不娶她就誓不罷休的靖遠侯長孫入宮,陳諾曦本着騎驢找馬,大力培養備胎和尋找退路了的初衷,特意将自己打扮的光鮮亮麗。
一身淺粉色素腰精致宮裝,恰到好處的将她的蛇腰展現的盡致淋漓,白淨小巧的古典臉龐,膚若凝脂,粉嫩欲滴的櫻唇,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寶石紅,細潤光滑,仿若綢緞般質感的烏黑長發,如瀑布似的披在挺直的背脊上,她擡着下頭,一步一步走向皇後,恭敬行禮後站在貴人們的一側。連老皇帝都忍不住眼前一亮,不時地回頭多看了兩眼。二皇子同五皇子更是看癡了,兩人并不掩飾眼底的欣賞,目光狠狠的糾纏在陳諾曦身上。
陳諾曦則淡然自若,好像一朵在幽靜牆角恬靜優雅綻放的寒梅,無論四周有多少人路過,她都好像視若無睹 ,置身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裏,眼角眉梢,無不洋溢着淡淡的傲氣灑脫。
歐陽穆有些不太歡喜上一世妻子的容貌被衆多人盯住,不過他又告訴自己,他從來不曾愛上過這幅皮毛,又何必在意!那個陪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尚在人間,其他的女人對他不過是名字似的符號!
真的永遠是真的,假的永遠取代不了!
他心不在焉的小心應付,腦海裏的思緒早就飄到宮外去了,過幾日梁希宜的祖父要宴請湘南侯,他外祖家同湘南侯有舊,可不可以以晚輩的身份一同前往呢?
歐陽穆暗自琢磨,探讨其中的可能性。幹脆湘南侯進京的時候,自個就後着臉皮賴上去好了!
不知不覺中,時間在一點點的走過,他的耳邊忽的傳來一陣輕喚。
歐陽穆微微一怔,聽到弟弟歐陽岑調侃的提醒他,說:“大哥,陳諾曦居然點了你呢。”
歐陽穆掬起眉頭,鎮定自若的看向前方,原來不知道何時,這群人開始讨論起年初詩會的作品。其中有一副沒有入圍,卻得到部分人認同的畫作是梁希宜的那片寂寞的孤舟。
于是有妃子提起了當時梁希宜同陳諾曦争論的雪和梅的話題,因為大家對梁希宜并不熟識,自然礙于面子只會一味的捧着陳諾曦,言語中不時貶了一下同陳諾曦意見不合的梁希宜。
陳諾曦此時卻表現的異常謙虛,故意擡高梁希宜的名聲,又同時問那些仰慕她的人的看法,二皇子和五皇子聽說當時梁希宜的言論直擊陳諾曦,自然是大力責斥梁希宜的說法了。
陳諾曦唇角微揚,目光落向器宇軒昂的歐陽穆的臉上,若論氣度和外貌,她更傾向于歐陽穆這種外表英俊卻性子冷漠的酷哥兒,所以不打算丢掉這個備胎,柔聲道:“歐陽大公子,你覺得呢?”
歐陽穆出身尊貴,又是朝中新貴,在年輕子弟眼中極有地位,是榜樣的人物,他若是再反論她的說法,貶低梁希宜的話,怕是梁希宜就再無翻身之地!
陳諾曦對于上次梁希宜的冒犯始終暗記于心,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始終對梁希宜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感,所以打算借此機會,由衆多地位最貴的男子之口,讓她名聲掃地!
外人還會覺得她心胸寬廣,不時為梁希宜說話!
歐陽穆這才意識到大家在議論什麽,不由得心生不快,目光深邃如一汪不見底的潭水,蕩漾着莫名的情緒,他故意擡高聲音,說:“我喜歡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的說法。”
四周突然一片安靜,仿佛連針掉在地上都幾近可聞。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李家少年郎,是我下一本書的主角哦,一個很有意思的設定,打算寫完嫡女就寫他。
日後六皇子登基,小胖妞白若蘭當皇後咋樣?
☆、55
陳諾曦錯愕異常,她眯着眼睛,認認真真的打量歐陽穆,莫非這人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嗎?又或者他對于她始終的不回應有些埋怨,所以故意如此。
陳諾曦心裏氣憤異常,表面卻故作鎮定,表現的十分大度,連連點頭,溫和道:“歐陽大公子果然與衆不同,不過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我其實也是這般認同的。”
歐陽穆面無表情,沒人看得出他的真實想法。他在年輕子弟中頗有威望,又有嫡出親兄弟在場,一時間竟無人敢提出任何反對的想法。
五皇子見陳諾曦溫柔的目光聚攏在歐陽穆的身上,心裏不由得懊惱起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跟着附和二皇子,反倒成為逢迎拍馬之流,毫無自己的想法。
在場衆人,只當這件事是小插曲,歐陽穆畢竟是領軍打仗之人,哪裏會因為喜歡就容得下陳諾曦三番兩次的婉拒,如今一反常态的力挺梁希宜,怕是故意想表達心底的不滿吧。讓陳諾曦收斂一下,不要再同幾位皇子牽扯不清,盡快做出選擇誰的決定。
總之就連陳諾曦本人,都未曾想過歐陽穆會對定國公府三姑娘有任何情感上的牽扯。
唯有歐陽岑心裏特別驚訝,他大哥從來不是迂回之人,在感情方面更是不屑掩飾,莫非是陳諾曦當真惹到了大哥,從而親事沒結成倒成了仇家!
定國公府三姑娘的名聲在靖遠侯府,因為燦哥兒的緣故如雷貫耳。站在旁邊的歐陽燦早就聽不下去這群人對梁希宜的诋毀言論,無奈陳諾曦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此時聽到歐陽穆的正面回應,頓時感到大哥在心底的形象更加光輝,不會是為了他這個弟弟,才寧可得罪意中人也要力挺梁希宜吧。>0<
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在陳諾曦的打岔下被衆人忽視,歐陽穆也沒繼續說什麽,他不過是受不了有誰在他面前說梁希宜不好,既然此話題結束,那麽他沒理由再次挑起争端,莫名維護梁希宜什麽。
宴會到了後期,衆皇子開始輪番敬酒。二皇子身為最為年長的皇子,必然不能總是圍着陳諾曦轉悠,稍微表達出心意便好。他最先給歐陽穆敬酒,如今歐陽家世子爺雖然是歐陽穆的大伯,但是他的長子歐陽月在孫子輩行三,有些文人性格,偏愛書本而不是領兵。更何況歐陽穆身後還站着曾經掌控大黎半壁江山的隋氏一族,此次随同靖遠侯進宮的隋家兩位子弟,也同歐陽穆在一桌。李家少年郎也同他們一起進京,不過謹慎起見,靖遠侯并未帶他入宮。
二皇子是現在歐陽家一致推崇的未來新帝,不管他本人品性如何,就憑着二皇子是嫡長子,便可以不廢絲毫功夫,在禦史面前完勝五皇子。這也是皇帝最為憂心的事情,即便他想冊立五皇子,下面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首先不同意。沒有什麽比起皇權的穩定性更為重要。
思及此,老皇帝更是厭惡起這群世族外戚,他當個皇帝連立誰為太子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明明是他的江山,此時卻受制于人。
他年輕時曾大刀闊斧除掉李氏一族,現在怎麽就碰不得歐陽家了!老皇帝眯着眼睛,望着眼下臣子間和睦的模樣,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他架空過太後李氏,為什麽不能圈養起來皇後歐陽氏?歐陽家若是不樂意,那就反啊,真反了一切反倒變得簡單!
皇宮裏波濤暗湧,大門大戶之家的後宅也閑不下來,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紛争,何況還是在女人堆裏。多年的媳婦總算熬成了婆,為人母者誰樂意讓別人摻和自個兒子的婚事,他們懶得去關注哪位皇子當皇帝,光誰做她兒媳婦還忙不過來呢。
秦家二房夫人王氏見夫君難得半日清閑,急忙命丫鬟倒了溫水,親自伺候秦二老爺洗漱更衣,柔聲道:“明個我娘生辰,我想帶着桓哥兒和咱家的三丫回娘家。”
二老爺微微一怔,皺着眉頭,道:“可是後日桓哥兒要陪着父親去定國公府?你明日再帶桓哥兒出去回的來嗎?別到時候再把正事耽擱了。”
正事?同定國公府三姑娘的婚事嗎?王氏賭氣似的加重了手勁,口氣帶着幾分酸澀,道:“老太爺整日把桓哥兒留在他那裏,合着我不過帶孩子去給他外祖母過生日,都不成啦!”
秦家二姥爺嘆了口氣,不願意同後宅婦人較勁,懶懶的說:“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若是帶桓哥兒去,記得讓他早些回來,後日不僅有定國公在呢,還有湘南侯全家,千萬別狀态不好的過去應酬。”
王氏冷哼一聲,撇了撇嘴角,忍不住抱怨,說:“定國公也好,湘南侯也罷,不都是靠着祖上那點軍功起家,從而作威作福那麽多年。他們的身份是尊貴,可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湘南侯嫡出兒子都死幹淨了,就剩下一堆小蘿蔔頭,你還想讓桓哥兒幫着去看孩子不成。”
秦家二老爺清楚夫人這又是想起父親給桓哥兒定下的婚事,他起初對于同定國公府二房結親也有所猶豫,後來通過魯山學院的朋友打聽了下二房孩子的品性,除了二老爺不作為以外,孩子們倒是不錯,便沒有做太多考量,父親總不會害了他最看重的孫子。
王氏越想越不甘心,道:“你好歹是桓哥兒親生的父親,怎麽可以一句話不說就讓公公擅自做主了他的婚事。定國公府的門庭是比咱們家高,但是我還不樂意兒子高攀了誰呢。你不是也說,他們家大老爺得罪了皇後娘家,被停職在家反省,起複之日遙遙無期,二老爺吃喝嫖賭無所不能,三老爺至今對娼妓戀戀不忘,連太後娘娘都說過他涼薄,這樣的人家,別人躲都來不及呢,你倒是好,把兒子的名聲送上去給人家糟踐嗎?”
秦二老爺頭皮一陣發麻,不耐煩道:“如今都要交換庚帖了,你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再說我問過桓哥兒了,他算是相看上了定國公府的三姑娘,而且我也同同僚打聽過了,定國公府二老爺雖然不怎麽樣,他幾個兒女都是嫡出,年長的兩個孩子讀書極好,早晚可以出仕的,不會拖累桓哥兒。”
“早晚早晚!”王氏尖銳的嗓音在平靜的午後顯得越發淩厲,道:“早晚是什麽時候呢!你們秦家自稱書香門第,這麽多年下來除了你還有誰熬到三品官職以上了嗎?公公他老人如今不過才四品而已,守着個國子監都快發黴了,你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又是皇上垂老之時,待到新帝登基的時候必然先清洗吏部,掌控主權,豈能容得下你這個沒有背景的人!”
“夠了!”秦家二老爺一陣怒喝,這話趕話的怎麽開始議論皇家是非了!
王氏望着丈夫發怒的神色,委屈的流着眼淚,說:“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我不想桓哥兒同你般那麽辛苦,定國公府再高的門庭,對如今的桓哥兒卻是一點助力都沒有!好歹我當初嫁給你時,父親還在禮部當差呢。”
秦家二老爺同妻子關系極好,王氏算不錯的賢內助,此時望着王氏哭的跟個淚人的時候他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桓哥兒是二房長子,關于他的婚事王氏相看了許多人家,他們也商量着不求大門大戶的高門之女,但是必須尋個岳丈可以幫助桓哥兒,親戚質量優良的世家女。
“而且你知道嗎?我看桓哥兒自個願意,想着為人母親就當是為孩子接受這門親事,可還是不放心令人去相看梁家三姑娘。這三姑娘我倒是沒見到,她外祖母家那群親眷倒真是讓我開了眼界。我從小到大,真真是沒有接觸過這種女人,上次入春的百花宴,一群人不顧及名聲叽叽喳喳的吵鬧不停,我一想到日後這便是桓哥兒的長輩,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氏吭吭唧唧的哭個不停,秦二老爺眉頭緊鎖,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父親不會害了桓哥兒,桓哥兒自己也喜歡,可見定國公府三姑娘是個不錯的孩子。”
“是啊,我也沒說她不夠好,她上次在府上住着我也有暗中觀察過她,可是這結親是就娶個媳婦那麽簡單嗎?定國公府三老爺的岳丈不就是參了他一本,鬧翻了嗎?我也不求桓哥兒能尚了公主什麽的,但是也不能如此糟心!我堂兄前幾日聽後還說可惜,別說我娘家有那麽多女孩适合桓哥兒,就是堂嫂子家的親戚,鎮國公府都捎話來,有意于咱們桓哥兒。”
秦二老爺正色的打斷她的話,說:“鎮國公府的事情就別想了,如今皇後娘家權傾滔天,活蹦亂跳的嫡出皇子就有兩個,怎麽也輪不到五皇子。”
王氏點了下頭,道:“我也明白,所以并未給予任何回話。但是此次靖遠侯進京,歐陽家各房嫡出的五六個姑娘都跟着一起進京了,怕是想将他們嫁入京城,二爺,你就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嗎!在吏部侍郎這個位置上,你不想更進一步了嗎!”
秦二老爺被她說的蠢蠢欲動,其實到了他這個位置,想要往上爬一步真是比登天還難,朝中無人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吏部尚書,內閣,那都是帝王的心腹啊,撇開鎮國公府,若是能同歐陽家搭上線的話,他也是有一點小心思的。
但是父親卻說,世事無常,尤其是奪嫡之争,從來不可以用往常的思路去賭,搞不好就是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父親年歲大了,不願意看到秦家有一點風險,可是這樣何嘗不是絕了他繼續上升的仕途呢。秦家二老爺無奈的嘆了口氣,到底該如何是好呢。這麽多年以來,秦家一直走安穩路線,所以雖然沒遇到什麽大風大浪,卻也着實平庸至極。
次日清晨,王氏早早的帶着秦寧桓同長女秦府三姑娘秦寧然直奔娘家。他父親是三品文職,倒也住的不遠,娘家嫡出姐妹三人,都嫁在京城。
唯一随夫婿前往河北做官太太的二姐姐,這次帶着一群小蘿蔔頭提前回來了。
他兩個姐姐嫡出的姑娘加起來有六個,庶出更是一大堆。如果早知道公公會選梁希宜給她做兒媳婦,她怕是早早定下二姐姐家的外甥女。至少是親外甥女,不至于讓兒子和自個隔了心。
秦寧桓身着白色長衫,玉面如冠,柔和的眸子笑着望着圍在外祖母身邊的表弟表妹們。他生的白淨無暇,仿若書裏常常出現的翩翩公子,極其引人注目。
王老太太十分看重這個外孫,尋他過來問了半天學業上的事情。其他兄弟姐妹們站在一旁安靜的聽着,明亮的日光傾灑在他光潔的面孔上,散發着異樣的光彩。
秦寧桓的二姨母可惜的拉着三妹妹的手,小聲說:“你們家桓哥兒的婚事沒有餘地改變了?”
王氏嘆了口氣,想起昨日夫君同樣的無奈,道:“公公婆婆做出的決定,我們小輩又能如何。”
王氏二姐姐按了按她的手心,說:“靖遠侯進京,許多人都盯着呢,他們家這次來的都是嫡出的小姐,有人說是想讓二皇子挑個側妃,還打算送一位進入六皇子府,剩下四位留在京中找人家。你們家門庭雖然不高,但是好在妹夫如今還算是有點實權,又得皇帝和幾位大學士看重,二皇子最是尊師重道,對待大學士很禮遇,妹夫是時候表明态度,站隊了吧?你們家人口簡單,但凡心疼女兒的人家都會喜歡,咱們桓哥兒未必是高攀不上歐陽家的,如今就是要個态度問題,我夫君長輩同隋家有舊,你到底需要不需要牽這個線呢。”
王氏心動不已,又躊躇萬分。老太太和老太爺都定下的事情,還能改變嗎?
秦寧桓帶着孩子們放風筝,累了的時候站在樹下,三表妹楊琪拍了下他的後背,說:“表哥,我聽娘說你要娶媳婦啦。”
秦寧桓不好意思的腼腆笑着,想起了梁希宜明亮的眼眸,眼底溢滿着柔和的目光。
楊琪看着他愣神的模樣,心裏有些發酸,這麽明朗的表哥,誰不喜歡?不過她是娘親手心裏的寶貝女兒,自從發現三姨母心勁高了以後她就默默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