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真槍,不是小打小鬧,稍有不慎就沒了命,若是主将不靠譜,索性不讓孩子跟着去了。于是談論了許久竟是找不出合适人選。
皇帝想起了靖遠侯府,但是自從老皇帝罰了歐陽家子弟後,靖遠侯就開始生病在家裏靜養,歐陽穆也于前幾日被他罰下殿堂回家省過,他哪裏有臉不過三四天就轉臉讓人家出山!
他就不信全天下沒有能打仗的兵了!老皇帝是認定了不用歐陽家人馬,朝堂上自是沒有官員敢提及,有人出主意從西山軍調度隋家軍前往北方援軍,但是路程遙遠,援軍最快要十餘日後方可抵達北方,到時候還指不定西涼國打到哪裏了。
最後皇帝見湘南侯在京中,索性讓他披挂上陣做大将軍,再集江南的諸位小将軍北上援軍。這個決策并不高明,但是大家都清楚皇帝要面子沒人敢說實話,不過半個月,果然迎來一場大敗。五皇子負責的糧草因為天氣漸涼,湖水結冰翻了一艘船,可為給戰事雪上加霜。
老皇帝度日如年,算了算晾了靖遠侯府有半個月多,這反思也算夠日子了,再加上他心裏真的着急,所以派人宣靖遠侯進宮述職,靖遠侯一句生病竟是請了三次都沒來。着實讓老皇帝氣的牙齒癢癢,還必須對靖遠侯的病情深表關心的親自微服出巡探病。
靖遠侯府,此時關于這場戰事任誰出征也産生了不同意見。歐陽穆前幾日因為被人參南寧平亂時搜刮民脂,被割了差事,如今無事一身輕的在家修身養性,臨摹定國公的字帖。
他把每日做了什麽都寫成書信,想送到定國公府,又知道定是無人可收,索性攢着待日後見到梁希宜時,一并給她,總要讓她曉得他的真心。
歐陽岑笑呵呵的圍着他的書桌轉了又轉,詫異道:“外面都快吵翻天了,兄長倒是悠閑。”
歐陽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種悠閑日子才是他的追求,當年參軍也不過是為了躲親事,同時擔心靖遠侯府有人發現他不是曾經的歐陽穆了,從而索性去了舅舅的駐軍處常住。
“今個皇上探了祖父的病,我覺得祖父似乎不打算繼續病下去了,而皇帝主張你做主将出征。”歐陽岑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點顫抖,緩緩在房間裏響起。
歐陽穆沒吭聲,繼續寫着他的大字,仿若什麽都沒聽見。
“祖父的意思也是你去,然後順道讓來京城的月哥兒跟着你,借此戰事把他推出來,估計戰後考慮到他要襲爵,皇帝會有所封賞,也算順理成章。”
歐陽穆冷哼一聲,說:“月哥兒不成,再說我也不會去的。”
“啊?”歐陽岑從未想過歐陽穆會不去,詫異的說:“那你打算推薦誰去?”
歐陽穆此時正是要盯着梁希宜的關鍵時刻,怎麽可能輕易離開京城,他皺着眉頭,道:“西北姓歐陽的小将軍一抓一大把,況且宇文靜這次為何出征的原因你我都清楚,怕是快結束了,西涼國掌權的一直是俞相一派,宇文靜身為皇子居然統領十萬大軍,這本身就不合常理了,俞丞相怕是比咱們的聖人都擔心宇文靜會一直取勝下去,他肯定會出手的。”
歐陽岑咬着下唇,道:“就是因為如此,祖父才說讓月哥兒去争個名頭,但是你若是不去,祖父會擔心月哥兒的安慰,唯有你跟着他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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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穆扯下唇角,說:“我又不是他爹,管的太多了。既然想讓月哥兒去,大伯父跟着便是。”
……
“如此肥的差事,兄長為何一再拒絕。”歐陽岑不明白了,他是支持兄長去前線的。
關于西涼國的皇子家事,若說是血淚史都不足以形容。
西涼國皇帝宇文琴當真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個只愛風花雪月的多情男子,自從最為喜歡的一名男寵去世後變得不問朝事,一心向道,後來偶遇同那名真愛容貌相似的俞若虹,癡情之心一發不可收拾的泛濫起來,不停提拔俞若虹,讓俞若虹成為了西涼國權傾一時的奸相。
而對于他為了皇室的傳宗接代才生下的幾個兒子,完全不予以關注。
宇文琴也算是不錯的種馬,大小兒子有九個之多,但是六個都沒養活,有人說是俞相害的,如今活下來的二皇子和六皇子是同母胞兄,那模樣漂亮的沒話說,還有個嗷嗷待哺的九皇子,坊間傳說,俞相之所以留下二皇子和六皇子兩條命的根本原因,是等着他們長大了當基友呢。
宇文琴前年去世,俞相扶植剛剛滿月的九皇子登基,坐了監國大臣,還把二皇子和六皇子接入宰相府居住。二皇子宇文靜之所以隐瞞身份跟着西涼國商隊踏入黎國,便是為了不讓身心受到俞相的殘害。後來他們生擒宇文靜,俞相花重金贖走了宇文靜,可見是多麽的喜愛他。
不過歸根結底,宇文靜多少是個人物,不知道他用了何種手段,居然從俞相手中調遣出十萬大軍,若是駐守邊關這十萬大軍早晚被皇帝收回,索性開戰,又打了勝仗,西涼國子民必然十分仰慕這位名正言順的二皇子殿下,俞相總是不好公開對他如何。
相信經過此役,西涼國那些士子忠臣之輩私下會肯定樂于投效于他,畢竟俞相監國不倫不類,早就有不同的聲音在朝堂下風起雲湧了。而宇文靜更是借着上次被俘之事同歐陽穆建立了聯系,直言此次只想要阜陽郡一地,便會退兵,而且承諾日後有機會登基大統,願意将阜陽郡歸還。
他目前已經攻破兩個郡,若是能夠不興師動衆的打仗,他再許諾些牛馬金銀,怕是皇帝真可能割地給他,畢竟阜陽郡面積很小,又不是什麽很富裕的郡守。
皇帝年事已高,朝堂政權正是交替之時,老皇帝最害怕打仗了。
靖遠侯的意思也是将阜陽郡讓宇文靜占着,誰讓此郡被皇帝滲透的交給了鎮國公府,靖遠侯比任何人都樂于看鎮國公跳腳,讓他們曾經的部署功歸于潰。看看這大黎的國土,誰能幫皇帝守得住!
接下來的日子,靖遠侯可為意氣風發,不單歐陽家的子弟們解禁,曾經參過他們家的言官都沒啥好下場。老皇帝心裏不爽,卻因為西涼國的戰事不敢輕易動了歐陽家,到時候再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動搖到了黎氏政權,可就得不償失了。
歐陽燦在折磨自己關了幾個月以後,終于走出房屋,跪在地上,求母親讓他去前線打仗!
白容容得了信歐陽穆不會去,月哥兒卻被老侯爺送了過去,本就心神晃晃,如今見小兒子也如此,立刻惱怒萬分,說:“你到底要怎麽樣,家裏從小到大沒短了你吃喝,我更是寵愛你有佳,難道現在為了個姑娘,不但同兄弟生疏,還要讓娘傷心死嗎?”
歐陽燦清瘦許多,原本圓潤的臉龐都成了尖下巴,看的白容容特別心疼。他咬着下唇,道:“我不同兄長争,若是希宜喜歡大哥,我祝福他們。如果希宜喜歡別人,那麽我就也祝福希宜,我清楚她如何都不會喜歡我,我,認清了,我不夠好,我以後會變得更好的,我要做個有用之人,像大哥那般,才有資格說什麽去喜歡一個人,才有本事給人幸福!”
白容容望着兒子倔強的臉龐,竟是一時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不知道該為兒子突然的成長高興,還是因為他的執着沮喪。
靖遠侯本是打算讓月哥兒領頭功的,如今自然不允許燦哥兒再去。穆哥兒本就不去,他就夠擔心月哥兒安慰,大房本就兩個嫡子,要是燦哥兒去了出什麽事兒,大房一下子就沒嫡子啦。
歐陽穆鐵了心不離開京城,聽說燦哥兒執意去打仗,為此同白容容,祖父都鬧了起來,一時有些猶豫。半夜時,歐陽穆忽的收拾了東西,直接去了燦哥兒屋子裏。他看着燦哥兒面無表情的樣子,道:“你三個月沒出屋子,槍法可是生疏了。”
歐陽燦點了下頭,說:“我從幾天前開始恢複晨練。”
“動不動就停了晨練,可知錯。”歐陽穆眉頭皺起,淡淡的說。
“知錯了,筋骨都有些僵硬,動作不利落,摸槍感覺生疏,到時候容易拖累了同伴。”歐陽燦垂下眼眸,他言語生硬,始終有些發涼,他還是無法如同最初般面對歐陽穆。
歐陽穆沉默了好久,深邃的目光仿佛在思索着什麽,忽的啓口,道:“明日起早晚加練,一個月後早中晚加練,屆時你同我一起啓程!”
歐陽燦微微一怔,臉上揚起了一抹驚訝,嘴唇微張,喃喃道:“大哥……”
歐陽燦沒理他,借着月色轉身離去,歐陽燦咧着嘴角,胸口湧上了一股暖流,兄長的意思是為了他決定離開京城了,他原本鐵定不去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吧。
歐陽燦忽的眼眶酸澀起來,前一陣那麽難受,除了感覺梁希宜不喜歡他以外倍受打擊,更多的是覺得被在乎的人背叛加忽視了,如今看來,大哥應該還是很看重他的吧。
若說這世上有誰能讓他放棄梁希宜,怕是只有為了歐陽穆了!
靖遠侯聽說歐陽穆決定去了,還帶着燦哥兒,一時間無比欣慰,只是感慨,若歐陽穆是白容容的兒子就好了,他們家也不會因為日後肯定要分出去的二房,超過承嗣祖業的大房發愁。
旁支運勢高于宗族,總是引起家族內部矛盾的開始。
梁希宜記憶裏上一世西涼國也同黎國打了一仗,不過最後莫名其妙的就和解了,所以她對于這次的戰争并不關注,臨近年關,家裏事務繁多,宅子鋪子莊家租戶的一大堆賬都要她來核對,大伯母又要生了,光穩婆她就面了好幾個,最後選了個三個風評不錯的婦人,輪流在府上值班,生怕出差錯。
在秦氏懷孕期間,梁希宜的所作所為得到了所有人,包括秦家大老爺的認可。大老爺心底有幾分愧疚,怕日後生出是非,他同定國公,坦誠了曾将梁希宜的庚帖交給靖遠侯家的事情。
定國公一聽就覺得急火攻心,腦袋一下子懵了,眼前一片昏暗,摔杯子的時候沒站穩,直直的沖着前面倒了下去,吓得大老爺急忙喊叫起來。
梁希宜心底最敬重祖父,只覺得嗓子眼都掉在了喉嚨處,哭着吩咐人城西的陳太醫,他是定國公老友,拖着疲憊的身體立刻過來給定國公把脈。陳大夫眉頭聚攏,不停的嘆氣,喃喃道:“表面看是急火攻心,但是實則不太像。你祖父最近可是吃的多卻不長肉,茅廁次數增加了?”
梁希宜紅着眼睛回憶,不知所雲,道:“祖父胃口一直很好,尤其愛甜食,上次您說過不讓他再吃甜食,我就稍微控制了下祖父飲食,但是他有時候确實偷嘴。”
陳大夫摸了摸胡須,搖頭笑了起來,道:“歲數大了的人,都是老小孩。從脈象看,我覺得國公爺有些陰津虧耗,燥熱偏盛,像是消渴症呀。”
梁希宜一下子愣住,嘴唇微張,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消渴症可是不治之症呀!
所謂消渴症,便是老覺得餓,卻日漸消瘦,不長肉,而且陰損及陽,絡脈瘀阻,經脈失養,氣血逆亂,眼中的髒腑受損,會伴随腎衰水腫、中風昏迷等很多并發症狀。大多數都是富貴人家的老太爺才能得這種病,有人說是吃甜食吃的。1
“我給他開個方子,你先抓些藥,随時關注國公爺的情況,不能吃面食,最好忌掉晚飯,這病不怕餓着,就怕滋補過剩。”
梁希宜擦了下眼角,仔細做下筆記,生怕漏聽任何細節。
幾位老爺難得成了孝子,輪流親手伺候老太爺梳洗,大老爺更是難過異常,望着梁希宜,眼底溢滿着淚花,哽咽道:“三丫,怕是還要勞累你盯着父親,你大伯母懷着孕,哎……”
“放心吧,我定會看顧好祖父的。”梁希宜才應聲就淚流滿面,一想到老太爺可能會醒不過來,她便覺得天空都變得昏暗起來
☆、68
過了幾日,定國公蘇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梁希宜清瘦的臉龐,頓時老淚縱橫,嘆氣的說:“祖父是不是太不中用了,以前饒是老三那般丢人,我都不會輕易倒下,現在老大只是兩三句話,我竟然急火攻心,自個都控制不了情緒呀!”
梁希宜怔了下,将剛剛擦拭過祖父手背的手帕放入淨水盆裏,輕聲說:“祖父,您別生氣了,大伯父說他知錯了,還鄭重同我道歉,我瞅着他像是真心悔改。”
“呵呵!”定國公不屑的撇着唇角,說:“他現在不同往日,官職起複無望,還指着我這張老臉走動走動,若是我就這麽沒了,還因為他做出的糟心事,世人豈能輕易放過他呢,他當然會着急,怕是皇帝都想着借機降他的爵位呢,他可不是真心怕我一睡不醒!”
梁希宜眨着眼睛,仔細觀望祖父的臉龐,見他說話有力,面色紅潤,倒不像是身染惡疾的人。
“三丫,祖父餓了,想吃菊花糕。”
梁希宜想起了陳大夫的話,堅決的搖了搖頭,說:“陳太醫說您這像是饑渴症,根結就是平時飲食過剩,所以還是喝點粥吧,晚飯吃七八分飽,總是對身體更好一些。”
定國公可憐兮兮的望着孫女,梁希宜咬着下唇全當做沒看見,狠心的說:“成了,飯食必須聽我的安排,湘南侯前陣子領兵出征,皇上賞賜了給他許多不錯的畫本,他曉得您以前喜歡這些,就讓人送了過來。我現在吩咐人去取,您看會書,總是可以轉移下心裏的饑餓感吧。”
定國公也清楚饑渴症的壞處,在孫女堅定的目光下,點了下頭。主要是不同意也沒人敢給他随便吃東西的,不如尋些打發時間的活計。他經過此次大病,心情變得比以前更豁達了,同時對于梁希宜同秦家小六定親的事情,更加急切起來。病好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給秦老頭寫信。
因為雙方已經問名交換過庚帖,就是等納吉的結果,一般像他們這種人家,除非想要退婚,或者八字實在太差,否則婚事不太可能會卡在納吉這一塊。所謂相沖相克,也不過是聖人一句話的事情。
一個月後,歐陽穆率領大軍将宇文靜逼迫回到了阜陽郡,雙方坐下來和談。
可能是戰事太過順利,朝廷這頭又開始得瑟,什麽歐陽穆不顧百姓死活,明知道城中有黎國人還投了火炮,什麽歐陽穆所到之處都會搜刮民脂,民不聊生。但是正在經歷戰火的地方,百姓怎麽可能過的幸福?宇文靜主動示好,雖然想留下阜陽郡不予歸還,卻同意補償馬匹牛羊以及金銀。
士大夫們認為,當今西涼國宰相權傾滔天,這是即将亂國的兆頭,不如就将阜陽郡給了宇文靜,讓他同宰相去鬥,豈不是對黎國有利的事情?老皇帝擔心靖遠侯府借此戰役又名聲大振,有意快刀斬亂麻盡快解決此事,于是就同意了宇文靜的請求。同時派出五皇子帶領一幹人馬前去和談。隐隐有将打贏戰事的功勞往五皇子的名頭上引上去。
皇後歐陽雪冷笑出聲,一點都不驚訝如此的結局!他們家兄弟為了他沖鋒陷陣,卻讓賤人的兒子領頭功,可能嗎?兩天後,安王世子突然失蹤!
一時間,老皇帝立刻以身體不适之名,将五皇子召回。
他還是不太敢真逼急了靖遠侯府。
老皇帝忌憚安王世子,是因為安王比他年長,按理說先皇更屬意立安王為儲君。但是當時他同太後娘娘李氏裏應外合,絕了先皇念頭,同時誣陷安王謀反,将安王一脈徹底流放,又暗中斬草除根。
此時他剛剛決定讓五皇子去前線領功,安王世子就失蹤了,若是落到了靖遠侯手中,結果不堪設想。怕是對于歐陽家來說,安王世子做皇帝都比五皇子強吧!
更何況朝廷這幫奴才,或許會對西涼國的侵略義憤填膺,但是安王世子畢竟是先皇血脈,他前陣子不過想将他徹底圈禁,都有人敢議論他涼薄。
直言當年安王起事,安王世子才幾歲?先皇直系血脈已經死絕,安王世子又逃命多年,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皇帝不如寬容大度的留下安王世子,許他個封地,讓他頤養天年吧!
老皇帝每想到此處便覺得糟心,若是他年輕時候,哪裏有人敢這麽建議!還不是凡事都是他一言九鼎,歸根到底,各人皆有私心,他老了,說話沒人聽了,有人開始在下面上竄亂跳,暗中投靠了某些皇子,謀求自己家族未來的榮耀宏圖。
十一月底,梁希宜同秦家小六的八字也有了結果,簡直是天生一對,天作良緣呀!定國公聽到了這個結果,頓時心情舒暢許多,安了心。他約了秦家老太爺吃了頓酒,算是将雙方婚事初定下來。
梁希宜過完年是虛歲十五,秦家小六是虛歲十四,若是雙方家長樂意倒是也可以成親,不過梁希宜想多伺候定國公幾年,定下于後年,虛歲十六生日過後,及笄了再成親不遲。
秦家對此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小六聽說同梁希宜的親事成了,開心得不得了,日日苦讀,至少要先過了縣試,以秀才的身份迎娶梁希宜。
大黎國定親講究六禮,納采,問名,納吉都已經過了,接下來便是納征,請期,迎親了。所謂納征是需要在婚前幾個月方進行的下聘,所以還要再等一年多的時間。
此時梁希宜同秦家小六的婚事算是定下,但是如果中途出現變更,退婚,毀約都是可以的,因為尚未下聘,只能說是走了一半流程。
但是大戶人家重名聲,如果毀約了未必能再尋好對象,所以很少有人會走退婚這條路。
梁希宛聽說了梁希宜的選擇,有些不屑,又覺得可惜。
三姐姐那般爽利的人,居然定下的是秦家小六,且不說小六沒有爹,在府中受盡欺壓,單就是秦家小六的身子骨,也不像是個長命之人,這要是嫁過去,是當媳婦還是當娘去了,別再守了活寡。
不過梁希宛還有幾分竊喜,大家都說三姐姐比她強,明明人不如她漂亮,卻總是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如今好了,嫁了個沒出息的夫君,她日後定是要比她強的。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梁希宛的目标簡單明确,她要嫁給未來的帝王,然後讓所有人,包括三姐姐都對她俯首稱臣,另眼相看!
秦家小六同梁希宜定親的事情在秦家也引起了軒然大波,秦家二少爺秦寧桓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問任何事情,整日裏憋在屋子裏讀書,望着六弟弟的目光,一片冰涼。他不怪梁希宜,出了表妹的事情,他也沒有臉再說喜歡她,只是,她居然成了未來的弟妹……
秦家二夫人也覺得別扭,這要是以後進了門,她兒子會不會舊情難忘呀。老太爺真是糊塗,才會還同定國公府結親。
遠在西北的歐陽穆見戰事平定,決定歸京,他都離開京城一個多月了,心裏想梁希宜想的難受。這人呀就不能有第一次,以前整日裏不見面也不會覺得怎麽樣,這習慣一兩個月被對方數落一次後,反而忍受不了此刻的相思之苦。他又給梁希宜尋了好玩意,回去就送到她手裏!
靖遠侯府
歐陽岑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李管事,重複道:“你說誰同秦家六少爺定親?”
李管事見歐陽岑怒目圓瞪,心想着以前都是小公子歐陽燦盯着他打探定國公府的事情,如今怎麽換了二少爺了,還這般認真迫切!
“小人是說,定國公同秦老太爺私下将三姑娘梁希宜的婚事定下了。”
“是秦家小六?我怎麽不記得他們家還有個六少爺!”歐陽燦捏着下巴,不停回憶。
“別說您覺得奇怪,就連秦家的親戚也是剛剛聽說,此次定國公異常低調,而梁三姑娘日夜伺候着他,誰都沒看不出一點苗頭,但是事實就是已經交換庚帖,納吉八字,定下了。”
歐陽岑恨不得抽死自個,這可真是出了大事兒了!
他光顧着同祖父商讨如何保安王世子出京,讓老皇帝睡覺都不踏實的事情了。
沒想到梁希宜轉臉就能定下親事!>o
☆、69(改)
歐陽岑郁悶了幾日終是沒有勇氣寫信給歐陽穆說這件事兒。
他擔心兄長路上會出問題,反正定國公同秦家都把婚事基本敲定,暫且誰也無法改變什麽,不如等歐陽穆歸京後見面再說。或者他幹脆借口想念珍姐兒,回祖宅算了!
與此同時,五皇子錯失領功機會着實讓他的幕僚們大呼可惜。
自從陳諾曦同五皇子公布婚事,陳宛徹底變成五皇子一黨後,五皇子士氣大振,尤其是在衆多學子心裏,感覺比二皇子更加儒雅,大氣。
但是再無論有聲勢,沒有兵權的五皇子終歸不太硬氣,更何況此次失去了去前線談判的差事,五皇子感到異常氣憤,又極度失落。
他十分清楚父皇對如今靖遠侯府的如日中天,十分惱怒,但是歐陽家又是他親手捧起來的,如果不是父皇如此長壽,又有賢妃娘娘的後來居上,這大黎天下怕是早被二皇子繼承。
偏偏父皇依然在世,并且對自己寵愛有佳,那麽他自然投其所好,當個老實皇子,備受兄長排擠的可憐孩子。只是這樣下去,似乎還不夠。
他所依仗的不過是父皇的寵愛,那麽萬一父皇不在了,他就什麽都不是!但是父皇老了,他的時間亦不多了!
相較于歐陽家表現出的按兵不動,等着老皇帝去世順理成章繼承大統,五皇子府內,反而在衆位幕僚之間,彌漫着對于當前的情勢,是否應該有所行動的争執。
這一日,大家又聚集在一起讨論起來。
五皇子坐在屋子正中,聽着屬下激烈的言辭,不由得頭痛的說:“好了,衆位先生,言歸正傳,前方戰事已經平定,歐陽穆歸京後父皇礙于朝堂壓力,勢必要論功行賞。從最初的慌亂,震驚,到将宇文靜的軍隊趕出國土,我都未曾與參與,原本說是由于我簽訂和談的協議,沒想到安王世子不見了,父皇怕我外出不安全,更擔心逼急了皇後娘娘,所以借由身體緣故留我下來,交給目前在前線同歐陽穆在一起的六弟。你們說,此時我該表現出怎樣的形象才好,總不能一直被二哥壓着,現在還要讓六弟分去些聲勢!那麽今年這個年我要怎麽過!”
五皇子前面是四名老者同兩位年輕書生裝扮的男子,這六個人是五皇子最器重信任的幕僚高層,背景不為外人所知。
位于左側的白胡子老頭徐詠最先開口,道:“敢問五皇子殿下,此次皇帝身體微恙,是緩兵之計,還是當真身體感覺有些不好了。”
五皇子眉頭皺起,憂郁的回複:“父皇這個年紀,總是同皇後生氣,若說身體大好本就不太可能。不過父親近來一直休息在貴妃殿裏,想必歐陽家尚不知情,以為是借口罷了。”
白胡子老者點了下頭,道:“其實聖上如今思路清晰,在朝堂上餘威仍在,不如箴言聖上直接下旨立五皇子為儲君,不管是否于理不合,總之是皇帝鮮明的态度,讓這種聲音在朝堂上響起來,于我們不是壞事兒。至于其他大臣的反對輿論,日後慢慢撫平便是,總好比不聲不響的日後讓歐陽家奪得皇位好一些吧。”
旁邊傳來一道冷哼,道:“徐老所言即是,只是這事兒讨論不是一日兩日,皇後娘娘還沒死呢,莫說歐陽家剛剛打了勝仗,就是歸附于歐陽家的那群言官,怕是為了後代榮耀,願意死谏之人衆多,皇帝殺的了一個,能殺死一群言官嗎?況且皇後背後有強大家族,自身并無大錯,又不是沒有嫡出皇子,主上要有多優秀,方可壓住嫡長子二皇子殿下,成為儲君?東漢開國皇帝劉文叔改立太子之位,都知道要先廢掉皇後郭聖通,可見世人對這個嫡子有多麽的看重,如今徐老居然讓主上奉勸皇帝挑戰祖上歷法,何其之難,到時候再寒了皇帝疼愛主上的心思可就麻煩了!二皇子的幾位老師都是大儒,連皇帝都嫌棄二皇子儒生氣重兒,若當真只是幾個當兵的支持二皇子,事情豈會變成今日的局面!”
他義正言辭的說了幾句,轉過頭望向五皇子,鄭重的說:“主上,在下認為,朝堂上不能亂,一旦真亂了,手握兵權歐陽家反而更容易成事兒!”
五皇子望着說話的年輕幕僚王岳,道:“你們說的都在理,只是誰都無法預料到日後會發生的事情,那麽依你之見,我們又當如何!我可記着你是堅持主動進攻之人。”
王岳面色嚴峻,道:“靖遠侯如果是那般容易被搬到之人,就不會能多次躲過皇上的陷阱,從而高枕無憂。他嚴厲管教自家子弟,當初那些欺男霸女的罪名,大多數是靖遠侯旁支所為,真到了關鍵時刻,足不已致歐陽家于死地。那麽對付靖遠侯府這種人家,我們若是不能一下把對方打死,反而最好不動手,否則徒增對方的警惕感。”
“王岳所說不錯,前一陣順應皇帝心思,我們羅列出不少歐陽家子弟的錯事,就連歐陽穆都被牽連進來,但是一場戰事,讓我們所有的努力付諸于流水,現在再去探尋歐陽家的惡事,才發現那些不守規矩的子弟都被他們自個給抓了,該斷絕關系的斷絕關系,該私下教訓的私下教訓,将所有旁系親屬都震懾一番,如今倒是真挑不出什麽有說服力的案子。”
五皇子心裏一陣煩躁,道:“這些不用你們再和我說了!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我們要在大軍歸京前做些什麽,方不至于讓父親難做,讓靖遠侯府猖狂起來。”歐陽家要是他的外祖家該有多好?五皇子不只一次這麽想過,但是若當真如此,怕是他便會失去了父皇的寵愛。
這世上永遠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他有這天下權勢最高之人的寵愛,又即将擁有衆人傳言來歷不凡,美麗聰慧的陳諾曦,當真已然是幸運之人。
王岳見幾位老者低頭不說話,心裏鄙夷這群老頭子的膽小怕事,趁着皇帝萬千寵愛于五皇子的時候不下手,難道等皇帝死了,面對歐陽家數十萬大軍再出手嗎?
他勇敢的上前一步,揚起頭說道:“主上,屬下日思夜想,如今您不如二皇子的地方不外乎嫡長兩個字。想要除嫡,我們需要走兩步。第一要廢除歐陽雪的皇後之位。第二還要讓皇上冊立賢妃娘娘為後,且不說現下我們挑不出歐陽家的錯事,單就靖遠侯府手底下掌握的軍隊,皇上就不敢說輕易廢後。那麽不論這第一條,還是第二條,我們都難以做到,所以屬下認為嫡子之争,賢妃娘娘一開始便輸給皇後娘娘了。”
五皇子點了下頭,對于王岳奉承歐陽雪的言辭他一點都不介意,若是随便同幕僚發火,以後誰還敢真給他出主意呢。
“其次便是這個長字。二皇子之于主上,确實是長,如同當年四皇子之于主上,也是年長。”
此言一出,衆人一陣心驚,四皇子之死至今是一團迷霧,皇上道已然查明,是小太監伺候不周導致皇子墜馬,那麽……四皇子不善齊射,為何要去騎馬,還挑了個烈馬,該烈馬原先被何人喂養等等疑團都無從查起,在皇帝一句四皇子殿內之人全部陪葬的旨意下,徹底被埋葬起來。
現在王岳說起四皇子,難道是想再次演練一下如此事故嗎?只是歐陽雪都失去了一個皇子,定會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鑽得了這個空子。
“主上!”王岳再次啓口,恭敬道:“不知道主上可記得曾經的二皇叔為何無法繼位。”
五皇子微微一怔,先皇的二皇子是為數不多沒有參與到奪嫡之中的皇子,原因很簡單,他的眼睛有疾,看不清楚事物,所以雖然年長衆皇子許多歲數,卻從不被任何人看在眼裏。
“皇帝雖然希望主上繼承大統,但是好歹教養二皇子一場,怕是再如何讨厭靖遠侯府,對于親生的二皇子還是有一定感情,若是主上略施手段徹底絕了二皇子争位資本,同時可以保證二皇子生活一世無憂,相信也是主上樂意看到的。”
幾位老者一陣沉默,有人附和的說:“倒是個想法,只是如何實施的問題。皇後娘娘如今對二皇子保護過剩,唯有二皇子主動出來的時候,才能下手。”
徐詠再次站出來,道:“在下不支持這個決議。剛才我所說讓皇上下旨诏書立主上為儲君殿下,或許于皇上名聲不好,但是卻是把皇上推到危險的位置,于主上名聲無礙,而且皇帝意見鮮明方可安後世輿論,日後哪怕是二皇子繼承皇位,都會有人質疑其皇位的正統性。可是陷害二皇子致疾,卻是會使主上身敗名裂,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