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元鳕問他:“你不是走了嗎?”
莫逆眉眼平和,風再吹着他的頭發,好溫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元鳕又問:“不是為我?”
莫逆看起來那麽坦蕩,可他的底氣并沒很足:“不是。”
是另一位霍太太,也就是霍起媽媽,拜托他務必看着點霍起,話說的不清不楚,可急切他是能隔着手機感受出來的。本來他不願意,可元鳕的身影突然跳到他眼前,就是這麽一個身影,叫他停頓了,就是這個停頓,叫對方覺得他答應了。
如此,他沒拒絕,又按原路返回。
元鳕沒再問:“那你這一次,要待多久?”
莫逆慢慢走近:“會久一點。”
元鳕還蹲着,仰頭看他:“多久。”
莫逆朝她走來,路過她時沒停下,身上的藥香卻停了一部分,全灌入她鼻子:“要看情況。”
元鳕扭頭:“我腿麻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莫逆停住腳,轉過身來,沒着急過去,只是看着她。
元鳕:“我沒騙你。”
莫逆這才走回來,沖她伸出手去。
元鳕搖搖頭:“要兩只手。”
莫逆皺眉,把伸出的這只也收回去:“怎麽要兩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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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鳕:“我怕你一只手拉不動我。”
莫逆把那只手又遞給她:“不會。”
元鳕是想牽兩只手,可莫逆不給,也就算了,一只也行。
這麽想着,她把手擱到莫逆手裏。
莫逆拉了她一把,她利落起身,随後縱着身子摔進他懷裏,額頭撞上他喉結,那個硬挺的感覺,叫她心裏一股熱血淌過。真好,能抱到他的感覺真好。
莫逆本想着拉開她,可她雙手攥着他衣裳,攥得那麽緊,也就放棄了。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你又騙我。”
元鳕不承認:“我不知道怎麽就不麻了。”
莫逆任她抱着自己,任她溫熱的鼻息打進他領口,心裏酥酥麻麻,像是有小螞蟻在啃咬,它們數量龐大,卻并不想傷害他,似乎只是要他癢癢,要他心癢癢。
元鳕踮起腳,往他耳朵湊湊,把另外半句話說完:“是不是見到你太高興了?”
莫逆耳朵就開始燙,連帶着臉也燙,身體也燙,滾燙滾燙的。這已經是他的底線了,他不能再往前了,輕輕推開元鳕,下一個動作就是扯開領子。
他手很好看,手腕也好看,扯開領子露出的鎖骨更好看。
元鳕直勾勾看了一陣,直到莫逆發現,把衣服整理好,轉身走開,不理她了。
元鳕跟上去,跟他并排着。
近幾日風大,上山的路又是風口,吹得元鳕頭帽的銀飾響起來不停,在這窮鄉僻壤的地界,尤其動聽,不光撩撥了頭頂上的毒日頭,還撩撥了某些個正道人士的心。
這條路并不長,可有些人啊,就是能走得很慢,很慢,讓它顯得很長,很長。
霍老爺子生前聞捐贈給文物局的個人收藏價值千萬,局裏人隔三差五過來拜訪,名為感謝老爺子為文物局做出的貢獻,實則看看還有什麽可以搜刮的。
霍起他媽招待對方時,聽出了他們的意圖,想起老爺子有個鼓,不少年頭了,實在漂亮,卻不想給,就把假笑鋪在臉上,扯了一堆沒用的。
文物局那邊人看她這挖不出什麽好東西了,就走了。
他們人一走,霍起他媽就開車去了老爺子生前住的別墅,想把那只鼓翻出來,去做個評估,看看值多少錢,然後再琢磨怎麽着它。
老爺子生前,房産遍布國內外,股票基金投資博彩各個圈子能玩錢的都不放過,說百億身家也不為過,可他為人低調,不露富,一輩子住老小區,開着輛老牌車進出。
後來搬到別墅,他也延續這種質樸的人生态度,并沒有把他有錢人的身份擺到臺面上來。
事關霍家的大小事,霍起他媽都最後一個知道,對家底兒知之甚少。自從霍起他爸進去之後,她才慢慢了解到,霍家的皮有多厚,就私下斂了不少。
老爺子死時候,律師、醫生,媒體朋友都在,當衆宣讀他遺贈——把他積累一輩子的財富都給元鳕。理由是這家裏人沒一個是讓他省心的,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就元鳕一個,跟他多年有了他的影子,再加上霍家對人家還有愧疚,這遺贈就又添了那麽點贖罪的意思。
彼時霍起他爸已經進局子了,中央不發話,多少關系都不好使,只能在拘留所蹲着,等法院判,這一等時間就長了,沒個一年半載是沒結果的。
霍起他媽挑不起大梁,霍起那個敗家子更是不着調,只能眼睜睜看着錢都到了元鳕手裏。
不過老爺子立的這個遺贈有個條例是對霍家人有幫助的,就是必須得霍家人簽字。霍起他媽跟律師說等倆孩子結了婚再簽,暗地裏趁這時間找關系,想辦法。
也是天不作美,她唯一能依靠的人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根本顧不上她。
眼看着答應簽字的日期越來越近,她幾乎放棄掙紮了,就想着能再撈點就再撈點。
找了一圈,沒找到那鼓,她心灰意冷,正準備走時,看到書架旁邊的灰,明顯是被人挪過的。她很好奇,走過去推了推,看見了書架後的保險櫃,大小有一個床頭櫃那麽大。
沒上鎖,她輕而易舉的擰開把手,那一瞬間,裏頭爬出拳頭大小的蠍子蜂子蟲子,她猛地後仰,腳蹬着地往後爬,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
眼見它們要爬過來了,她奮力起身,拔腿就跑。
等她停下來,已經距離別墅兩百米了,可腦袋裏還是那堆黑黢黢的東西,叫她頭皮發緊。
她緩了好一陣,像是想到了什麽,馬上拿出手機,托人親上元訣宮,請莫逆真人湘西走一趟。此時的她并不知道,莫逆剛從霍起那離開。
照往常,元訣宮的小道士是不敢随便打擾莫逆的,但來人面露難色,且懇摯,就幫忙聯系了下。
約莫半天時間,那頭才過來信兒,說莫逆同意了。
她總算放松了身體。
那堆毒物讓她想起元鳕是苗人,而苗人有蠱術。她要是個無神論者那肯定不信,主要這麽多年被霍家信道的氛圍感染,多少也信一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會拿自己唯一的兒子冒險。
而且老爺子的別墅有這些東西,太叫人心驚肉跳了,她甚至開始懷疑老爺子的死另有隐情了。
老爺子何等人物,怎麽就能被自己一家子人給氣死?他兒子進拘留所等着判刑,他都沒皺下眉頭,怎麽突然就一口氣沒上來?
她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覺得汗毛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