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元鳕沉默好一陣,才說話:“娶我?”
莫逆看着她眼睛,耳朵還紅着,可見他也是做過一番掙紮才說出這話的:“我知道這個時代沒那麽保守,有肌膚之親也不用對對方負責,或者硬綁在一起長相厮守,可我沒那麽開放。”
元鳕轉了下眼,跟他對視,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莫逆又說:“我應該對你負責。我也。”願意對你負責。
元鳕在經過短暫的失神後,神情變得陌生,整個人陷入一種莫逆看不懂的狀态,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說:“以後再說。”
莫逆以為她不願意,眼裏的光暗淡下來,卻也沒問。
元鳕能感覺到他的失落,本來她以為她司空見慣男人因她難過,并不會有什麽反應,可當莫逆有這種負面情緒,她心裏突得跳了一下,很劇烈。
她知道她喜歡他,說是荷爾蒙、費洛蒙使然也好,說是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男人、意料之中的被吸引也好,她真的喜歡他,喜歡到願意停下來,跟他過二人世界。
可她并不想從一段婚姻進入另一段婚姻,哪怕她知道莫逆的本意是讓她安心。只是她有那樣的人生,肮髒,惡劣,習慣了不負責任的關系,突然有人要對她負責,她當然想要逃避。
這是正常的,她知道,卻不知道,她的逃避讓莫逆難過,她也會跟着一起難過。
這感覺太可怕了。
他們不是男歡女愛?不是快餐式互相取暖?難過什麽?
酒店最後一晚上,他們沒做,元鳕就靠在他懷裏,被他摟着,睡了一宿。
可她沒睡,莫逆也沒睡。
房不續了,莫逆也不打算回汀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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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鳕看出來了,沒說什麽。
從莫逆提出給他們這段關系一個法律認可的憑證時,元鳕逃避了,他們就很少說話了。
兩個人都不愛說話,只是碰到莫逆,元鳕會喜歡調戲他,她喜歡看莫逆為她臉紅、破戒,一點一點推翻自己。很缺德,可她就是喜歡。
但她昨晚上沒有,她只是安安靜靜躺在他懷裏,聽他平穩的心跳。
她知道莫逆沒睡,莫逆也知道她醒着。這段光說喜歡不講未來的男女關系,已經到了分叉口,是換種穩定的接着來,還是一人走向一邊,成功難住了他們。
莫逆不強求,要是她真的是假,那也罷了,不過這俗也是一定要還的,他心裏住了個人進去,還霸道地擠走了他的道,他就沒想再回頭了。
他曾試過去平衡他們之間的關系,也許可以‘不負老君不負她’呢?
但有點難,當她抱過來,他就管不住心了,乾坤、道法縱使玄妙莫測,南天門裏縱有奇觀異景,他都不想了,他只想做個俗人,捧着俗物,為喜歡的女人。
在淪陷的過程中,他也有問過自己,值嗎?你才跟她認識幾天,你甚至對她并不了解。
不值,她哪裏都不值,她甚至不配跟他心中大道相比較,可他還是奮不顧身地走向了她,中途他有那麽多次轉身的機會,他也全不管。
原來這就是師父說過的,女人是毒藥,聞一聞就毒入骨髓,病入膏肓。他仗着自己道法高深,在大道之中,已鮮少有人能動他一根頭發,就聞了一下。
然後他就變成了這樣。
他有點卑微,可他仍然站得直,形如松柏。
街上還是有很多人看向他,有幾個中學生還大着膽子過來問他要手機號。
他下意識看向元鳕,他不知道,他竟然是期待她有所反應的。
可她沒有,她并不介意其他女性靠近他。
心裏刺痛,他開始想她到底有多高超的騙術,可以讓他這樣對她深信不疑?他真的以為她是真的,可為什麽她不願意嫁給他?
還是如她所說,不是她騙得好,是他總相信?
有女生拉了拉他道袍,紅着臉說:“道士小哥哥,給我們嘛?”
莫逆輕輕扯回袍子,看着元鳕對她們說:“我妻子會不高興的。抱歉。”
幾個女生齊齊看向元鳕,本來在發呆的元鳕注意到一陣眼神,瞥過去,是莫逆的方向,有幾個女生把他圍了一個圈,可她們在看她,眼裏是羨慕。
元鳕很好看,她們比不上,就又把手機收起來,結伴進了旁邊的書店。
莫逆走到元鳕身邊,像是考慮了很久,話說出來時,還有點如釋重負:“我走了。”
他其實沒明白為什麽女人可以在朝夕間判若兩人,還是說愛情都這樣?涉及到責任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他不知道。
元鳕沒說話。
她想留,他看起來那麽難過,她想留下他,可怎麽說不出話?
莫逆等不到她一句‘別走’,咬了下牙,轉過身。
元鳕看着他越走越遠,慢又穩,就像在被刀子刮骨頭,比肝腸寸斷還難受,可腳就像定在地上,擡不起來。她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還俗娶她這事,她真承受不起。
莫逆慢慢把她從一個,不管別人死活的,變成越來越不能對他忍下心來的,她都默許了,可他太溫暖了,照這個節奏進行下去,她恐怕就忘了她是誰了。
娶她這兩個字,實在太重了,壓得她脊梁彎了,直不起來了。
她得冷靜,她還有仇沒報。
可越給自己洗腦,就越煎熬,曾經施給莫逆的那些為難,現在又全回到了她身上,這是風水輪流轉?報應?
突然,她臉上一涼,伸手一摸,有水。
她哭了,那麽雲淡風輕的一張臉,即使心在絞,也波瀾不驚,現在卻哭了。
身側那幾個高中生從書店出來,看到元鳕,小聲議論:“她哭了,是不是分手了?”
“不對啊,那個道長不是說這個小姐姐是他妻子嗎?結婚了怎麽分手。”
元鳕眉心一緊,心狂跳,跑向莫逆,從身後摟住他,不管多少人在看,她也一定要這麽做,也一定要這麽說:“我不留你,你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