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生對于尊夫人的感情令人感動,但是我還是希望,厲先生能把我送回去,阿超找不到我,會着急的。”
她始終不疾不徐地說話,就好像她真的不是薛蟬衣,她真的就是那個叫單雲的陌生女人,她生在巴黎,長在巴黎,在巴黎與何超一見鐘情,所以随夫來到榕城,準備結婚,她說“阿超找不到我,會着急的”。
她未另外一個男人擔心,而不再是為他。
厲長風恍惚想起三年前的舞會,她急匆匆地沖進來,額上微汗,他後來知道了來龍去脈,知道她當時有多牽挂他,所以才這樣輕易上當,就為了阿咪語焉不詳的片言只語……那時候她心裏眼裏就只有他。
而現在——
現在她平靜地看着他,眼睛裏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也許那是真的,蟬衣真的死了,那之後所有……不過是眉目上的相似,不過是他的幻覺,不過是……
不過是他不肯放手。
厲長風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不,你就是蟬衣。”
就算她不是,他也當她是,不然——何以慰藉餘生?
17人生若只如初見
蟬衣是真有些擔心了,原本她以為她和何超制造的假身份天衣無縫,已經足以以假亂真,誰知道厲長風這麽死心眼,就是不吃這一套。他把她扣留在這裏,何超也就罷了,阿寶不能和她視頻,不知道會有多着急。
偏偏她還不能讓厲長風知道。
蟬衣不知道這三年來發生了什麽,厲長風确實改變了太多,他看她的時候,他和她說話的時候,都溫柔得——溫柔得像從前對許繁弱。每次想到許繁弱這個身份,雖然過去很久了,蟬衣還是心裏一紮。
疼。
她始終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陷阱,她始終不能再信任他——他也不值得她在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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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你,已經是我們快要結婚的時候了,那之前,我只看過你的照片,”厲長風柔聲說,“但是你和我說過,我們最早見面,應該還是中學的時候……”他那時候從來沒有認真聽她說過這些,後來仔細回想,反複回想,又找到他們中學時候的照片,方才确認最早的相遇——
“我知道你已經不記得了,我帶你去故地重游好不好?”厲長風說。
蟬衣呆住。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這樣的念頭,真的,如果是在三年前,他能對她說這句話,她就是當時死了,也會心甘情願。
但是他沒有。
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是三年的時光,是生與死。
但是有句話他說對了,他們最早的相遇,是在中學的校園裏,他比她高兩屆,耀眼得和陽光一樣,她在人群裏遠遠看他,仰視他,然後有一天,她終于得到機會,走到他面前告訴他:“我叫薛蟬衣。”
他并沒有記住,也許是他身邊的仰慕者太多了。
她不過是最平凡的一個,他怎麽記得住呢。所以,他後來不愛她,她也不應該意外才對。
車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校園裏,校園裏青蔥依舊,穿校服的男生女生匆匆從身邊過去,笑容天真而燦爛。
“那時候,”厲長風低聲說,“那一年,我爸死了。”
“什麽?”
“你拿到奧數冠軍,我給你頒獎的時候,”厲長風說,“家族裏鬧了內讧,我要上學,要擺平這些叔伯長輩,要接手家族産業,你知道的,我的家族産業并不那麽正大光明……要花很多的時間,我那時候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足四個小時,還要撐出個人樣子,所以對不起,那時候,我沒有看到你。”
蟬衣驚得呆了,她根本不知道這段過往,那對于他該有多艱難——她只知道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各項全能,優秀得讓人不能直視。
“長……”蟬衣心裏的警戒之弦響來了一下,雖然她心裏很懷疑這是不是必須的,畢竟,厲長風這樣的人,怎麽會在她面前示弱?無論真假,都根本沒有這個必要。那就像他想要她,就直接把她從何超手裏綁架過來一樣。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物。她于是改了口:“厲先生……”
“你還叫我厲先生……”厲長風眉目一黯。
蟬衣沉默了片刻,沒有出聲。
“即便,”厲長風懇求道,“即便你不是……蟬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今天,你先假裝你是,陪陪我……”
“厲……”
厲長風專注地注視她,在陽光下,瞳仁裏折射出溫柔的光芒,蟬衣沒有能夠忍住,她嘆了口氣,說:“長風。”
厲長風于是笑了。這樣俊美的眉目,他笑起來,真是能夠融冰化雪。蟬衣想。那就這樣吧,就這一天,他們還能假裝,假裝沒有後來,一次一次地傷心,一次一次地絕望,終于心死。
“厲長風!”猛地一聲叫喊,何超大步走過來。
厲長風一驚,拉住蟬衣的手,把她往身後拉:“何大少。”
“你——”何超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人怎麽敢!這人怎麽敢劫了他的新娘還大搖大擺帶出來,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你把人還我!”
18我們說好的
“何少這是什麽意思?”厲長風剛才還深情款款,一轉臉,已經換成無賴的口氣,“什麽人?”
“阿雲!”何超氣慘了,“把阿雲還我!”
“阿雲——誰是阿雲?”厲長風一臉懵懂,卻湊到蟬衣耳邊,低聲說,“我們說好的,今天,你是蟬衣。”
蟬衣:……
幸好厲長風緊接着就吩咐下人:“把夫人帶回車裏去,免得被無幹人士驚擾了。”
方才免了進退兩難。
“她!”何超大聲說,“她就是阿雲!”
“誰說的,就只是一個長得相像的女人而已,你憑什麽說她就是什麽阿雲阿雨的。” 何超就是個斯文公子,厲長風根本不怕與他對打。
“你!”
厲長風退了一步:“我今天帶夫人出來散步,不是出來打架,何少也知道我厲某人什麽出身,要打架,我這邊多的是人奉陪,至于我,就不在這裏耽擱了……良辰美景,也希望何少不要來打擾我們夫妻。”
“你——阿雲、阿雲!”何超眼睜睜看着蟬衣被一衆保镖護送着走遠了,又急又氣:“厲長風,你會遭報應的!”
這句話讓厲長風背影停了一下:“我已經遭到了。”他說。蟬衣死了,或者蟬衣把他給忘了——他希望是,但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他能騙過自己,也就只能騙過自己這一天,一天也好。
車越跑越快,蟬衣心裏已經有些不安:“厲——長風,你這是帶我去哪裏?”
車猛地停下,厲長風張開手臂,将她環在當中。
“厲……”蟬衣吃了一驚,“厲先生——”
厲長風已經壓了下來,他吻上她的唇,細致地,溫柔地,像吻一朵花,蟬衣起初還在掙紮,漸漸地不能動了。
衣物從身上墜了下去。
“蟬衣……”他反複叫她的名字,就好像狂風暴雨,猝不及防打在她的臉上,她被打得懵了,她不能掙紮了,也不能動了。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別致的鈴聲,是一聲嬰兒哭啼——“阿寶!”兩個字閃過去,蟬衣忽然清醒過來,她推開他:“厲、厲先生……我們不能這樣,我、我是有未婚夫的人,我不能……”
“蟬衣!”厲長風痛得叫了一聲。
不,她是蟬衣,她沒有什麽未婚夫,她是他的妻子!
但是理智已經回來,厲長風一拳打在車窗上,一行鮮血流了出來。
“厲……長風你受傷了!”
“別叫我長風!”厲長風眼睛裏含了淚,他已經騙不過去了,他已經騙不過自己了,他車裏這個女人,這個時時刻刻惦記着別的男人的女人,不是他的蟬衣。蟬衣只有他,她心裏眼裏,就只有他。
她死了。
她不會再回來了。
他沒有機會……他永遠都沒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
蟬衣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孱弱的時候,他,這個人,厲長風……他會哭?他會因為她,薛蟬衣而掉眼淚?
“長風……”她反手抱住他。
厲長風卻推開她:“不,你不是她,你回到他身邊去吧,我成全你,我成全你們……”原本他也有這樣的運氣,原本蟬衣總在他左右,無論他怎麽推拒她,怎麽厭惡她,她都在他左右,不離不棄。
但是都沒有了。
他親手殺死了她。
“我送你回去吧。”厲長風說。
蟬衣看着他在暮光中的側容,只說了一個字:“好。”
他們有這樣的收梢,也算是完美。他們是沒有未來的,誰知道許繁弱躲在什麽地方,會在什麽時候跳出來,給她以致命一擊。
她不能賭。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願意試一試,但是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