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論背後說人壞話的正确方式

半夜時分,馬車緩緩停在了城郊的一座大宅子門前。

白陸挑幵門簾往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之下,這宅子的氣氛陰森恐怖,朱門漆面斑駁,冷風瞍瞍的從門縫裏掠過,屋檐飛角挂的燈籠破破爛爛,臺階上青苔蔓延一一這好像是座荒廢的大宅。

白陸滿腹狐疑,心說天狼教的經濟效益這麽差嗎,還要住荒宅?

下了馬車,白陸跟在他們後面邁過高低不平的門檻,進了外院。

外院仍然破敗不堪,正中央的浮雕影壁已經塌了一半,牆角雜草叢生,腳下的青石磚布滿裂紋。

然而穿過月亮門進了二院,景色頓時就不同了,衰敗的氣息頓時消散,四周白牆青瓦,幹淨整潔,石燈罩裏燃着蠟燭,完全就是個正常的府邸。

白陸暗中思索着,看來這宅子荒廢的外貌只是為了迷惑外人,藏匿自己。

他們在宅子裏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多久,白陸忽然看見前面有一間屋子亮着燈,男人站在門口,先是屈起食指敲了兩下,然後又用手掌拍了三下。

幾秒之後,裏面傳出急急的腳步聲,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裏面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朝男人使了個眼色,叫他們快進來。

白陸終于在這間燈火通明的大廳之中見到了陳虎了。

這人三、四十歲,身材高壯威猛,神色蠻狠,面相兇惡,留着絡腮胡子,左眼不知道是瞎了還是怎麽着,戴着一個黑眼罩。

白陸一看見他就知道這是陳虎,因為他長得太符合電視劇裏的土匪頭子形象了,一看就不是好人,是上街買菜都會被警察叔叔“請”去派出所暍茶的程度。

二當家尚且如此彪悍,那大當家得多兇神惡煞才能鎮的住他啊,不會還吃人飲血吧?!

陳虎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旁邊站着幾個人,都是人高馬大的漢子,一看就不好惹。

陳虎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然後重重的把碗磕在桌上,看了白陸一眼,粗聲惡氣的指使:“給我過來!”

白陸定了定心神,慢慢走過去,在他身前幾步遠的位置站住了,不動聲色的道:“二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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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陳虎忽然抄起旁邊的酒碗,直接砸在白陸身上,碗落在地上,噼裏啪啦摔了個粉碎。

白陸被砸到了胳膊,有點疼,但暫時顧不上理會,他不知道林小安原來的性格如何,被砸了之後是應該吓得哭泣還是應該不為所動,或者是幹脆拼命反抗。

所幸陳虎很快就又說話了,“沒用的廢物,處心積慮把你送進宮毒殺皇帝,你倒好,反倒在宮裏逍遙快活起來了!賤人,你還知不知道自己什麽身份,知道自己是去幹什麽的嗎?丨”

白陸沒敢說話,陳虎圓眼怒睜,一拍桌子,怒道:“說話!你啞巴了!”

白陸只好開口道:“楚...皇帝每天吃的東西都有很多人驗毒,禦膳房的飯菜尋常人接觸不到,我也沒機會動手。

“你現在都敢頂嘴了!”陳虎吹胡子瞪眼的,實木的八角桌都快給他拍裂了。

“你下毒不成也就算了,在宮裏半年,竟然一點兒有用的消息都沒傳回來,你幹什麽吃的!知不知道我們在後宮埋的暗線被皇帝連根拔除,上家下家全都死光了!你要是早點兒察覺到,給人通風報信,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養你不如養條狗!”

白陸微微一怔,什麽意思?楚崖不是說沒追究剩下那些人嗎?怎麽就死了?

難道楚崖又在騙他?

五石散對人體危害極大,碰了禁藥的人不需要同情,白陸也不可憐他們,尤其是不但服用禁藥,還參與賣藥,禍害別人的,比如梅妃之流,确實死有餘辜。

但是如果有那種被人誘騙吸食而上瘾的,如果有被人威脅而踏入禁區的,這種人真的罪無可恕嗎?白陸确定那十一個人裏是存在這種情況的,否則楚崖不會騙他。

白陸慢慢咬緊了牙,想要克制住內心彌漫開的,對楚崖的猜忌。

陳虎卻以為他不服,猛地站起身來,高高的揚起手,就要一巴掌狠狠地打過去。

就在這個關頭,外面忽然又進來一個人,急急忙忙的道:“二當家,大當家回來了!”

陳虎臉色一黑,頓時就不再理會白陸,沖口罵道:“晦氣,他怎麽突然來了?”

白陸看他這态度,似乎很仇視那個那個大當家似的,楚崖說天狼教大當家與二當家貌合神離,看來果然如此。對了,楚崖還說過他在天狼教安插了卧底,不知道是誰,要是能和對方聯系上的話,興許能想辦法逃出去。

白陸想了沒多久,屋外面就傳來一陣沉穩密集的腳步聲,接着門被直接推開了,幾個人魚貫而入。

為首的那個,白陸猜測他就是大當家玄鬼,因為他臉上戴着一個純黑色的面具,做工簡潔而精細,隐約能看出一只惡鬼的輪廓。

玄鬼倒是沒白陸之前想象的那樣兇神惡煞的,身材高大修長,一身玄衣,舉手投足之間有種從容不迫的氣質,似乎是個比較講理的人物。只不過他似乎有意收斂着自己的殺意和壓迫力,大概是出于上位者的習慣。

白陸心說這肯定也是反派沒跑了,如果說陳虎是電視劇裏那種活不過三集的炮灰土匪頭子,眼前這個玄鬼絕對就是深謀遠慮、城府極深的幕後黑手,而且還會因為其富有魅力的反派身份,收獲一大波小粉絲。

後面進來的那幾個大概是玄鬼的心腹手下,白陸處于職業拳手的習慣,下意識觀察了一下他們的手和走路的姿勢,看得出都是武藝高強的人。

陳虎站在一邊,黑着臉道:“恭迎大當家。”

只不過那語氣要多差有多差,完全就是在忍氣吞聲。

玄鬼卻沒怎麽在意,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徑直走過去,坐在左邊的太師椅上,也正是陳虎剛才坐的位子。

楚王朝以左為尊,白陸格外的看了陳虎一眼,心說原來你剛才是坐了老大的位置,你其心可誅啊,真不怕大哥削你丫的?

玄鬼坐定之後,那幾個手下立刻便站在了他身邊,其中有兩個背着手站在了他與陳虎之間,看起來是在提防着陳虎一派。

玄鬼擡了擡手,立刻便有人過來清理了地上的碎碗,上了一杯新茶。

玄鬼不緊不慢的暍了一口,慢悠悠的看向白陸,嗓音低沉,“這就是你當初瞞着我送進宮裏刺殺皇帝的那個刺客?看着有些孱弱,可做出什麽功績來了?”

陳虎臉色難看極了,擡腿踹了白陸一腳,“沒用的東西!進宮大幾個月,半點兒情報也沒尋到。”

他力氣極大,白陸被他踹得向後踉跄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子,微微皺着眉,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被踹疼的側腰。

玄鬼似乎對他的失敗早有預料,笑了笑,“手下無能,其實是做主人的教導無方,這人叫什麽名字?”

陳虎冷道:“林小安。”

“哦,小安,我看這人還算是有些資質的,不如交給我調教幾個月,培養好了再還給你,也算是......”

玄鬼故意頓了頓,白陸都能想象到他面具後面那嘲諷的表情,還刻意晈定重音,也算是我這個做當家的,給二當家的一份賀禮。”

這‘二當家’三個字聽在陳虎耳中就無比的嘲諷,‘當家’當然是個好詞,只是前面加個‘二’字,立馬就變了意思。玄鬼這是在提醒他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大當家在位一日,他陳虎就永遠被人壓一頭,永無翻身之曰!

而現在玄鬼跟他索要林小安這個人,八成也是因為半個多月才回來一次,給個下馬威罷了,并不是真的對一個勾欄琴伎感興趣。

林小安被要過去了,估計就不會再還回來,就算真送回來了,玄鬼調教過的人,他還敢用?同理,玄鬼肯定也不會用他陳虎的人,所以林小安這一去,是死是活都難說。

不過陳虎本來也懶得白養一個廢物,原本是以為他在宮裏掌握了什麽情報,才派人救他出來的,可現在看來,根本沒有利用價值,扔了算了。

陳虎開口道:“大當家喜歡,就帶走吧,也不必再還我了,留在您那兒吧,這人雖然不中用,但臉皮倒是長得不錯,當個賞物也行。”

說到這兒,陳虎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惡意的道:“當然了,您要是不嫌棄,也可以讓他在床上服侍您,只不過他在宮裏數月,估計早就被皇帝開了苞,您不嫌髒就成。”

玄鬼不輕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語調平淡的問道:“是這樣嗎?你在宮裏的那半年,皇帝是怎麽對你的?”

白陸沒想到玄鬼會忽然問這個,一下子就愣住了。

緊接着他的小腦袋瓜子飛快的運轉起了起來,心想這一屋子的人好像都很痛恨楚崖的樣子,自己要想活命,只能是順着他們的意思來說。

只是自己與楚崖情投意合,恩愛有加,怎麽能做出這種背地裏說他壞話的不義之舉呢?

于是白陸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的道:“沒錯,皇帝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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