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人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錢泰吩咐下人上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轉頭看着溫子然,笑道,“溫大人莫不是看上了我的女兒吧?”
僞裝成小厮的陸清歡挑了挑眉,在溫子然開口說話之前,用力地掐了一下溫子然的後背。
“嘶!”溫子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卻還裝作無礙的樣子,說道:“錢掌櫃可真會開玩笑。”
生怕錢泰再說出什麽讓陸清歡不高興地話,溫子然忙道:“聽聞你去了一趟衙門?”
錢泰聽此,心思急轉,說道:“大人難道不知道我說了什麽嗎?”這種話他不想也不敢再說第二遍,萬一被有心之人聽到,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溫子然笑道:“我要是不知道,還回來這裏嗎?”
錢泰這才松了口氣,卻又忙道:“我知道的,上次已經全都告訴徐虎了。”
溫子然點了點頭,說道:“這我自然知曉,不過,”溫子然擡頭看了一眼陸清歡
陸清歡便出門張望了四周無人,将門關嚴後,又回到了溫子然的身側,錢泰瞬間正襟危坐起來,咽了咽口水,緊盯着溫子然。
“錢掌櫃不必如此緊張,”溫子然說道,“我今日來确實是為了官銀的事情而來。”
錢泰靜靜地等着溫子然的話,他覺得溫子然與以前不一樣了,雖然還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但言語間所不經意透露出來的陌生氣息讓錢泰不得不重新審視溫子然,并思索與溫子然這條線搭上好還是不好。
溫子然見錢泰臉上浮現猶豫的神色,繼續說道:“人們都說富貴險中求,若是錢掌櫃沒有這個意願就當我沒來過。”
溫子然也是十分了解錢泰的心思,只見錢泰聽了眉頭緊鎖,溫子然也不着急,慢慢地等着他考慮清楚。
“不知溫大人此次前來怎麽沒有帶夫人一起?”錢泰的聲音小得像蚊子一樣,他還是不願冒這麽大的風險,他還有個女兒,也不是不能搭上這條線。
溫子然聽了,頓時有些頭疼,他就說陸清歡不要跟過來,這錢泰心裏有什麽想法,他們倆心裏不都清楚嗎?溫子然連忙答道:“多謝錢掌櫃挂念,娘子她昨日太過勞累,我今日讓她多歇一會兒,更何況女子不問前院之事,我今日前來是有正事。”
錢泰聽了,撓了撓頭,說道:“雖說女子不問前院之事,但是,聰慧的女子……”
“錢掌櫃若是沒有意願,那就當我沒來過吧。”溫子然打斷錢泰的話,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以前就與錢掌櫃說過,我此生的夫人只有陸清歡一人,絕不納妾。”
“就這麽放棄了?”陸清歡出了門問道。
“放心,錢泰這人雖然心思破重,但想要功名利祿的心思也不小,不然也不會從小就培養他的女兒,他會想明白的。”溫子然答道。
果不其然,幾日後,錢泰就派人偷偷傳話約溫子然一敘,而這次,陸清歡卻主動提出在家等他回來,這讓溫子然有些奇怪,他家娘子不是一向不想讓他與錢泰和錢憐單獨相處嗎?
待溫子然走後,陸清歡看似與平常無異收拾了家中事務,又将菜摘出來,忽然聽見門外一聲細微的響動和壓抑的驚呼,陸清歡嘴角微勾,起身出門。
只見門外一位女子捂着被老鼠夾夾住的腳踝,雙目狠烈地瞪着陸清歡。
陸清歡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女子,面黃肌瘦,但那一雙清眸隐約也能看出幾分傾城的姿色,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粗布短衣看起來生活的處境十分艱難。
“說吧,你這幾天鬼鬼祟祟地在我家周圍轉什麽?”陸清歡在上次從錢泰那回來就發覺了有人跟着他們回到了家中,随後又在他們家周圍鬼鬼祟祟不知道幹些什麽。
本來陸清歡以為是錢泰派過來的,由于溫子然與錢泰的事情還沒有談妥,她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她不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放在門口的夾子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的上鈎了。
“你是溫家的人?”那女子眼神中透露着兇狠。
陸清歡疑惑地看着這女子,思索了片刻,問道:“你是說這裏原本的那個溫家?”
“對,就是那個遭到報應,被大火燒了的溫家。”那女子一字一字從齒間擠出,言語中卻有一絲絲的愉悅。
陸清歡忍不住皺眉,嚴肅道:“我是,但我也想跟你說,死者為大,還請你說話放幹淨點。”
“哈哈,放幹淨點?!”那女子猛地起身,寒光一閃。
陸清歡下意識地擡手,打掉了女子手中的匕首,審視着面前跌倒的女子,“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那女子的腳踝因剛才的動作被利刃陷入得更深了,點點鮮血順着腳踝流下,而女子卻還想掙紮着起身,陸清歡實在看不下去,出言制止道:“你如果還想要你的腳的話,就不要亂動了,我不會将你怎麽樣的。”
那女子聽此,低笑出聲,“不會怎麽樣,我還能怎麽樣,溫家害我們害得還不夠慘嗎?!”
陸清歡完全摸不清頭腦,“你與溫家發生了什麽事情?”
“哼,我說了你就能信嗎?沒人能信,那個人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餓狼,吃人不如骨頭,我呸。”那女子似是回憶起什麽噩夢,渾身顫抖,卻還堅毅地盯着陸清歡,說道,“溫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随後,那女子看着陸清歡,勾起唇角,“聽聞溫家那兒子對你十分寵愛,誰知道他會不會跟他爹一樣在外面養了一群女人!”
“胡說八道!”陸清歡狠狠地扇了那女子一巴掌,但那女子抹了抹嘴角的鮮血,笑道:“你比溫家夫人可差遠了,最起碼我上門找的時候,她臉色平靜地給了我銀子,想要封我的口。不過,事後向來她也許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了。”
“真是可憐,”那女子癡癡地笑出來。
看着這女子似瘋癫地大笑,而眼角卻滲出淚水,陸清歡有些頭疼,幸虧溫子然為了躲避仲博的人選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安家,不然今日之事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亂子,而且這女子所說的話太不可思議,她現在心思也有些雜亂。
“你所說的事情現在也沒有證據,誣陷朝廷命官的罪名我想你也擔當不起。”陸清歡警告那女子,這話被溫子然聽見了,恐怕又要氣悶一陣,他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不能讓他再費心。
“誣陷朝廷命官,誣陷朝廷命官,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沒人可信,但我們這群人就算是便成厲鬼都不會放過溫家的人,我對天起誓一定要讓溫家的人付出代價。”那女子眼中充滿濃濃的恨意,讓陸清歡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覺得這人日後必将還要取溫子然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能輕易放那女子走了,但是看那女子的樣子,陸清歡不知為何覺得她說得并不是謊話,一時之間也有些無措,最終只能她腳上的夾子擺開,攙扶起來。
那女子警惕地看着陸清歡,“你想抓我去送官?”
“我抓你去送官,你就不會說這件事情了?”陸清歡不太想去報官,一是仲博是這裏的知府,若這件事情被他知道了難保不會借機抹黑溫子然,二是送官必定會引起百姓的注意,到時候她再亂嚷嚷,難免會傳到溫子然的耳朵裏。
“那你想如何?”那女子面色平靜,仿佛看透了生死。
“我不想如何!”陸清歡被她問得有些煩躁,她現在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溫子然如此敬仰他爹,要是這事是真的,他爹并不想表面上那麽慈愛,他以為的美滿家庭也不想表面那麽好,她真的害怕溫子然知道之後會瘋了。
“我現在心思有點亂,”陸清歡直言不諱,“所以我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想想,但是我希望你最近不要聲張這件事情,我會好好調查這件事情的。要是你知道其他人也有殺人這個心思的話,我勸你們也少動這個心思,不然殺害朝廷命官可會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這樣你們有理也會變得沒理了。”
“哼,你與溫家是一家人,這只不過是你的緩兵之計,我要殺要剮随你便,但只要我活一日不會放過溫家的人。”那女子甩開陸清歡的手。
陸清歡卻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說道:“我沒有與你們開玩笑,而且我也想告訴你們,溫子然是溫子然,他爹是他爹,他們是兩個人,我不相信溫子然是這樣的人,當年的事情我也會查清,這對于我和溫子然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不會不管。”
那女子看着陸清歡鄭重的神色,有些猶豫,最後咬了咬牙說道:“那我們就走着瞧,你相信溫家那群狗賊,可他們只會讓你失望。”
“失不失望,查一查不就知道了,我向來不是會随便猜測枕邊之人的人。”陸清歡說完,便攙着那女子從小路去了醫館。
陸清歡對大夫說是無意踩到老鼠夾所致,又将她安排在她家附近的空房子裏,“今日時辰已晚,我要回去,等我回去平複一下心情,便會來找你,我希望到時候你能将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那女子看着窗外落寞消寂的景色不語,陸清歡也不管她,回到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