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見亞拉爾一副吓得簡直是要崩潰的樣子,瑪門眉頭一皺,猛地回頭望向牆壁上那副毫不出奇的平凡全家福。

畫中的白色蕾絲裙金發小女孩靜靜地站着,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微笑。

……

一切都沒有變化。

瑪門并沒有立刻責備亞拉爾瞎嚷嚷,反而走了兩步到畫框,仰頭又來回打量了片刻——還是沒有發現有任何的不妥。

他對自己的記憶力非常自信,如果這畫真的如亞拉爾口中說的那樣自己動了起來,哪怕是眼睛的角度有一絲毫偏差,他也可以分辨出來。

可惜沒有。

于是瑪門伸手抹了一下畫框下邊緣,扭過頭似笑非笑地望着蜷縮在沙發上的人:“這畫上的灰塵是不少。”

“……”灰塵一多畫就會被飄兄附體?囧,這是什麽邏輯?真是這樣的話,還讓不讓古畫博物館的館長活了?一瞬間,亞拉爾想到了很多(……)。

瑪門走回沙發旁,又擺出一副亞拉爾接受不能的親昵,不輕不重地揉亂他的頭發,嘴角邊還挂着一絲看似和藹可親其實波濤洶湧內心猙獰的月蝕性陽光微笑,“這些灰塵還沒有厚到如同沙漠一般能讓你看見海市……”

好吧,又是吐槽。

就算是停在一半不說了也還是吐槽。

亞拉爾暴躁地拉開停頓在自己頭頂上的手,一擡頭,愣了愣——本在嘲笑自己的男人此刻一動不動地望着壁爐上的那幅畫,嘴角邊的微笑似乎還沒完全消退,眉頭卻緊緊地皺了起來——

“好吧,”瑪門忽然輕聲道,“我想你是對的。”

亞拉爾抽嘴角:“……其實我覺得我還是錯比較好……”

“孩子,聽着,這畫像确實有古怪,”瑪門打斷他的話,“但是并不是你說的那個小女孩,而是那個男人,他的眼睛原本是望着茶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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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卻直直地望着站在他椅子旁邊的小女孩身上……

“——他在對入侵者進行警告。”

忽然出現的陰沉女聲将沉浸在這詭異情況中的二人都吓了一跳。

瑪門順勢穩穩接住激動得直接跳進自己懷裏腦袋鴕鳥似得埋在他頸脖間的可憐孩子,另一只手迅速地拔出放在腰間的微型槍械,下一秒對準聲音來源的地方——

“別這樣,我還活着。”

貝爾絲毫不驚慌地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從樓上走下來。

瑪門餘光掠過壁爐,随即眼中閃過一絲明了。

這樣微小的動作沒有逃過貝爾的雙眼,女孩咯咯笑着渡步到兩人面前,伸出白質的小手,輕輕拍了拍還将臉埋在瑪門頸脖間的人,輕輕地喚了聲嘿,莫拉克。

亞拉爾的肩抖動了一下,沒回頭。

瑪門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單手抱着亞拉爾,另一只手緊緊地握着手槍。

……于是就像平時割傷了手指,在發現自己流血之前,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受傷了——同樣的情況,這麽一發現,瑪門立刻就覺得有些抱不動了,颠了颠手臂上坐得穩當當的屁股,沉聲與鴕鳥商量:“下來,你好重。”

結果鴕鳥抱得越發地緊了。

連兩只鳥爪也順勢攀住他的脖子——以一種必死的決心,緊緊地,扒了上去。

鴕鳥說:“她不是貝爾,是飄兄變的。”

“……”

“……”

短暫的沉默之後,瑪門黑着臉一把将這個丢死人不償命的同伴扔回沙發上。

貝爾笑嘻嘻的繞着沙發走了一圈,彎腰看了看亞拉爾,剛再次展開笑顏,忽然間,猛地變了臉色,貝爾神經質地拉下了臉,她聲音低沉,與方才輕巧甜美的嗓音判若兩人,沙啞驚恐,她抓住亞拉爾的肩,大聲尖叫——“他們真的在!!!他們帶走了格裏菲斯!!!就留下我一個人——留下我一個人!——”

=口=……

亞拉爾頭發都豎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後面的瑪門眼疾手快地一把甩開貝爾,用了一秒的時間猶豫,幹脆地将亞拉爾從沙發上重新撈起來揣回懷裏。

亞拉爾很配合地立刻死死扒上他的脖子。

兩人一個默不作聲,只是身體有些些顫抖,另一個人目光冷淡,波瀾不驚地望着被甩得摔坐在地的女生神經質地抽泣,嘴裏不停地叨念“噢,格裏菲斯……”“你們不能帶走他……”“我們只是路過……”

貝爾的舉動真的吓到亞拉爾了。

如果之前對會移動眼球的畫像,陰森的宅子只是生理上地覺得害怕。

那麽,貝爾的反常則是真正地給予了亞拉爾心靈上的震撼——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姑娘雖然好勝得令人有些讨厭,但是同學幾年來卻一直保持着貴族小姐的高雅得體。

——沒有什麽能比熟悉的人忽然變得反常更能使人恐懼。

瑪門知道事有蹊跷。

卻絕對不是亞拉爾想象的那樣。

“說出你的目的。”瑪門垂目,寒聲問坐在掩面跪地上的女人。

“幫我找他!”貝爾猛地擡頭,血絲布滿眼白,雙眼睜得大大的,面目猙獰地尖叫——

好不容易骨氣勇氣回頭的亞拉爾,一回頭就看見這麽一副極其刺激的畫面——

倒抽一口涼氣,亞拉爾翻着白眼扭回臉死死地掐瑪門的脖子。

要靈魂出竅了……變成飄兄的一員……=口=……

瑪門被掐的生疼,手上卻只能小心翼翼地給懷裏的鴕鳥順毛,于是望向貝爾的眼神越發冷漠——“女人,不要再裝神弄鬼。”

……

貝爾卻沒有回應瑪門。

她做出了一個另衆人驚訝的舉動。

她站起身,激動地翻遍全身,動過中,連裙角都被翻到膝蓋以上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最後在瑪門無語的目光中,從長筒襪裏翻出一張爛兮兮的羊皮紙,自顧自地傻兮兮一笑,在自己的信息儀器上面一劃——

“哔哔——”長音響起,瑪門饒有興趣地揚了揚眉。

“真正的‘幽魂’碎片,給你!給你!!!只要你幫我找到格裏菲斯,只要你們幫我找到他!!從他們手中找到他……噢,上帝啊,“貝爾在接近瑪門未果之後,毫不在意地将碎片扔至腳下,掩面抽泣,“我要離開這個可怕的歷練,立刻離開……”

這樣的表現,與方才出現,鎮定微笑下樓梯的樣子完全如同兩個人一般。

裝?

精神分裂?

瑪門忽然有一些不肯定了——如果是裝的,那目的無疑是套取他們手頭上關于“鬼泣”的有用線索來尋找這張碎片。但是,她們真的舍得拿出真正的另一塊碎片“幽魂”來做誘餌?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女生很有能力。瑪門淡淡地上下打量貝爾,他不相信格裏菲斯能做出這樣非常規的計劃——在他印象話中,本?格裏菲斯,就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還算發達的大猩猩罷了。

衡量片刻之後,瑪門皺皺眉,放下亞拉爾,望進貝爾的雙眸。

他看見了确确實實的瘋狂和一閃即瞬的古怪神态。

貝爾安靜下來了。

她偏偏頭,整理了下裙子和頭發,掏出手絹,擦了擦臉,深呼吸一口氣,噔噔噔地走到亞拉爾旁邊和他并肩坐下,亞拉爾眼角抽了抽,像是強力壓制自己不要撲翅膀飛到瑪門的肩上站着一樣。

貝爾又是微微一笑,聲音恢複了柔軟,偏偏頭:“幫我找到他,我可以把我手上的線索都給你們。”

“方法?”

“樓上二樓,左邊第二間房間裏面的大衣櫃,他消失在那裏面。”貝爾輕聲喃喃。

“噗——”

打開水壺準備喝口熱水壓壓驚的亞拉爾一口水全部噴出來,被嗆得咳嗽兩聲,亞拉爾看怪物一樣看貝爾,既覺得荒謬又覺得恐怖:“這是在上演‘納尼亞傳奇’麽?”

“不,不。我不敢再進去那個衣櫃,那後面沒有雪女巫,只有該隐,該隐!!!”貝爾撲到亞拉爾身上。

瑪門卻不願意放過一絲細節地懷疑道:“衣櫃?你們怎麽會到那種東西裏面去?”

貝爾在亞拉爾身上蹭了蹭,還滿意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聽見瑪門的問話,忽然擡起頭,瞪大了眼,凝望瑪門片刻,鎮定地說:“好奇。”

……

說完低頭沖亞拉爾微微一笑。

=/_,=,亞拉爾崩潰地扭臉望瑪門——能不能先勞駕把這個瘋婆娘拖走?

瑪門皺眉,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推開貝爾:“我可以幫你去看看……亞拉爾。”

“啊,有!”亞拉爾舉手。

“跟我一起上去。”

“好……”

“不!別讓他離開我~~~”

“……”

“……”

“……”

瑪門冷漠一笑,笑意未達眼底:“我棒打鴛鴦了?”

亞拉爾很委屈,這才叫真?躺着也中槍。

貝爾摟住亞拉爾的腰,亂糟糟的卷發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亞拉爾:“我要和他呆在這裏,我不想再回去二樓,也不想再一個人。”

……可是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亞拉爾郁卒。

“拒絕。”瑪門揚颚,居高臨下。

“你信不過我?”貝爾眯眼,危險地看着瑪門。

“很顯然。”

“……”貝爾偏頭想了想,在身上又翻了翻,變戲法似地翻出傳達器,塞到瑪門手,“密碼是‘XHF64469’,發現不對,你可以立刻按求救信號,老師在我們身上裝了定位系統,換而言之,”貝爾頓了頓,微微一笑,“我們跑不掉的。”

瑪門結果一起,瞥了貝爾一眼,按照她說的輸入密碼,密碼正确,進入相關頁面。

貝爾似乎是到達目的,扭臉摸了亞拉爾的臉一把。

亞拉爾目瞪口呆——莫非是熱帶雨林喚醒了這個女人狂野面的小宇宙?

……

這其中當然有不對勁的地方。

而且還很多。

但是瑪門想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想幹什麽。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在這裏等着,我很快回來。”

在亞拉爾期頤的目光下,瑪門硬生生地從嘴角吐出簡短的句子。

亞拉爾‘熱淚盈眶’地回望瑪門。

瑪門像對待大型毛絨寵物一下,拍了拍他的頭以示安撫,接着講貝爾的儀器放入随身攜帶的小背包中,順便掏出掌槍,上好膛握在手裏,最後望了一眼亞拉爾,往樓上走去。

在此過程中,貝爾姑娘一直安靜地躺在亞拉爾懷中,抱得死死的,死不撒手。

……

瑪門走上樓,發現貝爾口中的房間竟然是上鎖的。

皺了皺眉,打開自己的定位儀器,确認了一下亞拉爾的位置——在某個時刻,他悄悄在亞拉爾身上裝上了另一個紅外定位,這也是他為什麽最後選擇了暫時離開他的原因。

屏幕上顯示,代表亞拉爾的紅點正乖乖地呆在客廳裏——也許還是沙發那個位置,和那個瘋婆娘呆在一塊。瑪門嘲諷地哼了聲,後退一步,起腳一下踹開死死鎖住的木頭門——

哐——

巨響聲引起樓下亞拉爾的怒吼——“拆房子麽?~~”

瑪門頓了頓,從容地走進房間。

衣櫃确實是打開的。

如貝爾所說的那樣。

但是瑪門沒有立刻走進衣櫃。

因為他發現,房間的床鋪上,似乎有一絲古怪。

心中起疑,更加警惕,瑪門握緊了手中的槍,能感覺到自己的掌心冒出了一絲絲冷汗——

寬大的古老貴族式床鋪中央有一塊不太正常的凸起。

瑪門踮着腳慢慢移動,耳朵同時敏銳的察覺着,不肯放過哪怕一絲陌生的呼吸氣息。

一把掀開床單——

卻沒有想象中暴跳而起的攻擊。

……

床的中央,靜靜地躺着兩個人,正平緩地呼吸着——很顯然,不是沉睡便是藥物導致的昏迷。

其中一個是瑪門班上的尼古克雷斯克,另一個女生瑪門不認識。

瑪門眯眯眼,忽然響起什麽似地,單膝跪上床床,在昏迷的兩人身上找了一圈,果然只找到了一個傳達器,拿出來,輸入貝爾方才說的密碼。

密碼正确。

“該死!”

瑪門将手中的傳達器一把狠狠地摔至牆角,如飓風般迅速地回到走廊——

從樓梯往下一看,大廳中央空無一人。

拿出定位儀,紅點如預料般,不知在什麽時候消失在屏幕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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