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酣暢淋漓 若不曾奮力一搏,自然會遺憾……

喬岳一怔, 唇角弧度有幾分縱容:“他口氣倒是挺大。”

對這豪言壯語,錦衣衛大多沒當成是挑釁,反而覺得國子監的人未免太自不量力。

無妨, 現下有多狂, 日後打臉就有多狠。

報信的那人滿臉糾結:“那我們還要讓國子監的人過來麽?”

喬岳輕巧擡腿, 蹴球劃過冬日凜冽的空氣射/入球洞:“随他們吧。”

此刻,國子監空曠的射圃, 十幾個少年穿着繡有數字的短衫球衣站在原地。

他們應漾哥的要求穿上這衣裳, 但心底卻很是莫名羞恥。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 才鼓足勇氣穿出來見人。

賀之漾用手掂量幾下蹴球, 視線掠過同窗道:“先熟悉你們彼此的數字, 以後在球場,彼此之間不必再稱呼名字。”

賀之漾向來戲谑,此刻一本正經, 還是讓人信服的。

少年們也覺新鮮,一個個東張西望的把人和名字對應着努力記清楚。

蹴鞠和足球規則相仿, 要想獲勝,一個好的陣型至關重要。

賀之漾常和國子監的同窗踢球, 對這些人的特點早已爛熟于心,

換句話說, 誰擅長進攻,誰擅長守拙防守, 賀之漾極為清晰。

因此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他已經順利安排好了陣型布局。

為了穩妥, 再加上人數不多,賀之漾用了現代足球裏比較常見的前中後衛陣法,人人各司其職, 雖少些靈巧,但好在不易出差錯。

賀之漾在沙盤上邊畫邊解釋:“我們幾個人的陣型分成後場,中場,前場和門将,前場是沖鋒,李冀,阿修和我來,門将站位固定,鎮守在風流眼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職責是不讓錦衣衛踢進一個球,這事兒……堯哥來吧?”

一時間,衆人都愣在原地,之前他們踢球,哪兒有什麽紋絲不動的門将?都是誰看見那蹴球誰就來一腳,現下卻讓一個人專門看守在此地?

這人還是素來交好的霍堯?

漾哥還真是……大義滅親啊。

馮境撓撓頭:“堯哥踢球也很好,當了門将……那豈不是踢不得球?”

這勞什子門将一聽就沒露臉機會,馮境忍不住為霍堯抱屈。

還沒等賀之漾解釋,沉默許久的霍堯卻淡然開口道:“我倒是覺得這法子不錯,從前咱們蹴鞠時常常感嘆,若是能快跑幾步到門柱,也不至于讓對方進球——卻從未想過專門安插個人,有我蹲守球門,你們也不必分心他顧,更能安心踢球。”

賀之漾心裏莫名一暖,伸手攬過霍堯的肩,開口道:“剩下的人是後衛和中場,左右中後衛是許一清你們三個,負責防守和解圍。中場是程乘和馮境,串聯前後場,運球帶球。”

賀之漾皆是根據每人特點分配,同窗們亦能察覺自身特點被漾哥發掘,且巧妙的和布局陣法結合。

他們從未這麽蹴過,此刻都若有所思。

他們之所以畏懼和錦衣衛對戰,是因為把蹴鞠當成了體力的比拼。

如今卻發現,一場蹴鞠賽裏,亦有不少運籌帷幄。

國子監和錦衣衛拼體格,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但如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因為漾哥給他們指出了一條從未設想過,嶄新的路子。

少年登時滿腔豪情,雙眼發光摩拳擦掌。

被分為中衛的程乘卻不太樂意:“這法子我倒認同,只是漾哥,我也蹴了很多年,你為何只讓我當個中衛?”

他蹴鞠水平在整個國子監都是數一數二的,賀之漾讓他傳球帶球?

那豈不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而且場上的人看不懂門道,只會看到是誰家兒郎踢進了球,風光都是他們的,而他一個中衛能顯擺什麽?只有累死累活汗流浃背罷了。

“你以為中衛很好當?”賀之漾挑眉道:“串聯前後場,可進亦可退,況且中衛只有你和馮境兩個人,承擔的任務自然更重。”

“說到底也不是進球的人啊。”程乘咕哝道:“我為何要去幫旁人運球,讓旁人搶風頭?”

他嘴裏的旁人,自然是包括賀之漾在內的三位前鋒。

“不是旁人,是隊友。”賀之漾強撐耐心:“眼下不是你一個人參與比賽,是我們整個隊要和錦衣衛去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程乘冷哼一聲,已經長到十六七歲,大道理其實誰都懂,只有願不願意去做罷了。

賀之漾說得再好聽,還不是把自己安插在了前鋒的位置?

程乘想了想道:“我也能進球,為何不讓我當前鋒。”

“我和你蹴過幾十場,你之所以能進球,全憑途中巧妙帶球越人,這是你的長處,只是為何進球卻不多?你每到臨門,你已是體力不支,這時你若把球傳給隊員,我們一隊的成績豈不是更好?”賀之漾皺眉道:“再說若是隊伍輸了,你就算一個人進十個球又有何用?”

不論別人怎麽想,在賀之漾眼裏,不管是前鋒抑或後衛,大家皆是懷着同一個目的上球場,并無優劣上下之分。

賀之漾之所以把自己安插在前鋒,也是因為他常年擔任此位,擅于進攻。

否則這麽個賣力氣的活兒,他何必要争?

躺贏不香麽!

程乘內心很是不屑,他承認賀之漾說得有理,但他蹴鞠多年,如今卻被賀之漾一臉嚣張的指導做人?

憑什麽?

還有那些陣營布局,他沒看出有何高深,倒覺得賀之漾八成是想讓旁人把球都傳給他。

這不是只準自己進球,讓旁人都當他的傳球小厮麽?

他才不會幹為他人做嫁衣的蠢事!

只是看到同窗們皆喜上眉梢信心滿滿,亦不好多說什麽,只能暫時把怨氣默默埋在心底。

射圃中有幾個相距一米的木樁,賀之漾直接就地取材,讓同窗在此地練之字形繞樁的基本功。

繞樁帶球可以很好的練習控球能力,熟練之後,還能加些自己想練的動作進去,對各個階段的人來說都很合适。

等每個人都練好各自的控球帶球,再合成一支隊伍練協作配合,是最穩妥強悍的。

賀之漾認真道:“別小看這幾個木樁,先在此處練基本功,再去蹴鞠場地也不遲。”

衆人望着這幾個其貌不揚的木樁,一臉将信将疑,蹴鞠自然要去專門的蹴鞠場,這地兒……能成麽?

賀之漾看出大家的疑惑,笑道:“別看此處只有幾個樁子,邊控球邊繞之字比你想的要難很多。”

“繞個之字形啊?”馮境很是雀躍,笑嘻嘻道:“好啊,在球場寫我們漾哥的名字。”

看同窗大多一臉懵,賀之漾幹脆給他們做個示範,帶球繞樁順便做了幾個練習動作,賀之漾亦擅長蹴鞠,但畫風和錦衣衛的兇悍猛攻全然不同,變幻翻轉的瞬間,蹴球像是被賦予生命,靈巧黏在他腳弓之上,讓旁人沒有可乘之機。

看賀之漾踢球,只會覺得練蹴鞠是一件極為輕易又賞心悅目的事。

雖然從未接觸過木樁繞球,但他們瞬間領會到獨自練習,其實比一窩蜂的蹴鞠更能提高控球能力。

沒有蹴鞠場,簡陋的射圃裏,迫切想要贏得一戰的少年們兜兜轉轉練習。

從前他們只是把蹴鞠當成熱鬧有趣的消遣。

今日忽然曉得,蹴鞠的賽場,是并肩作戰,更是獨自一身的修行歷練。

從夕光漸落,直至星鬥漫天。

直到稀薄的月光下視線模糊,再也看不全蹴球方位,幾個人才依依不舍的離開,約定明日放課後再練。

他們早就想和錦衣衛争個高下,只是相差太過懸殊,懸殊到連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如今看到曙光,若不曾奮力一搏,自然會遺憾痛悔。

少年們各自苦練了幾日,基本功底皆突飛猛進,幾人準備合在一起正經蹴幾場練練腳。

好在霍堯家裏有個不大的蹴鞠場,他們人也不多,場地倒也算就此解決。

酣暢淋漓的對戰一局,賀之漾擦擦額上的薄汗,向霍堯打聽敵方戰報:“錦衣衛練得如何?”

畢竟沒交過手,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他們和以往沒區別,趁有興致随意玩幾局而已。”

霍堯話音一落,李冀等人面上都忍不住閃過愠怒。

錦衣衛對此事毫不上心,對國子監的看輕可見一斑。

賀之漾唇角上揚,輕笑道:“成啊,咱們再讓他們多驕傲幾天。”

如今國子監今非昔比,幾人踢球時互相配合依賴,進球又快又準。

錦衣衛不進則退,過幾日且瞧好吧。

“對了。”霍堯又道:“他們球不好好練,但還真把此約當成了大事兒,昨日特地報與聖上,說兩校舉辦蹴鞠賽賀上元,聖上也準了——我爹當時正巧在陛下身邊,也是今兒剛告訴我,想必過幾日,陛下就要頒旨。”

賀之漾緩緩道:“蹴鞠賀上元?有意思,能讓陛下都賞臉出席,改天我們真要好好給隔壁道聲謝。”

他們真愁搞不大呢,沒曾想錦衣衛親自拉來了排面。

當然,用膝蓋骨想想也曉得,錦衣衛這般行事,還是想借着“兩校交好”的名義讓國子監在大庭廣衆下顏面盡失。

國子監更是憋了一口氣,不止放課後苦練,還專門起個大早,晨讀前擠出半個時辰練習。

賀之漾則幹脆住在校裏,十幾日都沒回伯府。

這日剛一回府邸,任安伯便攔住許久未見的賀之漾道:“漾兒,聽說你們要和錦衣衛蹴鞠?”

沒想到此事連他爹都曉得了。

賀之漾點點頭:“是,陛下也要親自察看呢。”

“陛下在上朝時提過此事,還說看到你們少年人懂得前後協同,江山有望呢!”任安伯點點頭,笑呵呵道:“當時我還怕你嚣張任性,和錦衣衛頻頻沖突,沒曾想關系明面上還算過得去。”

在大多數勳貴高門看來,兩方能在蹴鞠場上一同玩耍切磋,關系定然看得過眼。

賀之漾懶得反駁,順他爹的話道:“是,國子監和錦衣衛關系甚好,特別是指揮使之子喬岳,和我稱兄道弟,要不我改天約他來咱伯府吃頓便飯?”

任安伯擺手的頻率登時像加了倍速:“不必不必,咱們伯府地方小,招待不了錦衣衛的貴客!”

嘴上說着好好處關系,心底不願意真的攀上關系。

賀之漾早就看透了他爹,淡淡勾起唇角。

“你大哥也和我一同去。”任安伯滿臉欣喜:“聽說不少世家貴女也會去,你也別只顧着蹴鞠,多留意留意。”

賀之漾一怔,正想開口,只聽他爹又道:“聽說喬家拿小子蹴鞠甚好,趁此機會露把臉,不知又有多少貴女想嫁呢……可惜啊,為何是蹴鞠不是比賽詩文呢……”

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他家兒子詩文也上不了臺面,任安伯讪讪住了嘴。

賀之漾立刻支棱起來:“爹你放心,有你兒子這個攔路虎在,他這臉且不是好露的!”

鄰校宿敵對我俯首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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