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去赴約 能救你弟弟的人就在眼前,你……
畔君恍恍惚惚的走回春波樓, 邁過門檻時腳步虛浮,差點跌倒在地。
黎霄剛出了蹴鞠賽受的一口惡氣,正滿臉喜色的坐在花廳裏等佳人, 看畔君這模樣, 忙走上前攙了一把:“你怎麽了?臉色這般難看。”
“無事。”畔君心灰意冷, 強自鎮定的笑笑:“今日出門被冷風吹到了,身上有些不舒坦。”
黎霄擁住他, 二人并肩進了樓上的客房。
“我找你來是有事打聽。”黎霄坐穩後, 陰恻恻的開口道:“我手裏有個人, 他那模樣倒是天生做小倌的胚子, 你曉不曉得哪裏有隐蔽些的男風樓子, 我給他們送棵搖錢樹過去。”
他黎家八代祖宗都是地痞出身,因成了開國皇帝的貼身護衛,才有了從龍之功, 他向來不好好念書,骨子裏一股痞氣, 賀之漾當面折辱他,這口氣不可能咽下去!
“京西的倌子多, 那裏天高皇帝遠,密密匝匝的一片。”畔君勉強笑笑:“把人一藏, 誰也瞧不見。”
“挑個開葷的樓子。”黎霄勾起唇角,雙眸露出毫不遮掩的欲/望:“他長得勾人, 脾氣又帶勁兒,要物盡其用才好。”
喬岳的麻煩, 他不敢找,用些許手段收拾賀之漾,倒是綽綽有餘。
賀之漾不是總愛眼角微挑斜睨他麽?不是號稱東城最傲麽?
若是他被人強摁在床上羞辱, 看他以後還怎麽傲!
到那時,想必他的性子定是要羞憤欲死,用盡全力拼個魚死網破。
青/樓的手段亦不是吃素的。到時就算伯府找到了人,也不過是一具屍/首或廢人罷了。
這主意對賀之漾來說堪稱毒辣,但對錦衣衛來說,甚至算不上缺德事兒。
頂多……算是個小小的教訓罷了。
再說黎霄和賀之漾無甚交情,自然也犯不着心慈手軟。
畔君自然曉得他的意思,溫婉的笑了笑:“我知道一處倌子,皆是愛喝酒的大爺,斟酒的男倌皆在花廳坦胸露背的坐成一排,任由人又摸又親,待有了情意,直接被拖回房裏好幹呢。”
黎霄陰陰笑了聲:“此地甚好!我先安排幾個身手好的人,再把搖錢樹給店家送過去!”
國子監,賀之漾美滋滋揮動拜帖,腳下生風跑過垂花門,在課室門口站定:“你們知曉東城京學吧——我今兒去院子裏取信,竟有人給我寄了帖子!說是要和我切磋蹴鞠技藝,哈哈哈哈真沒料到幾日功夫,咱們已經名動京城,讓京學的人也服了氣!”
“漾哥,你不是早名動京城了麽?”馮境笑道:“這京學從前便寄帖子約你打鬥,如今故技重施也不是稀罕事兒。”
賀之漾之前靠打架稱霸東城學子圈,東城京學的校痞始終不服氣,總是寄帖約架,帖子甚至堆滿了國子監的信劄箱。
“虧你還惦記那點破事。”賀之漾道:“之前他們是讨打,如今是主動服氣前來讨教,這能一樣麽?小爺我也不藏着掖着,今兒下了學堂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
東城京校向來跋扈,主動虛心求教,還是頭一遭。
霍堯微微皺眉道:“拿來我看。”
他翻開帖子瞧了一眼,沉吟道:“約你的人,名號我怎麽不曉得。”
他在賀之漾來之前,混京城纨绔圈兒混的風生水起,叫的上名字的都認識,然而這封信的落款卻只是個無名之輩。
“他們的頭兒換人了呗。”賀之漾努努嘴:“這位這般明事理知進退,我覺得這人也和我一樣,肯定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後起之秀,”
說罷,還意有所指的拍拍霍堯的肩。
霍堯忍不住翹起唇角,還沒見面呢,倒惺惺相惜了。
“還指明要你一人前去!?”馮境氣到了:“這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裏啊。”
“我先去會會。”賀之漾唇角上揚:“到時候真的蹴鞠開始,再叫上哥幾個。”
霍堯若有所思,執意要送賀之漾一程。
賀之漾一百個不情願,又拱手又撒嬌,一句接一句叫了好幾聲堯哥穩住,扭股糖似的把霍堯摁在凳子上。
信上約的只他一人,前去赴約,自然要守赴約的規矩。
若是帶上旁人,那這不是先矮一頭麽?
霍堯知曉好友性子,無奈的按按眉心,囑咐賀之漾幾句,也只得放人走了。
放課後,賀之漾走到約定的地方,周遭卻不見一個人影。
賀之漾等了半晌,開始在心底罵罵咧咧此人不重諾,裹裹氅衣來回踱步。
京城冬日,落日已西墜,天色暗下來,四周皆是紛亂樹影。
賀之漾雙腳凍得如同灌了鉛,再也不願在此地等下去,氣鼓鼓轉身要走,待到明日再去找人讨說法,忽覺身後風聲驟緊,他手腳都被凍得麻木,還沒來得及反應,後腦勺驀然一疼,已經人事不知。
“還挺好得手。”一名男子接住賀之漾,把人扔進馬車:“黎少爺那般仔細叮囑,我還以為身手多了不得呢!”
另一人笑道:“憑他身手再快,能快得過哥幾個兒?黎少爺是擔心東窗事發,才囑咐我們小心行事。”
“伯府也不是吃素的,早晚能查到下落。”那人掠過賀之漾沉睡時白嫩漂亮的臉龐,頓了頓笑道:“不過這般模樣的小公子,也用不着幾日,就能被折騰成廢人了吧!”
賀之漾在馬車颠簸中逐漸恢複意識,後腦勺襲來的劇痛讓他忍不住罵了一聲。
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不是說要切磋蹴鞠麽?怎麽上來就把人打昏?
是他太過優秀招人嫉恨了?
那為何不跳出來和他對戰,玩陰的算什麽本事!
賀之漾坐直身,冷冷打量馬車中的兩個男人。
這二人眼神兇悍冷漠,說是學生吧,又不太對勁,總之明顯不是商議蹴鞠的。
賀之漾心往下沉沉一墜,開口的嗓音略沙啞:“你們是何人?”
一個蒙臉的男子聲音沙啞:“生意人,之所以讓公子和我們走一趟,也是想談筆生意。”
賀之漾壓下心頭湧起的驚慌,半倚車壁,輕笑道:“生意?好說,去哪談?”
京城倒是總有匪徒綁了那富貴人家的小公子斡旋要銀子,賀之漾估摸着是遇到綁票了。
這兩人卻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車子約莫行駛了一個半時辰,幾乎跨越了整個京城,最後,終于在一家多角樓前緩緩停下。
賀之漾掀簾,跳下馬車,正值晚間,店面燈火通明,燈籠高挂,不少人擁着美人進進出出,看模樣是一家青樓。
所以這二位要談的是皮肉生意?
這些人毫無耐心,不待賀之漾下馬車站穩,已推搡着他往前走。
這所青樓倒有些特別之處,因此雖地處京城西郊,客人亦絡繹不絕。
青樓以斟酒為噱頭,小倌們不在人人龜縮在房內,而是一到時辰,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長桌後排排坐,各出技藝,為的便是客人坐在他們桌前喝酒。
此刻,花廳裏異常喧鬧,侑酒的小倌依次坐在長桌後面,有的用嘴小口小口的咂摸誘惑,有的用小巧的鞋子盛着酒杯等人來喝,還有人穿的坦胸露背,把酒杯放在身上等人來取……
眼花缭亂的賀之漾:“……”
古代竟有如此開放之良辰美景?
是他做人狹隘了……
還沒等賀之漾開口問酒價,已有個老/鸨模樣的人走過來,笑着打量他:“這身段倒是不錯,可有學過彈唱?”
賀之漾:“?”
他冷冷扭頭,看向和他一同進來的男人:“你們這是何意?”
那兩個男人面巾未解,只獰笑道:“此地生意興隆,倒也委屈不了少爺你——你就好生留在此地吧,我們先走一步!”
說罷朝那老/鸨使了個眼色,徑直轉身離去。
老/鸨打量着賀之漾,十幾歲的模樣,俊臉讓人移不開目光,眉梢眼角透着一股嚣張,配上那長長眼睫,卻不再冷冽逼人,反而叫人看了就想摁在床上征服疼惜。
啧啧啧,天生的尤物啊!
老/鸨看賀之漾面色不善,笑道:“你也別盼着誰來救你找你,小少爺,我給您交代個底——我這道門啊,進來了就不是那麽好走出去的。”
“誰說我想走?”賀之漾站姿随意,任由她打量,一副要在這兒長住的架勢:“不過彈唱小爺是不會的,你這兒的酒看起來很合我胃口,能随便喝麽?”
賀之漾在穿越前甚愛喝酒,堪稱千杯不醉的小酒鬼。
穿越後家裏管得嚴,他被迫收斂,頂多路過時用眼角偷瞟一眼酒館。
現下不一樣了,他被挾持來此,是妥妥的受害者。
就算他喝一晚上喝到胃穿孔,他哥曉得,也只有心疼他的份兒。
老/鸨:“……”
她本以為賀之漾定然羞憤驚慌,卻驚訝的發現,這小公子盯着喝酒的人群,眸中是掩不住的興奮?
憑這資質,倘若乖巧聽話,那豈不是前程不可限量!
她本還想給賀之漾下馬威震懾,如今卻覺得新來的小公子生得冰肌玉骨,人又機靈識趣,看起來也是個愛崗敬業的,活脫脫一閃着金光的搖錢樹,欣喜疼愛還來不及,哪兒還舍得為難?
“你剛來,莫急,今兒天色也晚了,先洗漱一番歇下罷,以後慢慢熟悉規矩。”
賀之漾滿臉寫着不樂意,懶散道:“成吧,明兒我再來喝兩杯。”
說罷也不理會呆若木雞的衆人,由侍女領着,大搖大擺登樓而去。
賀之漾聽話順從,長得又出衆漂亮,在這片靠臉吃飯的地界,堪稱重點保護對象,侍女恭恭敬敬的把他帶到一間敞亮的卧房後,輕輕掩上房門。
任安伯府,賀家人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漸漸湧起不安。
賀之漾向來有分寸,再胡鬧也不會瘋玩到此時。
賀之濟不由得在窗畔前連連踱步,一向沉穩的面龐上浮現擔憂。
派去打探消息的仆從滿頭大汗跑進來:“馮家少爺說,有人遞帖子約小爺探讨蹴鞠賽,咱們小爺喜滋滋去了。”
“什麽蹴鞠賽?”
“說是東城人約的。”仆從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可小人又跑去東城打聽,根本沒帖子上這號人。”
此言一出,衆人大駭,再也顧不得夜禁,紛紛挑着燈籠出府尋找。
然而天色已晚,坊門紛紛關閉,夜間行走亦要有令牌,否則被人彈劾,又是不小的麻煩。
“我去京營尋将軍幫忙。”賀之濟說着就要上馬:“他們身攜令牌,必有法子通行。”
正要上馬,忽聽一人沉穩命道:“慢着!”
人群自覺分開,賀老夫人拄着拐杖出現。
任安伯見驚動了母親,忙行禮道:“母親,阿漾的事由兒子操心便可,您保重自己身子骨要緊。”
“漾兒眼看丢了兩個時辰有餘,現下還未有頭緒!”賀老夫人冷道:“你們倒是說說,你們哪一個能讓我放心?”
賀之濟壓下心頭焦灼,安慰祖母道:“祖母莫急,京營的将軍離府邸不遠,我去尋來令牌,再多些人去外城尋,弟弟很快就會有消息。”
“他們都是将軍,深更半夜,你只身打馬前去叩門,難道就不避嫌?”賀老夫人緩緩道:“就算事後沒有朝臣的閑言碎語,你這一去一回,又要耽擱多久……”
他們賀家雖有爵位,但在京城這片權貴如雲的地界,一向是謹言慎行如履薄冰。
找賀之漾固然要緊,但若因此事生了口舌是非,招來陛下猜忌,對賀家來說亦很棘手。
賀之濟聞言,動作不由微頓,沉吟道:“依祖母所見,又當如何?”
他何嘗不知深夜登門,定會招惹非議,可眼下賀之漾無半點消息,情急之間也只能倚靠外力相助。
“在咱們這胡同,誰能在夜裏随意騎行,誰最得陛下倚重信任,誰最擅長緝拿探案?”賀老夫人拐杖随着話語,有節奏的敲擊地面:“你啊!能救你弟弟的人就在眼前,你還非要去天邊尋?”
賀之濟恍然:“祖母是說……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