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摁在牆上 壓得人動彈不得,退無可退……
喬岳的眼眸暗流湧動, 賀之漾指尖輕顫,不自然的避開視線。
遠處的天邊傳來隐約的雷聲,喬岳低沉的嗓音緩緩傳來:“你不必如此。”
賀之漾卻沒有理會他, 自顧自的站起身, 去揭照壁上旁的紙頁。
驀然, 手腕被緊緊扣住,喬岳垂眸, 望向賀之漾, 低聲道:“漾哥這是……為我抱不平?”
賀之漾下意識便想反唇相譏, 再轉念一想, 自己已暗下決心, 何必再和他多做糾纏,輕扯手腕,想要掙出來。
喬岳挑起眉心, 打量着賀之漾的面色,半晌輕笑一聲:“真生氣了?”
他語氣很低, 配着輕輕巧巧的笑意,莫名有幾分逗弄。
賀之漾微微皺眉, 這人怎麽不太對勁。
他擰動手腕,喬岳的手掌卻如同鐵箍般無法掙脫, 兩人一時間僵持在原地。
賀之漾雙眸微微眯起:“放開。”
他的眼神冷漠而疏離,透着陌生的警告意味。
喬岳心忽然重重一墜, 生出些自己都未料到的焦急和恐慌。
他松開賀之漾的手腕,手足無措的靜立在原地。
賀之漾冷冷的走向照壁, 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自己。
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似乎一夜之間,變得遙遠而莫測。
喬岳握緊雙拳, 轉頭去看賀之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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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正仰頭去撕貼在照壁上的檄文,動作兇巴巴,像是受了委屈在撒氣。
喬岳在心底默默嘆口氣,想說些道歉的話,張了張嘴卻道出一句:“快下雨了,回去吧,我并不在意。”
賀之漾動作一頓。
這些諷刺的話很多都在暗指喬家,寫得激昂澎湃劍拔弩張,書文是刀,字字誅心。
連他看了都能被激起怒火,喬岳為何能雲淡風輕的說出不在意?
這些詩文正巧貼在照壁上,過往的人皆能看到。
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他怎麽能不在意?
他絲毫不顧及名聲麽?
胸口登時湧上怒火,還伴随着一絲銳利的疼痛,賀之漾自己也說不清,他此時為何生氣喬岳的不在意。
總之他看不得喬岳輕賤自己。
他沒有做過的事,為何要替旁人承擔罵名?
賀之漾望着喬岳,冷笑反諷道:”是啊,千戶真是好肚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多好欺負一人。”
喬岳看賀之漾還願意理會自己,心下一松冷哼道:“他們也只能寫寫酸腐的文章,朝廷上背地罵我們的人也海了去,當面還不是要賠着笑?誰若敢真惹到我,我丢的是面子,他們丢的是腦袋。”
喬岳是撕咬他人的鷹犬,自然用不着自己同情可憐。
誰若真碰到逆鱗,他的爪牙定然能把人撕碎。
賀之漾明白這道理,但抵不住心裏微妙的不痛快。
好似在喬岳的世界裏,要麽不屑一顧,要麽就要将人除之後快。
他殺了人,手上沾了血腥,旁人聞見血腥味,只會對他避之不及,或是愈發咒罵。
明明也不是十惡不赦的人,為何非要如此呢?
賀之漾擡眸,冷道:“所以被旁人誤會也不在意?代人受過也無所謂?壞了名聲也毫無波瀾?”
喬岳握拳,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梢:“都是無足輕重的人,我何必為此煩心。”
怎麽會不在意呢?
他也曾力争過,解釋過,想要把事情掰開說明白,執拗地去論個是非曲直。
可錦衣衛地位再高,也是陛下手中的刀刃。
身為刀刃,代人受過,代人擋禍,皆是最尋常之事。
別說名聲,就算性命又如何?
狡兔死,走狗烹,不少頤指氣使的錦衣衛指揮使,到最後背負着罵名,被陛下除之而後快。
名聲對國子監這些清流書生來說重要。
于他,卻是可笑又陌生的二字。
賀之漾眼睛微紅,毫不猶豫的一張一張撕下檄文,胸膛起伏道:“你不介意是你心大,但是我在意。”
一語落下,喬岳眼眸深處忽然劃過一絲光芒,他心跳怦然,扳過賀之漾的肩頭:“在意何事?”
賀之漾方才在情緒中說出自己在意,如今看到喬岳灼灼盯着自己,自然不會洩露壓在心底的念頭,冷冷道:“在意是不是能和你兩不虧欠,在意是不是得罪了你,在意餘察察他們的名聲!”
賀之漾吐出這番話,前日在喬府門口受的委屈登時消解不少。
這話在喬岳聽來,卻有一刀兩斷的意思。
心底湧上銳利的疼痛,喬岳緊緊扣住賀之漾的手腕,不由分說把人摁在照壁上。
他雙眸緊緊盯住賀之漾,執拗道:“你在扯謊!”
賀之漾沉默偏頭。
“你若真想和我一刀兩斷,怎會來此地撕這些詩文?”喬岳心裏叫嚣翻滾着迫切的欲,望,他一時不曉得到底想如何做,只能把心底的話盡數說出:“你分明是在意我的名聲,不願我被旁人拖累!對不對!”
喬岳為此事,頂撞父親,拜訪太子,聽說還被罰跪了一晚……
但一想到那日門口的場景,賀之漾還是硬下心腸哼道:“我和千戶非親非故,千戶的名聲和我何幹?我來撕這些詩文,一是事情解決了,何必留下把柄惹麻煩,二是錦衣衛裏也有不少好友,我也不願察察一清他們難堪……”
話還沒說完,喬岳高大的身形忽然壓下來,那雙燃燒着的眼眸離自己不過一寸。
賀之漾這才發覺後背已抵在照壁上,喬岳緊緊按住他肩頭,雙眸迸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炙熱暴躁,壓得人動彈不得,退無可退。
心頭忽然開始狂跳,天際濃雲滾滾,周遭空無一人,賀之漾外強中幹的怒喝道:“你……你還想做何事?”
喬岳的眼神讓他害怕,當他提到餘察察許一清時,喬岳忽然像是頭隐忍多時的餓狼一般橫沖直撞,他急切的展露剛長出的獠牙和兇悍,要去撲想叼在口中的獵物。
喬岳一字一頓,充滿警告震懾的意味:“不許你再提及他們!”
賀之漾望進喬岳深而沉的眼眸中,不知為何,他心跳的聲音越來越急切,幾乎蓋過了天邊的雷聲。
也許是怕喬岳出手教自己做人?
他又不敢真的打你,賀之漾聽着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忍不住一遍遍告誡自己,國子監的面子要撐住!不能慫啊!!
握拳仰頭,冷冷的回視頂過去!
對視片刻,賀之漾以為喬岳會有下一步的動作,沒曾想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方才的戾氣已從喬岳眼眸中褪去,只剩下零星的茫然和無措。
方才還強悍冷硬的男人,忽然別扭的低聲道:“你,也別生我氣。”
仔細品,還有點懇求和頹喪的意味。
賀之漾怔在原地,望着喬岳定定看向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想看別處。
“其實你來找我,我心裏……挺得意。”喬岳再也忍不住,伸手蹭蹭賀之漾的耳朵道:“以後遇事,還來找哥哥可好?”
錦衣衛問句總是像審人,喬岳的語氣卻有些可憐和哀求,如同小獸忐忑的等待能決定他命運的主人。
可惜賀之漾不會被他這番模樣迷惑。
當日喬岳坐在馬背上冷淡強硬,倨傲嚣張,那情形歷歷在目!
如今不知哪根筋搭錯,又來對他莫名示好?
賀之漾平複心情,淡笑道:“怎麽?在岳哥心裏,我就只能依附旁人?”
“我不是旁人。”喬岳喉頭微動,雙眸灼灼道:“以後你也不必把我當外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