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病相憐
四
白露,祁鎮,錢繹。李寒要在腦子裏好好梳理一下,才能将四人的四角關系理得清楚。肆無忌憚的青春歲月裏,他們真的誰都是誰的誰。離開祁鎮和他的劇社已經三年,從帝都到魔都,感覺一切愛恨情仇竟像發生在昨日似的。
這種記憶清晰到讓人不由自主去觸碰,以至于李寒在恒隆商場一層,距離祁鎮和白露這對情侶十米之遙處,一眼捕捉到他們時,不顧男伴錢繹付款未歸,不顧偷拍,不顧任何事,直接便朝着兩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李寒率先向白露伸出手來。到底還是由祁鎮接了過去。蜻蜓點水地相互交握。
只聽彼此喉嚨裏發出疏離的問候聲,“好久不見。”
真的是好久不見。祁鎮當然顧及女伴的感受,偏頭解釋,“真是巧。不過既然白露來了上海工作,以後和李寒一定有大把的碰面機會。”
舊愛新歡,親疏有別,李寒瞅着祁鎮對白露一臉寵溺的神情,到底心酸。她盯着白露的眼睛看,忽而若有所思地承認,“祁鎮到底還是更愛你一些。”錢繹已經趕到了,李寒作勢挽住身側錢繹的臂彎,半是調侃,半是撒嬌地補充,“我們才更般配。”
白露微微一笑,适才伸出手來,“你還是和原來一般明豔動人,我希望今後再也不要和你做情敵了。”
李寒聞言大笑,爽快地就把手遞了過去。女人們在轉瞬之間摒棄前嫌。反倒令在場的男士有些不太自在。
錢繹趁機插話說,“既然在魔都,讓我作為東道主,請大家一齊聚一聚吧。怎麽樣?祁鎮?白露?難得遇見。”
“那就不客氣啦。”祁鎮不做作地應承下來,但眼光掃視到了錢繹手中的購物袋,笑而不語。李寒向來解語風情,忙說道,“我和白露還要去逛逛。你們自己去玩不就好了。何必拉上我們相聚。”
白露也覺得妥當,仰臉向祁鎮央求說,“逛完後,我們或許坐下來談談呢。”她眼神懇切地望着男友,祁鎮到底繃不住,親昵地刮了刮女人的鼻子,“一會兒需要司機的話打給我。”
再尋常不過,乏善可陳的半天休假。但李寒想了想,還是在電話中一五一十向經紀人彙報了她的自由行程。
“先是和錢繹在恒隆購物,随後在附近咖啡館和白露一起喝了咖啡?”孟梅的聲音裏也聽不出什麽多餘的感情,公事化地詢問了一聲。
“嗯。我這麽做會給公司帶來麻煩嗎?”
手機那頭,孟梅停了停,“給公司帶來麻煩?藝人天生不就是要給公司制造麻煩的。你的覺悟該是自己的行為給自己的形象和職業帶來什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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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錢繹是去談分手的。和白露是去談和解的。”
孟梅思考了片刻,語重心長地勸解,“整理好以前的感情沒有錯。問題是你打算向錢繹隐瞞齊先生的事麽?小看了男人的嫉妒心才是真的不明智。至于白露,我不打算反對你們交往。”
原來她什麽都知道。
長時間的疑心得到了驗證,李寒非但沒有感覺長舒胸臆,吐盡心中塊壘,反而覺得更加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她雖然是個活潑明朗的女孩子,可是卻有着無比纖細的心思和感情。心緒本就低落之下,女人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張覆蓋在天地之間的大網,正無所不覆向她落下來。
“謝謝梅姐的忠告。我自己會考慮清楚的。”
——
白露接到李寒再次打來電話時多少有些吃驚。雖然整個下午她們在一起逛街喝茶。雖然一起逛街喝茶是女性們建立友誼的最直接最親密的方式。但李寒在電話裏的要求俨然把僅僅好好相處過一次的自己已經視作了正牌閨蜜。在半天之前,她們還是情敵呀。
“來我的房子夜宿吧。”
白露遲鈍地問,“今晚?”
“當然是今晚。”
白露在電話彼端能夠聽得出李寒語氣中的失落。帝都人流落異鄉,獨自工作在魔都總會有失落的時候吧。白露四周環顧一下自己單身公寓凄清的環境也不免感同身受。于是陷入了沉默。
“白露。祁鎮還在嗎?”
“他當然不在。”連口頭語都是一致的。說完,白露就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
按照李寒在短信裏發過來的地址。白露順利找到,按下了門鈴。
“怎麽這麽快!”五分鐘後打開門的李寒忍不住尖叫。她從鞋架上為白露遞過來拖鞋,“你不會是一直在樓下吧。”
連房間的結構都是輕車熟路。換好拖鞋的白露徑直找到了客廳。轉身對着追随而來,一臉狐疑的李寒說,“我是在樓下,不過是B座的樓下。連公寓的結構都是相同的。”白露攤開手,“我覺得不是這個世界真小。而是我們竟然住在了同一個圈層。”
難怪經紀人不反對她們交往。
李寒突然意識到事有蹊跷,“你的工作室,我的工作室,他們把員工公寓買到了一起嗎?”
“我也不認識你之外的其他藝人。我只知道我們工作室的制度,男女是分開居住的。”
不知不覺間兩人開始手挽着手并排坐在沙發上說話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李寒和白露均是一愣。
李寒心情突然好起來,“你看我們這算什麽。不知不覺間前仇就消散了似的。”李寒站起身來,“我請你喝好喝的咖啡。我們這些前臺賣命的,可沒有你們這些劇作家幸福。”
白露在身後緊跟着她,“速溶的就可以了。不用太豪華。”
“想多了吧。”李寒轉頭笑,“我哪裏有什麽高級咖啡待客。”說到待客,李寒眼圈一紅。目光落在餐桌的花瓶上。
“這白玫瑰放很久了吧。”白露認出了水晶花瓶的牌子,笑着調侃,“還說不奢侈,就這麽昂貴的花瓶擺放鮮花。我的公寓裏就一樣新家具都沒有添過。”
咖啡粉的新鮮味道随着包裝的撕裂湧入鼻腔。李寒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語帶哭腔,“白露。我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