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性之陰險

包廂裏淡淡的燈光打在錢繹的臉上。他的眼皮低垂,看不出往日鮮衣怒馬的神采來。錢繹狀似漫不經心地點了加冰的伏特加。從調酒師和過來打招呼的經理人走掉,便沒有開口講過一句話。

冰涼的酒液入喉至腹,胃壁頃刻之間便暖起來。也是,他們根本沒有吃過晚餐,就空腹來到這間M俱樂部消遣。

“你雖然可恨,可我也沒打算因為三年前的事情計較。別悶悶不樂了。”祁鎮放下酒杯率先開了腔。

錢繹嘴角擡了擡,“我今天是和李寒來買分手禮物的。祁鎮,我是得了現世的報應。當初,我明明知道你喜歡白露,還是千方百計地哄騙了她。現在,我終于嘗到這種被人橫刀奪愛的滋味。”

祁鎮一聲苦笑,似乎對于眼前的局面不以為意,“我們哪有能力去和齊濤哥争奪什麽。我已經認命了。”

錢繹猶是不太相信,“李寒也就算了,怎麽白露。”

祁鎮在錢繹肩膀上拍了拍,“是我主動将她送過去的。”

錢繹這次幾乎是瞠目結舌了。

祁鎮表情依舊是滿不在乎,“你的錢渝濃姑媽一手把持着魔都所有的美貌資源,選妃似的每年為都為愛婿搜羅佳麗,為姬家籠絡社交名媛。僅憑我們那些微末般的寵愛又能給她們什麽前途呢。不如早早讓她們進了姬家的視線。”

錢繹怒極反笑,擡腿踹翻了面前的酒桌。“我們千挑萬選,精心栽培的女人最後還是落入他人手中。都什麽時代了,還把她們囚禁在一棟紅樓裏。他還真以為自己是皇帝,後宮佳麗三千!”

“走廊裏會聽到。”祁鎮出聲伸手制止失去理智的錢繹。然而,門已經被推開了。

——

“你說我們的幕後老板其實是錢渝濃?”白露盡量壓低了聲線,但是仍舊抑制不住口氣裏的驚訝。“時尚女王姬丹瑜的媽媽嗎?”

李寒點點頭,“從選拔到簽約,白露不覺得事情有些順利地過分了嗎?”

當然順利地過分,白露回想着自己來到魔都後的種種細節。同樣為自己毫不費力地進入了圈子感到不可思議。縱然才高八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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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錢繹和祁鎮的關系。我們才能走入姬家的視線,成為這棟紅樓的一員。”

話一出口,李寒其實有些悔恨。但她的恐懼,她白日裏升騰起的嫉妒心,讓女人開始了聳人聽聞的訓導。

“蒲灘社交名媛的起點啊。”回想起祁鎮數月來的表現,白露大約也感到自己深陷入了泥濘之內。祁鎮或許也在籌劃着與其讓我見識了更繁華的局面後劈腿,不如他安排好我的未來主動讓我離開他。于是她問,“你和錢繹也走到好聚好散這一步了嗎?”

白露的好聚好散令李寒一陣心痛。當然不算是好聚好散。感情背叛在先的是她,聽從安排去參加金融家聚會的是她,對齊濤釋放出來的好意毫不客氣穩穩接住的也是她,以為瞞得住經紀人的眼睛偷偷與男人交往的還是她。李寒感覺自己正在自以為是和貪婪中堕入無底深淵。這是個無法明明白白向白露傾訴的無底深淵。她只有轉嫁恐懼,才能感到一絲安慰。

“我們今天就是去買分手禮物的。他大概也感到了我處境的身不由己,彼此處境的身不由己吧。婚姻是再也不可能奢望的了。”

白露似乎還要做最後的反抗,“沒有努力過怎麽知道。你們不是因為家世而是因為相愛才走到一起的麽?當初我們錯的那麽離譜。都有可能更正過來。你有勇氣離開祁鎮去到錢繹身邊,而祁鎮也可以不計較我與錢繹的過往接受我。相愛的童話是會出現奇跡的,不是嗎?”

李寒的心已然如枯井。白露的話像一塊巨大的石塊砸中她三年來的傷心:祁鎮因為白露的移情別戀,祁鎮對白露走向齊濤身邊的刻意引薦,所有這些都讓她嫉妒到心碎。她停不下作惡的陰險內心,她追求光明的內在需求和自尊同樣不允許一個如此天真如此輕信的女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占盡所有好運氣。

她為自己成功催眠白露而興奮,壓抑着這種勝利的興奮,李寒為即将失去祁鎮庇護的白露加上最後一把火,“愛情哪裏有喜劇。命運帶給愛的從來都是悲劇。”

白露垂頭不語,當她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覺察到李寒眼中的自己已然不複存在了,只聽到決絕的女聲在客廳裏回響,“不要害怕,我們不是還有彼此可以取暖嗎?”

李寒終于伏在白露的肩頭哭出聲來,“白露。我也只剩下你了。我的好姐妹。”

白露輕輕撫摸着李寒的後背,內心之中百味雜陳。她剛入行,剛來上海。人事對于她都是新奇而陌生的。今天驟然從李寒口中得知這麽多行業的秘密。仿佛有人幫她開啓了內心的潘多拉魔盒。本來隐藏在她內心深處的醜惡和魔鬼在頃刻之間被催化,覺醒了。幾天前,祁鎮來魔都看望她,給她引薦齊濤的情景也浮現在了眼前。她,多傻。直至今晚之前她都不曾懷疑她和祁鎮的未來。

女人想着想着,眼淚止不住撲簌簌地掉下來,“李寒。我才是徹頭徹尾的傻瓜。我以為,我和祁鎮三年,只要我用心寫作,出道成功,我們就一定能夠突破門第的差距最終結婚。有未來。但是眼下,你的遭遇讓我怎麽能夠相信自己是注定幸運無憂無慮的一個!”

哭訴良久,李寒似乎就在等待白露的這一席話,她擡起梨花帶雨的一張臉,眼神空茫而迷離地看着終于預感到自己命運悲劇的女人,她們才真正是同病相憐不是?可是白露這樣的發言卻一絲一毫減損不掉李寒心中的嫉妒:憑什麽白露的每一步堕落都有來自男人的主動和寵愛,而她卻要不停地處心積慮,活在被抛棄和背叛他人的命運裏?

白露意識到什麽,問,“那束花……還是錢繹直接把你們的感情斬斷了?”

李寒恨恨地回答,“他把我送給了齊濤。就是那束花。齊濤幾天前來這過夜的禮物。”女人的謊言理直氣壯,然後又忽然發現什麽一般,假惺惺地問,“莫非?”

白露搖搖頭,用力咬咬下唇,說,“我們還只是吃過飯。”

李寒幾天來的疑心得到了證實,白露幹淨的額頭,溫柔的五官近在眼前,她感到了掌控住一顆柔弱內心的滿足感,于是,伸出雙手把白露的雙手握在手心裏,“男人,都是這個樣子的。你,還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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