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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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七掀開床帳的動作到了一半,卻硬生生停住,只是因為那突閃而起,倏忽間已貼近自己胸口的匕首。
淩七不動聲色,睫毛顫了顫,下一刻擡起頭,對着此刻正緊握着匕首,貼在他身前之人,冷冷一挑眉,斜瞥一眼過去。
哐當一聲,匕首應聲而落。桓越呆呆的看着面前一身雪色長衫的青年,滿臉的震驚之色:“陛下?!!”
面前的人突地又笑了,不緊不慢的将帳幔挂在帳鈎上,又彎腰從地毯上撿起匕首,遞了回來:“桓越,這稱呼可不能亂叫。”
短暫的震驚過後,桓越很快恢複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剛想伸手接過匕首,背後有溫熱的胸膛貼上來,慕容猊從一側伸手接過:“你真是找了個好時間啊。”
他的口氣淡淡,但桓越顯然從裏面聽到了絲絲不悅,然而面前那人依舊雲淡風輕的笑着,目光順着半開的帳幔朝內掃了一圈,最後停在兩人□的上身上,裝出一副小小吃驚的模樣,接着狹促的一眨眼睛:“确實是我唐突了。”話音剛落,又把剛挂起的帳幔解了開來,頓時刷拉一聲,床上兩人的視線已被帳幔阻斷。
淩七正端着茶杯自娛自樂的品茶,見慕容猊過來,也沒有絲毫起身行禮的意思,只是放下茶杯,咂了咂嘴:“極品‘風細雪’,今日因緣際會一品,真真不負盛名。”
慕容猊在他對面坐下,沒有開口,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淩七回頭,繼續自說自話:“對陛下您,主子真是一點委屈都不想讓您受呢。即使關到這破地方,也是……啧啧……”
“別再廢話了,有什麽話就直說。”
慕容猊突然開口,眉目間已染上了一絲不耐煩。
“诶,陛下真心急呢~~~”
音調被刻意拉長,淩七忽的長袖一甩,袖中飛出什麽東西,輕輕往回一帶,那東西已穩穩落在他手心。
是一個細口小瓷瓶,淩七笑吟吟的揭開瓶蓋,霎時一陣清幽花香鋪天蓋地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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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猊眉色一冷,剛想起身,就被淩七一掌拍在肩上制住欲起的動作,另一只拿了小瓶的手倒出一顆藥丸,不由分說的傾身向前,塞進慕容猊微張的口中。這一系列動作發生在幾瞬之內,完全超出慕容猊意料。藥丸入口,是酸甜的宛若糖果一般的味道。
“這是什麽?!!”
問題剛一出口,床那邊就傳來人體倒地的撲通聲。他扭頭看去,只見剛套上一身黑衣的桓越扒着床柱癱倒在地,昏了過去。
“我自制的小東西,無毒,只是用來抵抗迷香的藥效。”
淩七将小瓷瓶收回袖中,朝着慕容猊眨眨眼。
“我們接下來的談話,還是不要讓第三者知道的為好,陛下。”他頓了頓,順着慕容猊的目光望到桓越那邊,了然答道,“陛下不必憂心,桓越只是小睡一會。”
“哦。”慕容猊挺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心裏卻已對眼前人身份産生懷疑。不僅大大方方的頂着一張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且話語間完全摸不清來意,更別論一個可輕易讓暗衛昏迷過去的藥物……
在心中飛快的思索,面上依然不動聲色,慕容猊又拿出許久不用的演技,斜瞥一眼淩七:“我想知道,你此刻出現在這裏,是你家主子的意思麽?”
“不是哦。主子他現在還在美夢中呢……呵呵。”想到自己下的藥足夠慕容慬睡到日上枝頭,心下稍安,又想到那人睡醒發現自己又給他下藥後卻又拿自己無可奈何的表情,淩七不由得心情又好上一點,語氣也輕快起來。
“那是說,你來這裏,是出自自己的意願?”
慕容猊眼眸一沉,口氣冷了幾分。
“因為有些事,主子是永遠不會告訴陛下您的。所以,只好由我來代勞了~。”
“呵呵,有些事?這個世上,誰能沒有自己的秘密?即使是兄弟。況且,這有些事,如果他不想讓我知道,自有他不想讓我知道的理由。”
慕容猊微微一笑,一派從容坦然,帝王威勢不由散出。他和小六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外人來指手畫腳!!
聽到慕容猊這樣說,淩七一怔,随後又不屑笑了:“這有些事,還是分大小的吧?陛下現在都在這裏了,如果還要堅持這是‘自己的秘密’,不覺得自己太過自欺欺人了嗎?”
“放肆!!”
慕容猊猛然低喝一聲,一直沒有表情的面孔上終于出現了不悅之色,長眸冷冷的看着淩七,“你果然好大的膽子!!知道就憑剛才那句話,朕就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麽?!”
“可惜……陛下你現在确實治不了我的罪。”淩七勾勾嘴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又湊近慕容猊面前,低了聲音輕道:“估計……以後也同樣。”
慕容猊冷冷的盯着淩七,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半晌,慕容猊閉眼輕笑出聲:“有點意思。說,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我?當然是來幫助陛下您的。”
淩七雙手托腮,對着慕容猊,彎起雙眸,理所當然道。
唐時再一次來到地牢,來到重印的牢房門口。
交錯的陰影下,一個人影盤膝坐在角落處,聽到腳步聲停下,才慢慢睜眼,看着眼前與地牢格格不入的青年。
唐時取出藥瓶,倒出藥丸,又一次朝牢內那人扔去。
重印服下解藥,看了一眼站在牢外的人,繼而又閉了雙眼。
唐時四周看了看,從懷中掏出一張卷好的極小牛皮紙,再次扔給重印。
重印接過,打開,掃了一眼,不過一行多字,卻讓他原本有些按捺不住的心再次沉靜了下來。
一切皆在掌握,靜待,稍安勿躁。落款,是個靖字。
他擡頭朝唐時看去,唐時朝他溫文一笑,幾乎不可查的輕輕點了點頭,随即轉身離去。
此刻同時一時間內,燕城最大酒樓,一逍酒樓,後院。
一個黑影縱身從牆外飛入,剛剛支劍着地,屋內幾人已飛奔出來,看到院中的情形,幾人神色一凜,兩人沖出,剛忙上前扶住已搖搖欲墜的人。
“他媽的,竟然埋伏!!”重飛一抹臉上飛濺上的血跡,一邊氣惱的怒道,被兩個青衛扶着進了一旁的小屋,嘴裏依然在咒罵,顯然已怒到了極點。
靖修站在屋內,面色沉重,見到重飛一身狼狽,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異色,卻并不說話。
靖克幾人忙着給重飛包紮傷口,不時的看上靖修一眼,顯然都在等待他開口。
然而靖修還未開口 ,傷口剛剛包紮完畢,重飛已一拍桌子跳了起來:“我等不下去了!!他們控制了朔雪殿,主子留下的暗衛們已被抓的殺的沒幾個了!!我們再不行動,只怕真的……!!”
“重飛!!”靖煥低聲吼道,那抓着劍快沖去又被人拉回來重飛狠狠回他一眼,眼神兇狠,表情猙獰。
“隐藏實力,靜待其變。主子的意思你忘了麽?”一直未開口的靖修冷冷開口,目光掃過屋內幾人。
“不要拿主子的命令壓我!讓我就這樣坐在這裏,看瑞親王的人殺我的兄弟,無論如何,我都辦不到!!”重飛大聲吼道,剛吼完就痛苦的彎下腰,捂着傷口大口喘着粗氣。
視線移到屋內筆直站着的高大男子,身旁的靖煥瞥了重飛一眼,無奈的在心底低低嘆了口氣,開口:
“……在外執行任務的暗衛們太過隐秘,我們的人幾乎聯系不上。可是如果繼續在朔雪殿附近派人,難免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
江海躬着身子,潛在窗戶外,屏氣凝神聽着屋內談話。
那日恰巧撞上唐家兄弟帶人圍攻重印一行人後,他們師徒二人便悄聲出宮,多日來一直暗中調查,至今日事情也大概有了眉目。趙永珑言明自己并不想過多摻入皇家恩怨,只答應事态嚴重時自己才會出手。因此說起來,只有江海一人興致勃勃的潛伏,搜集情報,跟蹤等。
他剛才暗地裏看到重飛受了埋伏,心下起意,便小心翼翼的跟了過來,這一跟一聽,心思一轉,也就知道慕容猊這邊還是留了後手。
屋內幾人繼續交談,江海凝神細聽,同時在心裏暗自計較,不料剛聽到興頭上,屋內一個冰冷的嗓音突然高了幾個音節。
“窗外的兄臺,聽夠了也該現身了吧?!”
話音未落,一把飛刀已穿破窗紙,急速朝江海面部飛來,江海一驚,退後幾步堪堪避開,剛穩住身形,門被打開,一人帶頭走了出來。
身形高大,長發束起,卻是一雙淡藍眼眸,含着冷冷殺意直直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