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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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書齋,算不上寬敞,卻十分明淨,使人心神舒爽。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出去,中庭栽種着各色花木,繞着牆根的翠芸草浮着一層青蔥翠色,微風拂過,一派悠閑雅致的風景。
午後的陽光穿透窗棂灑進,照亮空中的浮沉,卻無法打破那滿室的宛如死一般壓抑着寂靜。
書齋正中,直挺挺的跪着一個全身被繩索所縛的黑衣男子。他長睫微垂,遮擋了一雙眼眸,一張英俊面容,看不出一絲表情。
屋內的另一個人卻仿佛沒看到男子一般,只是兀自落筆作畫,凝神在紙上那已完成了大半的圖畫上。
淩七從屋外走進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腳步頓了頓,繞開跪在那裏的人,直接向慕容慬走去。
“主子。”他輕聲開口。
慕容慬嗯了一聲,看也沒看他:“找到人沒有?”
淩七面上浮上出為難之色,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瞟到跪着的男人身上。
慕容慬沒有得到回答,下一刻忽然冷笑出聲,啪的一聲摔了手中的筆,墨跡四濺,一副春景圖霎時毀了。
“好!真是好的很!!”
最後幾個字,被慕容慬重重的吐出來,明明是動聽的嗓音,此刻聽來,卻是寒意滲骨,讓人不寒而栗。
“竟然被自己養的狗反咬一口,真真可笑至極!!”負手走到桓越身前,慕容慬目光落到桓越的身上,眼眸中冰冷的厭惡及恨意仿佛即刻便恨不得要眼前的人挫骨揚灰。
“……不過,這條狗咬了主人,卻不逃跑……”慕容慬在桓越身前蹲下,用手扯住他的頭發,迫使他擡頭,微微眯眼,冷道,“都說狗最是忠誠,那,桓越,你告訴本王,這條狗是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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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是真的很想知道,那人是怎樣慫恿你的?”
桓越仰着頭,直視着慕容慬的眼眸黑白分明,看不出一毫的膽怯畏懼。他靜靜看了慕容慬半晌,才道:“屬下背主,自知罪孽難恕。只是屬下所做所為,與陛下無一絲幹系。”
自被淩七帶到他面前開始,眼前這人就未吐一字,卻在他提到慕容慬時,說出這一番話來……慕容慬嘴角一彎,勾起一抹淡笑,然而,雙眼中冷意又深了幾分。
“好!倒算得上敢做敢當了!那本王……就成全你罷!!”
慕容慬起身,對着身後的淩七道:“淩七!把本王的鞭子拿過來!!”
那邊淩七領命出門,不過一小會,又重新歸來,手上拿了條鞭子遞給慕容慬。
那是一條三尺長鞭,用生牛皮制成,皮條上穿着銅錢,擰在一起。
平日裏惹怒慕容慬的下人,大多有專人行刑,現下看來,慕容慬不僅要親自動手,還拿出來了平日幾乎不用的長鞭,顯然,他絕不如表面上表現出的那般平靜。
“跪好。”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下一刻,淩厲的鞭聲已在桓越耳邊響徹,同時背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咬牙将呻吟聲咽下,桓越直了直腰身,承受着那漸漸加快的鞭打。
慕容慬所用長鞭,是專門特殊所制的刑鞭。不過十幾鞭下去,桓越背上的黑衣已碎成破布,背上也被深深撕裂幾條口子,而沾在鞭子上的血跡也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慕容慬用手輕抹去濺到臉上的幾滴血,眼神一沉,又是一鞭急速落下。他這一鞭暗用內力,待抽下後,桓越終是忍不住低低呻吟一聲。慕容慬每一鞭下去,桓越背上便多出一條血口。到最後,已是血肉橫飛。桓越剛開始還能勉力支撐的身體,也随着鞭子的落下猛烈顫抖。
層層冷汗濕透黑衣,桓越原本清明的黑眸也漸漸失了焦距。
不知道什麽時候,慕容慬收了鞭,靜靜的看着依然直跪在那裏的桓越。
忽的,冷笑一聲。
“淩七,把他帶下去,交給刑堂。……本王要讓他……生不如死。”
慕容猊猛地睜眼,急促的呼吸聲傳入耳。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發出的。
冷汗濕了中衣,慕容猊從床上坐起,回想着夢中的情景,然而除了幾個模糊的片段,什麽也回憶不起。
揭帳,不大的室內一覽無餘。剛想倒杯水解渴,慕容猊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響起。憑借聲音,他大致可以辨認出來人的身份,想起桓越現在大概已離開王府,表情不禁柔了下來。
慕容慬邁進時,便看到慕容猊斜靠在小榻上閑閑的翻書。
“小六。”慕容猊擡頭,對他淺淺一笑,然而這一笑,就楞住了。
慕容慬的臉上,往日所帶的面具消失不見,一雙長眸,寒冰般的表層下是烈火。
“皇兄,你真是好手段。”
似嘲諷,又含了幾絲不甘。
慕容猊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放下手中的書冊,閑閑的将長發撩到耳後,不動聲色的問:“怎麽?”
“我不知道你究竟使了何手段,竟能讓一個暗衛背主替你賣命。只是皇兄你放心,一群小小的暗衛我還不放在眼裏。”想起桓越那句話來,慕容慬笑容中的冷意更深了幾分。
“……背主?”慕容猊眉頭一挑,并沒有如慕容慬所料的那番驚慌。他把香囊給桓越,自是希望他離開慕容慬身邊,避免武功被廢的下場,然而現在聽慕容慬語氣,似乎……出了一些他預料之外的事。
“不妨多說一句,沒有解藥,你那批暗衛最多堅持兩日便會毒發,倒不如……留在牢裏,還能保得一命。”
慕容慬淡淡抛出一句,卻在悄悄的觀察着慕容猊的神色。
果然此話一出,慕容猊再也無法保持冷靜,雖然他仍然刻意保持面色的平靜,然而那剎那眼眸中閃過的驚愕卻讓慕容慬全部收入眼底。
“……小六,你……”
慕容猊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慬。
慕容慬輕嘆了口氣,“現在,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握緊的拳松了,慕容猊閉眼再睜眼,眼中又恢複了原來的淡然:“你是說,他們……離開了你這裏?”
“呵,皇兄現在還裝什麽。”慕容慬不屑的一扯嘴角,随即那抹笑又轉成勢在必得的淺笑,“不過,想要從我身邊,搶走皇兄你,還得看他們有無這份本事!!”
他的話說的傲氣十足,卻讓慕容猊眉頭皺了皺。他本想着讓唐時帶桓越離開瑞親王府,現在聽來,似乎,桓越并沒有照他的吩咐去做。他只是擔心,擔心那個倔強的暗衛……
嘩啦一聲,一桶鹽水朝刑架上的男人潑去。昏迷中的男人不安的微微動了動,眉頭皺的更緊,卻依然未醒。
噼裏啪啦的爐火,在幽暗的地下,映出男人身上觸目驚交錯着的道道血痕。黑衣早就碎成碎片,□的身體上布滿各種傷痕。
慕容猊一瞬有些愣神,忽然想起似乎不是很久之前,也有過這樣的一幕。
慕容慬見他神色恍然,暗地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只是輕瞥一眼候在刑架兩旁的獄卒。立刻又有人再拎起一桶鹽水,上前朝昏迷的人潑去。
終于,男人慢慢睜眼,清醒過來。待看到與地牢格格不入的那一身白衣的青年時,卻是微微瞪大了雙眼。
“……陛下……?”